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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辽河]

[db:作者]2023-04-09 12:59:36



第一集
 
  一觉醒来,我便不可思议地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睁开惺惺忪松的睡眼,我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躺在一个陈旧不堪的外星球上,眼前的一切都是极其可怕的陌生。与家里惨白的墙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间陈旧的屋子四面的墙壁以及天棚,全部用废旧的报纸一层一层地裱糊起来,哇,长着大 子的赫鲁晓夫什么时候爬到了天棚上,正凶神恶煞地瞪着我,哼,我冲他扭了扭 尖,将目光挪移开他那个奇丑无比的大圆脑袋。

  我左右环顾起来,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在东侧的墙壁上贴着一幅年画,一位解放军叔叔正喜笑颜开地给一个幸福的胖娃娃理发,看着那可笑的姿式,我敢打赌,这位解放军叔叔的手艺,比起阿根叔来,强不了多少;西侧的墙壁亦有一幅年画,舞剧《红色娘子军》里的吴清华,衣衫蓝缕,高抬着性感的大肥腿,一只细嫩的脚尖竟然能够支撑住整个丰硕的身体,真是让我不敢想像。她激动不已地手抚着红旗,热泪盈眶。

  我又将目光向头置上挑了挑,头上油漆斑 的窗户是单层的、呈着讨厌的深蓝色,一块紧邻一块的长方形玻璃透射着朦朦胧胧的暗光,在单层木窗的最上方有一排长长的四方形小木格,裱糊着一层薄薄的白纸,有些地方已经被可恶的冷风撕裂开几道细窄的缝 ,嗖嗖嗖地狂灌着丝丝凉风。

  贴满废报纸的天棚上,孤零零的悬挂吊着一支昏暗的小灯泡。纸棚由中央开始缓缓向两侧低垂下来,在与方木格接合的地方,非常显眼的挂着一个小竹蓝,上面盖着一块洁净的花手绢。

  “咪——,”

  一支深黄色的,浑身布满虎皮似条纹的小花猫懒洋洋地爬起身来,悄悄地走到我的头置旁,无比机警地嗅闻着我的脑袋,那尖尖的,细长的触须,险些没剌到我的眼睛,我冲它友好地笑了笑,轻轻地伸出小手,小花猫身子一跃,非常灵巧地躲开我的抓摸,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充满敌意地瞪着我。

  我冲它摆摆手,可是,小花猫根本不予理睬,它将眼睛微闭成一条迷缝,转身离我而去,安然地坐在土炕的尽头,有来道去地舔吮着毛茸茸的利爪,继尔,又用利爪不停地揉搓着可爱的小脸蛋。

  “哦,陆陆,你醒喽!”

  正当我漫无目标地东张西望着,姑姑悄悄地坐到土炕的木沿上,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一支细嫩的玉手热切抚摸着我的面庞,梳理着我的头发,看到我怔怔地望着小花猫,姑姑温柔地说道:“陆陆,小猫洗脸,一定会有客人来,嘻嘻,这不,我的大侄子,来奶奶家串门喽。这可是求之不得的贵客啊!”

  “哎哟,你睡醒啦?”

  听到姑姑的话音,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略微有些驼背的老妇人面带微笑,一双慈祥的眼睛里充溢着无尽的爱怜,和善地问我道:

  “大孙子,你饿了吧?”

  老妇人一边亲热地问候着,一边用她那结实的、生满硬茧的、比普通女人略显粗大的手掌轻轻地抓摸着我的脸庞。啊,奶奶,我依依稀稀地记得,眼前这位老妇人,就是我的奶奶。奶奶贪婪地抚摸啊、抚摸啊,直把我抚摸得好难为情,啊,好长时间没有人这么认真地抚摸过我啦,我的身体感觉着暖洋洋的。

  还没容我回答,一支馀温尚存的煮鸡蛋已经塞到我的手里:“吃吧,”奶奶非常自信地说道:“刚煮好的,还热乎着呢!”

  “嗨,这个老鳖犊子!”

  我握着温热的鸡蛋正在发楞,土炕的尽头,传来爷爷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你倒是把鸡蛋皮给他剥掉哇,他咋吃呀?老鳖犊子!”

  “爷爷,”

  听到爷爷的话音,我扑楞一下跳起身来,握着热乎乎的煮鸡蛋,不顾一切地扑向了我亲爱的、我敬爱的老爷爷:“爷爷!”

  “嗷哟,挠哇!”

  爷爷张开干枯的双臂,一把将我搂抱住,因过于激动,他喊叫的声音都走了调,同时,瘦弱的病体剧烈地颤抖着:“嗷哟,嗷哟,嗷哟,……,大孙子,真挠哇,还记得爷爷呐!……”话没说完,一串混浊的老泪哗地涌出爷爷那暗淡无光的眼眶,爷爷即兴奋又伤感地抹了抹面庞。

  望着热泪纵横的爷爷,我心里好生纳闷:挠哇!挠哇!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以前,在我家里,我也时常听爷爷念叨这两个字,从爷爷的口气和语调里,我似乎觉得这两个字应该是一种语气助词,用来强调一些什么。

  嗨,此刻,我没有心情去分析这两个字的确切含义,我搂着爷爷的脖子,非常委屈地向爷爷诉说道:“爷爷,爸爸打我了!”

  “嗯,挠哇,”

  爷爷立刻停止了抽泣,表情严肃地望着我:“真的?这个兔崽子,你等他回来的,爷爷一定好好地收拾收拾他,挠哇,……”

  “来,大孙子!奶奶给你剥鸡皮,”

  奶奶一边剥着鸡蛋皮,边指着身旁一位跟她几乎一样苍老的妇人对我说道:

  “她是你大姑,”

  “嗯,”

  我满脸疑惑地盯着老妇人,心中嘀咕道:怎么,她,也是我姑姑,一个看上去跟奶奶年岁不相上下的老妇人?老妇人似乎猜出了我的心事,她和蔼地冲我笑笑,慢声细语地说:“大侄子,大姑老喽,跟你奶奶一样,已经成老太婆喽!”

  “是啊,”

  姑姑抚着我的肩膀说道:“大侄,以后,你就叫她大姑,我,”

  姑姑指着她自己对我说:“你就叫我,二姑吧!”

  “妈哟,”

  在苍老的,与奶奶年数差不多的大姑身旁,坐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一只小嫩手怔怔地指着我,喃喃地问大姑道:“妈哟,他,是谁啊?”

  “哦,”

  大姑介绍道:“他,是你大舅的儿子,你的表哥啊,”

  看到我望着小女孩发呆,二姑对我说道:“嘻嘻,她,是你大姑的老 女,你的表妹,小蒿子!”

  “嘿嘿,”

  我冲着表妹小蒿子笑了笑,觉得她的名字很可笑,小蒿子冲我挤了挤圆浑浑的大眼睛:“哟——,”

  “她,”

  我正与新结识的表妹小蒿子,面对面地挤眉弄眼着,奶奶轻轻地拽了拽我的手臂,我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在土炕下边,站着一个年龄与我相仿,个头稍稍高出我半头、脑袋后面梳着两条乌黑发辫的小女孩,奶奶指着她,对我说道:“大孙子,她,是你的老姑!”

  豁豁豁,我的老奶奶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真是老糊涂了,简直是糊涂透顶,不可救药。与你年纪差不多的老妇人,你让我叫她做大姑,这,也就罢了,我——,认了。可是,就她,如果我没猜,她很有可能还没有我姐姐的年龄大,这,也让我叫姑姑?还什么老姑、老姑的呐,嗨嗨,这是哪跟哪啊,唉,全乱了套。

  “大侄子,”

  还没等我开口,一直默默地站立在土炕边的小女孩,听完奶奶的介绍,突然欢快地张开手臂,热情地握住我的双手,同时,张开小嘴,叭嗒一声,在我的右脸上重重地吻了一口,然后,又一本正经地,非常得意地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对我说道:“陆陆,叫我老姑,快叫我老姑啊,来,让老姑好好地希罕希罕你!”

  说完,她又重重地吻了一下我的左脸,顿时,一股股清香的、小女孩特有的气味,热滚滚地扑进我的 息,我贪婪地作了一阵深呼吸,随即抹了一把脸蛋上的口液,很不友好地嘀咕道:“不,”

  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瓜,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身材还没有姐姐高的,所谓的“老姑”,我突然发现,她的下颌有些与众不同,比普通的小女孩稍显长些:“不,不,你这么小,长得还没有我的姐姐高呢,我凭啥叫你姑姑啊,叫你大下巴还差不多!”

  “哈哈哈!”

  满屋子的人,顿时轰堂大笑起来,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这小子,好调皮!嘻嘻,”

  “真够机灵的,一见面就给老姑起了一个外号!”

  我发现,她们的话音以及语调,非常地特别,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总是自觉地或不自觉地拉着尖细的长声,尤其是她叫妈妈的时候,她们总是这么叫“妈哟——,妈哟——,”乍听起来,很是 扭。

  爷爷笑吟吟地拉着我小手:“大孙子啊,跟长辈可要有礼貌哦,怎么能给老姑随便起外号呢!”

  “这混小子,”

  奶奶佯怒地教训我:“嘿嘿,这混小子,怎么能这样讲话,她是奶奶和你爷爷的老 女,你当然得叫她老姑喽!”

  “那,那,”

  我依在爷爷的怀里,顽皮地说道:“那,我就叫她大下巴姑姑吧!”

  被我称谓大下巴姑姑的小女孩,受到我无端的羞辱,原本嫩白的脸蛋腾地红胀起来,满脸的笑容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一滴无比委屈的泪水,在秀美的眼眶里直打转转,她恶狠狠地瞪了瞪我,然后一把将我推开,转过身去擒着满眼的泪水飞速地跑出屋外。

  “哎呀,”

  咕咚,痛哭流涕的小女孩一头撞在一个正向屋里走来的小脚老太太的身上,老太太惊叫一声:“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菊子,你这是咋啦!”

  “看看吧,”

  爷爷耸了耸干瘦的双肩:“老姑生气了,老姑让你给气哭了!”

  “我渴,我渴,”

  我故意将话题引开:“我渴,我渴,……”

  “哦,”

  奶奶闻言,立刻迈起可笑的,脚面高高隆起的双脚,慌忙走出屋外,很快,她端着一支让我直想发笑的大木瓢,走到我的面前:“给,这是奶奶新打上来的水啊,快喝吧!”

  我接过大木瓢,仔细地审视一番,望着黝黑的瓢底,我迟疑起来,认为有些脏,然而,在奶奶亲热的目光之下,我还是张开嘴,勉强地喝了一小口。

  我咕噜一声,将清水咽进喉咙管里,立刻感受到一股难奈的苦涩,我吧嗒吧嗒一下嘴唇,望着仍旧一边指点着我,一边继续叽叽喳喳的人们,我突然觉得他们的语调,与清水那苦涩的味道,何其相似乃尔。

  哇,原来,常年喝什么样的水,说出来的话,便会不可避免地带着这种水的特殊味道。

  “五嫂哟,”

  刚才被小女孩险些撞倒在地的小脚老太太双手轻抚着病态的,严重浮肿的面庞,冲着奶奶嘟哝道:“五嫂哟,你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了?”

  “还行,”

  奶奶安慰道:“还行,没有昨天严重!”

  “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漂亮啊!”

  听到奶奶的话,小脚老太太放下手来,她一回头,看见土炕上的我,便晃晃悠悠地走到炕沿前,手扶着炕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戴着小圆帽的脑袋非常可笑地哆嗦着:“好漂亮的孩子啊,细皮嫩肉的,”

  “我大孙子!”

  奶奶自豪地说道,脸上扬溢着无尚的幸福之色:“我大孙子,我大孙子,我大孙子,……”

  奶奶反覆嘀咕着,仿佛永远也嘀咕不够,末了,她终于收住口:“大孙子,她,是你范奶奶,咱们家的房客!”

  爷爷转过头,瞅了瞅窗外:“哎哟,日头都挺老高喽,我该打猪草去了!”

  说完,爷爷将身体挪到土炕边,他刚刚低头拽过布鞋,突然又痛苦万状的干咳起来,老迈的大姑说道:“爹,身体不舒服,就别去啦!”

  “没事,”

  爷爷坚持道:“不动弹动弹哪行啊,这么一大家子人,……”

  “爷爷,”

  我张着双手嚷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打猪草!”

  “嘿嘿,小兔崽子,穿上鞋,走吧!”

  “大孙子,”

  奶奶劝阻道:“你刚坐了这么老远的火车,不累吗,歇歇吧!”

  “不累,我不累!”

  我尾随在爷爷的身后,走出屋子,当我迈过高近膝盖的门槛时,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树根立即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我瞪着眼睛呆呆地凝视着,大树根放置在黑漆漆的灶台旁,胡须般的根茎犹如章鱼的触角,毫无规则地四处伸展着,那奇形怪状的憨态,看得我心里暗暗发笑。

  大树根的上端研磨得又平又展,又光又滑,中央放着把寒光闪闪的大菜刀,还有几根半截绿葱。

  绕过硕大的树墩菜板,再次迈过一道高高的门槛,便来到奶奶家宽阔的院子里,回头望去,是一栋高大的、青砖灰瓦的排字房,往前瞅去,秋天红灿灿的阳光映照在硕果  的、略显黄枯的菜叶上,几棵枝繁叶茂、老态龙钟的大柳树在秋风的吹拂之下,大院的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老态龙钟的大柳树,柳枝随风飘舞,哗哗作响,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什么。

  大柳树的旁边,有一眼深不见底、竖立着一个奇特大辘轳的古井,井边有一块用整块的大石头凿岩而成的蓄水池,里面有几件尚待洗涤的衣物。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院门前缓缓流过,十数支可爱的小黄鸭呱呱呱地唱着欢快的歌曲,悠哉游哉地嬉戏着,我一步迈到由数块石板铺就的小桥上,冲着小黄鸭摆摆手,小黄鸭们呱呱呱地报以热切的问候:欢迎,欢迎,欢迎我们尊贵的小客人。

  走过石板桥,便是一望无№、苏缓迂回的沙石公路,路边伫立着一栋栋古朴的,青砖灰瓦的民宅,公路的两侧栽植着整 的大柳树,不知疲倦的鸟儿伫立在柳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喋喋不休,时尔成群在从我的头上一掠而过,顽皮地挑逗着我:嘻嘻,来啊,来啊,来玩啊,这么高的大树,你能上来么?嘻嘻,你能抓住我么?

  “哎哟,”

  我和爷爷刚刚迈上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抱着婴孩的矮小女人,爷爷对我说道:“大孙子,那是你三婶,这不,回娘家串门,回来了,三媳妇!”

  说着,爷爷冲着又矮又瘦的三婶喊道:“这是才车火车啊,”

  “哎,”

  三婶答应一声,看到躲在爷爷身后的我,立刻堆起了笑脸:“哎哟,这不是陆陆么?”

  “快说,”

  爷爷轻轻地推了我一把:“快叫,三婶好!”

  “三婶好!”

  “哎,好孩子!”

  草草告别了三婶,我站在公路边,放眼望过去,一片片无边的金黄色尽收眼底,刚刚被放到的玉米杆凄惨地悲泣着,一堆堆采摘下来的玉米穗,泛着黄橙橙的金光。

  薄薄的雾气弥漫着无边的大地,一群群劳作着的人们弓着脊背,好似朵朵云块,缓缓地,井然有序地飘向远方,渐渐地消失在薄雾之中。

  我跟在爷爷身后,踏着纷纷扬扬的玉米枯叶,迈过一道道根茬丛生的□沟,在雾气的尽头,奇迹般地出现一条高高的堤坝,爷爷转过身来,爱怜地问我道:

  “大孙子,累不累,能走动吧,要不要爷爷背你啊!”

  “不累,不累,爷爷,我不累!”

  “那好,”爷爷背着柳条筐,干枯的手指着眼前的堤坝,说道:“大孙子,到啦,前面就是辽河喽!”

  “冲啊!”

  爷爷和我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堤坝下,我鼓起最后的一丝气力,大吼一声,呼地冲上陡峭的土坡,爷爷笑合合地叮嘱着我:“哎哟,慢点,慢点,小心别摔下来哟!”

  “啊——,上来啦!”

  我一口气爬上堤坝,兴奋得手舞足蹈,爷爷掏出小手绢,轻轻地擦抹着我汗淋淋的额头,他指着脚下滔滔的河水,感慨万分地对我说道:“大孙子,这,就是辽河!”

  “哦,”

  我拉着爷爷的手,默默地伫立在高高的堤坝上,秋风徐徐袭来,热情有加地翻卷着我的发№,不拘小节地拥抱着我的身体,大大咧咧地吹拂着我的面庞。

  我理了理散乱的黑发,微微低垂下头,脚下茂密的草丛沙沙作响,充满深情地冲我摇头摆尾:来啦,你终于来啦,你知道么,你的根,在这里,在这条静静流淌着的辽河畔。

  凉意丝丝的秋风从我的身旁一闪而过,无情地冲击着脚下缓缓流淌着的辽河水,泛起微微的涟猗,伴随着呼啸而来的柳树枝声,奏响起一曲舒宛悠长、深遂如歌的行板,听得我胸襟荡漾,禁不住怆然欲泪:啊——,辽河,辽河,没有华丽艳美的容貌,没有矫揉造作的妩媚之态,你是那么的纯朴,你是那么的深沉,在油彩浓郁的秋色之中,无怨无悔地流向苍凉的远方,哗哗哗地、如泣如述地感叹着人世间的苍海桑田、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二)

  “啊——,”爷爷扶着我的肩膀,指着缓缓流淌着的辽河说道:“大孙子,往那边走,就是辽阳,……”

  “哦,”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爷爷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往这边走,就是鞍山!”

  “那,”

  我指了指辽河的正前方:“爷爷,往那呢?”

  “沈阳!”

  爷爷答道:“往那,是沈阳,再往北,就是边外了!”

  “边外?”

  我迷茫地望着爷爷,心里感到很是困惑:边外?什么是边外,在家里,我经常听大人提及:关内,关外的,我稀里糊涂地记得,我家住在关外!怎么,到了爷爷家,到了辽河边,又莫名其妙地弄出来个边外来:“边外,爷爷,什么是边外啊!”

  “就是,就是,”爷爷含糊其词地答道:“就是,就是,就是你们家那,你爸爸现在住的地方,就是边外,……”爷爷拽出雪亮的镰刀:“好啦,大孙子,你自己玩去吧,爷爷该割猪草了。”

  “大侄,”我正站在堤坝上,望着滔滔而去的辽河水,长久地发呆,默默地思忖着关内、关外、边外的具体界限,身后传来较为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被我羞辱得流下伤心泪水的老姑,她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上了堤坝,身后还跟着一条大黄狗,吐着腥红的长舌头,摇头晃脑地向我走来,当它走到我的脚边时,非常讨厌地低垂下脑袋瓜呼哧呼哧地嗅闻着我的鞋尖,吓得我本能地向后挪移着身子。

  老姑讨好般地踢了大黄狗一脚:“去——,一边玩去!”

  然后,她安慰我道:“大侄,别怕,大黄狗是在闻你的气味呐,以后,它就能记住你的气味,就把你当成自家人喽!”老姑拉起我的手:“走,咱们到河边玩去!”

  “小心,”

  由于河堤过于陡峭,脚下的草丛因茂密而变得极其光滑,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咕咚一声,滑倒在散发着郁郁浓香的草地上,老姑惊呼一声,死死地拽扯着我,结果,也一同翻倒在草地上,我们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咕碌碌地沿着陡坡快速地翻滚而下,最后,慢慢地停滞在空气清新的河床边,我恰好压在了老姑的身上。

  我咧着嘴呆呆地瞅着身下的老姑,老姑也瞪着眼睛木然地瞧了瞧我,继尔,彼此间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真好玩,真好玩!”我继续压迫在老姑的身上,感受着那份特殊的软绵,以及老姑那芬芳的气息,老姑呼呼地喘着粗气,情深意切地搂着我,我则色迷迷地将小嘴贴到她的面庞上,老姑乘势张开了珠唇,我们默默地亲吻起来,老姑那甘醇的口液,让我回味无穷,在这亲密的热吻中,我渐渐地喜欢起老姑。

  良久,我终于从老姑的身上爬起来,老姑似乎意犹未尽,她笑吟吟地坐在我的面前,像个小大人似地整理着我的衣 ,非常真诚地帮我系好散开的钮扣。

  “哎——,”

  老姑坐起身来,嗖地摘下一朵光彩耀目的小野花:“大侄,你知道这花叫啥名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

  “马蹄花,这是马蹄花!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马蹄子啊?”

  “像,是有点像!”

  “菊子,”

  已经打完猪草的爷爷,背着沉甸甸的柳条筐走了过来:“老 女,别玩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大黑猪一定饿坏了!”

  “好喽,回家喽!”我和老姑手拉着手,欢快地跳下堤坝,我猛一抬头,突然发现,在距离堤坝的不远地方,有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树林,我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不顾爷爷和老姑的阻拦,一头飞进小树林里。

  举目望去,寂静的树林散布着堆堆坟茔,在那些简陋的土堆前,歪歪扭扭地竖立着粗制滥造的石碑,上面非常随意地镌刻着缭草不堪的字迹:×××之墓,祖籍河北献县;××之墓,祖籍山东聊城;××之墓,祖籍山东诸城;……“大侄,快出来!”老姑站在小树林外,胆怯地喊道:“大侄,别往坟茔地里跑哇,里面有鬼!”

  “大孙子,”爷爷放下柳条筐,喘着粗气,追赶到小树林里,看到我在一块块石碑前发楞,爷爷拽了拽我的手臂:“走吧,大孙子,一个乱坟岗子,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爷爷,人死了,都埋在这里吗?”

  “是的,”爷爷非常肯定地答道:“我们这疙瘩的人,死了,都埋在这里,以后,爷爷死了,也得埋在这里!嘿嘿,这辽河边的所有人,谁也跑不了,折腾来,折腾去,早早晚晚,都得埋在这辽河边!大孙子,”

  说着说着,爷爷有些激动起来,他拉着我的手说道:“大孙子,到这来,”

  爷爷将我拽到两个小土堆前,他一边指着土堆前的石碑,一边按我的脑袋:“大孙子,快跪下,给你大太爷、二太爷,磕头!”

  咕咚——,平日里对我疼爱有加的爷爷,连抚摸我的时候,都不敢用太大的气力,对待我,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时时刻刻都是小心奕奕的,可是现在,在两座平平常常的小土堆前,爷爷突然猛一用力,逆发出一股我无法想像的力量,不容分说地将我按跪在两座小土堆前,我跪在两座土堆前,怔怔地看了看石碑上的字迹:张××之墓,祖籍山东莱州!

  “大伯,爹,”

  爷爷语音颤抖地说道:“你们的重孙子,给你磕头来啦,……,老张家后继有人了!”

  说着,爷爷开始按我的脑袋:“快啊,快啊,大孙子,给大太爷、二太爷,磕头!”

  咕咚—,咕咚—,咕咚—,在爷爷干干巴巴的手掌按压之下,我稀里糊涂,极不情愿地给两座小土堆磕了三个大响头,末了,爷爷爱怜地将我拽了起来,我仍旧望着两座小土堆,若有所思,可又说不清楚思忖了一些什么,听到爷爷的呼唤,我瞅了瞅两座小土堆前的石碑,又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门,问爷爷道:“爷爷,那,你死了以后,在你的石碑上,祖籍应该写哪里啊?”

  “哦,”

  听到我的问话,爷爷不假思索地答道:“哦,这,还用问么,祖籍:山东莱州!”

  “那,爷爷,以后,我呢?等我死了,石碑上,祖籍应该写哪里啊!”

  “嘿嘿,”

  爷爷禁不住地大笑起来,轻轻地掐了一把我的小脸蛋:“小兔崽子,可别胡说,你离死,还远着呢!再说啦,那个时候的事情,爷爷可就说不准喽!”

  “唉——,”爷爷重新背起沉重的柳条筐,感慨道:“人啊,就像眼前这庄稼一样,在这辽河边上,一茬一茬地生、生啊,又一茬一茬地死啊、死啊,生生死死,循环往复,无止无休!”

  “呶,呶,”

  胆小如鼠的老姑闻言,拼命地摇晃着小脑袋瓜:“不,不,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怕死,我不想死!”

  “嘿嘿,”爷爷拍了拍老姑的脑袋瓜:“好的,好的,俺老 女不死,俺老女不死,总也不死,总活着!……”

  “汪,汪,汪,……”大黄狗不知什么时候提前溜回了家,此刻,正端坐在院门口,见我们且走且聊地走过来,它摇着尾巴,不停地冲我们汪汪着。

  “三叔,”还没走进院子,我便看见三叔手里夹烟卷,站在院子里,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喜出望外,像一支幸福的小燕子,欢快地飞进院子里:“三叔,三叔,”

  “哈,”三叔啪地丢掉烟蒂,双臂一张,非常轻松地将我抱了起来:“大侄子,我大侄子来喽!”

  “嘿嘿,”

  爷爷指着三叔身后一个年轻人说道:“大孙子,他,是你老叔!”

  年轻的老叔很是腼腆,冲我微微一笑,便低垂下头,抡起铁锄,忙活起来。

  “哽——,哽——,哽——,……”

  早已是饥肠漉漉的大黑猪,哼哼叽叽地尾随在爷爷的身后,拼命地高抬起肥实的大脑袋,伸出腥红的长舌头,企图拽扯住柳条筐里的嫩草。

  “哽——,哽——,哽——,……”

  哗啦——,爷爷身子稍稍向后一仰,哗啦一声,柳条筐滚落到了地上,大黑猪顿时乐得心花怒放,一头扑到嫩草堆上,哽哽哽地啃嚼起来。

  爷爷喘了口气,抹了抹汗水,坐在一条小木凳上,盯着大黑猪对我说道:“唉,真不容易啊,大孙子,养头猪真不容易啊,现在这光景,特别困难,人都吃不饱啊,猪就更没有什么好喂的啦,为了养这头猪,爷爷天天都要到辽河边打猪草,唉,细细想来,这头大黑猪也真够可怜,长这大了,还没吃到一粒苞米呐。

  嘿嘿,”

  “吱,吱,吱,叽,叽,叽!”

  头上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音,我循声望去,在奶奶家房后高高的山墙上,结挂着一个令我垂涎的大燕窝,几支可爱的小燕子悠然自得地进进出出、飞来飞去,我呼地站起身来,重新拽住长竹竿,准备一举捣毁小燕子的安乐窝,我双手握住长竹竿,屏住呼吸,竹竿渐渐地袭向燕窝,我正欲做出狠狠的一击,突然,一支有力的大手铁钳般地掐住我的手臂,我回头一看,是奶奶,她和蔼地对我说道:“大孙子,这可不行啊,小燕子搭个窝,多不容易啊,你怎么忍心捣掉它的家呐,大孙子,燕窝里还有一窝小燕子,你捣了它们的窝,它们住在哪里啊?”

  听到奶奶的话,我扔掉竹竿,抱住奶奶的大腿,反覆地央求着:“奶奶,奶奶,快给我抓小燕子,快给我抓小燕啊!”

  “大孙子,”

  奶奶永远都是耐心地解释着:“陆陆,小燕子,是不能抓的!”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奶奶,小燕子为什么不能抓啊?”

  “抓小燕子,会闹眼睛的!”老姑从旁插言道:“小燕子可不能抓,抓小燕子,眼睛会瞎的!”

  “不,奶奶,老姑骗人,我才不信呐,奶奶,我要抓小燕子玩!”

  “大孙子,小燕子是绝对不能抓的,它们每年都来奶奶家串门,奶奶都认识它们啦,如果奶奶抓了它们,明年,它们再也不会来奶奶家串门啦,陆陆,你就站在院子里看吧,你看小燕子多好看啊,多漂亮啊!”

  “哼,”

  无论我怎样软磨硬泡,奶奶都毫不犹豫地坚持着她那绝对不能抓小燕子的基本原则,气得我眼冒金花,无名的怒火全部倾泄到无辜的大黑猪身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拎着长竹竿,满院子追赶着可怜的大黑猪,无情地抽打着它那肥硕的身体,大黑猪呼哧呼哧地狂奔着,无可奈何地哼哼着。

  “哈,”我终于将大黑猪堵在一处死角里,大黑猪嘴里冒着滚滚骚气,绝望地瞪着我,我嘻皮笑脸地伸出竹竿,在大黑猪的眼前挑衅般地摇晃着。

  “哽——,”情急之下,无处可逃的大黑猪索性一头撞开身旁的木板杖,咕咚一声,翻滚到院外的小溪里,辟哩叭啦地挣扎起来。

  “汪,汪,汪,”看到落水的大黑猪,大黄狗不知是可怜它,还是讥笑它,冲着它不停地汪汪着,我又将怨气转移到了大黄狗身上,长竹竿冲着大黄狗一通辟头盖脑的狂舞,把无辜的大黄狗抽打得嗷嗷嗷地哀 着,不顾一切地逃到公路上,然后,再也不敢返回来,它绝望地站立在公路上,瞅着被我掀翻的狗舍汪汪地哭泣起来。

  “嗷——,”我美滋滋地扔掉到长竹竿,看到在窗台上闲逛的虎皮猫,我一把拽住它的长尾巴,恼羞成怒的虎皮猫可不吃我这一套,它转过头来,嗷地吼叫一声,利爪毫不留情在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痛痒难当的血印。

  “哎呀,”老姑惊叫一声,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哎呀,这该死的猫,看把我大侄给挠的,”说完,老姑抓过一把烟灰:“来,抹上点烟灰,明天,就会好的!大侄,以后,可别缭猫逗狗的啦!”

  “菊子!”正在忙着烧饭的奶奶在屋子里喊老姑道:“菊子,快,给妈打瓶酱油去!”

  “哎,”

  老姑应声跑进屋子里,很快便拎着一支空瓶子,向后院走去,我也随尾在她的身后,当走到后院所的小角门时,老姑以大人般的口吻对我说道:“大侄,听姑姑的话,别出去,有人打你哦!老姑打酱油,马上就回来的,回来后,老姑带你玩!”

  我捂着被虎皮猫抓挠得隐隐作痛的小手,呆呆地站在后院的角门处,老姑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喂,”在小巷的斜对面,有十馀个年龄与我相差无几的小男孩,其中一个满脸抹着脏 涕的小男孩,手里握着一根自制的红缨枪,他得意地冲我挥舞着粗制滥造红缨枪:“喂,你是谁啊,我咋不认识你啊?”

  “陆陆!”我放开伤手,忘记了老姑的叮嘱,循声走了过去:“陆陆,我叫陆陆!”

  “你是老张家的啥人啊?以前,我咋没见到你啊?”脏 涕用查户口般的语气继续盘着,我答道:“我是奶奶的孙子!我刚来奶奶家不几天,……”

  “哈哈哈,”其他的小男孩子纵声大笑起来,以嘲弄般的目光,反覆地审视着我,脏 涕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喂,老张家的孙子,想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啊?”

  “想,”我点点头。

  “那好,走吧!”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加入到这些小男孩的行列之中,将老姑的告诫,全然抛到了脑后,跟在脏 涕的身后,一溜烟地跑出小巷。

  (三)“冲啊——,”

  脏 涕红缨枪一指,我们呼啦啦地冲出小巷,跑到了村口边,在我目力所及的正前方,突然闪现出一片波光鳞鳞的水面,“哇——,”我顿时兴奋起来,望着迷人的水面,我不由自主地跳跃起来:“太好了,太美了!”

  我非常自信地认为:这池塘,才是我的最爱;这池塘,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这池塘,是我精神上最佳的归宿。我不顾一切地跑到水边,激动不已地了望着开阔的水面。

  明媚的阳光照射着宽阔的水面,碧绿的水面反射着耀眼的鳞鳞波光,浸入心脾的徐风从那清澈得超乎想像的水面上轻轻掠过,泛起阵阵极有节奏感的滚滚波浪。

  我幸福地低下头去,水底米黄色的沙泥以及形态各异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水中欢快游动着的小鲫鱼尽收眼中;无数只可爱的小蝌蚪扭动着稚嫩的小尾巴,拼命地追逐他们的青蛙妈妈;懒懒散散的河蚌张开可怕的硬壳,艰难地搬动着笨拙的身体;狡猾的黑泥鳅躲在自掘的洞穴中,露出机灵的小脑袋,异常警觉地东张西望;一排毛茸茸的刚刚破壳而出十馀天的小黄鸭,娴熟地浮在水面上,叽叽喳喳地歌唱着。

  池塘的岸边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和暖的微风吹拂着葱翠的枝叶,发出悦耳的哗哗声,好似一首温柔的小夜曲,幸福的小燕子不知疲倦地在林间飞来荡去,一面唱着优美的歌曲,一面给它们的小宝贝们寻觅着可口的食物;棕红色的大蜻蜓像是马力十足的直升飞机,在 腰深的嫩草葱中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

  我解开裤带,将裤子丢在水边,信步走进池塘,我的双脚淌着凉丝丝的水面,溅起层层洁白的水花,一丝快意从脚掌传播而来,周身顿感清爽无比。

  在纯净的池水里,我欢快地与鱼儿赛跑,深绿色的大青蛙引导着它的儿女们,慌慌张张地给我让出一条通道,一对莫名其妙的圆眼睛,气鼓鼓地瞪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笨拙的河蚌立即将硬壳紧紧地收拢住,企图把自己伪装成一块黑色的鹅卵石,以躲避我的袭扰;黑泥鳅则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深不可测的洞穴里,再也没了踪影;可爱的小黄鸭对我则毫无敌意,我们早已相识,它们是奶奶用温暖的大手,一支一支地摸孵而出的,这些小淘气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天生的游泳健将,在小池塘里跟我玩起水中捉迷藏的游戏。

  我悄悄地淌到小黄鸭们的身边,伸出手去试图抓住它们,机敏的小黄鸭们一头扎进深深的池水中,久久不肯露出头来:“哎呀,完啦,”我惊呼起来:“完啦,奶奶的小鸭子全都淹死啦!”

  “嗨,”一个小男孩嘀咕道:“没事,没事的,他们可淹不死,一会就上来啦!”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小鸭子们果然在距离我十馀米远的地方重新涌出水面,呱呱呱!呱呱呱!它们正在嘲笑我呢!

  啊,潜水!谁不会啊,我在家里曾跟孙逊在洗脸盆里比试过,每次他都必败无疑。小黄鸭们,你们仔细看好,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我呼地扯掉了上衣,身子一沉,咕咚一声,没入水中。咕嘟嘟,咕嘟嘟,池水毫不留情地灌进我的耳朵孔里, 孔里,我睁开眼睛,池水又向着我的眼眶里冲击过来,我惊恐地张开嘴巴想喊奶奶,池水则乘虚而入,立刻将我的嘴巴充塞得满满当当。

  我使出所用的力量往水面上挣扎,“啊嚏,啊嚏,啊嚏……”我站在水面上,拼命将嘴巴里、耳朵里、 孔里的池水喷射出去。

  呱呱呱!呱呱呱!看着我这般窘态,小黄鸭们更加起劲地讥笑我。

  我重整旗鼓,咕咚一声,沉入水中,再次冲向小黄鸭,突然,我的左腿感觉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

  “哎呀!”,我一头翻倒在池水里,抬起左腿一瞧,不看则已,这一看,登时把我吓个半死:在我的左小腿上,附着一支足以令人昏厥的吸血虫,正拼命地向着皮肤深处恶狠狠地叮咬着,“啊,奶奶,奶奶!”我本能地惊叫起来,同时,大声哭泣起来。

  “别怕,别怕,别哭!”听到我的哭喊声,小男孩们纷纷跑到池水边,脏涕扔掉红缨枪,非常老道地脱下自己的布鞋,用坚硬的布鞋底,狠狠地击打着该死的吸血虫。

  “这是大蚂蟥,专门喝人血!”万恶的吸血虫终于被脏 涕的布鞋底制服,他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以后,可别随便下河啦!”

  “谢谢你,哥们!”我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一脸感激地望着脏 涕:“谢谢你,救了我!”

  我的左腿,留下一块小孩嘴巴似的伤口,至今犹在。我难堪地站起身来,走出池水,披上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进池塘边的小树林里,我手扶着一棵大柳树,无意之间,抬头一看:“哇,鸟窝!”

  “端了它!”脏 涕举起红缨枪,无情地抛向鸟窝,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别,别打鸟,奶奶说,打鸟不好!”

  “哼,”脏 涕根本置之不理,红缨枪嗖地飞向鸟窝,一阵可怜的嘶 之后,一支小鸟绝望地逃出坍塌下来的安乐窝,数枚晶莹的鸟蛋,辟哩叭啦地滚落到柳树下的草地上:“哈,鸟蛋,鸟蛋,快拣鸟蛋啊!”

  众男孩们哗地一声蜂拥而上,蹲在草地上你争我夺起来,我咬着指头,默默地望着他们。

  “叭——,”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我转过头去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一支青蛙正安祥地匍匐地路边,一个小男孩“叭——”的一声,一脚掌将其踩踏成一张薄片。

  “好狠啊,”我冲着他叹息道:“为什么这样狠啊,小青蛙又没有惹着你!”

  “哼,”小男孩则不以为然。

  其他的小男孩听到我的话, 子一哼,似乎故意向我示威,纷纷炫耀他们的残忍,只见其中一个小男孩扬起手中的弹弓,嗖地射向正在给孩子们觅食的小鸟;而另一个小男孩则拣起脏 涕的红缨枪,继续寻找鸟儿们苦心经营的巢穴;又一个小男孩做出让我更为惊赅的事情,他拎着 迹斑斑的铁条,将树林里一支支可怜的小青蛙戳成一串,用火灼烤;而脏 涕将大纱布抛进池水里,将尚未成熟的小蝌蚪一网打尽:“哇,拿回家,喂鸡去,……”

  这些小男孩们对待无辜的、弱小的动物,手段之残绘,简直令我目不忍睹,并叹为观止,尽管这些可怜的小生灵们,丝毫也没有妨碍到他们的玩耍和戏闹。

  我站在柳树下,怔怔地望着他们那残暴的举动,心里开始讨厌起他们来。

  “操你妈!”也不知为了什么,脏 涕与一个小男孩发生了争执,他挥舞着红缨枪,恶狠狠地冲向那个小男孩:“耗崽子,我操你妈,我揍死你!”

  “操你妈,”耗崽子丝毫也不示弱,他俯下身去,顺手拣起一条柳树枝,张牙舞爪地迎接着脏 涕的挑战。

  “哈,”众男孩无一人出面调停,纷纷围拢过来:“打啊,打啊,快打啊!”一个黑脸男孩子煞有介事地往身后推搡着众男孩:“闪开点,别崩身上血啊!”

  眼前这一切,让我哑口无言:这在美丽的池塘边,却大煞风景地上演出一幕又一幕丑剧:对待动物,他们丝毫也没有一点爱怜之心,欲将之斩尽杀绝而后快;对待同伴,也无 讲任何道理,一俟发生矛盾,由拳头来决定一切!这太可怕啦,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野蛮的,当然,也是最有效的竞争方式。

  “揍他,揍死他!”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同时,也是他们的座右 ,几句话不投机,必然拳脚相见,必定分出个你高我低。有战斗就会有牺牲,胜者王侯败者贼,王者产生于敢于玩命、好狠斗勇者之中。成年之后,我的这些新结识的小伙伴们,能成为王者的,简直寥若辰星,许多竞争者,要么残疾,要么丢掉性命,要么远逃他乡,与他们相比,我真可以非常自豪地称谓长寿之人!

  他们没有书,没有棋,更没有收音机,他们不 要这些破玩意,没有人讨论国家大事,这对他们毫无意义。搞恶作剧、虐杀动物、相互斗殴、恶毒谩骂,构成他们生活中的一切。

  渐渐地,这些人将嘲弄的目标,莫名其妙地转向了向我:“喂,我说,他还没有外号呐!”

  “是啊,应该送个外号给他啊!”

  “咱们这伙人里,哪有没外号的啊!”

  “可是,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外号呐!”

  “……”

  “去,去,”听到他们的话,看到他们仔细地端祥着我,挖空心思地捉摸着送我一个比较贴切的外号,我顿时气便不打一处而来,我可不想忍受这无端的戏弄,转身便往奶奶家走去:“你们太坏了,我可不跟你们玩了!”

  “嘻嘻嘻,”众男孩不怀好意地冷笑着,将我围拢起来,你用柳条枝轻轻地抽打一下我的脊背,他用挂着焦糊的死青蛙的铁条捅捅我的脚掌,而脏 涕则握着红缨枪,横在我的面前:“想回家,没那么容易,”我真搞不明白,他刚才还奋不顾身地帮我打掉身上的吸血鬼,使我对他充满了好感和感激之情,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现出一副十足的无赖之相:“敢不敢跟老子打一仗啊?”

  “哼,”面对脏 涕的挑衅,我感觉到自己突然受到他的传染,连自己都无法想像地粗野起来:“操你妈,有种的你别拿武器啊,咱们凭手打,老子不怕你!”我拍着胸脯,仿佛像个宁死不屈的烈士,与脏 涕叫起阵来。

  “哎呀,”脏 涕闻言,啪地扔掉红缨枪:“你挺横啊!”

  “揍他,”众男孩嚷嚷道:“他不是咱们这疙瘩的,揍他,他是外地人!可不能让外地人震住咱们啊!”

  “是啊,如果让外地人把咱们给欺侮住,咱们的面子可就丢没喽!”

  “揍他,”

  “对,大财子,二孩子,四权子,上啊,帮着三裤子啊,上啊,你们可都是姓卢的亲哥们啊,姓卢的,大家一起上,保准揍扁他!”

  “快,别让这小子跑掉,快点把他围起来啊!”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大家散开点,小心崩身上血!”

  “……”

  “你们在干什么!”

  我被五六个姓卢的亲哥们团团包围住,你一拳、他一脚地向我发起猛烈的攻势,我顾了脑袋却顾不了屁股,在雨点般的拳头中,犹如困兽般地做着绝望的挣扎,突然,包围圈外响起了老姑那清脆、圆润的叫嚷声:“嗯,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欺侮人,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真不要脸!”

  很快,一个又一个卢姓亲兄弟,被一支少女柔嫩的手掌推搡到一边:“滚开,一边凉快去,不许合伙打人,想打架就一个一个地单抠,一大群人打一个人,算什么能耐啊!”

  我停止无望的挣扎,呼呼地喘着粗气,转过脸来一看,嘿嘿,老姑擎着酱油瓶,气喘吁吁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好生感动。想起最初对老姑的不敬,我不禁惭愧起来,我坐在地上,久久地望着老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对老姑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才好。

  老姑一个健步跃到我的身旁,一把拽住我那隐隐作痛的手臂:“大侄子,别怕,老姑来帮你,我看谁敢欺侮你,”

  豁豁,平日里,见到一条毛毛虫都要吓得屁滚尿流,光天化日,连辽河边的祖坟地都不敢进去的老姑。今天,在一群与她年龄相仿,但却如狼似虎的顽童面前,突然一扫往日之懦弱,握着嫩白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吼叫起来:“喂,老卢家的人,你们家最他妈的不讲理,怎么,想欺侮我们老张家的后代,来吧,今天,姑奶奶跟你们较量较量!”

  “哼,”脏 涕揉了揉?麻的胳膊,带 着他的卢姓亲兄弟们,悻悻地走开了:“哼,好男不跟女斗,谁跟你打架啊,说出去让人家笑话!”

  “哦,你们还怕人家笑话啊,你们还有脸啊,那,你们合伙打人就不怕人家笑话吗,过来啊,打啊,我陪你们打!”

  “哼,不玩喽,回家吃饭喽!”卢姓亲兄弟冲着老姑做着种种可笑的鬼脸,然后,一哄而散。

  “大侄啊,你看你,……”老姑蹲下身来,一支手握着酱油瓶,另一支细白的小手,像个小大人似地整理着我那被众男孩拽扯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哎呀,真是的,怎么弄成这样啦,来,快点把这条袖子套上,嗨,完啦,你看,连扣子都打丢啦,走,快回家去,老姑给你找个扣子缝上!”说完,老姑将我拽了起来,像妈妈那样,握着我的手,走向奶奶家。

  帮我缝好纽扣之后,老姑非常自豪地拎过一支小花口袋,在我的眼前轻轻地摇了摇,立刻传来哗哗的响声:“走,老姑陪你玩!”

  老姑拽着我的手臂,走到柴草垛的后面,她哗啦一声,将一堆白森森、光溜溜的猪骨头倾倒在柴草上面,然后,坐到我的身旁,老姑拣起几块猪骨头,非常灵巧地摆弄起来,只见洁白的猪骨头在她的手心里上下翻飞,直看得我眼花缭乱,老姑渐渐停下手来,将猪骨头塞到我的手里:“大侄,你会不会玩啊?”

  “不会,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玩意!”我摇了摇脑袋,老姑失望地望着我:

  “那,咱们玩点什么呐!”

  “嘿嘿,”看着眼前秀气灵灵的老姑,我突然想起与之亲吻时那滚滚而来的芳香,不禁色心顿起,小手淫迷地触碰着老姑的胯间。老姑见状,一脸惊讶地瞅了瞅我:“大侄,你,要干么?”

  “老姑,让我看看呗!”我悄声嘀咕道,非常讨好地叫了她一声老姑。

  一听到我亲切地叫她老姑,老姑幸福地微笑起来,看到老姑和善的笑容以及怯懦的神态,我色胆陡胀,小手索性插进老姑的裤子里,老姑本能地用双手按住了裤带,面色绯红,吱吱不不地嘀咕道:“大侄,这?”

  “老姑,老姑,老姑,”我拽住老姑的裤带,一口一声“老姑”地央求起来,听到我终于张开尊口,称她为“老姑”,老姑又是欣喜,又是自豪,她继续按着裤带,一对懦弱的眼睛久久地望着我,而我,则死死地扯着她的裤角:“老姑,老姑,让我看看呗,让我看看呗,”

  老姑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在我热辣辣的目光注视之下,红头胀脸地解开了裤带,我兴奋得再也不能自己,小手掌哧溜一声,便滑进老姑那神秘的胯间。

  ……

  (四)

      “大孙子,大孙子呐!”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喊声:“大孙子,菊子,菊子,吃饭喽!”

  “快,别摸啦!”听到奶奶的喊声,老姑慌慌张张地系上裤带,呼吸短促地跳出柴草垛:“妈——,我和大侄子在这呐!”

  一张方桌,放置在土炕中央,爷爷一家人围拢在桌旁,我咕咚一声跳上土炕,爷爷亲切地将我拽到他的身旁,我抓起一块热气升腾的玉米锅贴卡哧咬了一口,顿时感觉到又粗又涩,那苦溜溜、?兮兮的味道,简直无法与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相提并论。

  看到我久久不肯咽下口腔里的玉米面,又看到我眉头紧皱的窘态,奶奶默默地站起身来,摘下棚顶的小竹蓝,她小心奕奕地掀开花手绢,拽出一块小 干:

  “大孙子,吃这个吧!”我放下玉米锅贴,毫不客气地接过 干,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从第一顿饭开始,我便再也没有啃咀过第二口粗涩的玉米面,奶奶总是能够从她的小竹蓝里,魔术般地变幻出各种各样、非常可口的食物来:烙 、馒头、干、糖块、肉松、碱鸭蛋、……。

  奶奶拎着小竹蓝,得意洋洋地拿出几块 干递到我的手里,看到我香甜地咀嚼着,仿佛是奶奶自己也在幸福地咀嚼着,那慈祥的面庞,露出甜蜜蜜、美滋滋的微笑。

  发现了小竹蓝的秘密之后,我再也不啃咀嚼玉米面,而是频繁地向奶奶索要小竹蓝里面的食物。如此这般,未过三日,奶奶的魔术终于露了馅,小竹蓝彻底告馨,这可真让奶奶好生难堪,她不知所措、无可奈何地在屋里踱起步子。

  “老鳖犊子,你这么瞎转转有啥用啊,”看到奶奶的尴尬之相,爷爷没好气地嘀咕道:“还不去鸡窝那看看,看看还有没有鸡蛋啦?”爷爷的话使奶奶顿然省悟过来,她推开屋门满怀希望地奔向鸡窝。

  “大孙子,你吃饱了么?”奶奶亲热地问道,见我点了点头,奶奶抱起了我:“大孙子,吃饱了,就睡觉吧!”

  “妈——,”老姑问道:“妈哟,我大侄在哪存啊?”

  “存?”听到这个字,我又纳闷起来:存!这又是什么意思?老姑怎么把在哪里睡觉,说成了在哪里“存!”啊?

  “在我这。”奶奶一边帮我脱着衣服,一边答道。末了,奶奶又开始解她的包脚布,一挨奶奶将层层黑布翻解开,我看到一双极其滑稽的大脚掌,奶奶的双脚是那么的可笑,脚面高高地隆起,呈着极度扭曲的弓形,长硕的中趾不可思议地搭在姆趾上,如此一来,在其脚尖处,便形成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小包丘。

  我迷茫地问道:“奶奶,你的脚是怎么搞的啊,咋成了这样啊?”

  “嗨,”爷爷不屑地说道:“你的奶奶小时候不听话,她妈妈给她裹脚,她嫌痛,总是偷偷地解开,结果,慢慢地,便弄成了这副模样!”

  “哦,”我突然明白过来,像奶奶这般年纪的老妇人,都毫无例外地长着一双比孩童还要细短的小脚,走起路来,颤颤微微,如果刮起大风,可以非常轻松地将其掀翻在地。

  “奶奶,”望着奶奶那畸形的双脚,我突然想起一本小说里介绍过,旧社会的女人,不仅要裹小脚,并且,没有名字,嫁给谁就随谁的姓,什么王氏、李氏的,想到此,我笑嘻嘻地问奶奶道:“奶奶,你有名字么?”

  “没有,”奶奶坦然答道:“奶奶没有名字,只有姓,奶奶姓赵,赵钱孙李的赵!”

  “嘿嘿,”爷爷从旁提醒道:“老鳖犊子,瞅你这臭记性,你怎么没有名字,你忘了,土改的时候,你去分地,村长问你的名字,你说没有名字,村长不是临时给你起了一个赵永芝的名字么,……”

  “嗨,”奶奶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算什么名字啊,除了分地时用过一次,以后,就谁人没叫过这个名字,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生产队里,大家都叫我老张太太!”

  “奶奶,”我继续问道:“你念过书么?”

  “哼,”奶奶撇了撇嘴:“早头,哪有女孩子念书的,大人们都不让女孩子念书,女孩子早晚得嫁人,所以,是别人家的人,谁肯花钱供女孩子念书啊,大孙子,奶奶是个睁眼瞎,一个大字也不认得!”

  “谁说的!”爷爷补充道:“一个字不认识,那,你去城里做买卖的时候,上厕所,是怎么分辩出男女厕所的啊!”

  “哦,”奶奶苦笑道:“那两个字,我还认得,为了不上错厕所,我是硬憋出来的!一看到那两个字的形状,我便能分清哪个是男厕所,哪个是女厕所!”

  啪——,待全家人都接二连三地钻进了被窝,奶奶啪地关掉了小灯泡,屋子里顿时一片可怕的漆黑,我木然地依在奶奶的身旁,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我突然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的酥乳,以及温暖的胸怀:“妈妈,妈妈,妈妈,我要摸咂!”

  “哎哟,”奶奶无奈地嘀咕道:“孩子还是太小哇,离开妈妈就不行,孩子想妈妈了,这,这,可怎么办呐!来,大孙子,摸奶奶的咂吧,什么,奶奶的咂太瘪了,没有你妈妈的大?这,这……”

  “来,陆陆,”二姑掀起她的棉被:“来,到姑姑这来,来,摸姑姑的咂!”

  二姑轻轻地将我拽到她的怀抱里,撩起了衬衣,将一双散发着青春香气的乳房,拥到我的手里:“怎么样,姑姑的咂像不像你妈妈的啊,什么,像,嘻嘻,那,你就摸吧!”

  “哦,”旁边的奶奶 勤地整理着我的被角:“大孙子,盖好喽,别凉着哇!”

  我贪婪地抓摸着二姑的酥乳,困意渐渐袭来,身下的土炕也慢慢地滚热起来,早已习惯于睡木板床的我,无法适应这难耐的燥热,呼地蹬掉了棉被,露出赤裸裸的身体,奶奶轻轻地嘀咕一声,帮我重新压好棉被,在奶奶家度过的第一夜,我不停地蹬踹着棉被,奶奶则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帮我盖好。

  第二早晨,我顿感周身乏力,凉气袭袭,我哆哆嗦嗦地蜷缩在被窝里,任凭奶奶和二姑如何呼唤,我就是懒得动一动,二姑掀起被角,细手刚刚触到我的身体,立刻惊呼起来:“哎呀,妈哟——,陆陆的身子咋这么热啊,都烫手哇,不好了,陆陆感冒了!”

  “唉,”奶奶唉息道:“一定是昨晚踹被,着凉了!快,给他穿上衣服,赶快去医院!”

  “不,”当奶奶将我背到医院,望着医生手中冷冰冰的大铁针,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金花,我立刻惊赅万状,拼命地挣扎着:“不,不,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大孙子!”奶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糖球:“大孙子,听话,打一针,病就好喽!”

  可是,让奶奶遗憾的是,一针,并没有医好我的病,我的病情日益严重,奶奶只好天天背着我去医院打针,每次打针之前,奶奶总是要买一些糖果之类的小食品,向我施以一点点小恩小惠,作为我屁股挨扎的报酬。

  又是一个清晨,奶奶与往常一样,背着我去医院打针,看到路边的冰糕箱,我喃喃地嘀咕道:“奶奶,我要冰棍!我要冰棍!”

  “唉,”奶奶摸了摸口袋,突然让我失望地说道:“大孙子,奶奶没钱了!”

  “不,不,不么,奶奶,我要冰棍,我要冰棍!”

  “咦——,咦——,咦——,”我扒在奶奶的脊背上,不知好歹地嚷嚷着,两支手死死地抓拽着奶奶的衣 ,突然,我感觉到奶奶的身子微微地抖动起来,继尔,传来一阵阵痛哭声:“大孙子,奶奶不好,奶奶没有能耐,奶奶穷哇,奶奶连个冰棍都买不起了!咦——,咦——,咦——,……”

  听到奶奶的悲泣,我不再叫嚷,可怜巴巴地依到奶奶的脊背上:“奶奶,别哭了,我,不要冰棍了!”

  “咦——,咦——,咦——,……”听到我的话,奶奶更加伤感地抽泣起来:“奶奶没能耐,奶奶穷,奶奶没钱,咦——,咦——,咦——,……”

  “先生,”看到我久病不愈,情急之下,奶奶索性将我背到算命瞎子的家里,奶奶将我放到一块焦糊的苇席上,然后,诚慌诚恐地冲着算命瞎子询问道:

  “先生,请给我的大孙子掐算掐算,他的病怎么总也看不好哇?”

  “哦,”算命瞎子闻言,翻滚着没有眼珠的白眼眶,煞有介事地问奶奶道:

  “好的,把他的生日,时辰告诉我吧!”

  “嗯,”奶奶如实相告,算命瞎子低下头去,默默地点拨着干枯的手指头:

  “嗯,没有什么不吉利的啊,老张太太,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陆陆!”

  “嗨呀,”算命瞎子突然嚷嚷起来:“叫大喽,叫大喽,这孩子的名字叫大喽,名字叫大喽,可不好养啊,不是闹病,就是有灾,……”

  “那,怎么办啊?”奶奶恐惧地问道,算命瞎子像模像样地答道:“不要着急,老张太太,给孩子改个名字吧,”

  “好,好,”奶奶点头如捣蒜:“好,好,那,就请先生给我大孙子重新起个名字吧!”

  “这个么,”算命瞎子略微思忖了一下:“老张太太啊,这名字,用不着我起,你给孙子偷个名字,以后,就好养喽!”

  “偷?”

  “是的,我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太孤,太娇,名字又没起好,不好养,你看谁家的孩子多,就偷他家孩子的名字,以后,保准不闹病,好养活!”

  “哦,”奶奶恍然大悟,犹如抓到一颗救命稻草:“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奶奶将小竹蓝放到土炕上,拿出四个混着一半玉米面,一半白面的热慢头:“先生,现在,大家都很困难,老张太太更穷,你是知道的,我没有钱,就给你几个馒头,垫垫肚子吧!”

  “没说的,没说的,”算命瞎子欣然接过热馒头:“这年头,谁也不好过,老张太太啊,现在风声很紧,到处破四旧、反迷信,我可是偷偷摸摸地做这生意的,你可别到处乱说,一定要帮我保密,否则,我又得挨斗啦!”

  “先生,你放心,我老张太太,嘴最严实,没用的话,从来不乱说!”

  “老张太太,”算命瞎子继续指点奶奶道:“给这孩子偷名字,最好偷亲戚家孩子的名字,那样,更好养!往后,什么病啊、灾的,都没有啦!”

  “谢谢,谢谢,”奶奶背起我,千恩万谢地走出门去,一路上,奶奶不停地嘟哝着:“偷个名字,偷谁家孩子的名字才好呐,啊,我想起来了,我起来啦,你大姑家孩子最多,有五个儿子。咱们就偷她家孩子的名字吧,嗯,对,咱就偷她家孩子的名字,吁——,老大,叫小威子,老二,叫小再子,老三,叫小胜子,老四,叫小力子,老五,叫小明子!大孙子,这五个名字,偷哪个才好呢?……,嗯,前面三个,都太大喽,只有老四,跟我大孙子的岁数差不多少,对,就偷老四的名字,大孙子,以后,你就叫小力子吧!”

  于是,在算命瞎子信口?黄的指点之下,有病乱投医的奶奶非常荒唐地给我窃取了四表哥的乳名,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改了乳字,而疾病当真就不可思议地,奇迹般地全愈了!

  ……

  (五)

      “老鳖犊子!”病弱的爷爷死死地拽扯着奶奶,昏浊的眼眶里闪现着愠怒的目光:“老鳖犊子!你,又要冒险,是不?”

  “你放开我,”奶奶挎着装满鲜鸡蛋的小竹蓝,拼命地挣脱开爷爷干枯的手臂:“就你这胆子,还没有兔子大,什么也不敢干,难道,一家人等着饿死吗?

  你饿着就饿着吧,你也这个岁数了,土都埋到脖子根喽,可是,咱们的大孙子,怎么办,吃什么,也跟你一起挨饿吗?”

  “可,这是投机倒把啊,”爷爷无奈地摇晃着脑袋:“官家不让啊,一旦给管理所的人抓住,不仅要没收,还要揪斗、游街,扣工分的!”

  “哼,我不怕,”奶奶坚定地说道:“我不怕,我老张太太什么世面没见识过,伪满那咱,日本人邪乎不邪乎?我照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走私买卖,八路军厉害不厉害,我不也是绕过他们的封锁线,把大米背到进了辽阳城?哼,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这个世道,要想活着,就得拼命,不然,就只好等着饿死吧!”

  “唉,”望着奶奶微微弓起的脊背,蹒跚着一双畸形的大脚,挎着沉甸甸的小竹篮,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爷爷苦涩地咧了咧嘴:“唉,这个老鳖犊子啊!

  真是拿她没办法,可也是,”爷爷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唉,细细想来,这些年来,多亏老鳖犊子顶风冒险地四处飘荡,费劲巴离地挣点辛苦钱,一步一步地把孩子们拉扯大了,否则,若是换了我,天天这么穷守在家里,这一家人啊,早就饿瘪喽!”

  “爷爷,”我拉着爷爷的干手问道:“爷爷,奶奶这是干啥去啊?”

  “卖鸡蛋,”爷爷答道:“你奶奶做了一辈子买卖,而现在,官家不许老百姓做买卖,抓着,就狠狠地收拾你!可是,你奶奶天生就是这么个傻大胆,为了养家,为了 口,你奶奶经常出去冒险啊!”

  爷爷抚摸着我的肩膀:“力啊,大孙子,你奶奶为了让你能够吃上好吃的,这不,又冒险去了。”

  听到爷爷的话,我心里热乎乎的,我突然喜欢起奶奶:“奶奶,奶奶。”

  爷爷瞅了我一眼,深有感触地说道:“你奶奶啊,胆子要多大,有多大,早头,伪满的时候,日本人不许中国人吃大米、白面,抓住,就是经济犯,狠狠地收拾你,弄不好,就得出劳工,给日本修碉堡,最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可是,是人,哪有嘴不馋的啊,上顿下顿吃橡子面,把人吃的,肚子胀起老高,连屎都拉不下来,这还有好。所以,人们就偷偷地吃。你奶奶一看,这事有赚头,就偷偷地弄来麦子,磨成面,蒸馒头卖。我和你奶奶每天后半夜起来,偷偷地磨好面,蒸完一屉馒头,你奶奶将馒头装在柳条筐的最底层,上面垫上一层芦苇叶子,最上面,堆着猪草,天刚  亮的时候,便挑着柳条筐,佯装着打猪草的样子,沿着公路闲逛,那个时候,嘴馋的人,都明白这档子事,见你奶奶走过来,就拐弯抹角地问一问,如果是比较熟悉的人,你奶奶就告诉他们,我有馒头,想吃么?想吃,拿钱来。这在当时,可不闹着玩的啊!一旦逮住,是要蹲大狱的啊。”

  傍晚,奶奶挎着空空如也的小竹篮,风尘仆仆地迈进家门,爷爷装腔作势地讥讽道:“哎哟,老鳖犊子!你还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让管理所的给抓进去了呐!”

  “哼,老头子,”奶奶没有理睬爷爷,她将小竹蓝放到木柜上,然后,兴奋不已地跃上土炕,奶奶端坐在炕沿上,哗啦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乱纷纷的散币:“顺利,顺利,今个,头一天开张,就这么顺利,真没想到哇,老头子,这官家越不让干的事,钱赚得也就越是容易,你信不信,一个鸡蛋,能挣一分钱呐,嘿嘿。”

  奶奶笑嘻嘻地数点着:“哎呀,真没少挣,在生产队干一个月,才能挣几个工分啊,大孙子,”见我久久地盯她的面庞,奶奶放下手中的散币,自豪地掏出一块小纸包,递到我的手上,我一摸,还微微发热,奶奶亲切地展开小纸包,露出一个香气喷喷的白面烧 ,“吃吧,大孙子,还热乎着,这是奶奶用卖鸡蛋的钱,给你买的,明天,奶奶还卖鸡蛋去,挣了钱,还给你买火烧吃!”

  “嘿嘿,”我贪婪地啃了一口热乎乎的烧 ,心里一个劲地发笑:奶奶,真好玩,管烧 ,叫火烧!

  “呵呵,”爷爷继续讥讽道:“老鳖犊子!看把你臭美的,都快美出 涕泡来啦,今个,是什么日子,你知道么,今个,是星期天,官家休息,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了乖,等明天,官家上班了,你再去试试看,够你对付的!”

  “老头子,我不怕,什么风雨我没经历过,官家不就是抓我吗,不让我卖么,我就跟他们玩藏猫猫、摸瞎子,打游击,嘿嘿,这总比当年闯封锁线,轻松多了!”

  “奶奶,”我一边啃着烧 ,一边不解地问奶奶道:“奶奶,你闯过什么封锁线啊?”

  “哦,”奶奶接过二姑递过来的一块玉米锅贴,咬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口白菜汤,她一边咀嚼着,一边不无骄傲地讲述道:“那几年啊,国军和八路打开了锅,咱们家门前这条大道上,成天过兵,不是国军,就是八路,两家就像拉大锯似的,你来我往,我走你来。嘿嘿,这打来打去的,八路就把国军围在了辽阳城,这下可好,城里的粮食刷地就紧张起来,那个贵啊,就不用提了,我们城外的农民,看着这是挣钱的机会,便背着粮食偷偷地往城里溜,用粮食跟城里人换衣服什么的。”

  “哎呀,”我惊讶地望着奶奶:“奶奶,那要是让人家抓住,可怎么办啊?

  不得枪毙啊?”

  “嘿嘿,没事,那个时候,双方管得都不太严,两方面都睁一支眼,闭一支眼,看见偷运粮食的人,喊几声,放几枪,就拉倒了。奶奶一个女人家,跟着那帮大老爷们,一次又一次地闯封锁线,大老爷们能背一百斤,我也能背一百斤,一斤也不比他们少背。”

  “奶奶真有劲!”

  “唉,也不行啦,自从那阵子背粮之后,奶奶可累坏了,落下一个腰痛的毛病,现在,稍微干点吃劲的活,腰就痛。有一次,奶奶背完粮,拎着换来的衣服往回返,走到半路的时候,前边便辟哩叭啦地响起了枪,然后,轰轰轰地,大炮又响了起来,我们可吓坏了,全都趴在路基下,谁也不敢伸脑袋。”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停止了咀嚼,怔怔地望着奶奶。

  奶奶顿了顿:“也不知道枪声响了有多久,当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枪声和炮声才渐渐地小了一些,我们这帮人,又困、又饿、又乏,可是谁也不敢动一动,我一想,总这么扒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哇,我就站起来,沿着公路往前走,别的大老爷们一看,便一个接一个地跟了出来,我们走出几里路,突然发现前面有许多人影在晃动,我们走近一看,是八路,正在收拾地上的枪枝,抬伤号,埋死人。越往前走,死人、伤号越多,那个惨啊,被打碎脑壳的,被击穿心脏的,炸掉胳臂、腿的,还有的人,连脑袋都没有啦,唉,吓得我们都不敢细看啊。”

  “奶奶,谁和谁打啊!”

  “嗨,还能有谁啊,国军和八路呗,唉,都是中国人,这是何必呐,唉,死的、伤的都是年纪轻轻的、驴呱呱的漂亮小伙啊,真可惜啊,谁家的孩子,谁不痛心啊,唉——”

  “妈——,”老姑插言补充道:“那场仗确实打死了好多、好多的人,现在,就在那个地方,建了一个烈士陵园,清明的时候,老师还 着我们到那里扫过墓呐,老师也给我们讲过这件事,……”

  “好喽,好喽,”爷爷摆了摆手:“老鳖犊子!就别提你那些光荣历史了,时间不早了,都睡觉吧!”

  为了赚点可怜的散币,给我买回可口的食品,年迈的奶奶不顾爷爷的劝阻,毅然挎起小竹篮,冒着被抓获、被揪斗的危险,做起了一桩大得不能再大的买卖:街头鸡蛋贸易。

  奶奶走家串户地收集鸡蛋,装满竹篮之后,奶奶便用手巾遮掩好,蹬上钢铁厂的通勤小火车,溜到附近的钢铁厂,与钢铁工人秘密地进行鸡蛋交易,每支鸡蛋赚取一点点根本不值一提的蝇头微利。

  在那个火热的年代里,这可是违法的事情,被政府斥责为:投机倒把,是要受到严厉打击的,必须坚决取缔的。

  交易好做,一手交钱,一手数点鸡蛋,而与政府周旋,却是一件让奶奶非常头痛的事情,奶奶必须一边尽力地兜售她的鲜鸡蛋,一边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与政府管理人员打埋伏,像小孩子似地与之捉迷藏。

  管理人员身着便衣,有时,甚至装扮成买鸡蛋的钢铁工人,奶奶不止一次地自投罗网,满满一竹蓝鸡蛋,悉数没收,口袋里的钞票,全部收缴,然后,被扔进学习班,眼泪汪汪地啃上几天硬梆梆的窝窝头。

  每天傍晚,我都和老姑倚着木窗,焦虑万分地盼望着奶奶能够平安回来。

  “妈妈今天不会出什么事吧?”老姑皱着眉头嘀咕道。

  “不会的,”我则信心十足地安慰老姑道:“不会的,奶奶很机灵,不会被他们逮住的!”

  哗啦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奶奶一脸疲倦地走进屋来,我和老姑不约而同地扑向奶奶:“妈——,”

  “奶奶,”

  “哈,”如果奶奶现出喜悦之色,那一定是顺利地卖光了鸡蛋,赚到了一点可怜的散币,此刻,奶奶会无比自豪地掏出成把的散币,一边数点着,一边美滋滋地讲述着这一天,非同寻常的经历,以及与管理人员巧妙周旋的、即可笑又惊险,且刺激的故事:“今天,哈,一个老家伙又逮住了我,他拽住我的竹蓝,正要掏证件让我看,我趁他稍一松手的机会,嗖地转过身去,拼命地跑开了,那个老家伙上了点岁数,腿脚不太利落,没有追上我,我一口气跑出住宅区,钻进了小胡同,嘿嘿,恰巧碰上一个大买主,一篮子鸡蛋都卖给了他,省了不少心啊!”

  然后,奶奶幸福地掏出一块热馒头,塞到我的手里:“大孙子,趁着热乎,赶快吃了吧!”

  如果奶奶进屋,空着双手,脸色黯淡,不用问,奶奶今天一定是又栽倒在管理人员的手上,好话说了一万句,终于没有把她扔进学习班。

  “妈,”老姑怯生生地望着绝望的奶奶,我拉着奶奶凉冰冰的大手掌:“奶奶,”

  “咦——,”奶奶突然涌出一串?涩的老泪:“大孙子,奶奶今天又给管理所的逮住了,鸡蛋都没收了,奶奶没能耐,钱都收缴了,没给大孙子买好吃的,咦——,”

  “妈,”二姑端来一碗热汤:“妈,别上火啦,今天没收了,明天,再想法挣回来,妈——,吃点饭吧!”

  “不,”奶奶推开热汤,连衣服也没脱,便钻进了被窝:“我不吃,我不饿!”

  ……#--iCMS.PageBreak--#(六)

  “老姑,”秋天的早晨,泛着丝丝怡人的凉意,我拽住老姑的细手,喃喃地
说道:“老姑,咱们到柴禾垛里玩一会去吧!”

  “嘻嘻,”老姑早已明白我的用意,到柴禾垛里,除了任由我抠摸她的小
便,我是不会干别的、其他任何事情的,可是,老姑却明知顾问:“大侄,到柴
禾垛,玩什么啊?”

  “老姑,走吧。”我不容分说地将老姑拽扯出屋门,来到静寂的柴禾垛里,
我一把将老姑推坐在松软的禾草上,然后,咕咚一声,身子一瘫,重重地压在老
姑的身体上,老姑喘息道:“哎哟,压死我啦,大侄子,快点起来,老姑都快上
不来气喽!”

  “老姑,”我终于从老姑娇巧的身体上翻滚下来,一把拽住她的裤带,老姑
心 神会,一边褪着裤子,一边用指尖点划着我的 子尖:“小坏蛋,小邪门,
又要抠老姑的小便喽!告诉老姑,听不听老姑的话?”

  “听,”我机械地答道。

  “老姑好不好哟?”

  “好,老姑好!”我抱住老姑的脑袋,非常讨好地亲了一口,老姑顿时喜形
于色,只见她双腿一扬,小屁股一抬,哧溜一声,便痛痛快快的褪下裤子,露出
雪白细嫩的圆屁股,将可爱的小便,一览无馀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兴奋得呼地
低俯到老姑的胯间,一对小色眼死死地盯住老姑白嫩嫩的小便,老姑扭着脑袋,
淫迷地笑道:“嘻嘻,有啥好看的啊,天天看,也没看够哟!嘻嘻。”

  我扯着老姑的两条小肉片,手指尖扑哧一声,毫不客气地探进老姑的小便
里,因紧胀,老姑本能地哆嗦起来,继尔,又轻轻地哼哼几声,我的手指肆意插
抠一番,老姑的小便渐渐地滑润起来,我的周身立刻产生一种莫名的快感,更加
得意地插抠起来,老姑面色绯红,玉嘴微开:“大侄,老姑好不好?”

  “好,老姑好!”

  “听不听老姑的话!”

  “听,”

  “嘻嘻,”老姑闻言,愈加淫荡地叉开了双腿,以方便我的插抠:“大侄,
只要你听老姑的话,你让老姑怎样,老姑就怎样!”吧叽,吧叽,吧叽,我的手指快速地插抠起来,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溅
起片片晶莹的涟猗,股股迷人的骚气顿然扑进 息,我幸福地咧开了小嘴,得意
洋洋地微笑着,老姑也沉浸在性的享受之中,双目微闭,放浪地哼哼叽叽着。

  “嘿嘿嘿,”

  “嘻嘻嘻,”

  “哈哈哈,”

  从柴禾垛的后面传来一阵阵大人们的嘻戏声,我回过头去一瞅,身后是一堵
高高的土坯墙,声音是从土坯墙外传过来的,老姑睁开了眼睛:“那是生产队的
社员,一边干活,一边打闹呐!”

  “哦,”我放开了老姑,将湿淋淋的手指从她的小便里抽出来,放到嘴里美
滋滋地吸吮着,然后,将散发着老姑小便迷人气味的小手搭到土坯墙上,身子一
跃,便非常灵巧地翻上了土坯墙头,我骄傲地骑在墙头上,冲着依然仰躺在柴草
上的老姑摇了摇刚刚插抠过她小便的手指头。

  “大侄,下来,别摔着!”看到我示威般地摇晃着小手指,老姑面色红晕,
一边呼唤着我,一边套上裤子,站起身来,系好裤带:“大侄,听话,快下
来!”

  “老姑,我玩一会爬墙头,还不行吗?”

  “大侄,你又不听老姑的话啦,老姑不喜欢你了,不跟你好了,以后。”老
姑指了指刚刚被我肆意插抠的胯间,那个意思是说:你不下来,我就再也不让你
摸小便了!我央求道:“老姑,就一会,我马上就下来!”

  “唉,那好吧,就一会,说话可要算数哦!”

  “老姑,”我骑在墙头上,向老姑伸出手去:“你也上来玩一会吧,你看,
生产队的院子里,可热闹啦,哎呀,要杀牛啦!”

  “是吗?”老姑闻言,一把搭住我的小手,秀美的小脚蹬在土坯墙的一个凹
陷处,我猛一用力,老姑便呼地翻上了墙头,她搂住我的腰,亦骑在了墙头上。

  “大侄,”望着生产队的大院子,老姑突然骄傲地对我说道:“大侄,你知
道么,生产队的队长,是我亲外甥!”

  “啥?”我绝对不肯相信老姑的话,这简直是吹牛啊:“老姑,你说啥
啊?”

  “真的,”老姑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不信,问奶奶去,生产队长是你大姑
的大儿子永威,他是我的大外甥,你的大表哥,嘿嘿!”

  “哇——,”我瞪着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有,”老姑继续向我卖弄着她的老资本:“我三嫂,也就是三婶,是生
产队的妇女主任!”

  “嘿嘿,”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老姑,我不愿再理睬她,将面孔移到生产队
那宽阔的,但却极其凌乱的大院子中央,我突然发现,在院子中央,绑着两头为
人们劳累了一生,终于因年迈而无法继续劳累下去的老母牛,四支浑圆的,充满
绝望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无情无义的人们,不时扬起被粗大的缰绳磨得又光
又亮的脖颈,哞——,哞——,哞——地哀 着,向人们述说着自己可悲的、毫
无意义的一生。

  “哞——,哞——,哞——,”

  对于两头老母牛最后的哀号,人们根本不予理睬,一个个喜笑颜开、叽叽喳
喳地指手划脚,迫不急待地翘首企盼着行刑的时刻尽快来临:“操,”一个闲汉
操着双手,不耐烦地冲着正在磨刀的屠夫嚷嚷道:“操,真能磨矶,还没磨完
啊,我说,你是磨刀呐,还是绣花呐?”

  “哼,”屠夫嘻皮笑脸地抬起头来,我立刻看到一幅可怕的凶相,他扬了扬
手中寒光闪闪的屠刀:“急什么啊,磨刀不误砍柴功么!”

  “大侄,他叫卢清海,是个杀猪匠,可狠喽,一喝醉酒,就往死里打老婆,
……,哎哟,”老姑突然搂住我的脖子:“哎哟,哎哟,太狠啊!”

  我转过脸去,只见屠夫卢清海纵身跃到老母牛的脊背上,他伸出手去,拽住
牛角,另一支手将赅人的尖刀无情地压在母牛的颈下,我立刻听到一阵悲惨的哀
号,老母牛的脖子顿时喷出滚滚鲜红的热泉,继尔,老母牛咕咚一声,瘫倒在
地,圆圆的大眼睛痛苦不堪地瞅着身旁行将赴死的同伴,同伴则低下头来,无奈
地嗅了嗅同伴血流如注的脖颈,哞——,哞——地哀 着。

  “哇,”我惊呼道:“好狠啊,老母牛好可怜啊!”

  “啊哈,咱们的妇女主任今天打扮得咋这么水灵啊,有什么喜事么?”几个
正在铡草的汉子们顶着一头的草屑,一脸淫邪地望着我那刚刚精心梳洗打扮过,
满脸孤傲之气地走进院来的年轻三婶,也就是生产队里狻有些权利的妇女主任。

  “嘿嘿,”屠夫卢清海开始剥牛皮,他亦瞅了瞅我那年轻的、身段匀称、适
中的、香气扑 的三婶,然后,转过脸来,一边用手中的尖刀在母牛的生殖口处
狠狠地扎捅着,一边悄声冲着那几个铡草的汉子嘀咕道:“操,操,操,这,是
王淑芬的,这是王淑芬的,操,操,操,操烂它!”

  光当——,屠夫的话,可没有漏过我三婶的耳朵,只见她秀眉微锁,冷丁飞
起一脚,将毫无防备的屠夫卢清海一脚踹翻在地,非常难堪地瘫倒在死牛身上。

  “哈哈哈,”

  “嘿嘿嘿,”

  “嘻嘻嘻,”

  “哼,”三婶冲着众人没好气地嚷嚷道:“笑什么笑,还不赶快干活去,等
我扣你们的工分啊!”

  “老姑,”我指着怒气冲冲的三婶对老姑嘀咕道:“三婶好厉害啊,好像大
家都怕她!”

  “嗯,我三嫂那才叫厉害呢,不但在外面厉害,在生产队厉害,在家里,也
厉害着呢,大侄啊,你三叔横不横,都拿你三婶没办法!嘻嘻,”老姑突然掩面
笑道:“你三婶有一个外号,你想不想知道啊!”

  “什么外号,老姑,快告诉我!”

  “滚刀肉!”说完,老姑再次嘻嘻嘻地笑起来,突然,她止住了笑声,惊呼
起来:“哎呀,我的天啊,这,这……”

  听到老姑的惊叫声,我顺着她哆哆嗦嗦的手指远远望去,只见与我打过架的
脏 涕,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死牛的脑袋旁,黑乎乎的手指令我惊赅不已的捅进
牛眼眶里,非常大胆地将硕大的、颤颤抖抖的牛眼珠抠掏出来,放到手心上,得
意洋洋地鼓捣着,老姑一边惊叫着一边 住了眼睛,我问老姑道:“哇,他真狠
啊!”“哼,三裤子就这样!跟他那个爹一样,又凶又狠,不,他们老卢家人都是
一样,都是又凶又恨的,哼,杀猪匠没有一个心不狠,手不黑的!”

  唉,人啊!望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望着人们那木然的表情,我心中默
默地念叨着:好凶狠的屠夫啊,好冷血的孩子啊,好冷漠的人们啊,对待可怜的
动物,我们难道就不能仁慈一点么?

  “老姑,”无意之间,我的目光停滞在大院仓库的门前,那里聚集着一身知
识分子打扮的男男女女们,许多人戴着近视眼镜的,一个个非常笨拙地,一穗接
着一穗地揉搓着手中坚硬的玉米棒。旁边一些无聊的家庭妇女,望着这些读书人
干起活来笨手笨脚的可笑样子,交头接耳地叽叽咋咋着,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时
而还不怀好意地放声讥笑起来。

  “啊哈,”

  咕碌碌,咕碌碌,一辆大马车咕碌碌地溜进生产队的大院子,一个黑瘦的小
老头,赶着大马车,悠然自得地哼着二人转小调,干枯的面庞,扬溢着快乐之
色,看到院子里正在埋头揉搓玉米棒的知识分子们,他兴奋之馀,突然怪声怪气
地喊叫起来:“哎约!这可真不容易啊,城市里的大文化人下乡来啦,接受贫下
中农的再教育来啦,哈哈,好啊,很好啊,很好。请问:你们都来全了吗,‘河
里夹 子’来没来啊?”

  “嗯,来了,”

  “来了,来了,全都来了!”

  呆头呆脑,书生气十足,而社会经验却极其欠缺的读书人们,显然没有听明
白车老板所说的“河里夹 子”指的是谁,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只是傻呵呵地冲
着小老头,木然地微笑着,有的人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些知识分子们是如此的愚蠢,读了半辈子书却连“河里夹 子”是什
么意思都不知道,车老板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河里夹 子都来了?哈哈
哈,好啊,欢迎,欢迎,驾!——”

  “老姑,”

  这个最喜欢以捉弄他人为乐事的小老头,我认识他,他叫吴保山,除了赶马
车之外,他还有一项更为光荣而艰巨的伟大任务:定期给每户农家清掏厕所!吴
保山每次给奶奶家清掏完厕所后,便在一张小纸条上潦潦草草地写几个字,然
后,递给奶奶,奶奶握着小纸条,对我解释道:凭着这张小纸条,年终结算的时
候,能够 到几个微薄的工分。

  我怔怔地问老姑道:“老姑,‘河里夹 子’是什么意思啊?”

  “大侄,”老姑笑嘻嘻的解释道:“这是吴保山骂那些大知识分子们呢,那
些知识分子还没听出来呐,还一个劲地傻笑呐。大侄,‘河里夹 子’能挡住什
么啊,嗯,一定挡不住鱼吧,鱼是长的啊,能从 子缝里游过去,所以啊,‘河
里夹 子’只能挡住圆的东西啊,大侄,河里边,圆的东西是什么啊?

  “王八!”我不加思假地回答道。

  “哈哈哈,对啊,‘河里夹 子’:‘挡圆’(党员)!哈哈哈,……”
      待续好文章顶以下,。。。。。。。。。。。。。。不要太监,要发完楼主一定要继续,以前文心阁里看过此文,很精彩的长篇,可惜没有收藏,希望楼主再接再厉,我吧此文全篇受下!(七)
     “哈,好热闹!”我拍着双手,欲跳进生产队的大院里。

  老姑拽着我的衣袖:“大侄,你要干啥?”

  “到生产队玩去,好热闹啊,人好多啊!”

  “不行。”

  “哼!”我不听老姑的劝阻,挣脱开老姑的手臂,咕咚一声,跳到生产队的院子里。

  人们正嘻嘻哈哈地围拢在被剥得血肉模糊的死牛旁,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斜对面劳动着的知识分子们,用漠然的目光瞅了瞅我,我迷茫地环顾一下陌生的院落,发现身旁是一栋大仓库,我悄悄地溜了进去。

  嘿嘿,真好笑,偌大的仓库却没有任何贮藏,空空旷旷,我漫无目标地徘徊在乱纷纷的,积满谷草的土地上,脚尖无意之中踢到一穗横陈在谷草中的,黄橙橙的玉米棒,我低下头去瞅了瞅,脚尖一抬,将玉米棒踹出好远。

  望着咕碌碌翻滚着的玉米棒,我顿然想起奶奶家的餐桌,想起那涩口的,但却是珍贵的玉米锅贴:玉米面虽然不好吃,很涩口,然而,既使是这样,奶奶一家人,也是不能放开肚皮,随便吃的,更不是顿顿都可以吃饱的。

  我又想起爸爸和三叔挖空心思地往奶奶家里邮寄玉米面的事情。啊——,玉米,玉米,你看着不起眼,却是穷人们活命的黄金食品啊。我走到被我无端踹开的玉米棒前,轻轻地拾起它,放到眼前,久久地凝视着,心中暗暗嘀咕着:把这根玉米棒拿回奶家去!

  我握着玉米棒,刚刚走到仓库的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六十开外的老人,他身材臃肿不堪,浑身散发着呛人的烟草味,尤其可笑的是,在他那酱块般的脑袋右上端,非常显眼地突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肉包包,看到他这般尊容,更让我讨厌得没法形容。

  “小子,”长着大肉包的老人用手中的长烟杆指着我手中的玉米棒:“这是生产队的苞米,是国家的财产,你可不能随便拿哦,送回仓库去!”

  “我,我,我没拿,我只是随便玩一玩,玩完了,我还会放回原地的!”

  “嘿嘿,”老人和善地笑了笑:“你倒是鬼机灵啊,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嗯?”

  “老张家的,我是张家的,”

  “老张家?”老人狠狠地吸了口低劣的烟叶,一对昏暗的眼睛久久地盯着我:“老张家?老张家,嗯,我咋没看见过你啊?嗯,”

  我不再理睬他,再度溜进仓库里,我心有不甘,决意要把这穗玉米棒,偷回奶奶家去,让奶奶一家人,吃顿饱饭,可是,怎么才能偷回去呢?

  我握着玉米棒,扫视一眼空空如也的仓库,哈,有了,仓库的后墙,与奶奶家的院子紧紧相连,后墙处有一扇呲牙咧嘴的破窗户,我顿时来了灵感,小手一扬,沉甸甸的玉米棒嗖地一声,钻过破窗扇,飞进奶奶家的院子里。

  我兴奋的蹲下身去,又拣起一穗,又如此这般地投过破窗扇,扔进奶奶家的院子里,我越干越得意,一穗又一穗的玉米接二连三地投进奶奶家的院子里,看到仓库里再也寻觅不到一穗玉米棒,我终于拍拍手上的灰土,欢天喜地的溜出仓库,翻过土坯墙头,回到奶奶家的院子里。

  我扯过爷爷背猪草用的柳条筐,将散落在院子里的玉米棒一一拾到柳条筐里,然后吃力地拽拉着沉重的柳条筐:“奶奶,奶奶,”

  “哎,大孙子,什么事啊!”

  奶奶循声赶来,见我拼命地拽拉着装满玉米棒的柳条筐,奶奶惊讶地地望着我,她又瞅了瞅生产队仓库的破窗扇,立刻明白了一切:“大孙子,”奶奶一把夺过柳条筐:“这可不行,这是小偷做的事情啊!”说完,奶奶手腕一用力,非常轻松地挎起了柳条筐,另一支手拉住我:“走,力啊,咱们给生产队送回去!”

  “唉,”我跟着奶奶,怏怏地走出院门:“奶奶,这点苞米,放到仓库里,也没什么用处啊,人见人踩,毛驴子也啃,”

  “那也不行,这是生产队的,放在那里,就是烂掉,也不能拿的,懂吗,大孙子,”刚刚走进生产队的院子,奶奶便嚷嚷起来:“老杨包,老杨包!”

  “哎,”脑袋上顶着大肉包的老人闻声迎了过来,奶奶将柳条筐放到地上:“嘻嘻,老杨包,这是我孙子淘气的时候,扔到我家院子里的,我把它都送回来了!”

  “哈哈,”老杨包将吸完的大烟杆往裤腰上一别,粗糙的大手友善地掐拧一下我的脸蛋:“小子,你不是跟我说,随便玩玩吗,怎么,都玩到你们老张家的院子里啦,嘿嘿,好个淘气包啊!”

  他又将头转向奶奶:“嗨呀,老张太太,你可够认真的,算了算了,这点破苞米扔在那里也是烂掉,小孩子淘气,就拉倒吧!”

  “那可不行,”奶奶不容分说地将柳条筐里的玉米棒,悉数倾倒回仓库里,老杨包笑嘻嘻地瞅着我,问奶奶道:“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啊,以前,我咋没见过呐!”

  “哦,”听到老杨包的话,奶奶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自豪的神色,美滋滋地说道:“老杨包,你当然不认识他,他是我大儿子的小子,我的大孙子啊!”

  “啊——,”老杨包眼前一亮:“豁豁,就是,就是,就是那个念大书的,留过苏的,大仓子的儿子?嗯,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我好好地看看!嗯,还别说,真像他爹啊!”老杨包拍着我的肩膀继续说道:“嘿嘿,像你爹,真像你爹,不仅顾家这点,特像你爹,翻墙头那灵巧劲,更像大仓子小时候,嘿嘿,”

  奶奶与老杨包寒暄一番,便拉起我的手,回到家里,奶奶谆谆告诫我道:“大孙子,人,再难,再穷,也不能伸手偷别人的东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

  “喂,”奶奶前脚刚刚迈进家门,身后传来阵阵喊声:“喂,姥姥,”我回头望去,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英俊洒脱的男青年,他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对奶奶说道:“姥姥,今天晚上,大队要开批斗大会,姥姥,你可一定要参加哦,可别像上次似的,说去,结果,点名的时候,就缺姥姥你家!”

  “大侄,”老姑悄悄地拽了拽我:“他,就是队长,我的大外甥!”

  “嗨,”奶奶苦笑道:“永威啊,上次开会,你姥爷突然犯了病,我倒是想去,可是,你姥爷又是抽又是喘,外孙子,你说,我敢离开家么?”

  “姥姥,”奶奶的外孙子队长一脸难色地说道:“姥姥,姥爷有病,你离不开家,就派我舅去呗,这次,可一定要准时参加会议哦,公社有了新规定,不参加生产队组织的革命活动,年终是要扣工分的啊!”

  “姥爷,”大表哥走进屋子里,关切地问候着爷爷:“姥爷,你的身体最近可好哦?”

  “嗯,还行,”土炕上的爷爷板着枯黄的病脸不屑地对外孙子道:“哼,你们这些人啊,没正形,就是没正形,一年到头,什么正经事也不干,不是练唱歌,排舞蹈,就是开批斗大会,唉,啥人能架住这么折腾啊?打死我也不信,整天介扯着嗓子唱歌,扭着屁股跳舞,举着拳头喊口号,就能吃饱饭,穿暖衣服,过好日子?唉,真是没正形啊,这可怎么办呐!”

  “唉,”大表哥叹了口气:“姥爷,我也是没法子啊,上级有精神,”

  “嘿嘿,”我与老姑站在外屋,我以挑衅似的口吻对老姑说道:“老姑,你不是说,队长是你的大外甥么,你敢叫他么,我听听!”

  “哼哼,”老姑冲我撇了撇嘴:“大外甥,大外甥,”

  “哎,”大表哥果然应答道,然后,向我们走过来,脸上带着些许可怜的卑微:“老姨,有什么事么?”

  “没,没,没什么大事!”老姑冲我自豪地一笑,对着大表哥指了指我:“大外甥,这是你表弟弟!”

  “哦,”大表哥点了点头:“老姨,我知道了,我妈跟我说过了,小表弟,”队长大表哥亲切地掐了掐我的脸蛋:“哪天到大表哥家串门去,老姨,”大表哥非常礼貌地向老姑告辞:“老姨,我得走了,我还有事!”

“去吧,去吧!”老姑得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忙你的事去吧!”待大表哥走出屋外,老姑一脸得意地对我说道:“怎么样,大侄,你大表哥虽然是队长,在生产队里再怎么厉害,可是,一到了我的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嘻嘻,谁让我是他老姨呐!”

  “嗨嗨,”奶奶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爷爷:“老头子啊,你就少勒勒几声吧,还是寻思寻思,让谁去开会吧,你没听你外孙子说么,不去,要扣工分的!”

  “哼,”爷爷忿忿地说道:“爱谁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你,这个该死的老头子!”奶奶虎着面孔嚷嚷道:“你,这也叫一家之主,什么事情也不肯出头,唉,这也叫个大老爷们!”

  “我看不惯!”爷爷坚持道:“我就是看不惯,没正形!”

  “妈——,”二姑插言道:“我爹不愿意去,也别难为他啦,还是我去吧!”

  “唉,”奶奶指着爷爷一脸不悦地嘟哝道:“你呀,你呀,你的书算是白念了,什么看得惯,看不惯的,这与你一个小草民有什么关系?你看不惯,就让孩子出头,孩子才多大啊,万一碰到点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你忘没忘,土改那年,斗地主,你不去,就让大仓子去,那天晚上,大仓子开会回来,一宿也没睡好觉,一闭上眼睛就乱喊乱叫:我怕,我怕,我怕,看到孩子吓成那样,我也一宿没睡觉,就那么抱着大仓子整整一宿。

  我问他:大仓子,你怕啥啊?你没听到孩子怎么说的么:妈——,我怕,他们可真狠啊,把地主吊在房梁上,把裤子扒下来,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问他:你家的金怠财宝都藏到哪去啦,地主说:没有啦,没有啦,我什么都没有啦,都让你们给没收啦。可是,他们不信,还是往死里打,最后,只听扑哧一声,从地主被打烂的屁股里,哧哧哧地窜出臭哄哄的稀屎,……”

  奶奶越说越激动:“你啊,你啊,你啊,什么大事小情都不出头,全是大仓子的事,分地的时候,工作组让每家派一个人,拿着四根木头橛子,这事,你也让大仓子去,工作组长 着大伙走到地头,手榴弹一扔,轰的一声,大伙便开始往地里跑,找到合适的地方,便钉橛子占地,可是,大仓子太小,根本跑不过那些个大老爷们,结果,好地都让人家给占完了,大仓子只占了一块谁也不肯要的涝洼地!”

  “哼,”爷爷依然振振有词:“我就是看不惯,我就是不去,这就是没正形,哼,……”

  “妈——,”姑姑拽了拽奶奶的衣袖:“都别吵了,爹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去,就别去了,我去,我开会去!”

  “二姑,”听到爷爷和奶奶这一番争吵,我对傍晚将要召开的批斗大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听到二姑要顶替不愿随意抛头露面的爷爷去参加会议,我拽着二姑的玉手央求道:“二姑,我也要去,我要也去!”

  “不行,”爷爷警告道:“大孙子,你可不能去,没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啊!”

  “不,”听到会闹出点什么乱子来,喜欢看热闹的我,更加兴奋起来,可是,看爷爷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我不禁失望起来,我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哇地嚎啕大哭起来:“嗷——,我要去,我要去,我也要去,嗷——,……”(八)
     “好,好,好,”二姑蹲下身来,亲切地将我拽到她的身后:“去,去,大侄,二姑带你去,别哭了!”

  “我也去!”老姑也来了兴致:“我也去,我也去!”

  “芳子,”当二姑背着我走出房门时,奶奶不放心地叮嘱道:“芳子,小心点啊,站在旁边点个卯,凑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图着看热闹,往人堆里扎哦!”

  “放心吧,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看什么热闹,不得不应应点!”

  黑漆漆的夜色,犹如一块硕大无边的帷幕,死死地罩裹住大队部的上空,凌乱不堪的院子里,早已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份嘈杂,那份喧嚣,活像是无数只苍蝇大集合,嗡嗡地乱叫着,让人心烦意乱。

  在院子的中央,临时搭起一个简易的大木台,十五六个穿着绿军装的青年男女,伴随着悬挂在电线杆上的高音大喇叭流出来的剌耳的乐曲声,非常卖力地舞动着身躯,样子既滑稽又可笑,使我不禁想起在家中阳台上所目睹到的那一幕幕。

  “哎呀,二丫头,你还别说,跳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呢,喂,我说,二丫头哇,你对像让你跳哇?”台下的人群吵吵嚷嚷着:“操,跳一个晚上的忠字舞,给两天的双份工分,谁不跳哇!”

  “豁豁,黑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跳舞啦,我咋不知道他还有这两下子呢!”

  “工分啊,还不都是为了几个工分啊,大家不都是这样说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么,你们说,黑小子笨不笨,笨吧,笨得都出了名,可是,为了工分,竟然学会跳舞啦!啊——,”

  “嘻嘻,你看,马丽的屁股可真够大的啊!”

  “……”

  “走,快走,别他妈的穷磨蹭!”

  几个怀里搂着大杆枪,嘴里叨着烟卷的壮年男子,阴阳怪气地推搡着一个胸前挂着大牌子的瘦老头,摇头晃脑地走进生产队的大院子里:“快走,快走,磨蹭个啥啊,早晚你也是躲不过这场批斗会的。”

  “你们,你们,”瘦老头打着趔趄,在几个壮年男子的推搡之下,绝望地嘟哝着:“你们,你们,干脆把我毙了算啦,这么天天折腾,我可活够啦!”

  “哎呀,你瞅你,”一个倒背着长枪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嘿嘿,你啊,你啊,这是何苦呐,这上的是哪门子火呀!晚上吃完饭,闲着没事干啥呀?大家伙就当闹着玩呗,都消消食,何必当真啊!嘿嘿,”

  “唉,”

  瘦老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很不情愿地爬到木台上,大表哥队长一声喝令,正专心跳舞的青年男女立刻哗哗地站成一排,一溜小跑地走下木台。

  大表哥队长信步走到木台上,他先是瞅了瞅呆立在木台中央的倒霉蛋、哆哆嗦嗦的瘦老头,然后,清了清嗓子,不耐烦地挥动着双手:

  “静一静,静一静,大家静一静,都别瞎嚷嚷啦,肃静,肃静,……,咳——咳——,今天,咱们生产大队召开忆苦思甜批斗大会,请社员同志们踊跃发言,控诉万恶的旧社会,歌颂社会主义新中国!歌颂我们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歌颂我们伟大的 袖毛主席!”

  “嗨,”台下悄声嘀咕起来:“还忆个什么苦哇,现如今,还赶不上早头呢!早头再咋的,也能吃饱饭啊!”

  “是啊,早头给地主种地,一天下来,工钱一分不少,还供顿饭,有酒有肉,一色的猪肉炖粉条子,现在,”

  “现在,在生产队干一天的活,累得 青脸子肿的样,回到家里,别说什么酒啊、肉啊的,白菜汤能喝上,就他妈的烧高香,磕响头喽!”

  “……”

  “喂,”大表哥队长煞费苦心地一番宣传动员之后,热切的目光扫视着嗡嗡乱叫的台下:“喂,大家倒是积极发言啊,怎么,怎么啦?”

  令大表哥队长无比失望的是,他那热辣辣的目光所过之处,原本叽叽喳喳、一片纷乱的木台下,却突然死亡般地沉寂下来,没有一个人响应大表哥队长的号召,跳上台来控诉旧社会,歌颂新社会。

  “哼,”大表哥队长板着面孔吼叫起来:“你们啊,你们,平时没事的时候,比他妈的谁都能瞎掰唬,这不,一到了动真章的时候,都他妈的哑吧啦!”

  “嘿嘿,”一个红脸汉子幸灾乐祸地悄声嘀咕道:“嘿嘿,再这样沉闷下去,这次批斗大会就得他妈的卡壳,我看队长他怎么向公社交待!”

  “呵呵,”另一个操着双手的汉子接茬道:“弄不好,没准队长头上那顶刚刚戴上的乌纱帽就得弄飞喽,嘿嘿。”

  “二宝子!”

  大表哥队长突然嚷嚷道:“二宝子,你过来,你来控诉控诉这个大地主刘有德是怎么剥削你爹的!”

  “是!”

  一个看上去刚刚二十出点头的年青人应声跳上大木台,健步走到大地主的身旁,一把拽住大地主的衣 子。

  “嘻嘻,又扯这个啦!又用工分雇人喽!”

  “就他啊,解放后才生出来的,懂个屁啊!”

  “是啊,这二宝子小学还没念完呐,他知道什么叫剥削、什么叫压迫啊?”

  “可是,咋的也比他爹强啊,你忘啦,上次开批斗会的时候,队长费尽了心机,把他爹劝上了台,哈,你没听到,这老东西都说了些什么:唉,要说早头那些事啊,这个刘有德还算比较仁义的,我们这些帮工的晚来一会,早走一会,或者少干一点,人家从来不说什么,上顿下顿都有菜,还有猪肉炖粉条子呢!”

  “嗨,是啊,队长一听, 子都气得歪到一边去啦,这,这他妈的是什么啊,这哪里是批斗啊?”

  “嗯,没办法啊,为了完成任务,队长只好嘴对嘴地教二宝子,如何如何控诉地主的罪状!”

  “刘有德,”二宝子拽着大地主的衣 子,恶声恶气地骂道:“你他妈的有什么德啊,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可把我爹给剥削苦啦,我爹辛辛苦苦地给你干活,你只给那么一丁点工钱,这点钱能干个啥呀?嗯?你给我爹吃的饭,里面尽是砂子,吃着都碜牙。你这个黑心的大地主。打倒地主恶霸!”言罢,二宝子挥舞着营养不良的干巴拳头:“打倒地主恶霸!”

  众人在木台下机械的挥舞着瘦拳头,有气无力地随声附和着:“打倒地主恶霸!”

  “社员同志们,跟我一起喊啊:一、二、三,”大表哥队长拼命地挥动着拳头:“无产阶级专政万岁!”

  “毛主席万岁!”

  “……”“臭地主,呸!”

  二宝子还觉得不够解恨,冲着垂头丧气的老地主脸上恶狠狠地吐出一口粘痰,然后嘿嘿笑着,开心地走下台去。

  众人无聊地折腾着那个倒霉的老地主:“刘有德,你家的地到底在哪个位置啊,你还能找得到吗?”

  “找不到啦!”

  “刘有德,你是凭什么攒那多钱,置下那么多的田产啊!”

  “唉,别提啦,作孽啊,那些分掉的土地和房产都是俺家祖祖辈辈省吃 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啊,细细想来,有什么用哇!”

  “……”

  “啊!不好啦!卢清海放火啦!”

  忆苦思甜大会正在荒唐可笑地进行着,突然,大队部的西侧莫名其妙地窜起滚滚浓烟,继尔,又扬起熊熊的烈焰。

  “不好喽,杀猪匠又喝醉了,又开始打老婆喽!”

  “哈,走哇,看热闹去啊!”

  哗啦一声,黑压压的人群丢下焦头烂额的老地主,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路汹涌着,嗡嗡乱叫着,哗啦啦地冲向烈焰翻滚的地方。

  “别跑,别跑啊!批斗会还没有开完呢!”大表哥队长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尽力阻止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别跑啊,别跑啊,都别跑哇,批斗大会还没开完呐!”

  可是,大表哥队长的努力是徒劳的,整个院落很快便空空如也,仅剩台上那个挂着大牌子的老地主,孤苦伶仃地东张西望着。

  “哼,”望着渐渐消散在夜幕中的片片黑影,大表哥队长怒火万丈:“哼,跑吧,跑吧,明天,每人扣你们一天的工分!”

  “啊——,啊——,”

  烂醉之后的纵火犯卢清海,就是白天在生产队院子里用极其惨忍的手段杀死两头将自己的一生全部无私奉献给人们的老母牛的屠夫,饱餐一顿煮牛肉之后,他又理所当然地喝得酩酊大醉,这丝毫亦不足为怪,生产队的社员们谁都清楚,卢清海每饮必醉。

  每醉之后,屠夫卢清海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凶暴无比地殴打自己的老婆,然后,再把早已折腾得空徒四壁的家,重新折腾得一埸糊涂。今天晚上,屠夫卢清海乘着酒兴,非常满意地砸烂了家里仅存的桌椅和碗筷。

  “你,你,”屠夫的老婆徒劳地阻拦着自己的醉鬼丈夫:“你他妈的不过日子啦,喝点马尿就穷耍!”

  “豁,他妈的,”

  屠夫卢清海一把将老婆推倒在地,盛怒之下,竟然不可思议地剥光老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一脚将其踢出门外:“滚,滚,滚吧,骚货!”

  “妈妈,妈妈,妈妈!”看着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妈妈。屠夫的儿子,就是那个抠掉母牛眼珠的三裤子,吓得屁滚尿流,拼命地喊叫着,屠夫见状,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好似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哭闹不止的三裤子,顾头不顾尾地将其胡乱塞进一条油渍渍的麻袋里,接着,得意洋洋地倒吊在棚顶上。

  “我不活啦,我他妈的不活啦,这日子,有什么意思啊,有什么意思啊!”说完,屠夫开始纵火焚烧自家的房屋。

  “啊——,啊——,我不活了,我要像洪常青那样,活活烧死,我不活了!”

  屠夫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闪着寒光的杀猪刀,嘴里还叼着一把长刃刀,望着屋子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屠夫的弟弟卢清洲试图冲进屋子里扑灭火焰,可是,看见屠夫哥哥凶神恶煞地堵挡在房门口,手里胡乱挥舞着杀猪刀,他不禁停下了脚步,迟疑起来。

  望着眼前这滑稽可笑的场景;望着手舞足蹈,丑态百出的醉汉屠夫;望着津津有味、兴灾乐祸的人们,我不由得想起高尔基笔下的旧俄罗斯。

  “这可了不得啊,一会儿着大了,可没个救!”黑暗之中,我看到平日里总是沉默少言的老叔,他冲出人群,一边说着一边操起一根大木棍,迳直朝醉汉走去。

  “老哥,小心点,那小子可虎啦,喝点烧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二姑抱着我,不安地叮嘱着老叔,老姑哆哆嗦嗦地拽着二姑的衣襟,嘴里一个劲地叫着:二姐,二姐,我怕,我怕!

  “哼,”老叔毫不胆怯地回答道:“我才不怕他呐,全是装的,我今天非得好好地收拾收拾他,看他还学好不!”

  “老弟啊,少管闲事,没用!”众人纷纷散开,三叔悄声对老叔说道:“你就少管闲事吧,没用!”

  “我找个机会把他撂倒,你们赶紧上去把他捆住!”老叔叮嘱屠夫的弟弟以及另外几个热心的壮汉。说完,老叔拎着大木棍,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屠夫。

  “滚,滚,”见老叔向他走来,屠夫手中的尖刀再次挥动起来:“滚,你敢过来,我杀了你,我砍死你!”

  “来啊,来啊!”老叔右手拎着大木棍,左手毫无惧色地点划着自己的额头:“来啊,来啊,你往这砍,往这砍!往这砍啊!”

  望着面色沉稳的老叔,屠夫迟疑起来,手中的尖刀抖动起来,老叔一步一步地逼过去,屠夫一步一步地向倒退着。

  “砍啊,砍啊,”老叔继续喊叫着,可是,屠夫手中的尖刀,似乎中了什么魔法,一动不动地悬在了半空中。

  “兔崽子,有种的你倒是砍呢!”老叔大骂一声,手中的木棍飞快地抡起,还没有等屠夫醒过神来,无情的木棍已经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腰身上,只听咕咚一声,可恶的屠夫应声倒地。

  “我叫你往死里喝,我叫你往死里喝,这都喝成什么形啦!”

  在木棍的重击之下,屠夫仰面瘫倒在地,嘴里叼着的长刃刀嗖地飞将出去,光当一声滑落在草堆上。屠夫的弟弟和以及其他几个壮汉见状,立刻以迅猛之势,扑将过去,把醉汉屠夫死死按在地上。

  望着令人哭笑不得的屠夫哥哥,屠夫的弟弟突然纵声抽泣起来,继尔,无情的拳头雨点般地落在屠夫哥哥的头上和身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不好好地过日子!我打死你,呜——,呜——,”#--iCMS.PageBreak--#(九)
   “五嫂,五嫂,”每天早晨,刚刚爬出被窝,奶奶家的房客,那个姓范的小脚老太太都要捂着浮肿的面庞,忧心忡忡地走进屋来:“五嫂,五嫂,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小脚老太太年近五旬,如果不是严重浮肿,从她那适中的身材、细白的皮肤,可以想见年轻时,肯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小美人。小脚老太太薄薄的小嘴巴像只老母鸡似地一天到晚咯咯咯地,没完没了地念叨着:“五嫂,五嫂,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哟——,”这似乎成了惯例,我扒在被窝里,模仿着小脚老太太的样子,顽皮地捂着自己的小脸,冲着奶奶哟哟着:“奶奶,奶奶,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这孩子,”小脚老太太见状,冲我苦笑道:“这孩子,好调皮!”

  “嗯,”正忙碌着的奶奶,认真地审视一番小脚老太太的面庞:“是有些胖了,老范啊,抓点药吃吧!”

  “唉,”小脚老太太苦涩地咧了咧嘴:“五嫂啊,还抓药呐,饭都吃不上溜,哪来的钱,抓药啊!”说着,小脚老太太顺手从铁锅里,抓起一块热气滚滚的玉米 ,老姑见状,气鼓鼓地嘀咕道:“这个褶子,真不要脸,总吃咱们家的饭,咱们家的饭是白来的啊,咱们还吃不饱呐!”

  “老 女,”爷爷轻轻地推了推老姑:“老 女,小点声,让她听到,多不好啊,唉,吃就吃点吧,她,真够可怜的!”

  被老姑嘲讽为褶子的小脚老太太,一边咀嚼着玉米 ,一边继续与奶奶絮叨着她那日益恶化的病情,我与老姑穿上衣服,一前一后,溜出屋门,我一转身,悄悄地溜进褶子的屋子里,老姑也随后跟了进来。

  褶子租住的这套奶奶家的房间,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她的行装极其简单,仅有两床棉被,一条褥子,以及寥寥可数的几件换洗衣服。

  在光秃秃的土炕尽头,放置着两个装祯精美的小皮箱,这引起我强烈的兴趣。我蹑手蹑脚地爬上土炕,轻轻地打开小皮箱,老姑也偷偷地凑拢过来,我们两人同时往皮箱里张望起来:豁豁豁,皮箱里面没有他物,全部都是各种各样工艺精湛、小巧伶珑的酒盅、酒杯、盘子、汤匙等等瓷器。

  我顺手拿走一支小酒盅、一个小盘子和两把小汤匙。然后,咕咚一声,跳到地下,老姑冲我使了一个眼色:“快走!”

  我与老姑跑到奶奶家的后院,在一处小仓房前,有一块废磨盘,我将偷来的瓷器,一一摆放到磨盘上,然后,仿效着大人们的样子,冲着老姑举起了酒盅:“啊,干杯,干杯!”

  “嘻嘻,”老姑拿起汤匙,学着喝汤的样子:“喝啊,喝点热汤吧!”老姑将汤匙伸进嘴里,又掏了出来,她仔细地欣赏起来:“嘿,真漂亮啊,好精细的汤匙啊,呶,这还镶着金边呐!”

  “哦,”我也瞅了瞅,凭目视,我感觉这些瓷器一定很贵重,于是,我放下小酒盅,站起身来:“老姑,如果你喜欢,我再拿几个来。”说完,我再次跑向褶子的屋子,我正欲迈过高高的门槛,突然看见褶子盘腿端坐在炕头,见我站在门口,一脸不悦地嚷嚷道:“好哇,你这个小家伙,敢偷我的东西,等我告诉你奶奶去。”

  褶子果然毫不客气地在奶奶面前,奏我一本,奶奶立即把那个酒盅、小盘子和小汤匙送还给她,褶子小心奕奕地接过来:“五嫂啊,不是我这个人特,其实,这些盘盘碟碟的,根本不值几个钱,可是,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它们啊,这些东西可都是,都是,……”说着说着,褶子突然哽噎起来,伤心的泪水辟哩叭啦地滴落到地板上。

  嗨——,这个老太婆啊,我就拿了你一个酒盅、一个小盘子和一支汤匙呗,你就哭起 子来啦,真是没出息啊,太小气了。

  哼,我和老姑站在褶子的身后,不约而同地冲她哼哼一声,吐了吐舌头,然后,溜出屋外,在窗户低下玩耍起来,一边玩耍着,我一边隐隐约约地倾听着褶子没完没了的唠叨声。

  “你怎么啦?”奶奶关切地问道。

  “唉,五嫂啊,那些箱子我从来都不愿打开,一看见这些东西,我就,我就,……,我就,想起我的老二哥,”

  “哦,别哭了,来,上炕坐坐!”奶奶将褶子让上炕头。褶子抹了抹眼睛,继续说道:“五嫂啊,我是个苦命的人啊,……”

  “哎,这个年景,谁的命好哇!”奶奶打断褶子的话:“就说我吧,奔奔波波的一辈子啦,什么脏活、重活、累活没干过啊,可是,到头来还能怎么样呢,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啊!”

  “五嫂啊,你命苦也就是多挨些累,比我多吃点糠、多咽点碱菜,可是,谁的命也没有我的命苦哇!”褶子继续讲述道:“五嫂哇,我的老家在关里,七岁那年,我的父母再也养不起我们这些孩子,便将女孩子一个接一个地卖掉,只留下二个儿子。

  买我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皮肤较黑的女人,叼着长烟袋,她把我带上火车,一直坐到关外的奉天,到了她家我一看,就明白她家是干什么的啦,原来是开窑子的。她和他老爷们养了五六个姑娘,为他们接客赚钱,我一个才七岁多一点的女孩子,要给他们全家,还有那些姑娘们洗衣服,烧火做饭,一天到晚,累得都上不去炕,有时干着、干着就睡着啦,黑女人恶狠狠地把我打醒,不许我睡觉。

  十三岁那年,黑女人突然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到一个军官家里。晚上,军官回来后,让我跟他睡觉,说是什么给我开苞:我给了你妈妈五十块现大洋啊,这个骚 娘们可真够黑的啦。今天晚上我要好好地尝尝鲜,过来!

  我才十三岁,那个军官已经快六十啦,他把我折腾得一宿也没消停,又粗又长的大鸡巴拿过来就往我的小便里面插,疼得我爹啊、妈啊,又哭又喊,这还不算,还用好几根手指使劲抠我的小便,弄得满床都是血啊!接着还让我 他的大鸡巴,那上面净是我小便里的玩意,还有我流出来的血, 心死人啦,不 是绝对不行的,他叭叭地扇我的嘴巴。”

  褶子顿了顿,喝下一口奶奶递过来的热水:“唉,从那天以后,我便不分白天晚上,只要有客人来,管你是正在吃着饭,或者睡得正香,马上就得陪着客人睡觉,也就是跟他们操 !那个日子真没法过啊。

  不管多大岁数的、埋汰不汰的、瞎眼的、缺胳膊少腿的、半傻不尖的,你都得接,都得让他们操,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也就是这么点 事。

  有时累得连腿都抬不起来啦,睡觉时两条腿又?又疼,就是来例假了,黑女人也不让我闲着, 里面全是经血,不能操 ,她就让我给客人 ,如果好半天 不出来,客人就扇我的耳光, 疼了也不行,也得挨耳光。嫖客什么花花道都有哇,压根就没把咱当人看,有时,一来好几个,专挑我一个操,你上去,他下来,一操就是好几个小时啊。唉,我前世做过什么孽啦,遭老天爷这份报应啊!

  有时,我实在不愿意干啦,黑女人就跟她老爷们往死里打我,用炉钩子插我的小便,把我绑在椅子上,找来十多个卖苦力的,老板不收他们一分钱,让他们轮班操我,能操到什么时候,就操到什么时候,直到我告饶为止。

  那些个苦力总也沾不到女人边,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玩过女人,今天,他们可算开了洋荤,解了大馋,刚刚射出来不到一刻钟又硬起来啦,又排着队等着再操一次。五嫂啊,哪个女人能经受起这群恶狼没完没了的折腾啊,没有办法,我只能告饶啦!”

  “唉,苦哇!”奶奶同情地叹息道:“这我知道,早头,我们租的那间房子,离窑子就隔一条街,就是现在镇上的招待所,刚来的姑娘都不愿意干那个事,老板真的是往死里打她们啊,哭喊声我都听到了,真惨呀!你的老板坏事都做绝啦,不能得好死,下辈子再也托不上人!”

  “五嫂啊,你算是说对喽,太对啦,解放后,她家老爷们被八路给毙啦,而她则被送到煤窑配给了煤黑子。一提起煤窑,我就打冷战,黑女人每个月都约么着下窑的煤黑子,差不多要开 啦,便 着我们几个姑娘去煤窑接客,由于¤钱相当便宜,许多挖煤的人都愿意干。

  这可苦了我们几个姑娘,一天到晚都不用下炕,两腿一掰,一个接一个上来操,操到最后,小便都麻啦,什么感觉也没有啦,褥子上白花花的一片,全是煤黑子射出来的玩意。这就叫报应,为了多挣几个钱,黑女人拿我们当牲口使,到头来,她被配给煤黑子,成天让煤黑子操,活该。”

  “挨,女人那,到这个世上就是受苦来的!”奶奶感叹道。

  “光复那年,”褶子继续说道:“光复那年,老毛子杀进了奉天城,奉天的临时政府出钱组织窑姐,说是慰劳帮咱们中国人赶走小鬼子的老毛子,黑女人见钱眼开,便把我们几个姑娘全都送了过去。

  我的妈啊,五嫂啊,我这辈子可是什么都见识过啦,老毛子的大鸡巴长得吓人,简直快赶上驴鸡巴长啦。浑身上下全是黑毛,还有红毛,长黄毛的也不少。老毛子好像特别爱玩女人,他们身高马大,拎起我来,就像拎起一支小鸡似的,大鸡巴操得我死去活来,他们的身上有一股呛人的臭味。”

  “老毛子更不是物,”奶奶愤愤地说道:“不管是小鬼子,还是老毛子,没有一个是他妈的好 ,老毛子就爱女人,他们一来,到处找女人,吓得女人都不敢出屋,好人家的 女没少让他们糟踏。”

  “是啊,政府的官员跟我们说啦,让我们为苏联红军服务,免得奉天城里的良家妇女受骚扰。后来,老毛子撒走啦,国军和八路打了起来,黑女人带着我们几个姑娘准备去辽阳她的老家避灾,半路上遇到一股胡子,啊,命该如此,我的救星终于降临啦。

  胡子头头叫老二哥,骑着棕色的高头大马,他拦住我们,向黑女人要钱,你说这个黑女人有多么狠毒吧,她一辈子都是铁公鸡,从她身上你一根毛也休想拔下来。她哭天喊地说自己没钱。

  老二哥不管那个,没钱,没钱你们就全都跟我走,黑女人在别人面前敢耍横,遇到胡子可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啦!她跟老二哥说:钱我是没有哇,如果你愿意要我的姑娘,相中哪个你就 走哪个。谢天谢地,老二哥相中了我,因为我是最年轻的一个。”

  “是啊,跟上一个固定的主更好!”奶奶说。

  “五嫂,谁说不是呢,说句实在话,我与老二哥过了几年好日子,这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些碟碟碗碗就是我跟老二哥过日那咱用过的,你孙子玩的那个酒盅是老二哥喝酒时用过的,我一看见那个酒盅,就,就,就想起我的老二哥!”

  “那你们怎么不在一起过啦?”奶奶问道。

  “唉,别提啦,我就是这个命啦,老二哥有好几个姨太太,可是,他对我最好,我给老二哥生了一个儿子,解放后,老二哥因为当过胡子,被政府给枪毙啦。唉,……”

  “那你们的儿子呢!”

  “儿子,儿子,我的那个儿子长大后,听说我是干那个的,说什么也不跟我在一起过,说是丢人,寒碜!唉,我啊,……没办法,只有四处流浪,一个人到处租房子住。我还有点钱,都是老二哥临死前留给我的,老二哥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人啊!”

  “……”

  “五嫂,五嫂,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每天早晨,褶子都要履行她的惯例,捂着脸,跑到奶奶的屋里来:“五嫂,五嫂,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哟,”我还是如此这般,扒在被窝里,学着她那可笑的样子,双手捂着脸:“奶奶,奶奶,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又胖了!”

  褶子的浮肿病越来越严重,最后,终于瘫倒在土炕上,再也爬不起来,目睹她那痛苦不堪的境况,奶奶真诚地安慰她,并主动给她换洗衣服。

  “五嫂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唉,我这辈子呀!”

  “别伤心,想开些,人不都是一样,我比你强不到哪去,不也得活着。你遭的罪多,我受的累多,我那个累法你是没有看着哇。混吧,人,就这么回事吧,什么好啊、赖啊的,凑和活着吧!”奶奶一边给褶子脱下粘着粪便的脏衣服,一边解劝着她:“你别上火,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下碗面条吧,鸡窝里好像还有两个鸡蛋,我给你打到面条里!”

  大表哥队长获知此事后,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人民公社,人民公社派人设法将褶子的儿子寻找到,她的儿子租来一辆马车,很不情愿的将褶子接回家去。

  “小子,你可就是你的不对啦,”奶奶提着褶子的皮箱,放到马车上,毫不留情地教训着褶子的儿子:“管怎么的,她也是你的妈啊,是她生了你,没有她,能有你吗?她愿意干那个嘛?不都是逼的吗?”

  褶子的儿子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病入膏荒的褶子,气息咽咽地躺在马车上,走远了!

  ……(十)
     “汪——,汪——,汪——,”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挥舞着长竹竿,疯狂地追赶着大黄狗,被我折腾得半死,饱尝羞辱的大黄狗,可怜巴巴地哀号着,不顾一切地冲出院子,逃到公路上。

  “喂——,”我正欲继续追赶大黄狗,身后传来阵阵喊叫声,那低压的、有些沙哑的嗓音,我感觉着比较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我握着竹竿,扭过头去一瞧,只见公路的尽头,摇摇晃晃地驶过来一辆吱嘎作响的破自行车,上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男人,大舅,是大舅!

  我正握着竹竿发呆,破自行车已经嘎吱一声,停在我的身旁,大舅嗖地跳下自行车,我发现,在他破衣烂衫的身后,挎着一部明晃晃的照相机,大舅和颜悦色地抓住的我小手:“陆陆,什么时候到你奶奶家来啦!”

  “大舅,”我挣脱开大舅的脏手,屏住了呼吸,尽一切可能地不想嗅闻到大舅身上的异味:“大舅,我,改名喽!”

  “哦,大外甥,改成什么名字啦?”

  “小力!”

  “嘿嘿,”

  “哎哟,”奶奶迎出院门,热情地招呼着大舅:“大外甥,快进屋!”奶奶将大舅让进屋子里,病卧在土炕上的爷爷,慌忙抓起身来:“快坐,快坐,大外甥!”

  “五姨父,”大舅与爷爷道过寒暄,便摘下他的相机:“五姨父,来,我给你照张相!”

  “别,别,我不会照相!”

  尽管爷爷不停地摆手拒绝,大舅还是用他那娴熟的技艺,给爷爷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这张照片,永远被我收藏起来,在此,我要真诚地谢谢我的大舅!

  奶奶和二姑开始忙碌起来,给大舅烧火煮饭,老叔特别给大舅打来半瓶白酒,那天,大舅喝得很满意,望着大舅那喝得红通通的面颊,奶奶问道:“大外甥,怎么样啊?给社员们照相,够混生活的吧!”

  “嗯,”大舅点点头:“五姨,还行,不这样,咋整啊,不过,总是偷偷摸摸的,让公社发现了,就得收拾我啊!”

  “大外甥,”奶奶郑重地告诫道:“以后,要少喝酒,多加小心,你已经不小了,要知道好好地养家啊!”

  “是啊,”大舅深有感触地说道:“喝酒是耽误事啊,如果不是喝酒,我也不会被照相馆开除,落得个今天的下场,没有工作,偷偷摸摸地给人照相,挣点小钱!”

  酒足饭饱之后,大舅抹了抹嘴巴,推着吱嘎作响的破自行车,嘟嘟哝哝地走出屋来,见我正与老姑在院子里玩耍,大舅瞪着混浊的眼睛,兴冲冲地对我嚷嚷道:“大外甥,走,到大舅家住几天吧!”

  “这,”我迟疑起来:“不,”听到大舅的话,我很为难,说句实在话,我的确不愿意去大舅家,看到舅舅这身打扮,我便能推断出他的家,将会是什么模样:“不,不,我不去,大舅,我要跟老姑玩!”

  “嗨,”大舅说道:“大舅家也有人跟你玩啊,有你的表姐小姝,还有你的表弟小小,还有,”

  “去吧,”奶奶不情愿地劝我道:“大孙子,好不容易回趟老家,怎么能不去姥姥家看看呐!去吧,大孙子!”奶奶继续说道:“去吧,大孙子,去你姥姥家呆几天吧!”

  “嘿嘿,”大舅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他微微一笑,将我抱上了破自行车:“走吧,”说完,大舅张开双手,推起破自行车,我呆呆地坐在破自行车后,无意之中,目光又落到大舅的屁股蛋上,哇——,那块破布丁仍然可笑地挂在大舅的屁股后面,不停地摇来晃去。

  一路上,大舅热情地与我闲聊着,我则心不在焉地应承着,一双眼睛总是不肯离开大舅屁股蛋上那块破布丁。

  大舅推着我,且走且聊地走出大约十馀华里,来到一个狻具繁荣景相的小镇子,在一条横穿小镇的街路上,在一处高大的、坚固的、青砖灰瓦的、古里古气的北方传统民宅前,大舅终于止住了脚步:“大外甥,到了,姥姥家到了!”

  我尾随在大舅的身后,胆怯地走进陌生的、用厚重的青砖砌成的,幽深古朴的院子里,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大舅的屁股蛋,大舅将破自行车哗啦推到砖墙边,然后,大声小气地冲着黑沉沉的屋子里喊叫道:“妈——,爹——,你们看,谁来了?”

  “哦,”扎着小围裙的姥姥第一个溜出屋门,冲着我假惺惺地微笑着:“哦——,我的大外孙子来喽,快进屋,快进屋!”

  “呵呵,”我吃力地迈过高高的门槛,一个身材矮胖的小老头,满脸堆着和善的笑容,真诚地向我点着头:“啊——,大外孙子来喽,快进屋,”

  “你们,过来!”大舅冲着一女一男,两个 脏不堪的小孩挥挥手:“来,你们认识认识,他,是你表弟,她,”大舅指着小女孩对我说道:“大外甥,她叫小姝,我的大 女,是你的表姐,他,”大舅又拽过满脸 涕的小男孩:“他,我的小儿子,叫小小,是你的表弟。”

  “嘻嘻,”身着不整的小姝久久地盯着我,然后,冲着大舅说道:“爹,表弟长得真漂亮啊!”

  “哼哼,”姥姥冷冷地说道:“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看见男孩就要先评一评,好看不好看,没出息!”

  “来,到大舅家坐坐!”大舅拽着我的手,走进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凌乱不堪的土炕上,坐着一个身材高佻的女人,原本雪白色的衬衣已经变成乌黑色, 口处结满让人 心的油泥。她赤着一双大长脚,因长时间不曾用心清洗过,脚面生满黑□,狭长的、已经卷曲的脚指甲里全是黑黑的脏泥。

  高个女人正毫无头绪在摆弄着一张张乱纷纷的、刚刚漂洗出来的照片。见我进屋,她慌忙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我,大舅瞟了她一眼:“瞅啥啊,这是我大外甥,省城来的!大外甥,她,是你舅母!”“嘻嘻,”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的舅母怔怔地“嘻嘻,”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的舅母怔怔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蹲下身去,继续摆弄起满炕的照片。

  “哎哟,妈——,你又搞错了!”

  站在土炕边的表姐小姝顺手拿起一支小纸口袋,皱着眉头提醒舅母道:“妈——,你又搞错了,这张照片是老李家的,你怎么装到老马家啦!”

  “是么,”舅母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我咋又忘了呐!”

  “大外甥,”大舅呼地掀起炕边的大木柜,没头没脑地掏出苹果和白梨,非常大方地塞到我的手上:“吃吧,吃吧,吃完还有!”

  惨淡的阳光无神地映照在屋子里,乱纷纷的土炕上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气味,早已失去本色的被褥以及脏衣服,扯得满炕都是。窗框上的玻璃挂满污渍,早已看不清楚外面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窗框上的灰尘足足有古 钱那般厚重。

  “表弟,”小姝放下纸袋,走到我的面前:“咱们到院子里玩一会去吧!”

  “好的,”我跟在小姝和小小的身后,来到陌生的院子里,我一屁股坐在一块废弃的石磨上,小姝也紧贴着我的身子坐了下来,小手轻轻地抓住我的手臂,我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瞅着表姐小姝。

  小姝的肤色稍深,但却相当的细嫩,那红扑扑的,因缺少清洁而泛着微微肤屑的脸蛋,闪现着迷人的光泽,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呼扇呼扇地眨巴着,长长的、亮晶晶的黑睫毛可爱的晃动着,肥实的小嘴唇顽皮地上下舔吮着,肉墩墩的身体,散发着股股女童特有的奶香:“表弟,你家远么?”

  “远,”我非常简单地答道。

  “你家漂亮么?”

  “漂亮,比这里漂亮多了!”

  “表弟,以后,能 我去你家串门么?”

  “能,如果你愿意,我就 你去!”

  “太好了,谢谢你,表哥!”

  “小姝,小小,大外甥,”大舅走出屋来,冲着我们喊道:“饭好了,都进屋吃饭吧!”

  “来,大外孙,”姥爷热情地将我抱上炕去。

  我悄悄地审视着身旁陌生的姥爷,凭直觉,我认为这是一个性格温和的老人,他身材矮胖,脑袋浑圆,谢顶的额头,闪烁着剌眼的光泽。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他那宽大、肥实的手掌,望着姥爷那并不出色、更谈不上漂亮的双手,我的耳畔不禁响起爸爸的话语:你姥爷可不简单啊,他的手艺相当高超,尤其是包出来的 子,远近闻名,凭着这份手艺,你姥爷开了一家饭馆,字号:广兴发!嘿嘿,你姥爷的愿望是广兴发,不兴赔!

  现如今,姥爷惨淡经营了大半生的广兴发饭馆,早已收归国有,而饭馆的主人,我的姥爷,则成为广兴发饭馆里普普通通的一个烧菜大师傅,每月 取为数不菲的薪水。并且,姥爷倾尽一生积蓄置办的这套古朴的大宅院,也给政府悉数充公,只留给姥爷家三个小屋子,镇政府用其馀的房间以及宽敞的院子,兴办起一家农业具厂,我的老叔,就在这家农具厂上班。

  与虚荣心极强,喜好炫耀的姥姥完全相反,姥爷从来不跟任何人提及他的过去,更不愿谈起他的现在,姥爷总是笑笑嘻嘻,每天下班后,走进屋里,便扎起小围裙,给一家人烧火做饭。

  “来啊,吃啊!”姥爷将筷子推到我的面前,笑吟吟地催促着,我转过头来,呆呆地望着摆满丰盛菜馐的餐桌,心中暗想:难怪姥姥在我家时,总是向邻居们炫耀她家如何如何有钱,看来,这绝不是凭空吹嘘啊!姥姥家的餐桌上,尽是美味可口的食品,有些食品,我在饭店里都未品尝过。

  “外孙子!”姥爷夹起一块香肠,放到我面前的小瓷碟里:“吃吧,吃吧!”

  “嗯,”我低下头去,仔细地瞅了瞅香肠:“姥爷,你家的香肠怎么是白色的啊?”

  “哦,”姥爷笑道:“外孙子,这是姥爷自己灌的,你尝尝,好不好吃啊?”

  “好吃,”我认真地咀嚼一番,味道的确与商店里出售的红色的香肠完全不同:“好吃,好吃!”

  “嘻嘻,”听到我的赞叹,姥爷竟然像个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孩子似地嘻嘻笑了起来:“好吃啊,那,就尽管吃吧,嘻嘻!”兴奋之下,姥爷肥大的脑袋向上一仰,哧溜一声,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白酒,望着见底的小酒盅,姥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顺手拽过一支小酒盅,冲我说道:“外孙子,能不能喝点啊?”

  “嗨,你净瞎扯,”姥姥没好气地喝斥着姥爷:“他才多大呀,就让他喝酒,净扯淡!”

  “哦,不喝就不喝吧,来,外孙子,吃菜吃菜,多吃菜啊!”

  “爹!”表姐小姝一边嚼着馒头,一边问大舅道:“吃完饭,表弟在哪存哦?”

  “这还用问,在咱家们存呗,”大舅答道。

  “不,”听到大舅的话,我立刻便联想起他家 脏的土炕,我拼命地摇着脑袋:“不,不,我在姥姥家存!”当说出“存!”这个字的时候,我自己不禁觉得好笑,入乡随俗,到奶奶家没几天,我便自觉不自觉地操起了家乡话。

  “好啊,”姥姥说道:“好啊,吃完饭,在姥姥家存,”

  “那,”表姐嘟哝道:“那,我也在奶奶家存!”

  “行,随便!”大舅手一扬,而姥姥则皱起了眉头:“不行,我可不要这个浪三,褶得没边!”

  “我不,”表姐放下馒头,踹着小腿,抹起了眼睛:“我不,我不,我要跟表弟一起存!”

  “行,”姥爷和蔼地对表姐说道:“好好吃饭吧,奶奶说了不算,爷爷说了算,爷爷让你存,吃吧,吃饭吧,好好地吃饭吧!”

  “哼,”姥姥撇了撇干枯的薄嘴唇:“这个浪三,就愿意跟男孩在一起玩,没出息!”

  ……(十一)
     “嘻嘻,”表姐终于如愿地与我同被共枕,她的一支小手亲亲热热地抱着我的脑袋,黑暗之中,积满肤屑的小脸蛋紧紧地贴在我的面颊上,而另一支小手,则不安份地在我的身上到处乱摸,把我抓挠得心神不定,色心狂跳不已。

  心中暗暗想道:好个淫邪的表姐啊,在此之前,无论是在自己的家里,还是在奶奶的家里,都是我主动向女孩子出击,抓摸她们的小便和身体,而新认识的表姐,却出乎想像地向我发起狂攻。

  哦,我正傻傻地思忖着,突然感觉到表姐将小手伸进我的胯间,大大方方地握住了我的小鸡鸡,我更加惊讶起来:我的老天,表姐比我还要好色啊,我所接触过的女孩子,到目前为止,除了林红,还没有第二个女孩子敢这般粗野地抓我的小鸡鸡,我的色心愈加狂放地搏动起来,藉着从厚厚的窗帘处溜进来的丝丝月光,我默默地盯着对面的表姐。

  看到我久久地盯着她,表姐小姝冲我吐了吐湿淋淋的小舌头,小手非常娴熟地揉搓着我的小鸡鸡:“嘻嘻,真好玩,肉乎乎的,滑溜溜的!”

  我的小鸡鸡在表姐不停地把玩之下,渐渐地昂起了小脑袋瓜,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我也毫不客气地将手伸进表姐的胯间,轻轻地触摸她的小便,表姐见状,将光滑的细腿微微抬起,我的手指非常顺利地便滑进她的小便里,随即便不停地插抠起来,小姝似乎感觉到她的裤头有些碍事,索性小手一伸,将裤头拽扯到膝盖处,同时,小腹不停地向前挺送着:“不唷,不唷,不唷!”

  豁豁豁,好个表姐啊,我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淫糜的女孩子,我肆意插抠一番,将手指抽出来,放到 子下,悄悄地嗅闻起来。

  “小弟,让我也闻一闻!”

  表姐拽过我的手指,放到她的 孔下,仔细地嗅闻起来,末了,竟然张开小嘴吸含住我的手指,我们默默地相视着,继尔,彼此间会心地微笑起来,我正欲再次将手指插进表姐的小便里,表姐突然拦住我,她拽住我的小鸡鸡,然后,抬了抬秀腿,非常让我吃惊地将小鸡鸡夹在她那一片潮湿的胯间,同时,不停地扭动着小屁股,把小嘴凑到我的耳畔:“小弟,你看过《白毛女》么?”

  “看过,怎么啦,表姐!”

  “黄世仁搂住喜儿,就这样!”说着,表姐更加猛烈地扭动起来:“就这样,就这样,把喜儿弄出孩子来了!”

  嘿嘿,我心中好生纳闷:小人书《白毛女》都快让我翻开花了,哪有这一段啊?我摇摇头表示怀疑,表姐神秘地一笑:“小弟,我看的是黄书《白毛女》,嘿嘿,里面可好玩了!”

  就这样,表姐用胯间紧紧地夹着我的小鸡鸡,在不停地扭动之中,我渐渐地睡死过去。

  早晨起来,姥爷穿上白大褂,笑笑嘻嘻地去饭店上班炒菜,而舅舅则背着姥爷给他买的照相机,骑着吱嘎作响的破自行车,偷偷摸摸地、鬼头鬼脑地走家串户,给社员们照相,赚取一点生活费,同时,再顺路将舅母分装好的、经常张冠李戴的小纸口袋,送到客户的家中。我和表姐小姝、表弟小小,聚在院子里,聊天玩耍。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当太阳耀武扬威地高悬在姥姥家那棵据表姐小姝介绍,有着百年高龄的大柳树上时,从大柳树的背阴处,突然响起一阵紧似一阵的巨响,我蹲在柳树下,捂住了耳朵:“表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咋这么响啊!”

  “哦,农具厂上班了!”表姐解释道:“农具厂每天上班的时候,一推电闸,机器就叫唤起来,这声音,就得响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时候,才能消停下来!”

  “这也太吵了,”

  “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呐!”

  姥姥围着一个米黄色的花格围裙,屋里屋外地不知忙乎些什么。时尔神秘地、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抓起一块熟肉非常得意地塞进嘴巴里,然后,再甜美地饮上一大口白酒,无比幸福地、极其快活地品尝着酒香和美肉。

  “奶奶吃肉啦!”小小那比巴拉狗还要灵敏的小 子突然嗅闻到了熟肉的余香,他情不自禁地喊叫起来,旋即,跑进屋子里,小姝也尾随而去,两个脏孩子垫着脚尖,将脖子拉伸到极限,拼命地扒着厨房的窗户,向里面张望着:“奶奶吃肉啦,奶奶吃肉啦!”

  享用完熟肉和美酒,姥姥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看见两个嘴角流着长涎的孩子,没好气地嘟哝道:“滚开!”

  姥姥冲着两个孩子不耐烦地大吼一声,然后,立即将厨房门紧紧地锁死,把钥匙很麻利地放进裤兜里,顺手端起一个装着饲料的搪瓷盆,走到后院,饲喂她心爱的老母鸡。

  “妈哟——,”一个中等身材,面庞清秀的男青年,阴沉着脸,迈进姥姥家的院门,他冷漠地瞅了我们一眼,然后,连声招呼也不打,便径直走进屋子里:“妈哟——,”

  “他,”我指着男青年的背影,问表姐道:“他是谁啊?”

  “老叔,”表姐答道:“对,你不能叫老叔,你应该叫老舅!”

  “哎,”正在喂小鸡的姥姥柔声答道:“你回来了,老儿子,嘿嘿!”我发现,姥姥跟大舅可没有这般和气,总是气鼓鼓的、冷冰冰的:“老儿子,你吃饭了么!”

  “吃完了,”老舅手扶着门框,开门见山地问姥姥道:“妈哟——,卖房子的事,你跟爹商量好了么?”

  “嗨,商量什么啊,一提起这事,你哥就发脾气,说什么也不让卖啊,真没法子啊!”

  “哼,”老舅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不让卖,他算老几,房子是我爹和你的,他凭什么不让卖?”

  “你哥说,卖了房子,他存哪啊!”

  “他没地方存,那,我就有地方存啦,三间房,你和爹存一间,他存一间,另一间做了厨房,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存哪啊?”

  “老儿子,你结婚,就存厨房吧,妈给你倒出来,好好地拾缀拾缀!”

  “不,凭什么让我存厨房,我是后妈养的啊,我是带浮乳子啊!我不,我说什么也不存厨房,妈哟——,这地方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轰轰轰的,震得头晕脑胀,妈哟——,把这房子卖了吧,把钱分喽,谁有能耐,谁就自己盖去!”

  “什么,”大舅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他推着破自行车,刚刚走进院子,听到老舅张罗着卖房子,登时气得暴跳如雷,他将破自行车往地上一摔:“什么,什么,卖房子,不想好了,咱爹就剩这点家业了,再卖喽,咱们家就彻底破产了!老疙瘩,如果你不愿意存厨房,我搬过去存,我把正房让给你结婚,这,还不行么?”

  “哼,”老舅转过头来:“我和妈商量着呢,你少插嘴!”

  “我,为什么不能插嘴?”

  “没你的事!”

  “啥,这房子是你的么?”

  “那,是你的么?”

  大舅哥俩个说着、说着,突然伸出胳臂,毫不相让地交起手来,姥姥慌忙放下鸡食盆:“哎啊,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么,动什么武把操啊!”

  “我,打死你,”

  “我,跟你拼了,”

  “……”
大舅哥俩个死死地缠在一起,叽哩咕碌,叮叮当当地从院子里,翻滚到屋子里,又从屋子里,折腾到后院,姥姥家顿时一片混乱,身单体薄的姥姥根本拉拽不开两个气急败坏的儿子,无奈之下,索性溜出家门。

  “好吓人啊!”
  
望着眼前这可怕的场景,我抱着脑袋,悄悄地溜到大柳树下,表姐和表弟也跟了过来:“又打起来了!”表姐嘀咕道:“成天¤吵啊、打啊!”

  “哥,”一个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里,我定睛一看,哦——,是老姨,可是,匆匆忙忙的老姨,却没有注意到我,她吵吵嚷嚷地跑进屋子里:“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这是干么,让不让人家笑话啊!嗯,”

  “唉,这两个现世报啊!”

  正在饭馆上班炒菜的姥爷,也被姥姥唤了回来,一进院门,姥爷便摇头叹息起来:“这两个现世报,净给我丢人现眼啊!”说完,姥爷顺手拣起一根破锹把,怒气冲冲地跑进屋子里,对着两个满地翻滚的儿子,拼命地抡打起来:“我让你们打,我让你们打,”

  “哎哟,”

  “啊呀,”

  两个儿子终于停止了撕打,纷纷抱着被姥爷打肿的脑袋,闪到一边,老姨站在屋子中央,一会指指大舅,一会又点点老舅,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我无法完全听懂的话。

  结束了可笑的武斗,便开始了激烈的争吵,姥爷、姥姥、大舅、老舅、老姨,各自扯着嗓子,拼命地叫喊着、争执着,屋子里的吵声,甚至压过了农具厂的噪音,那剌耳的吵声,简直能把房顶厚重的灰瓦掀翻下来。

  我蹑手蹑脚地溜到窗户下,扒着窗台,偷偷地往屋子里张望着。正在机关枪般发射的老姨,突然转过头来,俊秀的面庞非常意外地对准了我,那柔顺的目光恰好与我惊?未定的目光对焦在一起,老姨喜出望外地呼唤起来:“陆陆,陆陆,大外甥!”老姨兴冲冲地跑出屋子,一把拽住我的小手,亲切地问候道:“陆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老姨,”我喃喃地嘀咕道:“我,已经改名了!”

  “哦,改名了,嘻嘻,真有意思,谁给你改的啊?”

  “奶奶,是奶奶给改的,老姨,我现在叫小力了!”

  “嘿嘿,小力?嗯,挺不错的名字,小力,到老姨家玩几天去吧!”

  “这,”我迟疑起来,姥姥家已经让我倍感陌生,尤其目睹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却又是不可避免的、亲兄弟之间的恶战之后,看到两个舅舅,丝毫不讲手足之情地撕打在一起,我差点没窒息而死。

  老姨家,又会是一种什么景像呢?一看到老姨,我便想起那个输掉房子的老姨父,我实在不愿意到一个赌徒家里去作客。

  见我不置可否,老姨蹲下身来, 勤地整理一番我的纽扣,然后,抱住我的脸,吧嗒,亲了一口:“小力,走,到老姨玩几天去,小力是个好孩子,老姨好想你哦!”

  我只好跟着老姨,茫然地走出战火未散的姥姥家,来到熙熙嚷嚷的街路上,我悄声问老姨道:“老姨,你家在哪啊?”

  “不远,”老姨指着街路的尽头说道:“走到大街的最北端,再绕过一个大水坑,就到老姨家了!”

  说完,老姨拉起我的手,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一边闲聊着,一边走向街路的尽头。小镇虽然喧哗不已,面积却小得可怜,没走出十分钟,我和老姨便将小镇远远地甩在屁股后面,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并不开阔的小池塘,在微风的吹佛下,静静地沉吟着,几支小燕子擦着水面,一闪而过,挑衅般地溅起点点水花。

  “老姨,”望着路边波光鳞鳞的小池塘、望着清澈见底的水面,我又兴奋起来:“老姨,奶奶家的西侧,也有一个大水坑,不过,可比这个水坑大多了,……”

  “哦,是的,小力,老姨知道,那是西大坑,的确是很大很大的,有这个水坑十个大,是不,小力,奶奶家好么?”

  “好,”我坚定地答道。

  “你奶奶好么?”

  “好,”我幸福地说道:“奶奶,奶奶对我最好,奶奶,……”

  “小力,”老姨转过俊俏的小脸,妩媚地冲我一笑,打断了我的话:“大外甥,想没想老姨啊?”

  “想了,老姨,在家里玩的时候,一钻进大食堂,我就想起了老姨,一想起老姨,我就想起那天半夜里,咱们打耗子的事情!”

  “嘿嘿,”老姨感慨万分地微笑道:“是啊,是啊,老姨也总想那件事,你把耗子坐在了屁股低下,嘿嘿,真好笑,把耗子压得吱吱乱叫,啊,那段经历,老姨真是终生难忘啊!唉,小力,老姨实在不想回来,可是,……真没办法啊,……,哦——,小力,到了,到了!”老姨突然伸出玉手,往前一指:“小力,咱们到家了!”

  ……(十二)
      在小池塘的东侧,在一条弯弯曲曲的沙土路边,在一座高耸着的水塔旁,在一堵东倒西歪的青砖墙的尽头处,孤零零地横卧着一栋低矮简陋的小草房,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冷冰冰的玻璃窗眨巴着无神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似乎在很难为情地嘀咕着:小力啊,你来了,真不好意思,俺的样子太也塞?了,你可别笑话俺哦!

  “小力,”老姨笑吟吟地拉开吱吱呀呀的房门:“快进来吧,大外甥,让你见笑啦,老姨家太穷了,什么也没有,就这间小草房,还是公社特殊照顾,让俺在拖拉机修配厂的一角,简单地压了一间破草房,将就着住吧,要不咋整,唉,都是你老姨父,没正经,把个好好的房子,给输掉了!”

  我跟在老姨的屁股后面,怔怔地走进狭窄的房间里,正坐在炕上抱着小表妹吴瑞的表弟吴涛,顿时惊呼起来:“大表哥,大表哥,”

  “小力,”瘦弱的老姨双手一用力,将我抱到土炕上:“去吧,跟你小弟和小妹玩去吧,老姨给你做饭吃!”

  说完,老姨脱掉外衣,到外屋忙活起来。

  哗啦——,吴涛放开尚不懂事的小表妹吴瑞,哗啦一声,拽过一把脏乎乎的象棋子:“大表哥,来,咱们再推一把,”

  “哼,”我不屑地推开了象棋子:“我才不跟你玩呐,我可玩不过你!”

  光当——,屋外传来开门声,我再次听到老姨父那讨厌的公鸭叫唤般的嗓音:“干么啊,这是干么啊,这才什么时候,就做饭啊!”

  “老吴,”老姨轻声答道:“小力来了!”

  “小力,谁是小力?”

  “哦,我忘了,陆陆,就是我大外甥啊!”

  “嗯,”老姨父闻言,拉开里间屋的破门,瞪着混混噩噩的昏眼,漠然地瞅了瞅我:“你来了!”

  还没容我回答,老姨父早已缩回酱块般的四方脑袋,不再理睬我,很快,我听到老姨父跟老姨低声嘀咕起来。

  “什么,”正在剥葱的老姨突然惊叫起来:“什么,什么,你还玩,你没脸啊,你有钱啊!”

  “就这一次,你就帮帮我吧,我得翻翻本啊!”

  “哼,翻什么本翻本,整天嚷嚷着翻本、翻本的,结果,越翻越深,家里让你输得,什么也没有了,连精盐都买不起了!”

  “他妈的,老娘们就是他妈的老娘们,磨磨矶矶的,快,把你的钱,给我掏出来,玩的人,马上就要来喽!”

  “不,”

  “你给不给?”

  “不给,不给,这点钱,我挣得容易么!”

  “他妈的,”两人在外屋争执起来,吵嚷声越来越大,咕咚——,狗熊般的老姨父怒气冲冲地将老姨推搡到里间屋,老姨头发散乱,哭哭咧咧地被老姨父推搡到墙角处,老姨父恶狠狠地握起了铁拳:“他妈的,快点拿出来,不然,老子揍死你!”

  “呜——”望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大铁拳,老姨哆哆嗦嗦地把细手伸进里怀,泪水涟涟地掏出一个小布包,在老姨父贪婪的目光注视下,老姨极不情愿地、小心奕奕地将小布包层层展开,当露出数张折叠得整整

  的钞票时,老姨父的昏眼顿然一亮,犹如恶狼终于寻觅到了猎物,嗖地一声,无情地将钞票抢夺到手里,然后,没好气地将老姨一推:“哼,他妈的,就是欠揍!”

  “呜——,”老姨手里掐着薄薄的布片,蹲在墙角里,低垂着脑袋,嘤嘤地抽涕起来:“咦——,咦——,咦——,……”

  “哈,”屋外传来一片嘈杂声,我扒着灯孔循声望去,四五个身高体壮、面目粗野、蛮横的汉子,嘻嘻哈哈地走进老姨家,刚刚从老姨手里抢夺到钞票的老姨父,一边热情地与之寒暄着,一边卖力地架起一张方桌,无 谦让,几个汉子非常主动地坐到相应的位置上,哗啦一声,老姨父将一堆麻将牌扬散到方桌上。

  “哟——,”吴涛见状,本能地兴奋起来,他不再理睬我,咕噜一声,翻身下地,推开房门,跑到赌桌旁,老姨父嘴里叼着烟卷,一把将小吴涛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来,儿子,帮爹照照柱,爹赢了,给你买火烧吃!”

  我也跳下土炕,悄悄地溜到赌桌旁,啪啦——,一个黑脸赌徒抛出一张光溜溜的,由牛骨研磨而成的麻将牌,我抓到手里,楞楞地鉴赏着:好精致的骨牌啊,这是怎么做成的呢,上面的图案以及文字符号是如何刻印出来的呢?

  “呶,”一个大胡子赌徒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骨牌:“放下,别乱动!”

  “你,”另一个干瘦的赌徒指着我的 尖凶狠地警告道:“小孩崽子,看归看,可不许乱说哦!”

  “嘿嘿,”端坐在老姨父膝盖上的小吴涛以嘲弄的口吻对瘦子说道:“他,根本不懂这玩意怎么玩,看也白看!”吴涛正讥讽着我,冷丁看到老姨父欲抛出一张骨牌,他立马阻止道:“爹,不行,不行,这张牌不能打,留着,没准能和大的呐!”

  “好,”老姨父欣然应允,非常听话地将骨牌收回,顺手抛出另外一张骨牌:“好,好,就听我儿子的,小孩子手壮,没准能抓到我做梦都想要的那张牌呐,来,儿子,”老姨父指着方桌中央的牌垛道:“儿子,给爹抓一张,看你的手气怎么样!”

  “好的,”小吴涛非常自信地伸出手去,极其灵巧地摸起垛头上的一张骨牌,放到小手里,轻轻地触摸一下,然后,小肩膀一耸:“不太好,爹,你自己看吧!”

  “哈,”老姨父将骨牌翻转过来,顿时兴奋得大吼一声:“和了,清一色,十三ど,哈哈,我没说错吧,我儿子的手,就是他妈的壮,哈,给钱,给钱!”

  “力啊,”老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后,她红肿着眼睛,拽了拽我的手:“走,进屋去,别看这个,”“妈妈,”炕上的小吴瑞向老姨伸出布娃娃般的小手:“妈妈,妈妈,妈妈,吃咂,吃咂!”

  “哎,”老姨用手巾抹了抹泪眼:“来了,瑞啊,妈妈来了!”

  老姨抱起吴瑞,撩起了上衣,我再次有幸观赏到老姨那对并不丰满的乳房,以及如豆的乳头,老姨亲切地对我说道:“小力啊,饭已经做好了,等老姨奶完小瑞,就给你盛饭吃!”

  “老姨,不忙,我不饿,”

  我翻上土炕,坐到老姨身旁,老姨冲我笑笑:“大外甥,这么远来到奶奶家,不想妈妈么?”

  “有点想!”

  “想妈妈什么哟!”

  “什么都想,特别想妈妈的咂!”

  “嘿嘿,”老姨轻柔地拧了拧我的脸蛋:“真没出息,这么大了,还想妈妈的咂啊!”

  奶完吴瑞,老姨陪我草草吃了一口饭,天色渐渐地黑沉下来,而外屋的赌战却没有终局的意思,老姨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外屋喊道:“小死涛,天黑了,快点过来睡觉啊!”

  “不,不,”小吴涛答道:“妈妈,我不困,我不困,我不睡觉!”

  “唉,”老姨咒骂道:“老猫炕上睡,一辈留一辈,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这不,屁大点的小岁数,就迷上麻将了,将来,也得是一个大耍匠!来,大外甥,不管他们啦,咱们先睡吧!”老姨一边搂着小吴瑞,一边抱着我的肩膀:“大外甥,在奶奶家,没有咂摸了吧?”

  “有,”

  “嘿嘿,摸谁的咂啊,奶奶的?”

  “不,二姑的!”

  “嘻嘻,”老姨笑嘻嘻地拽出她的酥乳:“二姑的咂有老姨的咂大么?”

  “哼,”我小嘴巴一呶,心中暗想:就你这干干巴巴的小咂咂,还敢跟我二姑的肥咂咂叫板,比试:“老姨,二姑的咂咂可你的大多喽,鼓多喽!”

  光当,哗啦,辟哩叭啦——,……

  我与老姨正谈论着咂咂,猛然间,外屋传来一片可怕的巨响,继尔,又传来阵阵吼声:“别动,都别动!”

  “完,”老姨呼地坐起身来,慌忙撂下衣襟:“完啦,又犯赌了!”

  我倚在墙壁上的灯孔处,向外屋望去,只见六七个破门而入的壮年男子,面色阴冷地将包括老姨父在内的赌徒们围拢住,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掏出一张卡片:“我们是县局的,都老老实实地站起来。”

  哗啦,众赌徒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便衣警察继续命令道:“把钱都掏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倒背着手,站到墙边去!”

  “唉,”当便衣警察将众赌徒推搡到屋外后,老姨哭哭咧咧地跳到炕下,锁死了房门:“完了,完了,这下子,轻则拘留半个月,弄不好,还得扣工分呐!呜——,呜——,小力啊,老姨这是什么命啊,咋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汉子啊!”

  “老姨,”我紧紧地抱着痛哭流泣的老姨:“他总是这么耍钱,你非得跟他过啊!”

  “嗨,”老姨 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道:“小力,你以为我愿意跟他过啊,没办法,他这是个瘌皮狗,我不跟他过,抱着孩子住到你姥姥家,他,就天天守在你姥姥家的门口,看哪个汉子敢来打我的主意,大外甥啊,你说,他像个门神似地往院门那一站,哪个媒人敢来说亲,哪个汉子敢来相亲啊。

  末了,你老姨父又死皮癞脸地给我下跪,磕头,指天发誓地保证:以后,再也不耍了,那个可怜样,真是让你没着没捞的,可是,一把你哄回家,他,老毛病就又犯了!

  呜——,呜——,呜——,话又说回来了,老姨什么能耐也没有,又扯着两个孩子,哪个好汉子愿意要我这个累赘啊,我真是活够了,老姨这辈子,算是完了!呜——,呜——,呜——,……”

  “老姨,”看到老姨越哭越伤心,我不知如何是好,两支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老姨哆嗦不止的身子。

  老姨突然像个小孩子似地扑通着枯细的白腿,我试图将其按住,哪曾想,老姨的动作过于猛烈,我的手掌无意之间,咕咚一下,顶到老姨软乎乎的胯间,非常意外地触碰到那堆令我痴迷的小肉团,我故意狠狠地顶撞几下,然后,将粘着微热和淡湿的手掌偷偷地放到 孔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哇,老姨的小便还是那么骚,那么碱,我对老姨小便处那堆骚碱的小肉团,更加向往起来。

  ……(十三)
      自从来到了奶奶家,并且意外地发现村口的池塘后,我便由衷地喜欢起这个地方,我总是寻找任何机会,想尽一切办法地躲开奶奶和老姑的监视,偷偷地溜到村口的池塘里,自由自在地嬉戏、玩耍。

  我在池塘里抓鱼、摸蚌、揪泥鳅,我在池塘边的树林里捉蜻蜓、捕蝴蝶、逮青蛙。心灵手巧的老叔,用高粱杆给我扎制成一支支造型精美的小笼子,同时,又在农具厂,为我焊制成铁条框的玻璃箱,我的战利品越来越多,很快便塞满了小笼子、装满了玻璃箱。望着小笼子里五彩缤纷的各类小昆虫,望着玻璃箱里惨遭囚禁的水生物,我骄傲得不能自己,我的贪心与日俱增,更加疯狂地大肆捕捞和抓获。

  我的手掌、脚掌,屡屡被扎伤,左腿处被吸血虫叮咬的伤口尚未彻底愈合,右肩部又被叫不出名字来的小害虫撕咬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小力子,小力子,小力子,……”

  我正蹲在池塘里拼命地拽扯着一条黑泥鳅,奶奶焦急万分地寻到水塘边:“小力子,小力子,小力子,……”奶奶没好气地将我拽出池塘:“小力子,你咋这么不听话,淹死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向你爸爸和妈妈交待哟!”

  我在奶奶絮絮叨叨的琐碎声中,手里握着扑扑楞楞的黑泥鳅,怏怏地走回家去。我啪地将黑泥鳅扔到玻璃箱里,坐到炕边,百无聊赖地啃起手指头。

  “哎,”二姑、老姑,还有几个小女伴,正围坐在炕头,比赛般地缝制着小布垫:“二姐缝得可真快啊!”老姑无比羡慕望着飞针走线的二姑:“我一个还没缝完,二姐已经缝好四个了,唉,……”

  在窗台下,摆着一叠整整

  的、呈正方形的小布垫。缝小布垫,是当地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攒私房钱非常快捷的创收渠道,每到农闲的时候,她们用极低的¤钱,收购来成堆的碎布头,然后,盘腿端坐在土炕上,除了吃饭、睡觉,便不停地缝啊、补啊、连啊,积攒到一定的份量,便结帮成伴地裹着自己的劳动果实,搭上小镇南端的通勤小火车,送到钢铁厂去,赚取点微薄的利润。

  三叔对我说,钢铁厂收购这些小布垫,用来擦拭车床。我伸出手去,抓起一块小布垫,精心地擦拭着心爱的玻璃箱。

  “哎哟,”老姑心痛地抢过我手中的小布垫:“大侄子,老姑好不容易才缝好一个,你却用来撺鱼缸,这太浪费了,这可是花钱买来的碎布哟!”

  “我要,”我气鼓鼓地坐到老姑和二姑中间,一会抓抓碎布头,一会碰碰线团,二姑柔声劝道:“大侄子,别捣乱,姑姑缝小垫挣钱,给你买好吃的!听话,自己玩去,”

  “小力子,”正在炕梢糊碎布头的奶奶喊道:“别给姑姑捣乱,让姑姑好好地干活,来,到奶奶这来,听话,大孙子!”

  我又爬到奶奶身旁,闲极无聊,便用手指头抠捅着浆糊盆,奶奶慌忙移走了浆糊盆:“唉,这孩子,怎么一会也闲不住啊!”

  “奶奶,”我不解地问道:“你弄这玩意,干啥啊?”

  “打咯吧啊, 干后,卖给鞋厂,挣钱啊,好给我大孙子买吃的啊,大孙子,别淘气,来,听奶奶给你讲故事!你愿意听吗?”

  “行啊,奶奶,你讲吧!”

  “从前啊!有个妈妈,她有三个孩子,老大叫门闩,老二叫了吊,老三,也就是妈妈的老儿子,叫条帚疙瘩。有一天,……”

  “不,不,奶奶,这个我听过啦!”

  “是么,你听过啦?哦,看奶奶这记性,好,奶奶今天再给你讲个新的。”奶奶抹了一把浆糊:“从前啊,有个姑娘,到池塘边洗衣服,突然来了一支猴子精,抓起姑娘就跑,姑娘被吓得又哭又喊,也不知道猴子精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奶奶,”我呆呆地问道:“她是在哪个池塘里洗的衣服啊,是我抓鱼的那个池塘吗?”

  “对,就是那个池塘,我看你以后还听不听奶奶的话,总是偷着下去抓鱼,如果你再不听话,还是下河洗澡,猴子精就会把你抓走的。”奶奶言归正题,继续讲道:

  “……,姑娘的妈妈在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洗衣服的姑娘回来吃饭啦,可是,她左等也不见姑娘回来,右等还是不见姑娘回来。第二天,姑娘还是没有回来,妈妈吓坏啦,她慌慌张张地跑到池塘边,只见水边放着姑娘没有洗完的衣服和洗衣盆,自己的姑娘却不见啦。妈妈大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哪去啦!

  一支喜鹊飞过来落在河边的树梢上,对妈妈说:你别哭,要想找到你的女儿,就跟我来吧!

  妈妈擦干眼泪,跟着喜鹊向前走去,走啊,走啊,走啊,也不知走出多远,可把妈妈累坏啦。前面出现一个山洞。喜鹊对妈妈说:你的女儿就在这个山洞里,你赶快进去找她吧,说完,喜鹊便独自飞走啦。

  妈妈胆战心惊地钻进黑乎乎的山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着路,拐过一个弯,后山洞突然大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妈妈一直走到洞底,终于看见自己的姑娘,她已经给猴子精做了媳妇,并且生下一个小猴子。

  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说:走,咱们回家。

  姑娘胆怯地说:妈,不行啊,你快点藏起来吧,一会猴子精回来,看到你,会吃掉你的。

  说话间,猴子精已经进了山洞,女儿急忙把母亲藏进衣箱里。

  猴子精进了洞底, 子不停地闻这闻那:有人味,有人味,一定是有人来过。最后,在衣箱里,猴子精把姑娘的妈妈给抓了出来:你是谁?为什么到我这里来?我今天要吃了你。

  姑娘慌忙说道:你不能吃她,她是我妈妈啊。

  猴子精一听,大笑起来:哎呀,原来是丈母娘来啦,失敬,失敬,你不用怕,我吃谁也不能吃自己的丈母娘啊,你们娘俩等着,我弄点菜来招待远道而来的丈母娘。说完,猴子精一转身便没了影子。

妈妈还要 着女儿逃跑,女儿说:不行啊,妈妈,猴子精又精又灵,咱们哪里跑得过他啊,早晚还得让他抓回来。娘俩正合计着如何逃跑,猴子精已经拎着满满一大筐菜再次回到洞底。

  三个人开始吃饭,席间,妈妈关切地问猴子精道:我的女婿啊,你的眼睛怎么这红啊,这可是病啊,你怎么不找大夫看看呢?嗨,猴子精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说道:丈母娘啊,我这红眼病可是多年的老毛病啦,没少找大夫给看,就是怎么也看不好哇,没办法啊,由它去吧。

  妈妈说:我家有一个祖传秘方可以治好你的红眼病。

  猴子精一听,高兴起来:丈母娘,那就请你给我看看吧。

  妈妈说:吃完饭,你出去买两斤面粉,一令糊墙纸,我一定给你治好眼病。猴子精高兴得扔下没吃完的猪肘子便跑出山洞买面粉和糊墙纸去啦。

  妈妈把猴子精买回来的面粉熬成浆糊,然后 着猴子精来到山洞口,让猴子精面向太阳,妈妈把一张又一张糊墙纸粘到猴子精的眼睛上,粘完后告诉他:糊墙纸没 干以前你千万不能动,否则便失去药力,无法治好你的眼病。

  猴子精老老实实地站地山洞口任凭火辣辣的太阳 着眼睛。妈妈拉着女儿,扔下那个小猴子悄悄地溜出洞口向自己的家跑去。猴子精被 得难受:丈母娘, 干啦,丈母娘,已经 干啦。哪里还有什么丈母娘啊,只有他的猴崽子在洞里哭着喊着要妈妈。猴子精再也等不下去啦,三下两下将糊在眼睛上的墙纸撕下去,进洞底一看,知道中了丈母娘的计,他背起猴崽子拼命追赶着她们娘俩!”

  “追上没有!”我问道。

  “没有,但是,猴子精找到了姑娘的家,姑娘把房门紧紧地锁上,不让他进屋,猴子精便天天背着猴崽子来,一来便坐在灶台上花言巧语地劝说姑娘出来回家跟它过日子。

  姑娘的妈妈可气急啦,这样下去哪天是个头哇。她心生一计,第二天一大早,她和女儿准备好充足的柴禾,在猴子精来到之前,将灶台烧得滚烫。猴子精哪里知道哇,背着猴崽子哼哼叽叽地又来啦,一进门,爷俩一屁股坐到灶台上,哎哟,两支猴子顿时被烫得大跳起来,撒开两腿便往外跑,以后再也不敢来姑娘家胡搅蛮缠啦。从此以后,猴子的屁股便成为红色的啦!”

  “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哎呀,大孙子,晌午了,奶奶该做饭喽,一会,再给你讲!”

  “唉,没意思!”我失望地爬到一边,翻弄着早已翻飞了边的小人书:“哈,奶奶,这个日本鬼子抠地雷,结果,抠来抠去,没有抠到地雷,却抠了一手臭屎,哈,真好玩,真好玩!”

  “嘿嘿,”蹲地灶台前的奶奶不自觉地骂道:“活该,活该,日本鬼子,最他妈的坏!”

  “奶奶,”我放下破旧的,没头没尾的小人书:“奶奶,日本鬼子,真的很坏么?”

  “哼,再也没有比日本人更坏的啦,坏得简直上面流脓,下面淌水啊,”一提及日本鬼子,奶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莫名的怒火,她恶狠狠地挥动着手中的烧火棍:“这些个生疔玩意,他们要是现在还来,我老太太就是拿烧火棍也得跟他们拼。大孙子,你不知道哇,日人若是再有两年不走,中国人全都得让他们给折腾死。那年,你三叔有病,我背着他去城里看病,我不认识字,不知怎么搞的,稀里糊涂地走进了洋街。”

  “洋街,奶奶,什么是洋街啊?”

  “哦,就是日本人住的街,不许咱们中国人进去。奶奶不认识字啊,不知道哇,就走了进去。这下子,街边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日本老娘们,手里拿着扫帚,撵着我打,我那时正年青啊,跑得快,少挨了几扫帚。

  日本人最可恶,他们种大烟,自己却不抽,专给中国人抽,中国人也没真出息,有钱就抽大烟,钱都给人家送去啦。

  过去,咱们柳壕这啊,有个大地主叫柳八,全堡子的好地、肥地,差不多全都是他柳八家的,抽上大烟后,越抽越上瘾,抽来抽去,地全抽光了,后来日本人让他白抽,能抽多少就给他多少,什么时候抽死啦,就得把尸首送给他们日本人,听说,抽大烟的人,死了以后,骨头能做药材。”

  “奶奶,你抽没抽过大烟啊?好不好抽?”

  “抽过,有一年我不知得了什么病,怎么看也不好,眼瞅着就要死了,你爷爷给我买了几个大烟炮让我抽抽试试。我把这些大烟炮都抽了,真是见鬼,病好了。大烟确实厉害,抽完大烟走起路来脚下像生了风,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劲。”

  “后来抽不抽了?”

  “我的天那,孩子啊,谁能抽得起啊,有多少钱都得抽光,一个烟炮就值一石高粱,抽大烟还得吃好的,吃粗粮拉不下屎,谁能供得起。我给日本人割过大烟花,出来时全得脱光了检查,怕偷他们的大烟。”

  “奶奶,日本怎么跑啦?他咋不在中国待了呢?”

  “让人打跑的?”

  “让谁打跑的?”

  “谁都有,全都打他们,他们不是物呀,该打。那个时候天上有好多飞机,成天嗡嗡直叫往城里扔炸弹,一到晚上你就看吧,数不过来的飞机在天上打架。吓得你大姑直哭,我们成天不敢睡觉,怕飞机掉下来把我们砸死。

  日本人在马路上点臭油漆,冒出股股黑烟把工厂矿山什么的盖住,好让天上的飞机看不清地面。日本人的飞机打不过人家美国人的飞机,美国人的飞机可大去啦。

  有一回,日本人用自己的小飞机把美国人的大飞机撞下来一个,那飞机屁股后边冒着黑烟,就从咱家屋顶上飞了过去,连树梢都刮着了,飞机面里的飞行员看得清清楚楚的,就像开汽车一样,手里也握着像方向盘似的东西来回扭动。”

  奶奶一边讲述着,一边非常可笑地学着飞行员驾驶飞机的样子:

  “美国人可真不错呀,他们没有让飞机掉到堡子里,那架飞机要是掉到咱这堡子里,那可没好哇,不知道得死多少人,烧掉多少房子。后来,它掉在大地里,就听轰隆一声,震得房子忽悠忽悠的。大伙都跑去看,我和你爸爸也去凑热闹,你爸爸还拣回来不少子母壳,有筷子那么长,都是 的。飞机里面还有一个烧死的人,胳膊腿都缩着。”

  说着说着,奶奶竟然学起那个烧死的飞行员那可怜样子:

  “没过多长时间,日本人开着车来了,他们把飞机四周围了起来,再也不让人靠近,也不许大伙拣子母壳。过了几天,他们把飞机拉到城里到处展览,说是大日本空军打下了美国最好、最大的飞机,好像是什么,什么B29,哼,那才不是他们打下来的呢,是撞下来的,咱们堡子里上岁数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开飞机的人呢?”

  “他们跳伞了,天上有好几个人身上拉着一个像气球似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往下落。日本人把他们全抓住了,一个也没跑了,他们能往哪跑哇。那些美国人可比咱中国人强多了,日本人问什么也不说,最后,都绝食饿死了。”

  “谁都比中国人强呀?”我对奶奶的话表示怀疑。

  “是,都比中国人强,中国人懒,只要你在地里走一趟,同样种的都是水稻,一眼就能看出来哪块是中国人种的,哪块是日本人种的,哪块是朝鲜人种的,中国人栽的水稻,肯定没有人家日本人和朝鲜人伺弄的精心、细致。哎哟,好喽,好喽,饭好喽,菊子,快放桌子,吃饭,……”

  ……#--iCMS.PageBreak--#(十四)

 

  “奶奶,”坐到饭桌上,我继续问奶奶道:“那,日本人是让美国人给打跑的啦?”

  “不,不止是美国人,还有老毛子呢。那年头哇,可热闹透啦,整天跟唱大戏似的。老毛子长得又高又大,大长腿走起路来飞快、飞快的,从你身边一过,呼呼地带着一股风,他们开着装甲车从咱家的门前经过,轰轰隆隆的,差点没把咱家的房子给震塌啦,豁豁,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见过那玩意呢,像个怪物,好吓人啊。

  不少老毛子看见中国人,还跟你握手呢,很多人是黄头发、蓝眼睛,傻乎乎的,不像日本人那么鬼,买你的东西,你要多少钱他就给你多少钱,不会讲¤。

  那天,我正好在奉天城做小买卖,老毛子就打进来啦,满城都是他们的人,日本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商店、饭店都关上门,全都乱套了,火车也不通了。我们整整在车站等了两天,总算有一列火车要开动了,人们拼命地往车里挤啊,谁不想快点回家啊,不知道这时候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火车挤得车门都关不上,当奶奶挤到车厢前时,再也挤不进去了。下趟火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呢,性急的人爬上了车顶,我也跟着他们爬了上去,豁出去啦,摔死拉倒呗。我爬在车顶上回到了家里。”

  “日本人后来都跑哪去了?”

  “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不少人往大辽河里跳,自杀。很多人去看热闹,问他们:‘你们死啥呀?回家得了呗?’他们说:‘回家也好不了,也得饿死’,有的人家不能生养,就拣他们的孩子。那个时候更是不好过,到处乱轰轰的,有时做点买卖,刚把货摆上,就有人喊起来:‘老毛子来啦’,大伙炸了营似的到处乱跑。有人就趁这空当抢东西,偷东西,其实老毛子根本没来,有人故意这么叫唤,人们管这叫‘诈市’。日本人跑了,城市里的工厂都停了产,工人没有饭吃,把高炉里面的砖掏出来挑出几十里路,到咱这来换吃的。晚上就住在咱家西头的破庙里。”

  “西头,西头不是生产大队吗?”

  “现在是生产大队,早头就是个破庙,住的都是要饭的,大伙都叫它花子房,那年正好赶上腊月,天嘎巴嘎巴的冷,破庙里一点也不挡风啊,哪天清早都得抬出去一个两个冻死的、饿死的人。我一看这也太惨了,就拿了一床破棉被进了破庙。我进去一看,墙角那有一个小女孩,缩在那里冻得手指头都回不过弯啦,我就把这床被给她盖上了。”

  “那她冻没冻死呀?”我关切地问道。

  “没有,第二天,她的妈妈来还被子,我说不要了,给你们用吧。”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你爷看她们娘俩太可怜了,就让他们住到了咱家,那个老娘们还想把她的姑娘嫁给你爸呢!”

  “那,我爸怎么没娶她呢?”

  “你爸没看上人家,说她不认字,那个丫头不太懂事,你爷爷也没太相中。”

  “后来呢?”

  “开春了,她们回城里去了,以后就不知道哪去了。”奶奶咽下一口玉米 ,继续讲述道:“早头哇,路边饿死的人有的是啊!”

  “那又怎么样,饿死了,烂在路边也没人管!”爷爷插言道:“唉,那个年月啊,老百姓都寻思着,这日本鬼子也跑光了,该舒舒坦坦地过日子喽,可是,哪曾想,国军和八路又干了起来,唉,真是兵荒马乱啊!”

  “爷爷,”我转过脸去,问爷爷道:“国军和八路,他们谁好哇?”

  “嗨,”爷爷干赅了两声:“都是中国人,还能有啥说的,反正都比日本人好。八路穷,穿得破衣罗索的,衣服什么色的都有,还没土匪穿得 整呢。有的小兵,连子弹都没有,别看他们身上背的子弹带鼓鼓囊囊的,其实里面塞的全是高粮杆子,假装有很多子弹的样子。国军不像八路那么寒?,国军有钱,当兵的都穿得

  整整的、漂漂亮亮的,每人都有一个小马夹,他们很多人都挎着冲锋枪,一搂就是一梭子,八路的枪打一下,还得撸一下栓。”

  “听人说,”奶奶嘀咕道:“国军是从什么缅甸调过来的,叫新六军,是王牌军。在咱们家烧火做饭的伙夫,就是个缅甸人,我跟他说话,他一句中国话也不会说,肉皮黑得像个下煤窑的。新六军的兵没事就唱歌,唱什么:‘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可他们并不是东北人,全是关里人,我问他们:‘小伙呀,打仗怕不怕死啊?’,大孙子,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的啊?奶奶!”

  “哼,”爷爷又插了话:“哼,国军的小兵说:‘死?死了就当娘没养!’八路叫我们老乡,来了就帮扫院子,挑水,晚上跟我们睡在一铺炕上。新六军来了,不给扫院子,也不帮挑水,他们叫我大哥,叫你奶奶大嫂,看到咱家有猪有鸡,就要买,每次总是多给钱,从来不少给,说老百姓不容易。他们做鸡跟咱们吃法不一样,他们杀鸡不退毛整个把皮扒下去。晚上,他们不上炕睡,把行李铺在地上睡。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叫你爷爷我也跟他们一起吃,爷爷我倒是挺愿意和国军说话的,人家国军是正牌军,而八路,是造反的。可是,爷爷我不会喝酒,喝一口脸就通红通红的,后来,国军喝酒,我就喝茶,嘿嘿。”

  “是啊,”奶奶叹息道:“大孙子,说起国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天,你爷爷正跟国军在外屋吃饭,你爸爸和你三叔溜进他们的屋子里,看到炕上放着一杆枪,你爸爸和你三叔就摆弄起来,你三叔骑到了枪杆子上,你爸爸不知怎么搞的把枪给勾响啦,就听‘叭’的一声满屋子里的人全都跑了过去,进屋一瞧,我的天,屋子里净是烟,你三叔还呆呆的坐在枪杆上,你爸爸吓哭了。

  当官的楞了半天也没说出一话来,不一会,从各个地方来了不少当官的和当兵的,都打听出了什么事。军官说‘没什么事,枪走火啦!’。过后,他跟我说‘大嫂哇,看得出来你是个善心人,你的孩子才有这个福气,我也是借了你的光,你要知道啊,如果你孩子有个三长二短,长官就得把我毙了。’“

  “国军,”看得出来,爷爷和奶奶,对国军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尤其是爷爷:“大孙子,国军队伍里有一个小孩子,也就十四五岁吧,是营长的勤务兵。说是伺候营长的,我看啊,倒是营长伺候他。那孩子兵爱尿炕,每天早上起来,营长都要给他洗尿湿的被单。

  那一年,你奶奶出外做买卖时,总是背着一个钱搭子,那个小兵崽子,就相中了你奶奶的钱搭,非得要买,最后,到底让他给熊去了。他背着钱搭,也要跟你奶奶去城里做买卖,他说,从云南跑到关外,还一次也没去过城里呢,他非常想看看,关外的城里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云南的城里好玩。

  那时,城里是八路的,你奶奶说‘小孩,你要去,到了城里,我就告诉八路,你是新六军’,他知道你奶奶是在逗他玩:‘那行啊,大娘,八路准能给你奖励。’,嘿嘿,他真的就跟着你奶奶去了趟城里。”“奶奶,”我问奶奶道:“奶奶,你没把他交给八路啊?”

  “哎呀,”奶奶认真地答道:“奶奶可不想干这损事,国军和八路打,谁愿意赢谁就赢,跟咱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无论谁来了,到咱家里,都是客,咱都满热情地招待。大孙子,这小兵崽子还有热闹事呐!”

  “啥热闹事呐!”

  “大孙子,爷爷告诉你,有一天啊,半夜的时候,外面不知哪里有响动,当兵的全都出去警戒,那个小崽子睡得很死,再说,他也不能打仗,大家伙就谁也没有叫醒他。等他自己醒过来,看到屋子里一个当兵的也没有啦,就问爷爷:大伯,营长呐,部队呐,他们都跑哪去了。爷爷就故意吓唬他:‘刚才八路来啦,他们都跑了’小兵崽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奶奶在旁边说道:“哎呀,你吓唬他干啥,看把他吓得,’你奶奶就告诉他:‘你们营长带着兵都在外面呢。’他穿上衣服跑出去一看,确实都在院子里,个个端枪站着,这回,心里有底了,进了屋,往地铺上一倒,又呼呼地睡上了。”

  “奶奶,”我追问道:“八路来了么?”

  “来了,”奶奶盛了一碗热汤,继续说道:“那天啊,真的就打了起来,从中午一直打到半夜。八路军往堡子里打,新六军怕伤了老百姓,当官的下令不许还击,全都拎着枪往堡子外面拼命地跑,边跑边冲着八路军喊:你过来,有种的你过来。八路军就在后面撵,出了堡子,八路军全都让他们给打死啦,新六军的兵骂八路军太不像话,为什么要在堡子里打仗,去伤无关的老百姓。

  解放后,镇政府在那个地方,给那些被国军打死的八路军,立了块碑,还圈起一个大院套,修得像个庙,就是三台子那,坐通勤火车就能看到。

  那场仗,新六军也死了不少人,当官的张罗着买棺材埋他们,国军真是有钱啊,净买好棺材,那木头才厚实呐。有受重伤的看看不行了,就放在院子里等着慢慢死去,轻伤的放在屋子里。

  伤兵痛得叫爹喊娘的,听了真让人难受,谁家没有儿女,要是看到自己的儿女打成这个样子,谁能受得了。

  有的伤兵喊着向我要水喝,可是,当官的不让我给他喝,说受枪伤喝水立马就完蛋。伤兵渴呀,渴急了就指着我骂:‘操你妈的,老百姓呀,我们在前线给你们卖命,你们连口水都不给喝,太没良心啦。’唉,没吵吵多长时间,他就死啦。”

  “那,他们最后怎么没打过八路军呢?”我希望奶奶能给我解答这个问题。

  “那谁知道,可能就是该着呗,老天爷安排的,什么都得是命!”这就是奶奶给我的答覆,奶奶最信命,有个什么大事情的,必须找瞎子掐算掐算。

  “那,他们后来哪去啦?”我继续问道。

  “走啦,谁知道哪去啦!有的让八路逮住了,双手背在后面绑着。八路把他们关在咱家里,派兵看着,他们渴了,八路就叫我给他们送碗水送过去,我一进屋,看到他们这可怜相,就悄悄地问他们:‘你们这是怎么搞啊,有那么好的家伙什,咋还没打过土八路呐?’

  那些被绑着的军官,听我这么一说,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唉,大嫂子,什么也别说啦,全完啦,全完啦。’有一个还呜呜地哭起来,还有的军官问我,向我打听他们的太太哪去啦,我说:‘我也不知道哪去啦,谁敢问哪,我就看见她们都被装上一辆大卡车,拉走啦!’一个挺胖的军官说:“完喽,共产党都得把她们送到抚顺配给挖煤的,挖煤的没人给媳妇,八路为了让他们多挖煤,就奖励他们女人做媳妇。’”

  “真的么?”我瞪着眼睛问奶奶道,奶奶摇摇头:“不知道,奶奶也不清楚,大家伙都这么轰轰,我看八路不能干这事吧!管咋的,都是正经军头哇!”

  “妈,”始终默默听奶奶和爷爷讲述的三叔插言道:“可是,解放后,窑子娘们可真的送到抚顺,分配给挖煤的啦,”

  “唉,那天早晨,把国军军官拉走以后,”提及国军的惨败,爷爷很是懊丧:“国军败了,八路就开过来了,那人,我的天啊,真是大 子他爹——老 子啦!在咱们家门前这条马路上,整整一天也没过完,你说说,这是哪来的那么多人啊,我真不明白,活了半辈子啦,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队伍,没头没尾啊,一个个连跑带颠的,有的跑得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有个当兵的,口渴了,就进屋向我要水喝,我就向他打听,问他是从哪来的,他告诉我:从锦州那过来的,他端起一舀子凉水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灌。我一看,这怎么行啊,跑得这么急,再喝大凉水,能受得了吗。我和你奶奶就抱来柴禾烧了一大锅开水,谁进来就给谁喝。那天,我和你奶奶整整烧了三缸水。

  还有一个小兵拿着一块布求你奶奶给他补袜子,他告诉我,这块布是在锦州大街上拣的。‘老乡,你可没看着哇,那大街上扔得什么东西都有,商店里早没人啦,好东西就在那摆着,没人管。可是,上级命令我们什么也不许拿,不许往下哈腰,谁哈腰拣东西就地枪决,这块布是我从一家窗台上拣的,不用哈腰啊!’”

  “奶奶,国军和八路,哪个好啊?”我继续郑重地问奶奶道,在我所阅读过的文艺作品中,以及观看过的电影里,对国军贬损到了极致,而八军则抬高到了神话般的位置,我希望从爷爷和奶奶的口中,给国军和八路重新定位:“爷爷,国军和八路,谁好啊?”

  “这,怎么说呢,”奶奶着实有些为难,她摊了摊手:“八路,你爷爷就是看不上他们,说他们没正形,穿的衣裳你分不出当官的还是当兵的,当官的不像当官的,当兵的不像当兵的。你看看现在吧,嗯?什么也不让你干!大伙都得守在生产队里,一天到晚净干没用的,让你种大葱就不能栽萝 。还把城里的念书人弄到农村来种地,他们会干啥呀?只能帮倒忙。土豆子没有到时候就全扒出来啦,结果都烂了,纯粹是一群败家仔。”

  “哼,”爷爷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上八路,怎么的,没正形,八路一来,就分地主的东西,还分他们的地。大孙子啊,地主也不容易,人家那可是几辈子攒下来的啊,说分就给分啦!

  八路一来,咱们柳壕那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最愿意往八路跟前凑合,向八路汇报谁家有多少多少钱,有多少多少地,完了,八路就奖励他们点什么。八路分不出好坏人,竟让这些人当起头头来,那还能好。这伙人一攉拢,就把一家油坊给分啦,那哪是分呢!就是抢,谁家人多,有本事,就能抢得多点,豆油淌得满地都是,你奶奶和你爸爸也去了,可是,抢不上槽啊,就搬回几块豆 。好好的油坊,抢起来比刮风都快,一股脑的功夫,什么都抢没了。油坊老板给大伙下跪,谁有空理他呀,气得直垛脚,半夜找根绳上吊了。”

  “好喽,好喽,”奶奶开始拣桌子:“老头子,别掰胡了,赶快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还得起早赶头班车,去城里卖鸡蛋呐!”

  ……(十五)

 

  “力哥,”我正蹲在池塘里抓泥鳅,身边传来甜甜的叫声,我转过脑袋一瞧,原来,是大姑唯一的女儿,小蒿子,她背着双手,站在水边,冲我微笑道:“力哥,你咋不听姥姥的话呐,又下河了!”

  “哈,”一条可爱的小鱼突然蹿出水面,我激动得大吼一声,冲将过去,结果,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池塘里,小蒿子惊呼起来;“力哥,快起来,快起来,别淹着!”

  “唉,”我捂着?痛的屁股,垂头丧气地爬出池塘,小蒿子亲切地蹲下身来,一边像个小大人似地帮我整理着乱纷纷的衣服,一边皱着眉头,模仿着奶奶的口吻,温柔地嘟哝着:“你瞅瞅,你瞅瞅,力哥,你咋这么淘哇,没有一点老实气!”

  “唉,”我失望地嘀咕道:“好漂亮的小鱼啊,眼瞅着就要抓到手了,可是,却他妈的摔了个大跟头!唉,”

  “得了!”小蒿子拉起我的手:“得了,得了,别在水坑里瞎折腾啦,到我家去玩吧!”

  我与表妹小蒿子手拉手地沿着池塘边,向大姑家走去。从池塘边,步行百馀米,便能看到大姑的家,在宽阔的院落里,耸立着一幢破旧的,但却非常高大、雄奇的青砖灰瓦的房宅。这栋非同寻常的房屋,原来的主人乃是村子里很有名气的一个老财主,土改时,老财主被无情地扫地出门,大姑父取而代之地成为此栋大宅的新主人。

  我的大表哥队长,已经成家立业,并不漂亮的大表嫂怀里抱着一个丫丫学语的小女孩,大表嫂热情地将我让进屋子里,冲着怀里的孩子说道:“ 女,看看,谁来了,叔叔来了,对啊,快,快叫叔叔啊!”

  “哈,”听到大表嫂的话,我登时吃惊不小,在奶奶家,我不是叫这个人姑姑,便是称那个人叔叔,总是当一个可怜的小字辈,今天,来到大姑家,我作梦也没想到,我的辈份意外地升了一级,豁豁,我也当上叔叔了:“啊,真不容易啊,我也当上叔叔了,毛主席万岁!”

  “嘻嘻,”大表嫂怡然笑道:“这个孩子,真好玩,叔叔就是叔叔呗,看把你乐成这样!”

  “嘿,”小蒿子骄傲地说道:“你是叔叔,我还是姑姑呐,大侄女,快叫我老姑!”

  “哎呀,”正在炕上飞针走线的大姑,和蔼地对我说道:“小力子来了,嘿嘿,大侄啊,好好跟妹妹玩吧,一会,大姑给你做好吃的!”

  大姑父是方圆百里之内,极有名望、手艺高超的木匠,此刻,他板着面孔,正在谆谆地教诲着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将他那套鲁班手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自己的儿子们:“不对,”大姑父面色阴沉地对二表哥说道:“不对,这样不对,手不能放到刀前,这样,很危险的,会伤到手指的,要这么,刀在手前,手在刀后,对,对,就这样,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啊!”

  我好奇地拿起一把铮明瓦亮的钢刨,大姑父慌忙抢夺过去:“孩子,这可不能乱动,会刮破手的,去,跟你表哥到里屋玩去。”

  “二哥,”我站在二哥身旁,悄声央求道:“给我做把手枪呗!”

  “嗯,”二表哥点点头:“行啊,可是,今天,没空,等我有空的时候,一定给你做一把漂亮的手枪,跟真的一样!”

  “谢谢二哥!”

  “走啊,”小蒿子不耐烦地拽扯着我:“走啊,力哥,这里你什么也玩不了,你什么也不能碰,不是刀就是锯的,弄不好,就得碰伤手!”

  小蒿子将我拽到大姑家的后院,她一屁股坐到一块破木板上,从木板下掏出一支支残破的碗碟:“力哥,咱们玩过家门吧!”

  “好哇,”我顺嘴说道:“那,你当我媳妇吧!”

  “行,”小蒿子乖顺地答道:“力哥,我做你的媳妇,可是,你还没娶我呐。”

  “怎么娶啊?”我茫然地问道。

  “就像我大哥娶我大嫂那样,咱们先得吃定婚饭!”

  “那好吧,就吃吧!”

  于是,小蒿子非常认真地抓过一些碎菜叶,放到破碗里,她将破碗推到我的面前:“力哥,吃吧,吃吧,吃完定婚饭,我,就是你的媳妇啦!”

  “吃完了,”我将破碗里的菜叶,悄悄地丢弃掉,然后,将破碗往地上一放,一把搂住小蒿子:“好喽,现在,你就是我媳妇喽!”

  “嘻嘻,”小蒿子幸福地微笑道:“啊,我吃定婚饭喽,我出门喽!”

  “出门?”我困惑地问道:“蒿子,什么叫出门啊?”

  “嘻嘻,”小蒿子解释道:“出门,就是结婚啊!啊,”提及结婚,小蒿子愈加得意起来:“妈妈说了,等我出门的时候,一定给我做最漂亮的、最值钱的衣服,我爹说,我老 女出门的时候,我要做一套最最贵重的家具,给我老 女作嫁妆,啊——,”小蒿子突然惊叫一声,小手死死地捂胯间,挡住我的手指:“力哥,你这是干么啊?”

  “摸一摸,”我淫邪地说道,手指继续往小蒿子的胯里钻,小蒿子羞得满脸绯红:“羞,羞,好羞,不,不,羞,羞,太羞啦!”

  “结婚了,就得摸小便啊!”说着,我呼地将小蒿子按倒在木板上,身子重重地压了上去:“结婚了,就这样,爸爸压着妈妈,”“是么,”小蒿子迷茫地询问道:“真的么,力哥,你咋知道的呐?”

  “我,”我得意地答道:“我睡觉的时候,看到爸爸压妈妈了,就这样!”

  说着,我抬起身来,骑在小蒿子的腰部,模仿着爸爸的样子,咕咚咕咚地折腾起来,身下的小蒿子呆呆地望着我,娇小的身体可笑地抖动着:“哎哟,哎哟,力哥,压死我了,压死我了,轻点,轻点!”

  “啊——,”我俯下身去,搂住小蒿子的小脑袋瓜:“还得这样,”我淫迷地亲吻着小蒿子的面颊:“还得亲嘴,对,就这样,亲嘴!爸爸亲妈妈!”

  “不——,不——,”我骑跨在小蒿子的身体上,一边可笑地扭动着,一边试图将手指探进小蒿子的胯间,抠摸她的小便,机警的小蒿子拼命地按住裤带:“不,不,羞,太羞了!”

  突然,房门处传来脚步声,本能的胆怯促使我迅速地从小蒿子的身上跳了起来,老姑意外地出现在门口:“大侄,你咋跑到这里来啦,让我好找哇!”老姑走到我的身旁,看到地上的碟碟碗碗,老姑立刻明白了一切,顿时阴冷起面庞:“大侄,你们干么呐?”

  “老姑,”我喃喃地说道:“我们,我们在玩过家门呐,我已经娶小蒿子做媳妇了!”

  “哦,”老姑一脸妒色:“大侄,你不是说过,只跟老姑玩过家门吗?”

  “老姑,我,”我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哼,”小蒿子不服气地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力哥凭什么只能跟你玩过家门啊!”

  “咋地,”老姑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是他自己说的,不信,你问问他!小力,”老姑拽住我的手臂:“小力,你说说,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只跟老姑好,只跟老姑过家门,……”

  “老姑,我,是的,老姑好,老姑好!”

  “大侄,回家!”老姑拉起我的手:“走,咱们回家!”

  “力哥,”见我转身欲走,小蒿子一把拽住我,泪汪汪地呼唤着:“力哥,力哥!不——,……”

  “老姑,小蒿子,哭了,”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老姑冲着小蒿子瞪了一眼:“哼,小骚 ,不要脸!”

  “老姨,”小蒿子委屈地嘀咕道:“谁不要脸啦,老姨,你凭什么骂人啊,谁不要脸啦!”

  “你不要脸,想给我大侄做媳妇,你配得上么?”

  “那,你配得上么?”小蒿子回敬道。

  “你,”老姑顿时哑言,良久,才无奈地嘀咕道:“不管配得上,配不上,哪有姑姑给侄做媳妇的啊!”

  “为什么不能,”我凑到老姑身旁,习惯性地将手伸进老姑的胯间,老姑迟疑一下,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叉开了双腿,我得意洋洋地抠摸起老姑的小便,小蒿子见状,小脸红得犹如大苹果:“哎哟,老姨让男孩摸屁股,真羞啊!”

  “我愿意,”老姑示威般地说道:“我愿意,你管不着,我就是愿意让大侄摸屁股,咋地吧,气死你,气死你!”

  “哼哼,”小蒿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小手指反覆刮划着红通通的小脸蛋:“羞,羞,羞,真羞,老姨让男孩子摸屁股,太寒碜啦!”

  “菊子,小力,蒿子!”房门里传来大姑的叫声:“吃饭喽。”

  “妈——,”饭桌之上,小蒿子郑重其事地对大姑道:“刚才,我跟力哥玩过家门的时候,吃定婚饭了!”

  “哈哈哈,”大姑闻言,嘴里的玉米面差点没喷出来:“这个小丫头片子,屁大点的小岁数,就什么都懂,老 女啊,你是不能嫁给小力子的!”

  “嘿嘿,”听到大姑的话,老姑讥笑道:“怎么样,你配不上吧!”

  “为什么?”小蒿子不解地问道:“妈——,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力哥啊?”

  “不能,就是不能,你不能给小力子做媳妇,你们是近亲!”

  “近亲?”小蒿子呆呆地望着大姑,大姑点了点头:“对,你跟小力子是姑表弟,是近亲,近亲,是不能结婚的!”

  “啊,这,”小蒿子满脸的失望之色:“这,为什么,近亲为什么不能结婚!”

  “近亲结婚,是骨血倒流,生出来的孩子,不是呆,就是傻!”

  “嘻嘻,”老姑更加得意起来:“完了吧,你就趁早死了心吧!”

  “二哥,”吃过午饭,我再次央求二表哥道:“二哥,给我做只木头手枪吧!”

  “唉,”二哥指着他手中的活计,叹息道:“小力,这活,今天如果干不完,我爹会揍我的,明天,明天吧,明天我一定给你做只木头手枪!”

  “嗨,”我失望地离开二哥,漫无目标地溜进大姑父的贮藏室,只见狭窄的小仓房里,充塞着各种款式和型号的铁锯、钢刨、锉刀等等,直看得我眼花缭乱,我蹲下身去,逐个摆弄起来。

  “哈,”一个小巧玲珑的钢刨引起我强烈的兴趣:“好漂亮,好精致啊!”我顺手拣起一块小木板,感觉非常适合做成一把小手枪,于是,我一支手拎着小钢刨,一支手按住小木块,笨手笨脚地刮划起来。

  哧啦——,锋利的刨刃无情地划开我的手背,一阵凉丝丝的微风刮过,立刻露出森森白骨,瞬间,鲜红的血水,滚滚涌出。

  “啊——,不好了,啊——,”我惊赅到了极点,一屁股瘫坐在地,绝望地哀吼起来:“不——,不——,不——,”

  “怎么了?”听到我的哭喊声,大姑父应声推门而入,他一眼看到我血淋淋的小手:“我的老天爷,这,这,”大姑父呼地将我抱起:“快,快,去医院!”

  ……(十六)

 

  天气渐渐地寒冷起来,我再也不能与老姑厮守在柴禾垛里,尽情把玩她的小便,剌骨的西北风无情地将我们吹刮到屋子里,我不得不与老姑终日混迹在热滚滚的土炕上,或是比赛似地舔吮着玻璃窗上厚厚的霜花,或是又呼又喊地满炕乱跳,或是拽扯着窗框,爬到炕柜上,再咕咚一声,跳回到土炕上。

  “芳子,”奶奶板着面孔,对二姑嘀咕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

  二姑盘腿坐土炕上,听到奶奶的问话,一面纳着鞋底,一面点点头,然后,张开嘴巴,叼住细白的线绳。

  “唉,”躺在炕头的爷爷,有气无力地叹息道:“算了吧,女儿大了,不由娘啦!”随着的寒冷的降临,爷爷便条件反射完地旧病复发,又是咳漱,又是气喘,哼哼呀呀地躺倒在土炕上,度日如年。

  “唉,芳子,”奶奶似乎仍不甘心地说道:“你哥来信不是说,他,不同意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同意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二姑坚持道。

  “你哥说,他家成份不好!”

  “我不在乎这个!”

  “你哥说,他们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驴性!”

  “那可不见得,他们家,也就出了卢清海这么个大活驴,……”

  “唉,”“……”

  “老姑,”听到奶奶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着,望着二姑意无近顾的神色,望着爷爷无奈的愁苦之色,我不解地瞅了瞅身旁的老姑:“老姑,怎么了,二姑怎么了?”

  “二姐,要出门喽!”老姑则不以为然地顺嘴答道。

  “啊——,”

  听到老姑的话,我的脑袋犹如意外地挨了一计重重的闷棍,嗡—,嗡——,嗡—地乱叫起来:怎么,二姑要嫁人,二姑要结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二姑不是也得要像妈妈那样,被讨厌的、极其陌生的男人,无情地压在身下,然后,……

  “二姑!”我不敢再继续想像下去,这对我太惨绘,我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我呼呼呼地爬到二姑的身旁,啪地按住她手中的布鞋底:“二姑,你要出门?”

  “哦,”二姑停下手来,握着光闪闪的铁锥,静静地瞅了瞅我,然后,缕了缕我的乱发,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咋的?”

  “二——姑——,”我咕咚一声依到二姑的怀里,隔着外衣,抚摸着她的酥乳,想着二姑这对迷人的酥乳,即将离我而去,成人陌生男人的玩物,我 子一?,伤心的泪水扑噜噜地滚出了眼眶,二姑没有再说什么,白嫩的玉手轻柔地擦抹着我的面庞,刚刚走进屋子的奶奶见状,茫然地问道:“小力,大孙子,怎么啦,哭什么啊,是不是老姑又欺侮你啦?”

  “没,没啊,”

  老姑慌忙辩解道:“没,没,才没呢,是他听到二姐要出门,这不,跑到二姐怀里,就哭了!”

  “唉,”奶奶闻言,湿淋淋的大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坐到炕沿上,理了理我的衣 :“唉,小力子舍不得二姑,小力子不愿意让二姑出门!是不,大孙子”

  “呜——,”二姑突然扔掉铁锥和布鞋底,抱住我的脑袋,莫名其妙地抽涕起来:“呜——,呜——,呜——,呜——,……”

  事情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情况很快便急转直下,奶奶家发生了许多微妙的、让我捉摸不透的变化。每天,都有我认识的,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们,走马灯般地穿梭往来于奶奶家,在所我认识的人中,有大队保管员老杨包、车老板吴保山,而印像最深刻的乃赫赫有名的屠夫卢清海。

  重病缠身的爷爷,不得不坐起身来,偎在土炕上,与不断而来的众人热情地寒暄着,说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明白的话,而奶奶,则带 着三叔和老叔,满头热汗地烧火煮饭。

  在那个极其艰难、困苦的时期,爷爷招待众人的饭菜相当简单,饭桌之上,众人一边咀着玉米 ,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还有一个戴着花镜的老爷爷,像模像样地写着什么。

  “他们在干么啊?”我问老姑道。

  “定亲呗,”老姑说道。

  “跟谁定亲,二姑要嫁给谁啊?”

  “大侄,”老姑神秘地说道:“你猜猜啊?”

  “不知道,”我摇摇头:“我猜不着!”

  “杀猪匠的弟弟,”老姑告诉我道:“就是那天打架时,放火的卢清海的弟弟啊!”

  “啥,”我不解地嘀咕道:“二姑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不明白,”

  老姑也表示出不满:“不知道,不知二姐是怎么想的,大侄,咱们老张家,跟老卢家不对付,听爹说,过去,还有仇呐,可是,也不知道二姐是怎么想的,非得要嫁给老卢家!唉,这不,连定婚饭都吃上喽!”

  老姑叹息道:“唉,二姐的事就算定下来喽,吃完定婚饭,就要出门喽!”说着,老姑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丝羡慕之色。

  望着老姑那满脸的慕色,我却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我又悄悄地扫了扫默默地端坐在土炕尽头的二姑,望着二姑那死亡般的表情,我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我坚定地认为,我将永远永远地失去一件最为珍贵的宝贝!

  怦——,怦——,怦——,梆——,梆——,梆——,……我刻骨 心地记得,我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那是一个寒冷的,昏沉的,看不见太阳的早晨,一阵讨厌的鞭炮声,将我从即将失去二姑的噩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一看,二姑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从来没有抹过任何化妆品的方脸上,非常让我吃惊地涂上了厚厚的雪花膏,身前身后,围拢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冲着二姑,嘻嘻哈哈地指手划脚,品头评足:“嗷哟,你还别说,芳子平时从来不打扮,这一打扮起来,可真惹眼啊!”

  “哎呀,芳子,这件衣服的颜色,太艳了点吧!”

  “艳点好啊,结婚么,不得新鲜新鲜,……,”怦——,怦——,怦——,梆——,梆——,梆——,……

  讨厌的鞭炮声再度响起,继之尔而来的,又响起剌耳的锁呐声,很快,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着装崭新的少妇,捧着花花绿绿的棉被,笑容可掬地走进屋来,她非常自然地将花棉被放到土炕上,然后站到一旁。

  随即,一个笑嘻嘻的少女,走到炕沿前,将手中的蜡烛点燃,轻轻地放置在棉被前,末了,与少妇并排而立,一个面容英俊的小伙子,双手捧着一块红通通的鲜猪肉,走到奶奶面前:“老张大娘,呶,离娘肉送来喽!”

  奶奶没有作答,手掌一挥,示意小伙子将猪肉放到方桌上,锁呐声中,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满面春风地走进屋来,他一手拉着着爷爷的病手,一手拽着奶奶的粗手,叽哩哇啦地,不知嘀咕一些什么鬼话。

  “哈,”屋子里送亲的妇女们纵声嚷嚷道:“哈,真他妈的能讲,死人也能让你说活喽!”

  “嘻嘻,好一个大叫驴啊!”

  “哈哈哈,”“嘻嘻嘻,”“嘿嘿嘿,”“……”

  被众妇女们讥讽为大叫驴的男人口若悬河一番之后,屋子里顿时沸腾起来,一身盛装的二姑,在妇女们嘻嘻哈哈的推搡之下,面色羞涩地缓缓地走出屋外,我顿时浑身颤抖:“二——姑——,”

  “哎呀,这小子,怎么还不起来啊!”

  几个妇女冲着我嚷嚷道:“小力子,还不快点起来,姑姑就要上车喽,你还不给姑姑压车去!”

  说完,众女人呼地将我围拢住,你拽来裤子,她扯来衣服,顾头不顾脚地胡乱往我的身上套,还有的人抓过湿毛巾,草草地给我擦了一把脸:“行了,三把屁股,两把脸,小力子,快下地吧,给你姑姑压车去!”

  我稀里糊涂地被众女人推上大马车,车老板吴保山扬了扬手中的大马鞭,诡秘地冲我嘀咕道:“小家伙,到了姑父家,不给红包,你就不下车,记住没?”

  “嗯,”我迷茫地点点头。

  “驾——,”车老板吴保山马鞭一扬,哗楞一声,大马车迎着剌骨的冷风,缓缓驶出奶奶家的大院子,二姑依然是默默无语,端坐在大马车的中央,四周围拢着叽叽喳喳的姑娘媳妇。

  “力——,”突然,一支热滚滚的玉手,深情地握住我早已冻 的手掌,我回头一看,是二姑,二姑关切地问我道:“大侄,冷了吧!”

  “二——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嘻嘻,”

  众女人赞叹道:“看,多好的姑姑啊,都出门了,还惦记着大侄呐,力啊,你可不能忘了姑姑哟,长大了,有能耐了,可要好好地孝敬姑姑哦!”

  “二——姑——,”二姑依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听到众女人的话,我 子一?,眼前再次模糊起来。

  “到喽,到喽!”

  不知走出多远的路程,马车停在一处院落的门前,院子里一派喜气扬扬,吴保山转过头来,再度叮嘱我道:“小家伙,到喽,千万记住,不给红包,绝对不能下车,可别让他们小瞧了咱们娘家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哈,”一个穿着极不得体的中山装的大脑袋男人,堆着笑脸走到马车前:“哈,欢迎,欢迎,欢迎漂亮的新娘和尊贵的客人!”

  大脑袋伸出双手,欲抱我下车,我本能地将身子往后挪动着,不肯进入他的大手掌里,大脑袋友善地笑了笑:“小家伙,大伯抱你下来,小家伙,别着急,你的红包是绝对少不了的!”

  见我还是迟疑不决,大脑袋终于掏出一块小红纸,塞到我的手上:“拿着,小家伙,嘿嘿,这回,可以下车了吧!”没容我作出回答,大脑袋双手一张,便将我抱下车来,众妇女立刻拥着二姑跳下大马车,向着院门走去,刚刚走到院门口,众妇女突然嘻笑起来,一把将二姑推到最前面。

  我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见院门哗地洞开,几个比我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孩,人人手里端着一支花瓷盆,里面装满了黄豆、谷子、玉米粒等等,见二姑缓缓走进院子,纷纷抓起瓷盆里的谷粒,毫不客气地抛向二姑,二姑本能地护住面颊,停止了脚步。

  “操——你——妈——,”我顿时怒火万丈,冲着那几个男孩破口大骂,同时,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众妇女慌忙拽住我:“小力子,别,别骂人啊,这是祖上传来下的老规矩啊!”

  “这孩子,怕姑姑被打痛吧,嘻嘻!”

  “小家伙,”大叫驴拍了拍我的肩膀:“心痛姑姑啦,嘿嘿,走,跟大伯进屋去!”

  我馀怒未息,握着薄薄的红纸片,跟在大叫驴的身后,在众妇女的簇拥下,走进一间雾气弥漫,烟气腾腾的屋子里,在屋子的中央,放置着一张堆满菜馐的大餐桌,大叫驴站在屋门口,扯着沙哑的嗓子吆喝着:“喂,是娘家客的,都往这间屋里请,……”

  “力,”

  我刚刚坐到餐桌前,旁边一个陌生的小媳妇盯着我的红纸包说道:“力啊,咋不打开看看啊,看看老卢家给你多少压车钱啊!”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笨手笨脚地展开红纸片,里面包裹着一张崭新的,散发着墨香的钞票,众人嘀咕道:“哦,伍圆呐!”

  “真没少给啊!”

  “老卢家人虽然粗野,可是,特好面子,办事情,从不拉过!”

  “……”

  “哼,”

  听到大家的议论,对面一位容貌慈祥,身材矮胖的老者,端着小酒盅,一脸不屑地冲我哼哼道:“哼哼,小兔崽子,伍圆钱,就把你姑姑给卖喽!”

  “哈哈哈,”

  听到老者的话,众女人扶着餐桌,纷纷仰面大笑起来:“嘻嘻嘻,”

  “荷荷荷,”

  “……”

  “二——姑——,”

  我顿时羞愧难当,啪地将钞票扔到地上,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二姑,二姑,呜——,”

  ……(十七)

 

  “嗨,这个老软大啊,尽瞎逗孩子!”一个妇女抹了抹我的泪水,指着老者对我说道:“力,你不认识他吗?他是你八爷,是你爷爷的亲兄弟!”

  “来,大孙子,”八爷将灌满白酒的小酒盅,推到我的面前:“来,大孙子,喝一杯!”

  “哎呀,”众人嚷嚷起来:“这个老软大啊,都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没正经,他才多大的孩子啊,就灌他酒喝,这要是把酒练会了,喝到哪天才是个头哇!”

  “嘿嘿,”八爷不以为然地说道:“嘿嘿,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没他大呐,我们老张家就这样,从小就得练酒,这是梗横,来,大孙子,别管她们,娘们喳喳的,咱爷俩喝酒,老张家接户口本的种子,哪能不会喝酒呐!不会喝酒,就不算是老张家的种!”

  我抹了抹眼睛,缓缓地低下头去,细细地嗅闻一番酒盅里面的白酒,啊,从那呛人咽喉的气息里,我莫名其妙地品味出一种诱人的醇香,我立刻兴奋地端起小酒盅,在八爷热情洋溢的怂恿之下,一仰脖,咕噜一声,便倾倒进稚嫩的喉咙管里。

  哇,我的老天爷,辣死我啦,当灼人心肺的高度白酒流经食管时,产生一种难耐的烧灼感,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眼睛里涌出数滴苦涩的泪水,八爷见状,喜笑颜开地冲我竖起了大姆指:“好样的!”八爷满意地冲我晃着肥胖胖的大姆指:“好样的,是老张家的种,来,再干一盅,嘿嘿,”

  “快,”一个妇女夹起一块香肠:“快,快,吃点菜,压一压,”

  “二——姑——,”在八爷的鼓捣声中,我大大方方地端起了酒盅,望着呛人的烈性白酒,我深情地呼唤一声:“二——姑——,”然后,咕噜一声,脖子一扬,我又将一盅烈性白酒,痛痛快快地倾倒进咽喉里,顿时传来一阵难耐的热辣,烧灼得我不自觉地再度滚出滴滴泪珠。

  “二姑,二姑,”第二盅烧酒下肚,我顿时昏昏然起来,喷着酒气的嘴巴不停地念叨着:“二姑,二姑,……”

  “哎哟,这孩子喝多了,”

  “老软大真没正事,把孩子给灌醉了!”

  “二姑,二姑,”我不知依偎在哪个女人的怀里,手舞足蹈地呼唤着:“二姑,二姑,二姑,不——,”

  “完喽,完喽,这孩子喝醉了!”

  “嘿嘿,”八爷冲我微笑着,我渐渐地感觉着有些坐立不稳,抬眼再看看八爷,嘻嘻,眼前的八爷,非常可笑地变成了四支眼睛,两张嘴巴,我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软,咕咚一声,向旁边瘫倒下去。

  “哇,他真的喝醉了!快,快,快扶住他,别摔着,”

  “二姑,二姑,……”当我再次睁开红通通的双眼时,发觉自己死死板板地横陈在奶奶家热滚滚的土炕上,由于身体长时间没有翻动过,紧贴着苇席的脊背被灼得又痛又?,我的脑袋依然一片昏沉,两支耳朵嗡嗡作响,我吃力地转动一下身瘫软的身体:“二姑,二姑,”我一伸手,摸到一件东西,我抓到眼前一看,是二姑没有纳完的布鞋底,触物生情,我哆哆嗦嗦地握着布鞋底,顿时泪流满面:“二姑,二姑,”

  “大侄,”老姑悄悄地凑到我的身旁:“你醒喽,刚才,可把人吓坏了,以为你不得醉个好歹的!”

  “哼——,”我啪地将布鞋底狠狠地抛掷出去,奶奶恰好走进屋子里,布鞋底光当一声,击打在奶奶的身上,奶奶拣起了布鞋底:“这小子,还没醒酒呐,又耍酒疯喽,”

  “二姑,”我又抓过二姑用过的铁锥子,叭地甩到地下,奶奶笑吟吟地坐到我的身旁:“哎哟,这身上,咋这么热啊,这个老软大,不干好事,看把我大孙子给灌的,等我见到他的时候,非得好好地损损他,这是什么爷爷啊!”

  “二姑,”我继续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奶奶尽力地按住我:“菊子,快,买几个冰棍去,给小力子去去火!”

  重病的爷爷吃力地爬到我的身旁,拽过一条湿毛巾,盖到我冒火的额头上:“敷一敷,给他敷一敷,能好受些!”

  “哈,”屋外传来八爷那熟悉的憨声,旋即,便闪进他那矮胖的身体,我循声望去,八爷拎着布口袋,笑容可掬地坐到炕沿边:“大孙子,醒酒了,八爷看你来啦!”

  “远点扇着吧,”奶奶皱着眉头,佯怒道:“老软大,还有你这么当爷爷的,把孩子灌成这样!”

  “嘿嘿,”八爷乐合合地说道:“没事,没事,”说着,八爷从布口袋里掏出一瓶白酒以及香肠、花生米等佐酒的食物:“来,大孙子,再透透就好了!”

  “啥,”奶奶瞪大了眼睛:“老软大,还让他喝啊!”

  “五嫂,你不懂,喝醉之后,再少喝点,透一透,就好了,如果不好好地透透,以后,就再也喝不了酒了,一闻到酒味,就要吐!”

  “那更好,一辈子不喝了,才好呐!”

  “那,哪成啊!”八爷说道:“大老爷们,不喝酒,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五嫂,快,放桌子!”

  “唉,”奶奶叹了口气,搬来了饭桌:“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八爷拿起小酒盅,斟满呛人的白酒,然后啪地一声放在我的面前,同时,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来,大孙子,少喝一口,透透,就好受多了!”

  “奶奶,”我拽着奶奶的大手掌,问道:“奶奶,八爷为什么叫老软大啊,这名字太可笑了!”

  “哦,”奶奶耐心地解释道:“你八爷很随和,没有脾气,跟谁都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软软乎乎的,所以,人们都叫他老软大!”

  “嘿嘿,”听到奶奶的介绍,八爷冲我微笑道:“嘿嘿,大孙子,喝吧,喝吧,再喝点吧!”在八爷慈详的目光中,我端起小酒盅,淡淡地呷了一口,哇——,滴滴白酒进肚,在二姑结婚宴席上,第一次饮酒时那种无比痛苦的烧灼感,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可言表的、不可名状的兴奋感和欢快感,那浓烈的酒香,在我的口腔里长久地缭绕着,我转动起血红的舌头,饶有兴致地吸舔着、回味着,同时,伸出手去再次将斟满白酒的小酒盅端了起来。

  “大侄啊,少喝点,别见酒就没命!”老姑以长辈的口吻,煞有介事地训斥我道:“哼,真是老猫炕上睡,一辈留一辈,老张家的小子,个保个都是大酒包!”

  “没事,”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没事,这算什么啊,往肚子里一倒,不就完啦!”

  “哈哈,”听到我的话,八爷得意地竖起了大姆指:“对,不就是往下灌吗,下坡,”

  “小力子啊,”爷爷裹着棉被,坐在桌旁,他指着痛饮着的八爷,向我介绍道:“大孙子,你八爷,是我的亲兄弟!”

  爷爷简要地讲述道:“早头哇,你的大太爷、二太爷,亲哥们两个,从关内一路逃荒,最后,定居在辽河边的这片大平原上,开荒种地,娶妻生子,安家立业,可是,你的大太爷娶了你大太奶后,却久久不能生养,急得大太爷望眼欲穿。而你的二太爷,亦就是我爹,则生了八个儿子,你的爷爷我位列第五。没有办法,你的大太爷只好又娶了个二房,亦就是你新大太奶,可是你的这个新大太奶依然无子也无女,看来,这不是你两个太奶的过错,责任完全在你的大太爷身上。没有办法,你的大太爷就跟你二太爷商量,过继吧。”

  “过继?”我打断爷爷的话:“爷爷,什么叫过继啊?”

  “就是,就是,”爷爷解释道:“就是你大太爷向你二太爷讨要一个儿子,为自己养老送终,这就是过继。哥哥向兄弟要个儿子,哪有不给之理,何况我爹有八个儿子呐,可是,好儿子我爹又舍不得,干脆,借这个过继的机会,顺水推舟,将不务正业、好吃赖作的八儿子过继给了你大太爷。”

  “嘿嘿,”听到爷爷的话,八爷嘿嘿笑了起来:“嘿嘿,我不听话,我不学好,我爹不喜欢我,把我推给了大伯!”

  “哼,”奶奶羡慕道:“老软大,这更好,过继给你大伯,你一个人独享老张家的一半家产,而我老公公的七个儿子,却只能均分另一半家产。老软大,你的命可真好啊!”

  “嘿嘿,”八爷双手一摊:“一半家产,啥用哇,我现在,连块砖都没有了!”

  “老八啊,你呀,怎么说你啊,才好呐!”爷爷感叹道:“大孙子,你大太爷故去后,没人管了,你八爷可就成了精,吃喝嫖赌,什么都干,把房子、地,都祸害光喽。”

  “嘿嘿,”八爷不无自豪地说道:“祸祸光了,这才好呐,否则,解放了,也得分掉,还得戴上一顶地主的帽子,挨批挨斗,没准,还得挨打呐,嘿嘿,解放的时候,我刚好输光了所有的房子和地,嘿嘿,”

  “大孙子,”爷爷拍了拍八爷的肩膀:“解放前,八路刚来的时候,你八爷就偷偷地参加了共产党,在城里开了一个饭店,给八路通风报信,”

  “嘿嘿,”八爷笑道:“五哥,这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啊,有一年,我的同伴冒充一个商人的儿子,结果让国军识破,被大卸八块,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胳膊、腿扔到护城河里,真惨啊,……”

  “老软大,”奶奶说道:“现在,你行了,当干部了,每月的 钱都不打捆啊!”

  “嘿嘿,”八爷指着肥脑袋说道:“五嫂,这,可都是用脑袋换来的啊!”

  “老软大,”奶奶不屑地说道:“你啊,有多少钱也是白扯,你这一辈子,总也长不大啊,每月把 钱 到手的时候,便邀来一群狐朋狗友,喝大酒,不到喝醉的时候,是不能放下酒盅的,喝醉之后,就晕晕糊糊地跟人家耍大钱,唉,老软大啊,好钱,你是没少输啊。

  “嘿嘿,”八爷摊开双手,做出抓牌及打牌的样子,然后,双手一并:“嘿嘿,我就是喜欢玩麻将,啊——,十三张牌往眼前一摆,那心里,别提有多敞亮喽,嘿嘿,”

  “哎哟,”三叔走进屋来,看到已经微醉的八爷,笑嘻嘻地说道:“八叔,喜欢玩,三侄陪你玩玩!”

  “嘿嘿,好啊,可是,”八爷有些失望地说道:“哪有麻将牌啊!”

  “八叔,”三叔掏出一副扑克牌:“八叔,没有麻将牌,咱们就玩会扑克吧,老疙瘩啊!”三叔冲着正在院子里劈柴禾的老叔喊道:“先别干啦,来,歇一歇,陪八叔玩一会!”

  我产生了尿意,咕咚一声,跳到炕下,匆匆跑出屋子,站在房山处,掏出了小鸡鸡,三叔与老叔站在我的附近,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三叔对老叔说道:“老疙瘩啊,八叔又喝得差不多了,咱们好好地合计合计,把他的钱骗到手!”于是,三叔与老叔嘀嘀咕咕地咬起了耳朵。

  “八叔,”三叔与老叔一同返回屋子里,将扑克牌往桌上一放:“八叔,来,切磋,切磋!”

  “嘿嘿,”八爷放下酒盅,开始抓牌,三叔一边抓牌,一边与老叔眉来眼去,我呆呆地坐在桌前,热切地目睹着两个叔叔如何将八爷的 钱骗到手。可是,让我捧腹的是,几番交手,两个叔叔却被八爷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哼,”八爷握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得意洋洋地笑道:“小子,别以为你八叔又喝醉了,跟你八叔玩这个,你们还是嫩了点,嘿嘿,服不服?”两个叔叔输得两手空空,灰溜溜地走出屋子,八爷再次转向我:“大孙子,接着喝,嘿嘿,八爷最喜欢的事情,还是喝酒!”

  “喝,喝,”奶奶嘟哝道:“老软大,老软大,你啊,你啊,见酒比见老婆都亲,一喝上酒,不管谁到你家,你都得把人家拽上酒桌,不喝个烂醉,绝不放人家走,这不,见到小毛孩子,你也是一样,没完没了地喝、喝、喝!”

  “嘿嘿,”八爷乐合合地端起了酒盅:“大孙子,嘿嘿,来,喝,喝!”

  就这样,爱酒如命的八爷,一通神喝胡灌之后,非常得意地将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灌到另外一个世界。

  ……(十八)

 

  “唉,这个三冤家!”奶奶背着我,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个三冤家啊,这趟出去,一走,就是半个多月,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地凉下来了,可是,他还是不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哪里,唉,有一个孩子,就得操一份心啊!”

  “奶奶,”我依靠在奶奶的脊背上,问道:“奶奶,今天,咱们去谁家串门啊?”

  “今天,不是去串门!”奶奶认真地说道:“奶奶算个命去,”

  “又算命啊,奶奶,我好烦那个瞎子啊!”

  “哎哟,到了,”奶奶一转身,又将我背进算命瞎子那异味充溢的屋子里:“先生,近来可好哟!”

  “哦,”瞎子正无所事事地摆弄着一对亮晶晶的大铁球,听到奶奶的话,非常客气地抬起脑袋,我再度看到那双没有眼珠的白眼眶:“哦,哦,你好,老张太太!”

  “先生,”奶奶将我放到土炕上,呼呼喘息着说道:“唉,又来麻烦你啦,我三儿子,出去半个多月了,可是,连个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别着心,别上火,老张太太,把你三儿子的生日时辰告诉我,我给你掐算掐算!”

  奶奶报过三叔的生日时辰,瞎子将铁球放到身旁的破毡帽里,然后,一本正经地扳起了手指头,嘴巴不停地嘟哝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外星话:“哦,哦,……”

  “先生,怎么样,”奶奶焦燥不安地问道:“我这个三冤家,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没,”瞎子像模像样地摇摇头:“没什么大事,”

  “哦,”奶奶长吁了一口气:“这就好,”

  “不过,”瞎子抬起了脑袋:“他有点小麻烦,”

  “啊,”奶奶再度焦虑起来:“先生,他,有什么小麻烦啊?”

  “事不大,买卖上的事,”

  “那,他,现在哪呢?”

  “嗯,这个,”瞎子思忖一番,然后说道:“在四框里!”

  “四框?”奶奶茫然地问道:“什么是四框啊?”

  “嗨,”瞎子咧嘴笑道:“老张太太,这个还不明白,四框是什么,房子呗,不过,这是监狱的房子!”

  “啊——,”奶奶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个三冤家,这个生疔玩意,这又惹了什么祸,咋又进监狱了?”

  “别着急,”瞎子真诚地安慰道:“事不大,过些日子,就会回来的!”

  “唉,”奶奶无奈地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背起我,愁苦着脸与瞎子草草道了别。

  听到奶奶的讲述,奶奶一家人全都陷入了苦闷之中,一连数日,奶奶的家中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三婶抱着吃奶的婴孩,终日以泪洗面。

  “三叔,”一个冷风嗖嗖的阴天,我正在院子里与老姑玩耍,突然看到三叔破衣烂衫地走进院子里,我兴冲冲地嚷嚷起来:“三叔,三叔,奶奶,三叔回来了!”

  “哎呀,”听到我的喊叫声,奶奶一家人全部拥出房门,即惊喜又苦涩地将三叔迎进屋子里,奶奶抹着伤心的泪水问三叔道:“三冤家,这趟又栽了吧!”

  “嗨,”三叔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妈——,没事的,我倒腾点 ,给翻出来了,拘了十五天!”

  “唉,三冤家,你还没吃饭吧,芳子,赶快烧火!”

  “啊——,”望着眼前热喷喷的玉米锅贴,刚刚洗漱完的三叔眼前一亮,他抓起一块玉米 ,深有感触地嘀咕道:“这半个月,没吃上一顿饱饭,我的眼睛都快饿绿了!”

  三叔卡哧咬掉半块玉米 ,然后,一边咀嚼着,一边掐了掐我的小脸蛋:“大侄啊,这拘留所,真不是他妈人呆的地方啊,好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大房子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又脏又臭,天天喝碱菜汤,一顿饭只给一个窝窝头,唉,这能他妈的吃饱吗。有一天,号子里死一个犯人,管事的嚷嚷道:谁把这个死人抬出去,吃饭的时候,就多分给他一个窝窝头!豁,大家一听,都举起了手,争着抢着,要去抬死人,嘿嘿,平时,谁干这个啊,都是饿的啊,为了多吃一个窝窝头,让干什么都行!”

  “三叔,”我冲着三叔央求道:“吃完饭,你给我讲西游记吧!”

  “呵呵,”三叔笑道:“西游记,还西游记呐,三叔这趟冒险,比西游记还要热闹呐,等三叔吃饱了,慢慢讲给你听!”

  “爹!”老姑指着窗外,对爷爷说道:“你看,谁回来了?”

  “哦,”爷爷扒着窗户一看,自言自语道:“小二,小二怎么又跑回来了?”

  “嘿,”奶奶惊叹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的儿子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回跑哇!”

  “爹,”一个身材细高,体质枯瘦的男人,愁眉苦脸地走进屋子里,在他的身后,尾随着一个抱着婴孩、身材非常矮小、肤色黑沉的女人,一进门,高个男人冲着爷爷恭恭敬敬地问候道:“爹,你的身材挺好啊?”“哼,”爷爷用 孔哼哼道:“还行,我还没死,小二,你不好好地工作,这么老远的,总往回跑啥个啊?”

  “爹,”瘦高男人突然双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炕前:“爹,我不想干了,我实在受不了啦,我的胃病又犯了!”

  “他是谁啊?”我悄悄地问老姑道,老姑将小嘴俯在我的耳朵上:“我二哥,也就是你二叔!”

  “那个抱小孩的女人呐?”

  “我二嫂啊,你应该叫二婶!”

  “你,你,”爷爷毫不客气地教训起跪在地上的二叔:“你,你,你还能干什么,受不了啦,那,别人是怎么受的啊?嗯,”

  “老头子,”奶奶插言道:“二冤家自小就有胃病,吃不了米饭,只能吃馒头,那个穷地方,听说没有馒头,全是米饭,二冤家的确受不了哇,不干,就不干吧,如果总是这样忍下去,没准得病死在那个穷地方!”

  “唉,”爷爷仰面叹息道:“没有一个给我省心的,这不,这个三小子,好好的工作也不干了,整天的到处乱跑,隔三差五地就被扔进拘留所里,享几天清福。唉,二小子,好好的工作,你不干,那,以后,你靠什么活啊,啊?你已经有家人,你不工作,老婆孩子靠谁养啊!”

  “爹,”二叔坚定地说道:“我去生产队干活,反正,说死,我也不回那个鬼地方去了!”

  “老姑,”我继续问老姑道:“二叔在什么地方工作啊?”

  “水城,”老姑认真地答道:“以前,我二哥在钢铁厂工作,后来,不知为什么,当兵去了,复员后,工厂搬走了,听说是搬到了水城,工人也搬了过去,我二哥就是其中一个,也跟着工厂去了水城。啊,水城,好远好远啊,听二哥说,得坐三天三宿的火车呐。大侄,”老姑指着二婶继续说道:“你看看,你二婶,长得好玩不好玩啊?”

  “不好玩,”我回答道:“好丑啊,长得太矮了,干瘦干瘦的!跟老姑比,可差得远了!”

  “嘻嘻,”听到我的评¤,老姑顿时喜形于色:“大侄,老姑好看么?”

  “好看,”我非常卖力地讨好道:“好看,好看,老姑长得特好看!”

  “嘻嘻,”老姑得意忘形地亲了我一口:“大侄,你知道么,你二婶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人!”

  “那,她是哪的人啊?”

  “水城,并且,不是汉族!”

  “什么族的?”

  “苗族,刚娶二嫂的时候,我们都叫她苗子,她一听,就生气了,结果,我爹不让大伙这么叫,我们就谁也不敢再叫她苗子了!”

  “快点起来吧,”奶奶心痛地拽扯着二叔:“二冤家,快点起来吧,你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那意思,已经同意你不再回那个穷地方工作去啦!快点起来,跟三冤家一起吃饭去!还有,二媳妇,快点上炕啊,把孩子松开,哦哟,看把孩子捂的,都上不来气喽!”

  “哎哟,”噙着满眼泪水的二叔突然看到了我:“这,不是陆陆么,大侄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嗨,”奶奶打断二叔的话:“他不叫陆陆了,那个名字不好,让我给改了,以后,他叫小力!”

  “啊——,小力,好,好,”二叔伸出细长的大手,轻轻地按在我的小手上:“啊——,几年没见,我的大侄,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来,”二哥冲着端坐在土炕上的二婶嚷嚷道:“你过来,认识认识,这是我大哥的儿子,叫陆陆,不,不,已经改名了,叫小力,小力啊!”二叔抬起下巴,冲着正欲解衣哺乳婴孩的二婶说道:“她是你二婶,苗族!”

  “嘻——,”娇小的苗族二婶冲我和和气气地点了点头,我怔怔地望着她,一对小色眼死死地盯在她那平展的胸部,好色的我,非常想欣赏一番这位苗族二婶的奶子,看看苗族女人的奶子到底是何种尊容。让我遣憾的是,在我目光长久的注视之下,苗族二婶有些难为情起来,她悄悄地低下头去,迟迟不肯解开衣襟。

  “唉,他妈的,”二叔与三叔闲聊起来,二叔一边咀着玉米 ,一边喋喋不休地给三叔讲述着那个令他非常讨厌的地方。

  “唉,那个穷地方啊!真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两怠啊,放眼望去,到处是山,低头看是山,抬头看还是山,山连着山,没有头也没有尾,汽车在山里绕过来再绕过去,绕了几个小时,你再往下一看,好么,几个小时,才绕到半山腰,然后还得往山下绕,绕啊,绕啊,不很远的地方,一绕就是一整天。

  山坡上有一小块一小块巴掌那么大的平地,这在咱们东北,根本没人看得上眼,都懒得去撒种子。可是,在当地,这就是耕地啦,上面稀稀拉拉地种着苞米,东倒西歪,高矮不 。收获的时候,必须得爬上山坡把成熟的苞米摘下放到身后的背篓里,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苞米背到公路边,再装上板车用人拉回家里去。

  当地人住的房子就别提有多惨啦,登上竹梯子,东摇西晃,乎扇乎扇的像是马上就要倒塌,我可真怕掉下去啊。站在屋里抬头能看到星星。窗户没有玻璃全都钉着竹条,像是监狱,屋子里湿乎乎的,到处是一股股霉烂味。夏天走进厕所,大白蛆爬得满地都是,白乎乎一片, 心死人啦。

  那个地方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长得那么地黑、那么地瘦,你再看看咱东北的大姑娘,多漂亮,白里透红,细皮嫩肉的。那个地方苗族人多,穿得古里古气的,自己还觉得挺美呢!他们男的和女的对山歌,对上了就到一起睡觉,完事各自回家。第二年还来到老地方相见,如果女的没有抱来孩子,男的就不承认这女的是他的媳妇,他又与别的姑娘对山歌去啦。……”

  “二叔,”我突然问道:“你跟二婶对山歌了么?”

  “去,去,去,这小子!”

  “哈——,哈——,哈——,”

  满屋子的人,顿然轰堂大笑起来,我的苗族二婶绯红着脸,再度低垂下头去。

  “大侄,”夜晚,我与老姑同被而眠,我正心满意足地摆弄着老姑的小便,老姑挪动一下身体,舒展一下细腿,以方便我的抠插,老姑轻声地哼哼一阵,突然,她转过脸来,悄悄对我说道:“大侄,你敢不敢喊你二婶叫苗子?”

  “敢,”听到老姑带着怂恿的话语,我打赌似地答道:“敢,”

  “那,你到是喊啊,嘻嘻,”

  “苗子——,苗子——,”我放开老姑的小便,将头探出被角,冲着二叔与二婶睡觉的外间屋,纵声嚷嚷起来:“苗子——,给我舀碗水喝!”

  “这小子,嘿嘿,”土炕尽头的爷爷教训道:“大孙子,不许胡闹,怎么能这样叫二婶呐,太没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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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一声,黑暗之中,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我循声望去,身材矮小的二婶,穿着薄薄的衬衣和衬裤,手里拎着盛满清水的木瓣,笑吟吟地向我走来,我感到极难为情,嗖地溜进被窝里,脑袋瓜咕咚一下,撞到老姑白嫩的细腿上。

  “大侄,”二婶站在炕沿,操着生硬的普通话:“喝水啊!”

  “哦,谢谢,谢谢二婶!”听到二婶真诚的话语,我不得不钻出被窝,红着脸,接过湿淋淋的木瓣,咕咚咽了一口,然后,将木瓣推回二婶的手中:“喝完了,不喝了,”

  “喝好喽,那,睡觉吧!”

  二婶款款走出屋子,黑暗之中,老姑冲我顽皮地嘿嘿笑着,我扭过头去,一把拽住老姑的嫩腿,不怀好意地掐拧一下:“都怨你,都怨你!”

  “哎哟,大侄,轻点掐哦,好痛啊,”

  “你们两个别闹喽,”奶奶嘀咕道:“睡觉吧,快点睡觉吧!”

  “……”

  二叔和三叔相继回来,爷爷的家里顿时热闹起来,每天吃饭的时候,二叔和三叔便海阔天空地谈古论今,可是,所谈的论调却是格格不入,我发现这样一个可笑的情况,二叔阅读的书与三叔所阅读的书截然不同。

  二叔喜欢阅读名人们的回忆录,而三叔则热衷于古代演义类的书籍,诸如三国、水浒、三言二拍等等,如此一来,两人对历史的看法,便产生了鲜明的矛盾。三叔非常可笑地以演义为正史,而二叔却不屑地反 他,两人时常争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最后,不欢而散。

  “哼哼,”望着二叔和三叔再次争吵起来,老叔冷笑道:“这两个伟大的历史学家啊,各讲各的理,谁也不服谁,谁也说不过谁!”

  二叔和三叔所谈论的事情,老叔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从来不参与二叔和三叔的争执。老叔只阅读一本书:《十万个为什么》,并且,每读完一段后,便要身体力行地实验一番,老叔有一个令人非常骄傲的小木箱,里面装满了小锤子、小镊子、小剪刀、小电池、电线等等什物。

  “你老叔什么玩意都想摆弄摆弄,”爷爷对我说道:“家里的东西,没有他不敢动弹的,”爷爷指着桌上那台早已哑巴的收音机说道:“这台收音机,是土改的时候,分到的,你老叔看完书,就摆弄起来,结果,摆弄坏了,再也不出声了,他也不再摆弄了!”

  “妈——,爹——,二哥、三哥、老哥,”正在院子里干活的老姑兴冲冲地跑进屋来:“妈——,我哥和我嫂子,还有冬冬,都回来了!”

  “啊——”众人一听,呼地站起身来,纷纷寻找自己的鞋子,而两位伟大的历史学家:二叔和三叔立刻停止了激烈的争吵,兴奋不已地跑出屋子:“哥!”

  “妈妈,”我一头扑到妈妈凉气袭人的胸怀里,妈妈则激动不已地抚摸着我的小脑袋瓜,突然,她蹲下身来,凉冰冰的面庞紧紧地贴到我的脸蛋上:“大儿子,想没想妈妈啊?”

  “想,”我幸福地依在妈妈的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哦哟,”妈妈重重地亲了我一下,然后,美滋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鞭炮:“大儿子,你看,这是什么?”

  “鞭炮,妈妈,太好了,快给我!”

  “大儿子,妈妈知道你最喜欢放鞭炮,一下火车,妈妈就给你买了一包,呶,”

  “谢谢妈妈,”我接过鞭炮,啪地亲了妈妈一口,然后,嗖地飞到屋外。

  “爹,”爸爸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枯手:“爹,你又犯病了!爹,你瘦多了!”

  “唉,”爷爷有气无力地唉息道:“大小子,你爹活不了几天喽,这个年能不能过去,都是个问题啊!”

  “爹,别说那些伤心话,爹,你看!”爸爸拉开沉重的旅行袋,掏出一块硬梆梆的东西,爸爸轻轻地剥开牛皮纸:“爹,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牛肉,是单位分的,我特意给你带回来了!”

  “唉,大小子,你爹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喽!”

  “爹,”放下牛肉,爸爸继续掏弄着旅行袋:“爹,这是白糖,这是茶叶,还有,这是罐头,这,”

  “嗨,”爷爷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大小子,都拿一边去吧,你爹现在什么也吃不了喽!”

  “叭——”我点燃一枚鞭炮,嗖地抛向毫无防备的大黄狗,汪——,大黄狗惊赅地狂吠一声,头也不回地逃出院子,我正欲追赶,大黑猪哼哼叽叽地迎面走来,望着他那可笑的憨态,我突然想张嘎的故事,于是,我走到大黑猪的身后,轻轻地拽住它那短小的尾巴。

  哽——,大黑猪不耐烦地扭了扭又肥又圆的大屁股,同时,加快了步伐,企图摆脱开我的纠缠,我哪里肯依,手脚并用,将大黑猪赶到墙角处,然后,我蹲下身来,非常友好地抓挠起大黑猪的黑毛来。

  哽——,大黑猪渐渐地感觉到被人抓痒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它不再躲避我,默默地站立着,享受着我的抓挠,我手掌移动到它的腹下,更加卖力地抓挠起来。

  咕咚——,大黑猪索性翻身倒地,腹部高高隆起,任由我肆意抓挠,同时,非常幸福地哼哼着:哽——,哽——,哽——,我一边继续给大黑猪抓痒,一边偷偷地将鞭炮绑系在大黑猪的尾巴上,大黑猪毫无察觉,闭着眼睛不停地哼哼着,我暗暗发笑,哧啦一声,悄悄地划燃了火柴杆。

  叭——,叭——,叭——,叭——,……成串的鞭炮,在大黑猪的屁股后面,叭——,叭——地爆响起来,串起浓浓烟雾,大黑猪被这爆豆般的炸裂声搞得晕头转向,呼地站起身来,不分东西,也不辨南北,拖着辟叭作响的鞭炮,满院子横冲直撞。

  “哈,哈,哈,”

  “这小子!”

  “这个淘气包,都淘出花花来啦!”

  “……”

  “嗯,”望着惊慌失措地狂奔乱跑的大黑猪,爸爸叉着双手,对几位叔叔说道:“这家伙可真肥啊,我看它也长到时候啦,该杀了,嘿嘿,今年的春节,可有肉吃喽!明天,把杀猪匠卢清海找来,让他帮咱们把猪杀喽!”

  “不行,”老叔摇摇头:“哥,上面有了新规定,无论是生产队的猪,还是社员家里的猪,都得卖给采购站,没有上面的批准,社员是不能擅自杀猪的,否则,严厉处罚!”

  “哼,”三叔骂骂咧咧地说道:“净他妈的扯蛋,社员好不容易养肥的猪,卖给采购站,给的那几个钱,还不够成本呐,上面真是想着法子欺侮咱老百姓啊!”

  “嗯,”二叔嘀咕道:“现在是困难时期,一切紧俏商品,都是国家统购统销的,猪肉更缺,当然得由国家统一收购喽!”

  “哼,”爸爸坚持道:“绝对不能卖给采购站,咱爹养的这头猪,我可知道,都是他天天打猪草,一点一点喂起来的,上面不让杀,咱们就偷偷地杀,老三,你去找卢清海!”

  “哥,”三叔去了一会,又转回院子里,对爸爸说道:“卢清海他不敢来,怕被处分!”

  “哼,”爸爸闻言,大手一挥:“他不敢杀,那,咱们自己杀!”

  “大小子,”看到爸爸 着几个弟弟,屋里屋外,又是磨刀、又是洗盆、又是找绳地忙碌着,躺在土炕上的爷爷告诫道:“大小子,官家不让杀,你就别杀了,免得惹出乱子来啊!”

  “爹,没事,”爸爸一边磨刀一边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已经研究好了,后半夜的时候,才动手呐!”

  “可是,”爷爷不安地嘀咕道:“半夜的时候,大家都睡觉了,外面很静很静的,你们杀猪,猪一叫唤,不得让别人听到?人家不得举报咱?”

  “爹,”爸爸答道:“我们不在外面杀,我们把猪赶到屋子里,然后,趁它不注意,狠狠地给它一镐把,把它打昏,不等他叫唤,就给它一刀,”

  “哦,杀猪喽,杀猪喽!”听到爸爸的话,我乐得直啪小手:“杀猪喽,杀猪喽,……”

  可是,爸爸和叔叔们必须等到人们都睡熟的后半夜,才敢动手杀猪,我与妈妈亲热地相拥在被窝里,我反覆地叮嘱着妈妈:“妈妈,如果我睡着了,杀猪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喊醒我哦!”

  “好的,”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蛋,我将手伸进妈妈的胸脯,色迷迷地拽住那对久违的酥乳。

  “嘻嘻,喂,”我握着妈妈的酥乳,美滋滋地冲老姑笑道:“老姑,你看,妈妈的咂咂多大啊!”

  “哼,”老姑非常让我失望地转过身去,她轻轻地哼哼一声,然后,用被角将脑袋紧紧地包裹住。

  唉,老姑又生我的气啦!自从妈妈走进屋子里,我便无比幸福地与妈妈厮守在一起,因过度兴奋,我完全忘记了老姑的存在,我冷落了老姑,这不,老姑正跟我沤气呐。

  说句良心话,老姑很喜欢,很爱我,同时,这种喜欢,这种爱,是非常排他的,甚至是不允许别的女人来分享的。为了我,老姑与小蒿子扯破了脸皮,她指着小蒿子的面庞,丝毫不念及自己的长辈身份:“哼,小骚 ,以后,你别来我家玩!”

  “咦——,咦——,”小蒿子可怜巴巴地哭涕起来,奶奶虎着脸冲老姑吼道:“菊子,你瞅你,哪像个老姨的样子啊!”

  “老姑,”我一支手握着妈妈的酥乳,另一支手悄悄地探进老姑的被窝:“老姑,老姑,老姑好,老姑好!”

  “去,去,好烦!”老姑扭动着娇巧的身体,拼命地抵挡着我的抓挠,我心有不甘,正欲钻进老姑的被窝里,好好地安慰一番醋气大发的老姑,妈妈却死死地搂住我:“大儿子,别乱动,半年多没有见到妈妈啦,来,让妈妈好希罕希罕你!”

  说完,妈妈捧住我的脸蛋,不容分说地亲吻起来,那臊热的,混杂着淡淡香脂味的口液,成片成片地漫浸在我的两腮上,同时,从妈妈的喉咙里,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响声,似乎在吞咽些什么,我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妈妈在不停地吞咽着自己那滚滚的口液。

  我特别注意到,每当妈妈张开小嘴,狂热地亲吻一下我的面庞,便会从嘴角处,涌出一丝丝粘稠的口液,并且,妈妈的面颊异常燥红,热辣辣的珠唇贪婪地啃咬着我的面庞,那份投入,那份幸福,仿佛在咀嚼着一块块鲜嫩的细肉。

  “好甜啊,”妈妈自言自语道:“小孩的肉皮,不但细嫩,还很甜、很甜的,哇,好嫩的小脸蛋哦,妈妈怎么总也希罕不够呐,啊,大儿子,妈妈真恨不得一口把你吞进肚子里!”

  望着妈妈那痴迷迷的神态,我一边享受着妈妈幸福的爱抚,一边思索着妈妈对姐姐的冷淡。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炕梢。除了爷爷和奶奶,叔叔和姑姑们很少有过对姐姐真诚的关怀和爱怜,在他们的心目中,姐姐是无足轻重,这不为别的,只因为姐姐是女孩,没有小鸡鸡。

  突然,妈妈将手伸进我的胯间,一把拽住我的小鸡鸡:“哎哟,半年没看到,我宝贝儿子的小鸡鸡又长了,嘻嘻,”

  “嘿嘿,妈妈,你看,”我一脚蹬开棉被,小屁股往上一挺,得意洋洋地向妈妈炫耀着又长大一些的小鸡鸡:“你看,你看,我的鸡鸡又长了!”

  “别闹,”妈妈帮我盖住了棉被:“天太冷,小心感冒啊!”

  “哦,”我一头扑进妈妈的酥胸里,双手搂着妈妈的脊背,在空前的软绵和微热之中,慢慢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二十)
    “大黑猪,过来,”我站在院子里,冲着憨愚可爱的大黑猪摆了摆手,嘿嘿,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是在往常,大黑猪一听到我的喊声,一看到我的影子,便会不顾一切地溜之乎也,或是逃之夭夭。而今天,大黑猪却非常意外地向我走来,粗硕的大 子哽叽哽叽地嗅拱着我的裤腿,无拘无束地与我亲热着。

  我蹲下身去,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大黑猪毛茸茸、肥实实的脑门,反覆地摆弄着那对摇来晃去的大耳朵。大黑猪抬起头来,湿乎乎的大 子顽皮地拱顶着我的手膊,两个大 孔喷射着呛人的骚气。我顺手掏出一块小 干,大黑猪眼睛一亮,大嘴一张,一口吞将进去,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充满感激地望着我,大嘴巴美滋滋地咀嚼着,发出清脆的嘎嘎声。

  “哽——,哽——,哽——,”

  突然,爸爸带 着叔叔们,或是拎着赅人的大镐把,或是掐着粗硕的大麻绳,或是操着寒光闪闪的大尖刀,凶神恶煞地将大黑猪围拢住,爸爸粗野地踢着大黑猪:“走,快走,”

  “快,”三叔用粗麻绳抽着大黑猪:“别磨蹭,快走!”

  “哽——,哽——,哽——,”

  大黑猪似乎预感到厄运即将来临,生命危在瞬息之间,它心有不甘,绝望之下,冲我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哽——,哽——,哽——,”

  从大黑猪那充满乞求的目光里,从大黑猪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哀 中,我突然良心发现,我呼地站起身来,一把拽住三叔:“三叔,别打它了,别杀它了,它太可怜了,”

  “大侄,”三叔不耐烦地推开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凑热闹,一边玩去!”

  “不,”我坚持道:“我要跟大黑猪玩,不要杀了大黑猪,我喜欢大黑猪!”

  “哽——,哽——,哽——,”

  “……”

  任凭我磨破了嘴皮,爸爸和叔叔们丝毫不为所动,更加粗暴地对待着大黑猪,大黑猪绝望地哀吼着,我猛一抬头,只见粗硕的大镐把无情地从天而降,直挺挺地砸在大黑猪那刚刚被我抚摸过的、毛茸茸的脑门上,只听卡嚓一声,大黑猪哼哼一下,咕咚一下,栽倒在地。

  “妈——,妈——”我惊赅地坐起身来,浑身冒出一滚滚冷汗:“妈——,妈——,”

  “哎哟,儿子,”妈妈挪了挪身子:“儿子,又睡毛了!”

  “大黑猪,大黑猪!”

  我抓过衣服,胡乱套到身上,晕头转向地跳下土炕:“大黑猪,大黑猪!”

  我呆呆地站立在屋子中央,从房门的玻璃窗上,映射来昏暗的微光,我循着昏光摸到房门处,哗啦一声,推开了房门,哇,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厨间里水雾弥漫,爸爸和叔叔们一身狼籍,吹胡子瞪眼睛地忙碌着,数个身影在雾气中可怕地晃动着,绘似一群魔鬼在跳狂欢舞。我还没回过神来,一股股腥臭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差点没把我窒息倒地。

  “哎哟,”身旁传来奶奶亲切的话语:“大孙子,你过来干啥啊,这里又脏又臭,快进屋去!”

  透过滚滚水雾,我看到奶奶蹲在灶台旁,两支挂满血污的脏手拎着白森森的猪肠子,面前的地下,堆积着一滩臭气薰天的猪粪,我不得不 住 孔。

  水雾渐渐散开来,可怜的大黑猪早已命归黄泉,被叔叔们无情地劈成两块红通通的肉拌, 挺挺地横陈在 脏不堪的木板上,血淋淋的猪头随意地抛弃在屋地中央,猪手、猪内脏扔得到处都是。我淌着污血横流的地板,走到猪头前,望着血肉模糊的猪头,我心头一?,情不自禁地为大黑猪伤感起来:“唉,大黑猪,你真是太可怜啦,你再也不能跟我玩啦。”

  “哼哼,他妈的,”三叔嘟哝道:“这小子,总是他妈的多愁善感,跟个大黑猪,也能处出感情来,可到是的,”

  “唉,谁说不是呐!”奶奶深有同感地说道:“这头大黑猪,我和你爹整整伺候了一年多,冷丁杀了,真还有点不是滋味呐,唉,”说着,说着,奶奶竟然滚出滴滴真诚的老泪,她抬起胳膊肘,草草地抹了抹泪水,然后,继续洗涤猪肠子。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

  突然,房门梆梆梆地响动起来,大家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彼此间默默无言地对视着,手中的活计全部都停顿下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是镇政府的!”

  “完了,”三叔绝望地嘀咕一声:“完了,一定是有人举报,镇政府来人了!”

  “唉,”奶奶无奈地拉开门栓,几个神色木然的男人推门而入,脸上的臭肉活像是刚刚被杀死的那头大黑猪,一动也不动,显露出可怕的油脂光。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指着白森森的猪肉拌,表情严厉的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爸爸和几个叔叔还有奶奶登时哑言,不知如何作答,制服男人语气更加严厉:“你们知不知道政府的精神?私自杀猪是违法行为!”

  “哎呀,哎呀,”病卧在土炕上的爷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用尽所有的气力,艰难地爬起身来,走到炕下,冲着那几个人哀求着:“哎呀,各位 导,首长,这几个孩子年轻,不懂党的政策,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要处理就处理我吧,你们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好啦!这事与他们无关,是我让他们干的!”

  “你是四队的会计吧?”一个大块头,一个身着蓝色中山装的、四十多岁的男人问爷爷道:“去年,镇政府开大会时,我见过你!”

  “对对,我是在生活队做了几年会计工作,如今有病,再也不能为党、为人民工作啦!”

  “这样吧,既然你多多少少也算是政府里面的人,你看我们这么处理怎么样?”

  “怎么都行,怎么都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掏出一个长条本子,非常潦草地写了几行字,然后,哗啦一声撕下来,递到爷爷的手上:“老爷子,这是收据,后天,拿着这张收据,到采购站取猪肉钱。”

  “谢谢,”爷爷诚慌诚恐地接过纸条子:“谢谢,谢谢政府的照顾,谢谢党的关怀!”

  “老爷子!”制服男人冷冰冰地说道:“我们就不处罚你们啦,我们知道你们家生活困难,儿女很多,你又常年有病,这件事,特殊照顾照顾你们!如果按照上面的政策规定,私下杀猪,猪肉全部没收,不但分文不给,还得处以经济罚款!”

  “谢谢!谢谢!”爷爷点头如捣蒜。

  “好啦,小李,去找辆马车,赶快把猪肉拉走!”

  “唉,”被称谓小李的,刚才给爷爷开收据的年轻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夜的,上哪弄车去呢?”

  那几个人嘀嘀咕咕地走出屋子,顶着朦朦的夜幕,去找马车拉猪肉,三叔抓过爷爷手中的纸条子,他粗略地瞅了瞅:“哎哟,他妈的,就给这几个钱啊,这,还不够饲料钱呐,真他妈的能熊老百姓啊,可到是的!”

  “哼,”爸爸不甘心自家辛辛苦苦喂大的肥猪,就这么被镇政府以极其低廉的¤格“收购!”而去,他重新拎起屠刀,试图从猪肉拌上割块肉,爷爷见状,急忙制止:“大小子啊,你就别再给我捅篓子啦!”

  爸爸只好放下屠刀,爷爷疲惫地闭上眼睛,叹息起来。见爷爷走回屋子里,重新爬回到土炕上,爸爸悄悄地拎起杀猪刀,偷偷地在猪脖子的部位割下一块肉,默默地递到三叔的手里,示意他赶快将猪肉藏匿起来。

  抱病的爷爷数百天如一日地去辽河边打猪草,精心饲养大的肥猪,到头来,仅得到一块不足二市斤的猪肉,奶奶含着眼泪用这块仅有的猪肉给一家老小包了一顿 子。

  “吃饭吧,”奶奶抹了一把伤心的泪水,催促着大家:“快吃饭吧,趁热吃吧!”

  大家无精打采地坐到饭桌旁,妈妈拉着我的手也坐到饭桌前,奶奶将碗筷推到妈妈的面前,妈妈却极其冷漠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用这个!”说着,妈妈从她的皮包里,掏出两支精致的瓷碗以及两对亮闪闪的筷子:“老张,给我涮一涮!”

  爸爸接过妈妈的碗筷,走到厨间,舀来清水,卖力地洗涤起来,当爸爸将洗好的碗筷送还到妈妈手上时,妈妈又掏出洁白的小手绢,反覆地擦拭着,然后,放到我的面前:“儿子,吃饭要讲卫生,不然,会得病的!”

  “哼哼,”二叔向妈妈投去不屑的目光:“我嫂子啥时候学得这么讲究啦,进城了,住楼了,就变成贵人喽!”

  “是啊,”三叔附合道:“咱老农民,大老粗,什么也不懂,可是,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嘘,”老姑悄声嘀咕道:“有啥不了起的啊,不就是在城里多呆几天,想当初,你不也是从俺们这疙瘩出去的么!嘘嘘嘘,”

  对于叔叔们的讥讽和嘲弄,妈妈则视而不见,若无其事地品尝着香喷喷、热滚滚的猪肉蒸 ,一边咀嚼着,还一边认真地品评着:“这肉馅太淡了,油放少了!”

  “嘿嘿,”老叔冷笑道:“还嫌少,有油放就算不错喽!”

  吃完 子,妈妈亲自下厨洗涤自己的碗筷,然后,小心奕奕地塞回到皮包里,接着,她又拎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走到灶台前:“哎哟,”望着黑乎乎的大铁锅,妈妈皱起了眉头:“这,尽是油,烧出来的热水,能洗衣服啊!”

  妈妈转过身去,看到一支洗脸盆,她舀满一盆清水,放到大黑锅上,然后,便准备点火烧水,可是,妈妈什么也寻找不到,在灶台前漫无目标地转来转去:“嗯,火柴呐?”

  “哦,”奶奶闻言,急忙走过来,掏出一盒火柴:“你要取灯哟,在这呐!”

  “嘿嘿,”听到奶奶的话,我顿时笑出了声:“取灯,取灯,奶奶,火柴为什么叫取灯啊?”

  “哦,”奶奶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知道,俺们这疙瘩,都这么叫,”看到妈妈笨手笨脚地划擦着火柴,奶奶接了过去:“来吧,我给你烧水吧,”

  望着叠放在铁锅上的水盆,奶奶嘀咕道:“这,哪有这么烧水的啊,这,得多少柴禾啊!”奶奶一边嘀咕着,一边拽过大锅盖准备扣在铁锅上,妈妈急忙阻拦道:“别,别,别扣啊!这锅盖上尽是油,烧水的时候,都得流到清水里,别,别扣,”

  “唉,”听到妈妈的话,奶奶叹息一声,极不情愿地往灶膛里充塞着珍贵的柴草,我非常清楚,这些柴草,是奶奶和老叔拎着铁镐,顶风冒雪,在茫茫的荒原上,一镐一镐地刨开冰硬的垄沟,取出里面的玉米根茎,再摔打掉上面的附土, 干之后,用于烧水、煮饭、取暖。平日里,奶奶用柴禾很是节 ,每顿饭烧掉多少玉米根茎,都要仔细地盘算一番,而今天,我敢打赌,妈妈洗涤一件衣服便能轻而一举地耗费掉奶奶一家人,一天所 的柴禾。

  放在铁锅上面的水盆终于冒出滚滚热气,妈妈心满意足地将其舀空,然后,又续上凉水,于是,奶奶必须继续往灶膛里没完没了填柴禾。

  “啪啦!”

  妈妈再次舀空洗脸盆里的热水之后,又续满凉水,然后,顺手将自己的脏内裤扔进刚刚水盆里:“妈——,”我第一次听到妈妈这样称呼奶奶:“这回,得多加柴禾,一定要把水烧得滚开滚开的,这样,才能消毒、杀菌!”

  “唉,”奶奶愁苦着脸,叹息起来:“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真没见过这样的事,在煮饭的锅里,煮裤衩子,唉,……”

  夜晚,妈妈突然想要大便,她推开房门,立刻被刺骨的冷风,吹回到屋子里,她气鼓鼓地推搡着爸爸:“这,这,这么冷的天,我可怎么上厕所啊!”

  “那,你说怎么办啊?”爸爸反问道。

  “哼,”听到爸爸的话,妈妈没有言语,她转过身去,再走出屋子,来到厨间,我听到哗啦一声,过了片刻,妈妈终于满意地走回屋子里,喘着均匀的、幸福的气息,她再次推了推爸爸:“去,把便盆倒掉!”

  “啊!”听到妈妈的话,爸爸惊讶地望着妈妈:“怎么,你在厨房里大便?”

  “哼,”妈妈不以为然地爬进被窝:“不在厨房,又能在哪,去外面,能把屁股冻 喽!”

  “唉,你啊,你啊!”爸爸愁眉苦脸地叹息起来:“你可丢尽人喽!”

  ……努力,不要当太监呀(二十一)
     爸爸携妻带女,大摇大摆地回归故里,我却没有把他装在心上,更是丝毫也不放在眼里的,然而,奶奶一家人,则是兴奋异常。原本平静的生活,犹如院子里的干柴垛,被爸爸这棵小火柴稍一触碰,呼哗一下,便熊熊地燃烧起来。

  一看到爸爸,爷爷灰土般的枯黄脸,立刻现出了可贵的笑容;奶奶满含沧桑的面颊,绽开了幸福的喜悦之色;两个伟大的历史学家叔叔,完全放弃了无休无止的、毫无意义的争执,恭恭敬敬地哥长哥短着;而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老姑,身前身后的围着爸爸团团乱转,像女儿般地跟爸爸撒着娇,让我很是厌恶,可是,却不妒忌,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爸爸;只有老叔,永远都是让人捉摸不透地沉默着。

  这还不算,更让我费解的是,每天,都有许许多多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更谈不上认识的人,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热情洋溢地看望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有我如何努力也搞不清楚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三亲六故们,都争先恐后地,但却是非常真诚地邀请爸爸和妈妈前去赴宴。唉,请爸爸赴宴喝酒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大家不得不排号等待。

  “啊——,”看到爸爸和妈妈今天吃东家,明天喝西家,早晨刚刚吃完,一边腆着可笑的圆肚子,一边皱着眉头嘀咕着,过一会应该去谁家进午餐。听到爸爸终日嚷嚷着消化不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二姑结婚以后,二姑父哥们三个便彻底地分了家,至于孤寡的老爹,按照当地的习俗,由三个兄弟轮班伺候,每家四个月,一年恰好轮满三家,并且美其名曰:“吃联盟会!”,想到此,我深有感触地嘀咕道:“啊,爸爸,今天,你该到谁家去吃联盟会呐?”

  “哈哈,”奶奶闻言,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子,这小子,他是咋想出来的呐,你爸爸天天有人请,这,跟吃聪盟会有什么刮割啊!”

  “嘿嘿,”病重的爷爷爱怜地笑道:“嘿嘿,别看我大孙子岁数小,想法却很多,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发表一番感想!你们说,我能不喜欢我大孙子吗?”

  爸爸每次赴宴,妈妈都要携我同往,每一次赴宴,都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或是快乐的、或是滑稽的、或是尴尬的,但无论是怎样的经历,印象都是深刻的,只有这一点,是完全相同的。

  “哥,”屋子里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我正思忖着,过一会,爸爸应该去谁家赴宴,又将会有怎样的经历,二姑悄然走了进来:“哥,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去吧,我都预备好了!”

  “可是,”爸爸为难地说道:“今天,原定是去你嫂子家,看望我的老岳父啊,听说,他得病了,瘫痪了!”

  “哥,”二姑面露哭相:“哥,我知道,你坚决反对我的婚事,如果你不愿意赏脸,俺就不难为你啦!”

  “嗨,”爸爸一听,立刻改变了主意:“芳子,咋能这样说话呐,走,走,哥哥现在就跟你去,走,到你家,喝酒去,”

  “哎,”二姑顿时喜形于色,一把拉起我的手:“走,大侄,到二姑家吃饭去,菊子,”二姑冲着老姑点点头:“菊子,一起走哇!”

  二姑结婚时的大房子,分家之时,已经变卖掉,兄弟三各奔东西,二姑父拿着分得的那点可怜的钞票,买了一栋简陋的小草房,走进寒?的房舍,二姑苦涩地对我说道:“力啊,二姑家很穷吧!”

  真是一点也没说错,二姑家的确穷得可以,低矮的屋子里空空如也,可是,虽然清贫,却很整洁,可怜的什物摆放得井然有序,纸糊的墙壁和天棚,没有一丝灰土。

  没容我作答,二姑满怀信心地继续说道:“力啊,开春以后,二姑要拼命地干活,挣钱,二姑向你保证,一年后,我一定要盖上一栋漂亮的房子,大侄,我发誓,要盖就盖好的,并且,”二姑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并且,一定要盖灰砖灰瓦的,不然,就不盖!”

  当地的老百姓最推崇灰砖灰瓦的大住宅,认为那便是最豪华、最漂亮的房子。二姑的脸上扬溢着无限的憧憬,细白的玉手得意地笔划着,绘制着宏伟的蓝图:“大侄,这个院子的面积足够大,盖栋大房子完全没有问题,盖好房子后,在院子的前面,栽上两棵大柳树,对,院子里,还要种上樱桃树,大侄,到时候,你就来姑姑家吃樱桃吧!”

  听到二姑的话,我的心里好似当真吃到了红通通的小樱桃,甜滋滋的。

  “二姐很能干,”老姑鼓励道:“二姐一定能盖上灰砖灰瓦的大房子,二姐,要盖双瓦的那种,”

  “快,快,快进屋!”二姑父诚慌诚恐地将爸爸、妈妈、老姑让进屋子里,他双手一挥,嗖地将我举到土炕上:“小力子,上炕玩去吧!”

  贫穷的二姑,却绞尽脑汁,甚至是倾其所有地摆设一桌丰盛的酒席宴,爸爸皱着眉头,埋怨二姑道:“芳子,这,是何苦呐,我又不是别人,随便吃点就行啦!”

  “哎哟,哥,看你说的,”扎着小围裙的二姑父,抹着挂满油渍的大手,接茬道:“哥哥的大驾,光临寒舍,俺就怕招待不好哇,”说着,二姑父走到桌前,夹起一枚油乎乎的茧蛹,塞到我的嘴里:“小力子,来,先尝尝这个,可好吃了,这可是咱们老家的特产哦,你们家那里可没有这玩意啊!”

  “哇——,”我一口将茧蛹吐了出来,望着虫子般的家伙,我 心得差点没吐出来:“这,是啥破玩意啊,能吃吗?”

  “哥,”炒完最后一道菜,二姑父摘下小围裙,坐到爸爸身旁,他端起酒杯,真诚地对爸爸说道:“哥,第一次喝酒,来,先干一杯吧!”“好的,”爸爸举起了酒杯,瞅了瞅二姑父,二姑父突然有些不自然,慌忙避开爸爸炯炯的目光:“干,干杯!”

  “干杯!”

  “哎哟,”老姑却没有心思吃饭,她不知从哪里拽过一件没有缝完的小衣服:“二姐,这,是给谁做的啊?”

  “哼,”二姑一看,秀脸腾地红胀起来,她一把夺过小衣服,胡乱塞到炕柜底下,别看老姑年龄不大,知道的事情却比我要多得多,她冲二姑神秘地一笑,夹起一粒花生米,塞到嘴里,看到二姑的窘态,我扯了扯老姑的衣袖:“老姑,那件小衣服,二姑是给谁做的啊?”

  “嘻嘻,”老姑瞟了一眼二姑,然后,将小嘴附到我的耳朵上:“你二姑有喜了!”

  “什么喜?”我不解地问道。

  “嗨,笨蛋,”老姑拍了拍我的肚子:“大侄,你二姑肚子里有小孩了,那件小衣服,就是给小孩做的,等生出来的时候,好穿啊,哈,”

  啊——,听到老姑的话,我转过脸来,呆呆地望着二姑,二姑的面颊更加绯红起来,她低下头去,有意避开我的目光,手中的瓷勺心不在焉地拨拉着汤碗。我又瞅了瞅二姑父,他正讨好般地给爸爸斟酒,眉飞色舞地东拉西扯着。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二姑的腹部:二姑的肚子里有小孩了?过不了多久,他(她)便会从二姑的小便里,钻出来!啊,这,太可怕了!二姑的小便有妈妈或者是都木老师那么大吗?如果不是的话,小孩钻出来的时候,会把二姑痛死的。

  我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爸爸压妈妈时,妈妈嘀咕的话:陆陆的脑袋好大啊,生他的时候,差点没胀死我!唉,二姑的小便,到底有多大呐?二姑的小便,是什么样的呐?

  混蛋,混小子,不要脸的家伙,此想法一出,我登时羞臊难当:混蛋,你怎么可以对二姑的小便,胡思乱想呐?真不要脸,真该死。二姑,是伟大的,是绝对不可以亵渎的,难道,你忘了,你不是把二姑当做圣母吗?

  “大舅!”我正漫无目标地东思西想着,屋外传来大表哥的喊声,我将脸转过来,大表哥已经走进屋里,他恭恭敬敬地走到土炕边,看到正襟端坐在餐桌前的爸爸,低声下气地说道:“大舅,下午,到我家吃饭去吧,我,”

  “哈,”爸爸叹息道:“这,能吃得过来么?”

  盛情难却,傍晚时分,满嘴喷着酒气的爸爸还是被大表哥拽到大姑家,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坐到餐桌前,酒席之上,早已有些烂醉的爸爸藉着酒劲,毫不客气地教训起在生产队里说一不二的大表哥:“永威啊,现在,你行了,当上队长了,眼眶就高了,就谁也不认识了!”

  “不,不,”大表哥谦卑地说道:“不,不,大舅,您误会啦,生产队长的工作很不好做,工作中,难免会得罪人的,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哼,”小蒿子在老姑面前依然是趾高气扬,听到大表哥的话,她不无得意地对老姑嘀咕道:“我大哥是队长,是生产队的一把手,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大哥说了算!”

  “哟,”老姑毫不示弱:“他是队长,这不假,可是,在我面前,他永远都是我的外甥,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不信,”老姑突然扯起嗓子,冲着大表哥嚷嚷道:“大外甥!”

  “哎,”听到老姑的喊声,大表哥急忙走了过来:“老姨,什么事?”

  “哼,”老姑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去,给老姨舀碗水来!”

  “好的,”大表哥不敢违抗,立刻走出房间,片刻,端着大木瓢走了进来,老姑自豪地接过木瓢,示威般地瞅着小蒿子,小蒿子小脑袋瓜一扬:“哼,你也就能在大哥面前充大辈呗!”

  “这,”老姑呷了一口凉水,回敬道:“这,是充大辈吗,我,就是他的老姨啊,别说他是个小小的生产队长,他就是县长、市长、省长、国家主席,我,也是他的老姨啊!”

  叭——,老姑正在我和小蒿子面前,大摆她长辈的威风,突然,餐桌的另一端,传来清脆的响声,旋即,便是爸爸赅人的怒吼声:“混小子,混球,”老姑、我、小蒿子,均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去,只见爸爸怒不可遏地冲着大表哥挥舞着大巴掌,同时,扯着大嗓门谩骂道:“混球,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哎哟,老张,”妈妈慌忙按住爸爸的大手掌,大表哥痛苦万状地捂着被抽红的腮帮子,羞臊无比地低下头去。看到大表哥这副可怜相,我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可怕的遭遇,我向大表哥投去同情的目光,我比谁都清楚,爸爸的大巴掌,可是非同寻常的,让我刻骨 心的。

  “这,这,”大姑父和大姑均茫然不知所措,爸爸不再抽打大表哥,而是指着他的 子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永威,好可惜啊,这一家人,你是老大,一家老小,兄弟一大堆,你要没有能耐,也就算了,可是,你,有了点能耐,就对父母、兄弟一点也不管不问,混蛋小子,刚才,你说什么来着:隔辈不管人?豁,亏你说得出来,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隔辈不管人!当初,我姐,我姐父,最困难的时候,养不起你们的时候,我爹,我妈,为了什么要管你们,不是隔辈不管人吗!我爹,我妈,跟你是隔辈人啊,凭什么管你啊?嗯?”

  “那,”大表哥松开手,右脸非常可笑地映出数根手指印,他依然不服气,喃喃地嘀咕道:“姥姥,姥爷,是痛我,没少爱护我,可,这也是冲着我爹和我妈啊!”

  “什——么——,”听到大表哥的话,爸爸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呼地站起身来,像头发疯的大棕熊,一头扑向大表哥。如果不是妈妈及时阻挡住,我敢断言,大表哥将被爸爸那棕熊般的大手掌,无情地撕个粉碎。(二十二)
     姥姥家仅存的几间房屋,在老舅的一意孤行之下,终于变卖掉,姥姥将卖房款与两个儿子均分后,便与姥爷在小镇的边缘,买了一间极其廉¤的、东倒西歪的小草房,苦度残生。爱酒如命的姥爷,在一次烂醉之后,不慎摔了一跤,从此,再也无法站立起来,终日哆哆嗦嗦地躺在冷冰冰的土炕上,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打,打,”当妈妈与爸爸走进姥爷家的破草房时,病卧在炕的姥爷,伸着弯曲的手指,冲着妈妈比划着:“打,打,打我九回了!”

  “咋的,”还没等妈妈回答,姥姥没好气地走进屋来,冲着姥爷吼道:“活该,你该打,你自己找的,谁让你没深拉浅地喝大酒,这下可好,喝瘫了,你看,”姥姥顺手从地板上拣起一支断了气的小鸡雏,对妈妈说道:“这个老东西,自己起不来炕,就拿我的小鸡煞气,只要一看见小鸡飞到炕上,他就一把抓住,卡哧一声,把脖子掐断!”

  “你,”姥爷指着姥姥,告状般地对妈妈说道:“你妈她,就,就,就知道伺候小鸡,根本不管我,我,我瘫了,没用了,挣不到钱啦,她就不管我啦,你看,”姥爷指着他的身下,爸爸走了过去,撩起姥爷的被角,顿时冒出滚滚腐臭的气味,我不禁 住了 子,爸爸惊呼道:“我的天,岳父,你的背都烂了!”

  “能,能不烂吗!”姥爷讲述道:“她,”姥爷指着姥姥:“她,总也不给我翻身,我一天到晚就这么躺着,一动也动不了,能不烂吗!”

  “哦,”大舅和老舅相继走进屋来,老舅冲着爸爸,冷冷地问道:“二姐夫来了?”

  “嗯,”爸爸也不很友好地答应一声,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有些什么隔膜,两人草草地问候一句,便再也不肯进行任何交谈,大舅则热情地与妈妈嘘寒问暖,我感觉到姥姥家的空气,比屋外还要寒冷一百倍,同时,更是沉闷的让人窒息,我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咱们回家吧!”

  “哎哟,”大舅转过身来:“大外甥,这是干么,刚进屋,就要走哇!”

  “二姐夫,”老姨冷气嗖嗖地推门而入,看到爸爸,她既兴奋,又尴尬,眼睛里冒着极其复杂的柔光:“二姐夫,什么时候来的啊?”

  “哦,我,来了三天了!”

  “燕子,”看到老姨热切地望着爸爸,妈妈又来了醋意,她故意用身子挡住了爸爸,心不在焉地问老姨道:“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啊?”

  “唉,”老姨感叹道:“二姐,我还能怎么样呢,凑合活着呗!”老姨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我的手:“小力,过年到老姨串门去啊!”

  “嗯,”我胡乱应承一声,想起那个赌徒姨父,我便再也没有心情去老姨家串门。老姨今天穿着很是整 ,这是当地的风俗,有客人来,一定要穿上最新、最好的衣服,来接待客人,否则,将被视为对客人不尊重,同时,也降低自己的身份。

  “妈——,”看到姥姥屋里屋外地忙碌着,老姨放开我的手,“妈——,我来吧,”老姨脱掉外衣,露出一件深红色的、自己手织的毛线衣,丝毫也不性感的胸脯还是那样的平展,一对小巧的乳房,极不合谐地扣在干枯的前胸。

  老姨弯下腰来,抓起煤铲,往炉膛里充填着煤泥,瘦削的小屁股正好冲着我的面庞,我悄悄地扫视一番,心中嘀咕道:这一段时期,老姨又瘦弱许多,本来就干瘪的小屁股,竟然瘦出一对可笑的骨头尖,两条细腿夹裹着的胯间,其空 更加巨大,也更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起老姨那朦胧画般的小便,稀疏的黑毛,尤其是那堆臊碱的、湿淋淋的嫩肉,真是让我心驰神往,我恨不得一把抱住老姨屁股,痛痛快快地啃咬一番,尽情地品偿着那堆嫩肉。

  “滚!”我正望着老姨的屁股发呆,妈妈突然恶狠狠地捶了爸爸一拳,悄声骂道:“不要脸,看啥呐,瞅你这臭德性,一看见小姨子就发傻!想啥呢,还想着,……”

  “得,得,”爸爸低声吱不道:“你真是个神经病,我看啥啦,我,我…”

  大舅和老舅坐在炕梢,一边咕嘟咕嘟地吞云吐雾,一边漫无边№地高谈阔论,老舅得意洋洋地向大舅吹嘘着,他正准备做一桩很大、很大的投机倒把的大买卖,利润大得惊人,甚至比贩卖毒品赚得还要多。大舅则不甘示弱地、瞪着昏浊的眼睛胡擂着,说他下乡照像时,无意中收集到一件古董,一个青 古鼎,至于年代,正准备找专家鉴定,据保守估计,至少应该在千年以上。老舅一听,把脑袋摇得像只波浪鼓,说死也不肯相信,于是,两人脸红脖子粗地争执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和老姨这方面。

  老姨似乎听到妈妈和爸爸的耳语声,她放下煤铲,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屋,避开妈妈咄咄的目光。

  我偷偷地瞅了瞅妈妈,只见妈妈脸色甚是赅人,呼呼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爸爸,而爸爸则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抓过土炕上一本残破的旧书,胡乱翻阅着。

  我努力地猜测着:爸爸与老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把妈妈气成这样?难道,爸爸也像压妈妈那样,把老姨也给压了?把老姨那堆骚肉,给啃了?哼,好个大坏蛋,老姨的骚肉,我还没把玩到,却被可恶的爸爸捷足先登了!真是气死我也!

  “喂,”姥姥冲着大家嚷嚷道:“都别瞎嚷嚷了,饭好了,大家都过来吃饭吧!”

  光当——,老姨将饭桌推到土炕上,爸爸站起身来,帮助姥姥将一盘盘热气升腾的菜馐,端到桌子上,大舅与老舅终于停止了激烈的争执,坐到饭桌前。

  “嘿嘿,”当大家一一落座后,躺在炕头的姥爷,非常和善地端着小酒盅,冲我笑道:“外孙子,能不能喝点啊?”

  “哼,”姥姥一把推开小酒盅:“喝,喝,喝什么喝,屁大点个年纪,就喝,喝,等喝成你那个样子,就美喽,是不?”

  “二姐夫,”大家刚刚拿起筷子,老舅郑重地对爸爸说道:“二姐夫,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爹的房子卖了,现在,不仅什么也没有了,还瘫巴了,二姐夫,你看,我爹、我妈,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呐?”

  “哦,”爸爸瞅了瞅老舅,反问道:“你说怎么办啊?”

  “我看这样吧,咱们大家好好地商量商量、合计合计,每人每月给我爹、我妈一定数目的生活费,……”

  “哟——,”爸爸不悦地撂下了筷子:“内弟,给老人生活费,这是每个做儿女应该的,我们没有意见,可是,岳父的卖房钱呢,哪里去了?”

  “这,”老舅问道:“这,给老人生活费,跟卖房子钱有什么关系啊?”“当然有,你们把老人的房子给卖了,钱给分了,反过来,让我们大家平摊老人的生活费,你可真好意思,你可真想得出来!”

  “哼,”老舅不服道:“赡养老人,是每个儿女的义务,你不摊钱,我到公社告你去!”

  “哼,”爸爸回敬道:“这我比你清楚,可是,继承老人的财产,也是每个儿女的权利,你告我,我还要告你呐!卖房子的钱,你二姐也应该有份。”

  “啊——,”老舅顿时哑口无言,木然地望着爸爸,大舅深有感触地嘀咕道:“呵呵,还是念大书的厉害啊!懂得法律,谁也糊弄不了!”

  啪——,啪——,啪——,爸爸跟老舅正斗鸡般地争吵着,房门突然响动起来,只见哗啦一声,赌徒老姨父阴沉着脸,走进屋来,看到饭桌上的老姨,恶狠狠地吼道:“哼哼,看把你乐的,啊,原来是你二姐夫来了,哼哼,我说怎乐成这样,临出门又是洗啊、又是擦啊,哼哼,臭不要脸的小骚 ,你寒碜不寒碜啊,你害臊不害臊啊,还忝着个脸吃饭,你的脸,早就让熊瞎子给舔了吧!”

  “你,”老姨羞愧满面地站起身来,冲着老姨父嚷嚷道:“你又在哪喝了,瞎嚷嚷个啥啊,二姐夫来了,我就不应该来看看么?”

  “当然得看看了,不要,今天晚上能睡着觉么!”

  “小连襟,”爸爸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你胡勒勒些什么啊,你是什么意思?”

  “操——,”老姨父狠吸了一口烟卷:“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你们之间的好事,好意思让我讲讲么?”

  “什么好事,你说,我们有什么好事,我帮助小姨了,这还有错了么?”

  “哟——,”老姨父啪地甩掉烟蒂:“你少来,还帮助小姨呢,你操你小姨了吧!”

  “你,”爸爸扔掉筷子,冲向老姨父,瘦弱的老姨慌忙横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别,别,可别,……”

  “想打仗,好啊!”老姨父一把推开老姨,呼地站到爸爸面前:“来吧,打啊,好长时间没打仗了,这手真的有点痒痒啦!”

  看到爸爸与老姨父在屋地中央箭拔弩张地对峙着,姥爷苦涩地咧了咧嘴:“你们,都给我消停消停,别,别在我家,胡闹,有什么想法,就好好地说,如果想打仗,就另找个地方,我家,可不是战场!”

  “唉,”姥姥哧溜咽下一口白酒:“热辣不热辣啊,笑话不笑话啊,哎,这是什么事啊,这是什么好事啊,大吵大嚷的,很怕邻居不知道,是不?”

  “哈,”老舅皮笑肉不笑地嘀咕道:“好,好,小姨子么,就是姐夫的半个屁股啊,这有什么,……”

  “哼,”听到老舅挑火般的话语,老姨父登时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爸爸的衣 子:“啊,玩我的媳妇,我跟你没完,我跟你拼了!”

  说着,老姨父以令我不可想像的速度,向爸爸伸出铁拳,爸爸则机灵地一闪,老姨父的拳头落空,身子猛烈地向前倾去,爸爸见状,脚掌向前一踢,老姨父毫无准备,一屁股瘫坐在地。

  “好哇——,”老姨父更加气急败坏,呼地爬起身来,准备继续再战,大舅冲过来,拽住他的手膊:“老妹夫,消消气,可别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老姨依然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地抽涕着:“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哼,”对于眼前的一切,妈妈是那样的平静,仿佛根本与她无关,她不屑地瞅了瞅地上的老姨:“哼,真是没事找事,如果不往我家乱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哼,你们啊,你们,……”

  “你听着!”爸爸整理一下被老姨父扯乱的衣服:“我和小燕,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不信,你问她!”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突然站起身来,一边继续抽涕着,一边指着老姨父吼道:“老吴,你不是怀疑我么,好,我还不跟你过了呐,我以为你是谁啊,你还有个什么啊?连房子,都是借修配厂的地皮盖的,死皮懒脸地懒在那里,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走,到公社去,我跟你离婚!”

  “不,不,”看到老姨当真动了气,老姨父却软弱下来,一眨眼的功夫,突然不可思议地变成非常乖顺的小绵羊:“小燕,我,我,喝多了,我,我太过份,我,我不对,我,……”

  “哼,喝多了,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一喝点尿 酒,你就穷耍,这日子,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过了,我,说啥也得跟你离婚!”

  “小燕!”

  咕咚一声,人高马大的老姨父,一头扑倒在老姨的身下,就像当年在大食堂那样,粗壮的手臂死死地抱住老姨的细腿:“小燕,我不对,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小燕,我,不能没有你啊!”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再次 住泪水涟涟的面颊,更加悲痛地抽涕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二十三)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天气愈加寒冷起来,茫茫大地笼罩在几近凝固的空气之中,那呆板的、绝望的表情,恰似一具 挺的死尸,包裹着惨白的尸布。

  挂满厚重霜花的窗外,时而传来阵阵有气无力的鞭炮声,不知好歹的小淘气包们,捧着自制的、极其粗劣的冰车,叽叽喳喳地在结着坚冰的、犹如镜面般光滑的公路上,翻上滚下,小脸蛋冻得绘似毛猴子的红屁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干枯的病脸好像可怕的烧纸,一片惨黄,且粗糙无比,没有一丝水分,干干巴巴的紧贴在早已腐朽的柴骨上,稍稍触动,便会哗哗哗地龟裂开来。爷爷眨巴着无神的昏眼,渴涩的喉咙管活像灶台旁的风箱,伴随着艰难的呼吸,发出咕噜咕噜地哀 ,继尔便咳咳咳、咳咳咳地剧烈折腾一番,脑袋耷拉在炕沿处,嘴巴里倾吐着赅人的污血:“完了,完了,”爷爷艰难地、但却是郑重地宣告自己的死亡:“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爹——,”爸爸泪眼汪汪地守候在爷爷的身旁,嘀咕着毫无实№意义的话:“爹,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爹,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死,……”

  “算了吧,”爷爷非常肯定地说道:“大小子,算了吧,别说没用的啦,你爹,看来是挺不过年关啦,阎王爷已经托梦,给我下了贴子,头年,我必须到阴间报名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爷爷用手巾抹了抹嘴角的血水,突然将魔鬼般的面颊转向了我:“大孙子,快,到爷爷这来!”

  “哎,”我正无忧无虑地在土炕上翻着跟头,听到爷爷的呼唤,我嗖地翻到爷爷的身旁,由于用力过猛,一支脚不慎撞击到爷爷的病体上,爷爷微微抖动一下,爸爸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小兔崽子,总也没正形,看把爷爷踢的!”

  “你少说两句,”爷爷没好气地训斥着爸爸:“孩子懂得个什么,孩子不淘气,不成小傻子啦,大孙子,”爷爷干柴般的手掌,充满深情地握住我,死亡般可怕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我:“大孙子,爷爷要死了,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地学习,只有学会了真本 ,才能在这个世上混下去,大孙子,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地学习,学习,学习生活的真本 ,……”

  “爷爷,”望着爷爷濒死的面颊,嗅着他那满身的中药气味,我的心狂跳不已:爷爷真的要死了么?爷爷真的要离开我,埋到辽河边的乱坟岗里?我伸出手去,轻轻地抓摸着爷爷干枯的脸庞,木讷地嘀咕道:“爷爷,爷爷,好爷爷,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唉,”爷爷长叹一声,一行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孙子,爷爷也不想死啊!”

  “爷爷,不——,”我扑到爷爷干柴般的身躯上,纵声痛哭起来:“不——不——,不——,”

  “大小子,”奶奶不安地冲着爸爸悄声嘀咕道:“大小子,快,把小力抱过来,大夫说,你爹的痨病已经扩散了,可别传染给孩子啊!”

  “这,”听到奶奶的告诫,爸爸伸出手去,可是,看到爷爷满怀深情地端详着我,谆谆地教导着我,爸爸没有勇气将我从爷爷的手掌中,无情地抢夺过去,妈妈见状,毫不客气地走到炕沿,一把将我从爷爷手中夺过来:“小力,来,到妈妈这来!”说完,妈妈猛一用力,将我抱到她软绵的胸怀里,走出屋子,来到三婶的房间:“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那么大岁数了,浑身上下,没有好地方,他死了也就算了,要是传给了孩子,可就完了,孩子这一辈就给毁了!”

  “爷爷,爷爷,”我在妈妈的怀抱里,轻声地呼唤着:“爷爷,爷爷,我要爷爷!”

  “不去,”妈妈将我塞进三婶家最洁净的棉被里,然后,她亦跳上了土炕:“不去,儿子,你爷爷有传染病,会传给我们的,来,妈妈搂你睡觉!”

  “不,不,我不困,”我一咕碌爬起来,正欲跳下土炕,却被妈妈死死地拽扯住:“儿子,听妈妈的话,如果不困,真的睡不着,妈妈带你玩!”

  “真的,”听到妈妈的话,我兴奋起来,立刻便把垂死的爷爷,扔到了脑袋后面,我呼地骑到妈妈的身上:“妈,我要玩骑马!”

  “哎——哟——,”妈妈惊呼一声:“大儿子,骑马,也不能这样骑啊,你要把妈妈压死啊!”说着,妈妈将我推到一边,她翻过身来,跪爬在土炕上,两只手拄着炕席:“来吧,宝贝儿子,妈妈给你当马骑,来吧,上来吧!”

  “哈,”看到妈妈那滑稽可笑的样子,我乐颠颠地骑跨到妈妈的脊背上,两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妈妈的背部:“驾——,驾——,驾——,”

  “好,驾,驾,”妈妈弓起脊背,驮着我,乖顺地爬动起来,正在炕梢奶孩子的三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嫂子,你可真能惯孩子啊,我看,他要你的心,你得敢给掏出来!”

  “唉,”妈妈继续爬动着,无奈地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啊,不把他哄住,他老往那屋去,真要是传上大痨病,后悔也来不及喽!为了孩子的健康,我什么都可以做!”

  “爹——,”从爷爷所住的屋子里,传来爸爸熟悉的喊声:“爹,你,要干什么啊,快,快,快躺下!”

  “大小子,别管我,去,拿个本子来,”

  “哎,爹,拿本子,做什么啊?”#--iCMS.PageBreak--#“嗨,”我听到爷爷不耐烦的语音:“少废话,让你拿,你就趁早拿来,大小子,我,恐怕不行了,趁着现在我还清醒点,跟你把咱们老家的事,叨咕叨咕,你,都给我好好地记下来,懂么?”

  “嗯,爹,我懂了,你说吧!”

  “大小子,你爷爷哥俩从关里逃荒,一路走着,一路卖着劳金,最后,在这辽河边,终于安下了家,娶了媳妇,有了后代,你爷爷哥俩个,一共有八个儿子,其实,都是你亲爷爷生养的,你大爷不能生养。来,我告诉你,老大,老二、老三、老三、老五,对,老五就是我,接着,还有老六、老七、老八,对,老八就是你八叔,他们的大名,你都给我记下来,……”

  “是的,爹,你慢慢地说,我正记着呐!”

  “还有,”爷爷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继续爆豆般地唠叨着:“你爷爷这八个儿子中,都成了家立了业,都有儿子,来,你接着记,你大爷,有六个儿子,你二爷,有四个儿子,……嗯,咱们这支人,有四个儿子,你是大头顶!……,老六,……”

  爷爷突然感叹道:“啊——,大小子,到你这辈,目前为止,只有小力这么一个小子,也就是说,我临死的时候,在闭上眼睛之前,只看到一个孙子,唉,我就这个命喽,大头顶是个丫头片子,这一下子就差了一大截,步步赶不上,你大爷死的时候,都看到重孙子啦,唉,我死的时候,唯一的大孙子,才刚刚上学,还什么也不懂呐,唉,……,命啊,都是命啊,人不认命是不行的。”

  “哼哼,”听到爷爷的念叨声,跪爬在土炕上的妈妈冲着三婶嘀咕道:“咱老爷子这是不行喽,你懂么?”妈妈问三婶道:“你知道么,这叫什么现象?”

  “不懂,嫂子,这叫什么现象啊?”三婶诚恳地询问道,妈妈非常老道地答道:“回光返照,这叫回光返照,这是一句成语,却非常贴切,凡是濒死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有过这样的现象,出现这样的现象,便预示着,他马上就要死掉了!”妈妈突然转过脸来,以乞求般的口吻对我说道:“我的宝贝儿子,你可饶了妈妈吧,妈妈累坏了,妈妈的腰都?了,儿子,下来吧,愿意骑,明天再骑,跟妈妈睡觉吧!”

  “好的,”听到妈妈的乞求,我只好从妈妈的脊背上翻滚下来,妈妈帮我脱掉外衣,一把塞进被窝里:“快,盖好被,别冻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别冻感冒喽!”

  说完,妈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妈妈扯掉厚厚的毛线衣,又呼地拽下洁白的内衣,一对大豪乳扑楞扑楞地摇来晃去,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美滋滋地抓摸着:“真好玩,真好玩,妈妈的咂咂真好玩!”

  “哎哟,嫂子!”炕梢的三婶警告道:“你怎都脱啦,会着凉的,这不像你们城里,屋子一点也不保温,一到了下半夜,这点热乎气都散掉了,屋子里很冷很冷的!”

  “唉,”妈妈呶着嘴答道:“习惯了,不脱光了,往被窝里一钻,总觉得身上痒痒的,睡不好,嘿嘿,”妈妈开始褪下薄薄的衬裤,她冲着三婶嬉笑道:“三媳妇,我在家里睡觉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穿,脱得溜溜光,那样睡起来,才叫舒服呐,三媳妇,你懂么,脱得光溜溜的睡觉,叫什么?”

  “不知道!”

  “这叫一级睡眠,嘻嘻!”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哧地褪掉白衬裤,然后,嗖地钻进被窝里,两条雪白、极富肉感的大腿,紧紧地夹住我腰身,“啊,好凉哦!”

  我幸福地依在妈妈的怀里,心中嘀咕道:今天,妈妈为什么不脱掉内裤,完全赤身裸体地来他个一级睡眠呐?如果那样的话,我便可以偷偷摸摸地欣赏一番妈妈迷人的私处和神秘的小便!

  一想起妈妈的小便,我便联想起妈妈自拍的照片,那一幅幅令我痴迷的靓影,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妈妈私处的缕缕黑毛,更是让我想入非非。一念及此,我便故意往妈妈的身上死贴起来,两手不安份地抓摸着妈妈肉感怡人的胴体:“妈妈,真冷啊!”

  “是啊,儿子,”妈妈紧紧地搂着我,软绵绵的胯部,顶在我的膝盖骨上,她哆哆嗦嗦地絮叨着:“哎哟,每天睡觉,都是件愁人的事,真不愿意脱衣服,真不愿意钻这被窝,没办法,儿子,咱们娘俩紧紧地抱着吧,慢慢就会把被窝暖过来的!”

  听到妈妈的话,我双手猛一用力,非常卖力地搂住妈妈的脊背,身子有意往妈妈的胸部贴去,膝盖骨不怀好意地触碰着妈妈的胯部,隐隐地感受到空前的软绵和湿热。

  啊,妈妈的小便好奇妙哦,我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尽情地把玩一番,可是,一看到妈妈那无尽的母爱中所特有的:慈祥中流露着丝丝严厉,温柔中夹裹着缕缕凶威的面庞,我便本能地怯懦起来,虽然淫心 滥,却没有胆量胡作非为。

  无奈之馀,我深深地吻了妈妈一下,不得不收起淫邪之心,与妈妈幸福地相拥着,在暖洋洋的棉被里,在充满母子纯情的气氛中,甜言蜜语、唧唧我我。聊着聊着,我渐渐地昏沉起来,尽管妈妈反覆地推搡着我,我却再也没有精神理睬她。

  啪——,三婶奶完婴孩后,啪地关掉了电灯,屋子里骤然漆黑一片,嗖——一股冷风吹刮到惨白的玻璃窗上,然后,顺着呲开的缝 ,活像一把剑狠狠地剌中我的门额,我身不由已地打了一个冷战,困意顿消。片刻的黑沉之后,从屋门的窗户里,映过来一串幽暗的光亮和嘈杂的碎语声,那是被妈妈比喻为回光返照的爷爷,继续不知疲倦地口若悬河着。

  利剑般的冷风也没有放过妈妈,妈妈哆嗦一下,用被角死死地裹住凉冰冰的脑门,在淫邪的色心驱使之下,我的身子缓缓地向下滑去,脑袋瓜渐渐地溜到妈妈的胯部,我用手轻推一下妈妈,妈妈没有任何反应,我的手掌又在妈妈的白腿上抓挠数下,妈妈依然无动于衷。看来,妈妈真的睡熟了,我将脑袋完全转向妈妈的胯部, 孔贴靠到妈妈的内裤上,深深地嗅闻起来:啊——,好碱,好骚,不过,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吸到 腔之后,犹如是效果奇妙的兴奋剂,顿感周身舒坦,同时,色心狂跳不已!

  “爹——,爹——,爹——,”我正偷偷摸摸、津津有味地嗅闻着妈妈的胯部,隔壁却传来凄惨的哀吼声:“爹——,爹——,爹——,”(二十四)
    “爹——,爹——,爹——,……,呜呜呜,”

  “爹——,爹——,爹——,……,咦咦咦,”

  “爹——,爹——,爹——,……,不不不,”

  从爷爷和奶奶居住的屋子里,传出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极其凄惨的哀号声,让我不寒而粟,尤其是大姑、二姑、老姑那尖细的女音,直听得我浑身泛起层层粗糙无比的鸡皮疙瘩,我将脑袋瓜移开妈妈的胯部,惊恐万状地钻出被窝,妈妈转动一下香气袭人的胴体,漠然地嘀咕道:“完喽,老爷子恐怕是咽气了!”

  “是啊,”三婶啪地打开了灯泡,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着妈妈道:“嫂子,快点起来吧,咱们也得跟着哭哭哇,别让人抓住话把,挑咱们俩的理儿啊!”

  “唉,”妈妈揉了揉睡眼,极不情愿地坐起身来:“真没法子,这事,咋让我赶上喽,大过年的,唉,被窝刚用自己的体温暖过来,睡得正香,这,唉,”

  “爹——,爹——,爹——,……,呜呜呜,”

  三婶草草穿好衣服,故意将头发散乱开,只见她一头扑进爷爷的屋子里,咕咚一下,跪倒在地,哇的一声,放开了令人心颤的咽喉。一分钟之前,三婶还是若无其事的神态,此刻,绘似超一流的大腕演员,小嘴一咧,悲痛的泪珠便像断了线的宝石项链,哗啦啦地滚落下来:“爹——,爹——,爹——,……,呜呜呜,”

  “爹,”妈妈站在三婶的身后,看到三婶那滑稽可笑的娇揉造做之相,妈妈偷偷地撇了她一眼,小嘴不屑地一呶。妈妈并没有像三婶那样跪倒在地,而是悄悄地掏出小手绢,故作悲恸地揉了揉眼睛,鸟 般地嘟哝着:“爹,爹,”

  “爹——,爹——,爹——,……,呜呜呜,”

  爸爸、叔叔、姑姑们的痛哭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是震耳欲聋的,是催人泪下的。而奶奶则没像孩子们那般抱头痛哭,她默默地站在屋角,无神的目光长久地停滞在爷爷干枯的尸身上:“别哭了,”奶奶突然说道:“人,早晚得死,哭有什么用,都别哭了!”

  “大孙子,”我正欲挤过人群,看看早已死去的爷爷,奶奶一把拽住我:“大孙子,别过去,会传染的!”

  说完,奶奶将我抱起来,我依在奶奶的怀里,循着昏暗的灯光,向土炕望去,爷爷直挺挺地横陈在土炕中央,那安祥的面容,俨然是在静静地睡觉。我心中好生纳闷:死?是什么?死,就是睡觉么?

  “奶奶,”我问奶奶道:“爷爷好像是在睡觉,爷爷真的死了么?”

  “大孙子,爷爷,”听到我的话,奶奶突然哽咽起来,原本坚强的面庞,骤然老泪横流:“爷爷不是在睡觉,爷爷死了!咦——,咦——,”

  “爹——,爹——,爹——,……,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号声,响彻耳畔,望着这悲痛欲绝的场景,年幼无知的我,也不禁楚然泪下,?溜溜的泪水,糊住了双眼。

  “大孙子,别哭了,”奶奶帮我抹了一把泪水:“别哭了,一会出门,会扇着的!”

  我依然坐在奶奶的手臂上,慢慢地,我感觉到,姑姑们的痛哭声,与爸爸和叔叔们那语无论次、嗲啊嗲啊的痛哭声。截然不同,细细听来,姑姑们的痛哭声,别有一番韵味。或者说,姑姑们那不仅仅是在痛哭,同时,又是在唱着哀惋的歌曲,那曲调是如此的悲恸,听到这曲调,莫说是人,就连咯叽咯叽徘徊在灶台旁的老母鸡,也停下脚来,止住了叫声,瞪着红通通的圆眼睛,现出一副同情之相:啊,主人死了!

  望着如泣如述、如歌如吟的姑姑们,听着那凄凉的曲调,我停止了悲泣,完全沉醉其中:这不是简单的哀号,这是艺术,这是民间的哀乐,是最为美妙动听的旋律!我呆呆地望着姑姑们,心中默默地模仿着、模仿着,太美了,太动人了!

  姑姑们优美绝伦的哀唱,很快便响彻整个院落,震醒了苍凉的早晨,惊动了四邻八舍,人人面带愁容,潮水般地涌进屋子里。女人们咕咚咕咚地跪在姑姑们的身旁,非常自然地加入其中,她们都是天生的歌手,人人都有一手让我目瞪口呆的哀唱绝活,许多女人哀唱的技艺,甚至盖过了几个姑姑。

  而男人们,则根据自己的辈份,或是泪流满面地给爷爷磕响头,或是默默地站立在土炕边,嘀咕着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话语,或是屋里屋外地钻来窜去,一会拽拽爸爸,一会又扯扯叔叔:“快别哭了,快赶张罗张罗,怎么发送吧!”

  大队会计老杨包,爷爷生前最知心的朋友,捧着厚厚的白布,步履蹒跚地走进屋来,他冲着哭天抹泪、唠唠叨叨的女人嘀咕一番,立刻,女人们便纷纷站起身来,接过老杨包的白布,你拽住这头,她抓住那头,哧哧哧地撕成了无数根白条条,老杨包漠然地抓过白条条,逐个分发给屋子里的男人、女人、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姑姑们。

  “小力子,”最后,老杨包也不例外地送给我一条白布:“戴上它,等会,给爷爷送葬去吧!”我机械地接过白布条,瞅着人们娴熟地或是扎在脑袋上,或是系在腰间,或是拎在手中,我茫然不知所措,早已哭红双眼的二叔见状,轻轻地拽过我的白布条,老道地扎系在我的脑门上,旁边的老杨包似乎感觉这种扎系的方式不太合适,他正欲说些什么,二叔振振有词地嘀咕道:“大叔,这样扎对,旗人的系法与汉人的系法可不一样啊,汉人就是这种扎法!”

  “哦,”老杨包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这么扎着吧!”

  奶奶抱着头顶白布条的我,走出屋子,我立刻看到院子中央,放置着一口大木箱,那形状,那颜色,与家中的大木柜,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唯一的差别,家中的大木箱是完全平直的,而院子里这口大木柜,则呈着舒缓的倾斜状,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也许是木匠的手艺太差劲吧,也许他是个酒鬼,烂醉之后,弄出这么个可笑的玩意来!

  “爹——,爹——,爹——,……,呜呜呜,”

  我依在奶奶的怀抱里,正望着大木箱发怔,思忖着这是谁的拙劣之作,突然,身后传来更加悲恸的哀唱,我转过头去,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们,在老杨包的指挥下,抬着熟睡的爷爷,昂然走向大木箱,怎么?他们这是准备把爷爷装到大木箱里啊:“奶奶,”我突然 子一?:“奶奶,爷爷,爷爷,……不——”

  “大孙子,”听到我的念叨声,奶奶的身子颤抖起来:“大孙子,别哭了,爷爷走了!”

  “爷爷,爷爷,”我眼睁睁地瞅着那几个汉子将爷爷塞进大木箱里,爸爸、叔叔、姑姑们纷纷推开众人,不顾一切地扑向大木箱:“爹——,爹——,爹——,……,呜呜呜,”

  “爷爷,”我伸出小手,在寒风中哭成了泪人:“爷爷,爷爷,爷爷……”

  众人拼命地拽扯着爸爸、叔叔、姑姑们,其中的一个汉子拎起大斧头,将铁钉按在大木箱的一角,狠狠地凿击起来,那叮叮当当的脆响声,好似一把把锋芒无比的利刃,剌穿着我的心室。爷爷,可怜的爷爷,被无情地钉死在大木箱里,从此,我再也看不到最痛爱我的、最袒护我的,把我视为掌上珍宝的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哗楞楞,哗楞楞,吴保山驾着大马车,驶进院子里,他穿着羊毛袄,手里夹着旱烟卷,依然是无忧无虑,将马车缓缓地停在大木箱旁,大手掌轻轻地拍了拍箱盖:“老五哥,我这就送你走啦!”

  听到吴保山的话,老杨包大手一挥,几个汉子各执木箱的一角:“一、二、三,嘿——哟,”

  大木箱很轻松地被汉子们抬到马车上,吴保山啪地甩掉半截烟蒂,长鞭一扬:“驾——,驾——,驾——,”吴保山且走且拽着马缰绳,马车吱呀吱呀地驶出院子,众人拥着哭天喊地的爸爸、叔叔、姑姑们涌出了院门。

  怦——,怦——,怦——,……

  年轻的社员们、批斗会上押解老地主的民兵们,聚拢在马车的周围,一边吸着烟卷,一边点燃一枚枚爆竹,呼呼呼地抛向空中,爆竹一枚接着一枚地炸裂开来,震得我双耳发木,心烦意乱。

  在白茫茫的荒原上,在野草萋萋的辽河岸边,在疾风怒吼的小树林里,在大太爷、二太爷乱纷纷、简单单的土堆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挖出一个深深的大土坑,吴保山将马车停在土炕上,汉子们一涌而上,再次喊叫起一、二、三,咬牙切齿地将盛着爷爷的大木箱抬下马车。

  “爹——,爹——,爹——,……,呜呜呜,”

  在一片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盛着爷爷的大木箱被汉子们无情地沉入土坑之中,登时,哭喊叫声,连成一片,一时间,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大仓子!”老杨包冲着爸爸嚷嚷道:“你是老大,别光顾着哭哇,快过来,给你爹的坟撒把土吧!”

  “嗯,”爸爸止住了哭泣,摇摇晃晃地走到深坑前,扑通一声,跪在泥土上,抓起一把土,连同着泪水,一边扬撒进土炕里,接下来,叔叔们,姑姑们,纷纷效法,每人都往土坑里,撒进一把泥土。

  “菊子,还有你,”老杨包拽起几乎瘫倒在地的老姑,他猛一回身,看到奶奶怀里的我,一把将我抱到地上:“哦,小淘气包,还有你,去,跟你老姑一起,给爷爷撒把土去吧!”

  “爹——,”老姑泪水涟涟地爬到土坑前,冻 的小红手抓起一把泛着白霜的泥土,缓缓地扬撒到爷爷的木箱上,我紧靠在老姑的身旁,也像模像样的抓起一把泥土:“爷爷,”我将手伸到土坑上,一点一点地扬洒着,身后的老杨包,哑着嗓子嘀咕道:“唉,好可怜啊,小菊子,才多大啊,比她的侄,才大三岁多。”

  “爹——,”老姑手扒着土坑,凌乱的脑袋瓜深深地垂入坑口,红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木箱:“爹——,”老杨包爱怜地抱起老姑:“老丫头,听大叔的话,别哭了!”可是,老姑并没有止住哭泣,她在老杨包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爹——,爹——,我这么小,你就扔下了我,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菊子,”听到老姑的话,始终无动于衷的老杨包,突然 住了皱纹横布的老脸:“菊子,别说了,大叔,受不了啦!哇——,……”老杨包抱着老姑,一屁股瘫坐在泥土上,哇——的一声,跟个孩子似地纵声大哭起来,众人见状,纷纷转过头去:“唉,太可怜啦!”

  “老姑,”我爬起身来,站在老杨包的身后,拉住老姑的红肿的小手:“老姑,老姑,……”

  “好啦,埋吧!”吴保山替代了老杨包的职位,他冲着几个汉子挥了挥干枯的手掌:“埋吧,埋吧!”

  卡嚓——,卡嚓——,卡嚓——,听到吴保山的命令,汉子们振臂一挥,新鲜的泥土唰唰地滚落到土坑里。

  听到铁锹的卡卡声,身后传来呼呼啦啦的响音,我回头望去,只见爸爸 着众亲属们全部跪倒在土炕前,头顶上的白布条在狂风中悲哀地飞舞着,哗啦啦地悲泣着,与莽原上的白雪,形成一道非常合谐的景观。

  “爹——,爹——,爹——,……,呜呜呜,”

  在震耳欲聋的哀哭声中,汉子们继续填埋着土炕,老杨包松开了老姑,也终于停住了哭泣,他接过吴保山递过来的烟卷,狠狠地猛吸几口。然后,站起身来,与吴保山抬起一块粗劣的石碑走来渐渐隆起的土堆前,几个汉子接了过来,放置在土堆前,另一个汉子扬起手中的大铁斧,只听光当几声响过,石碑便安然地伫立在土堆前。我抹了抹泪眼,茫然地瞅了一眼石碑,上面刻着生硬的、很不得体的汉字:“张××之墓,祖籍:山东莱州。”(二十五)
    安葬了爷爷,草草过完了春节,爸爸和妈妈开始张罗回家,看到爸爸一边整理着行装,一边与奶奶道别,看到奶奶那伤心的面颊,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监狱般的家里,过着囚犯似的生活。我要永远生活在奶奶家,跟老姑过家家,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老姑,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老姑,尤其是她那娇嫩的小便。

  “小力,快,快点穿衣服,”妈妈皱着眉头,生硬地往我的身上套着外衣:“儿子,听妈妈的话,跟妈妈回家上学去!”

  “不,”我在妈妈的怀里徒劳地挣扎着:“不,不,妈妈,我不回家,我不上学,我要在奶奶家,我要跟老姑玩!”

  “不——,不——,”老姑拉着我的手,泪水涟涟,显出一脸的无奈之色:“大侄,快回家去吧,好好地学习,哦,听老姑的话!”

  “小力,”匆匆赶来的二姑,将一条崭新的裤子塞到我的手上:“拿着,这是二姑给你做的新裤子,留你上学穿的!”二姑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瓜,我 子一?,成串的泪水滴落到新裤子上:“我不回家,我不上学,我要跟老姑玩!”

  “玩,玩,就知道玩!”妈妈一边给我系衣扣,一边不耐烦地嘀咕道:“就知道玩,心都玩野啦,等回家,看我好好收拾你!”

  “力啊,”屋子里聚满了亲属,纷纷向临行的我赠送一些小礼物,我的苗族二婶送给我一双她亲手缝制的、极具少数民族特色的布袜子,我呆呆地望着那怪异的图案,泪水很快便模糊了双眼。

  “小力,给,”矮小的三婶将一把硬币塞进我的上衣口袋:“揣好喽,可别弄丢了,留着回家买糖吃!”

  “大孙子,”奶奶愁苦着脸,哆哆嗦嗦地捧着一条绿色的秋裤:“你们家那个地方,贼冷贼冷的,上学的时候,把这条秋裤穿上,省得着凉!”

  看到二姑、婶婶、奶奶每人都赠送我一样礼物,或是裤子,或是袜子,或是钱币,老姑突然放开我的手,抹了一把泪水,头也不回到跑出屋子,奶奶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菊子,你干什么去啊?”

  老姑却没有作答,飞也似地消失在院门外,爸爸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催促着又是抹脸,又是描眉的妈妈道:“快别抹啦,时间不早啦,快点走吧,过一会,赶不上火车喽!”

  “大孙子,”奶奶爱怜地将我送出院门外,摸着我的脑袋哽咽道:“等学校放假了,还来奶奶家,哦,”

  “嗯,”我点点头:“奶奶,放假的时候,你可让二姑去接我啊!”

  “好的,”二姑爽快地答应道:“小力,放假后,二姑一定去接你!”

  “嗨,”吴保山扬了扬马鞭子,冲着众人嚷嚷道:“哎呀呀,这是哪跟哪啊,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快,快,快上车,”说完,车老板用有力的手臂夹住我,猛一用力,非常轻松地将我举到马车上,我回过头来,冲着众亲人摆了摆手:“奶奶,二姑,二婶、三婶,再见!”

  “嗳——,”奶奶 着众亲人答道:“小力子,再见!”

  “哼,”马车哗楞楞地驶上公路,望着渐渐隐没的众亲属们,妈妈噘着红通通的小嘴嘟哝道:“哼,你们再稀罕小力子,他也是我的儿子,哼,小力子,什么破名字,来串了一趟门,把孩子的名字也给改了!”

  “妈妈,”我解释道:“奶奶说,叫这个名字,以后,我就不得病了!”

  “得了吧!”妈妈不屑地撇了撇嘴:“迷信,迷信,你奶奶最迷信,有点什么大事小情,就得找瞎子算!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嘿嘿,”听到妈妈的唠叨,吴保山一边挥着马鞭子,一边说道:“我说侄媳妇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那个瞎子,的确了不起啊,掐算得可准喽!”

  “准?准?什么准啊!”妈妈不以为然地回敬道:“准?既然瞎子算得那么准,咋没给自己好好地算算,看看哪天能发财!”

  “嘻嘻,哦——,”车老板无言地笑了笑,突然岔开了话题,嚷嚷道:“到喽,到喽,火车站到喽!”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说完,爸爸跳下马车,迳直走向售票处,车老板调转马头,冲我刁顽地咧了咧嘴:“再见,小爷们!”

  说完,车老板马鞭一扬,哼哼叽叽地返回小村子里,我呆呆地站立在候车室的门口,姐姐默默地站在妈妈的身旁,妈妈不停地推搡着我:“进来,别站在门口受清风啊!”

  “我不,”我没好气地嘟哝着:“我不,我愿意!”

  “又不听妈妈话喽,是不是?”

  “走吧,”爸爸掐着两张车票,冲妈妈招招手:“走吧,检票去吧,早点上车,省着挨冻!”

  “小——力——,”我在妈妈的推搡之下,极不情愿地走进检票口,我正欲迈过铁栅栏,突然,身后传来老姑那熟悉的喊叫声:“小力——,大侄——,”“老——姑——”我惊喜万状地扭过头去,只见老姑冲进候车室,手里拎着一件新衣服,我挣脱开妈妈的手掌,不顾一切地奔向老姑:“老——姑——”我和老姑几乎同时张开双臂,在候车室的中央,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们脸贴着脸,满怀深情的泪水,汨汨地交汇在一起,顺着热辣辣的面颊,滚滚而下,两颗真诚的心,隔着厚厚的棉衣,咚咚咚地狂搏着,好似两团炽热的烈火,熊熊地燃烧着、燃烧着,渐渐地,将我们完全熔化在一起,升腾出坚不可憾的爱恋之情。

  冷冷清清的候车室里,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无论是车站工作人员,还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聚焦到我和老姑的身上,已经走过铁栅栏的爸爸和姐姐,怔怔地扶着凉冰冰的铁栏杆,无言地望着我们,而妈妈,先是茫然不知所措,继尔,冷漠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小力,快走哇,要开车了!”

  “大侄——,”老姑终于放开我,将手中的新衣服塞到我的手上:“小力,拿着,回家上学穿!”

  “走吧,快走吧!”妈妈拽起我的手,没有理睬老姑,不容分说地走进铁栅栏,老姑抹了一把泪水,冲我摆摆手:“大侄,再见!”

  “老姑,”我一步一回头地望着老姑:“再——见——!”

  “哼,”回到家里,妈妈气呼呼地冲我嘀咕道:“儿子,听妈妈的话,收收心吧,上学去,好好地学习功课,听到没!”

  “妈妈,”我问妈妈道:“今年放假,我还要回奶奶家!”

  “啥,”妈妈先是惊讶地瞅了瞅我,过了片刻,秀脸一扬,挑衅似地说道:“不行,以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再也不能让你回到那个穷地方,你奶奶家里没有好人,再去几次,你就会学坏的!”

  “妈妈,”听到妈妈的话,我气愤到了极点,看来,再想回到奶奶家,再想看到我心爱的老姑,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喃喃地嘀咕道:“妈妈,老姑给我买的衣服呐,我要穿老姑给我的新衣服上学去!”

  “哟——,”妈妈没有拿出老姑的新衣服,却拽出一件崭新的毛线衣:“儿子,不穿老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你瞅瞅那个样子,太土啦,来,穿这个,这是妈妈给你织的啊,穿上,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不,不,”我摇了摇头,一把推开妈妈的手臂,妈妈见状,呆呆地拎着毛衣,面色呼地阴沉下来,她肥手一挥,啪地抽了我一记大耳光:“混蛋,不知好歹的玩意,你知道么,妈妈给你织这件毛衣,费了多大的精力,妈妈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织成一件毛衣!为了你,妈妈耐着性子,一针一针地织啊、织啊,不知耗了多少个夜晚,眼睛都熬红了,好不容易才织成一件毛衣,你却不穿,唉,真让妈妈伤心啊!”

  我像根木桩似地站立着,任凭妈妈随意摆布,妈妈一边嘀咕着,一边将凝聚着满腔心血的毛衣套在我的身上:“怎么样,合身不?”妈妈喜滋滋望着我,我没有作声,皱着眉头,气鼓鼓地坐到床铺上,妈妈蹲下身来,整理一下毛衣,非常自豪地说道:“啊——,我儿子穿上这件毛衣,更漂亮了,儿子,”妈妈捧住我的脸蛋,啪地吻了一口:“儿子,妈妈的宝贝儿子,先自己玩去吧,妈妈给你做饭吃!”

  说完,妈妈站起身来,扭动着迷人的大屁股,哼哼呀呀地走进厨房,我依然木讷地坐在床铺上,低垂着脑袋,瞅着身上的毛衣,不知怎么搞的,我越瞅,越感觉到 扭,浑身上下有一种用语言根本无法形容的不自在,不舒服。套在身上的毛衣,好似紧紧绷绷的绞索,直勒得我喘不上气来。

  我拼命地拽扯起毛衣来,却怎么也脱不下来,我越拽扯,毛线衣勒得越紧。我的双手死死地撕扯着毛衣,心中暗想:这不是毛衣,这是枷锁,这是妈妈套在我身上的枷锁,妈妈企图用这条枷锁,将我牢牢地系锁在她的身旁,将我与故乡,与奶奶,与姑姑们,彻底地割裂开来,从此断绝一切往来。

  不,不,绝不,我绝不能让妈妈将我锁死,我要自由,我要奶奶,我要姑姑!

  我累得满头大汗,毛衣仍旧死死地缠裹在我的身上,并且,越缠越紧,绝望之下,我嗖地从抽屉里抓起剪刀,毫不犹豫地将毛线衣从前胸的中央剪断,卡——,卡——,卡——,我握着锋利的剪刀,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剪割起来。卡——,卡——,卡——

  “小力,”妈妈扎着花围裙喜滋滋地从厨房返回屋子里,看到我将毛衣剪割得支离破碎,可怜巴巴地甩到地板上,她一头猛扑过来,几乎是跪在地板上,双手哆哆嗦嗦地捧起自已的心血之作:“小力,你,”妈妈抬起头来,清秀的眼眶里噙着滴滴泪珠:“儿子,你,你,就这样对待妈妈?”

  “妈——妈——,”

  看到妈妈伤心的神态,我突然懊悔起来,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份,不,岂止是有些,我,太过份了,我无情地割裂了妈妈对我特殊的关爱。妈妈一点也没有说错,生性懒惰的她,从来没有完成一件织物。记得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与同事们,或是邻居们,嘻嘻哈哈地凑到一起,每人手中都拎着一件尚未完成的织物,一边说笑着,一边穿针走线。可是,用不到半个时辰,妈妈便停下手来,又是揉手腕,又是捶肥腰:“哎哟,好累啊!”

  说完,妈妈第一个放下织物:“明天,再织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妈妈的织物一挨搁置起来,便全然丢弃脑后,从此以后,再也不肯触动一下,半成品一放就是一年有馀。

  “妈妈,”我耷拉着脑袋,非常难堪地挪动到妈妈的身旁:“妈妈,我,错了!”

  “儿子,”妈妈呼地将惨破的毛衣抛到地板上,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我,嘤嘤地痛哭起来:“儿子,你,太让妈妈伤心了!”

  “妈妈,”我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妈妈身前:“妈妈,我,错了,”

  “不——,不——,不——,”

  妈妈越哭越伤心,我顿然不知所措,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妈妈,妈妈,……”

  ……(二十六)
     啪——,第二天中午,我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橡皮泥,妈妈推开房门,啪地将一捆毛线甩到我的面前:“给你,剪吧,再剪吧!”

  “妈妈,”听到妈妈的话,我哧的胀红了脸,我一把将毛线推到一旁,呼地站到椅子上,卖好地搂住妈妈的脖子:“妈妈,我亲爱的妈妈!”

  “得啦,”妈妈佯怒的推搡着我:“得啦,别虚头吧脑的啦,少气我几次比什么都强!”

  说完,妈妈脱掉外衣,坐到床铺上,将毛线可笑地套在肥实的双膝上,哗啦哗啦地缠绕起来,我握着橡皮泥,嘻皮笑脸地凑到妈妈的身旁。我悄悄地扫视一眼妈妈,发觉她的眼眶依然红肿着,我贴靠到妈妈的腰身上,轻轻地拽开妈妈的衣襟,妈妈扭过头来瞅了我一眼,没有作声,继续缠她的毛线,我越发放肆起来,索性解开妈妈的衬衣。

  扑楞一下,妈妈的双乳昂然袒露在我的眼前,我色心为之狂放地一震,呆呆地欣赏着妈妈那山峰般的豪乳以及低垂的长乳头,妈妈一边缠着毛线,一边冷冷地嘀咕道:“真没出息,这么老大了,还总是缠着妈妈的咂咂!”

  “我喜欢,”我毫不掩饰地答道,伸出手去抚摸起来:“妈妈的大咂好漂亮啊!”

  “哼,”妈妈嘟哝道:“回到家了,见到妈妈了,就想起妈妈的大咂咂啦,你不是不想回家了,不是不要妈妈的大咂咂啦!”

  “妈妈,”我顽皮地将橡皮泥粘贴到妈妈的乳峰上,妈妈的腰身猛然一抖:“哎哟,小坏蛋,好凉啊,快拿下去!”

  “嘻嘻,好玩,”我将橡皮泥从妈妈的乳峰上,一路滑下来,按在妈妈的胸腹上,反覆地揉搓着,妈妈不禁皱起了秀眉:“这个小坏蛋,干么呐,祸害妈妈啊!”

  “不!”我将贴着妈妈体味的橡皮泥放到 孔下,深深地呼吸起来:“啊,好香啊,妈妈的肉皮好香啊!”

  “去,”妈妈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我毫无准备,咚地翻倒在床铺上:“小坏蛋,尽跟妈妈瞎胡闹!”

  “嘿嘿,”我翻转一下身体,脑袋无意间凑到妈妈的脚边,望着妈妈雪白的脚掌和可爱的脚趾,我色心愈加膨胀起来,我将橡皮泥拧成小块块,逐块逐块地按压在妈妈的脚趾甲上:“哈,这块,是白色的,这块,是绿色的,”

  “小坏蛋,你干么啊,别闹!”妈妈像个孩子似地蹬踢着肥美的小脚掌,将块块橡皮泥甩落到床铺上,我顺势将手移到妈妈的脚掌下,恶作剧般地轻挠着妈妈细白的脚窝,妈妈扑哧笑出了声,双膝一颤,正在缠绕着的毛线,顿时混成一片,妈妈惊呼起来:“哎呀,这个小坏蛋,尽给我捣乱,完了,完了,全乱了,唉!”

  妈妈轻轻地拍打一下我的屁股,我咕碌一声,翻到了床角,不再理睬唠唠叨叨的妈妈,我趴在床铺上,得意忘形地用橡皮泥拧掐出一个女人体。

  这是老姑,这是我心爱的老姑,我一边捏着橡皮泥,一边暗暗地默念着:老姑,老姑,亲爱的老姑,我好想你啊!我越想越出神,越念叨越投入,索性将女人体的大腿叉开来,指尖淫邪地顶在极其夸张的胯间:老姑,老姑,这是老姑的小便!

  “小力,”突然,妈妈狠狠地拧了一下我的耳朵:“你干么呐?嗯,这是干么呐!”

  听到妈妈的质问,我一把将橡皮泥抛到地板上:“妈妈,我没,没,没干么啊!”

  “嗯——,”妈妈神情严肃地瞪着我,微微湿润的珠唇可怕地抖动着,原本温馨无比的目光,瞬间便可怕地阴沉起来,我羞愧难当地低下头去,不由得想起当年偷摸姐姐小便的荒唐事,妈妈用指尖点划着我的脑门:“告诉你,以后,不许胡闹!”

  “哎,”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儿子,你太小,”妈妈耐心地教诲我道:“这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可不能乱来啊!”

  我更加无地自容,心中暗想:嘻嘻,妈妈,亲爱的妈妈,我怎么不明白啊!妈妈,亲爱的妈妈,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女人的小便,你的宝贝儿子可没少见识,从女童到少妇,各种各样的小便,毛多、毛少的,你儿子都亲眼目睹过,甚至,就连妈妈你的小便,儿子也亲眼鉴赏过。妈妈,亲爱的妈妈,你儿子不仅见识过许多女人的小便,还亲手触摸过许多女孩子的小便,尤其是老姑的小便,都快让我给摸熟喽!

  “来,”妈妈突然岔开了话题,将我拽到身旁:“来,让妈妈量一量,看看应该织多少针,才合适!”

  “嗳!”我痛痛快快地站在妈妈的面前,妈妈草草地按了按我的胸腹:“小淘气,没事,总得给妈妈惹点祸!”

  说完,妈妈便开始织起起毛线来,我端坐在妈妈的身旁,一眼不眨地望着妈妈的双手,妈妈时而回过头来,或是挖苦地,或是嘲讽地说道:“等着吧,等妈妈织好了,你再剪喽!”

  “妈妈,”我扑到妈妈的怀里,脑袋瓜挑逗般地顶撞着妈妈的酥胸,妈妈呻吟一声,推了推我的脑袋:“儿子,别闹,别闹,刚才,妈妈告诉你什么来的?咋又忘了,男女有别,别跟妈妈乱闹!”

  “妈妈,跟妈妈闹,怕啥的啊!”

  “妈妈,也不行,不能跟妈妈乱闹!”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不行!”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妈妈终于将毛衣织成,她仿佛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情,将毛衣小心奕奕地套在我的身上,然后,反覆地审视着,端详着,一脸的意满志得之相:“儿子,妈妈织的毛衣,好不好看啊?”

  “好看,”我不想再让妈妈伤心,讨好地答道:“好看,妈妈,妈妈织的毛衣特别漂亮!”

  “舒服不舒服啊?”

  “舒服,别提有多舒服啦,妈妈!”

  “调皮鬼!”听到我的话,虚荣心最强的妈妈,兴奋地搂住我,作为奖赏,深深地亲了我一口:“就是他妈的嘴好,真拿你没办法!”

  我穿着妈妈织就的新毛衣,里面是老姑买来的白衬衣,下面是奶奶送我的新秋裤,外面套着二姑亲手缝制的长裤。我万分兴奋地奔向学校,操场上,聚集着海洋般地学生,有认识,更多的,则是不熟悉的,我与几位比较要好的同学简单地打过招呼,便径直冲进教室,像头欢快的小牛犊,咕咚一声,撞进都木老师的卧室兼教研室里:“老师,我回来了!”

  “哎哟,”都木老师正坐在床边哺乳她的宝贝千金——蓝花,见我冲进来,她先是一惊,然后,便露出一脸的欣喜之色:“小家伙,这段时间,你跑到哪去啦?”

  “老师,”我规规矩矩地站在都木老师的面前,倒背着双手:“我回奶奶家了!”

  “哦,”都木老师点点头,一双雪亮的、小灯泡般的大眼睛满含深情地望着我:“小家伙,奶奶家好么?”

  “好——,”一提及奶奶家,我立刻感到幸福无比,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老师,奶奶家好,你看!”

  我又是解衣扣,又是抖裤角,自豪地向都木老师炫耀着:“老师,这是老姑给我的,老师,这是奶奶给我的,”我褪掉棉鞋,将脚掌高高地抬起:“老师,这双袜子,是二婶送给我的,你看,这图案,可是纯粹的苗族特色哦!”

  “哈,”都木老师温情地一笑:“你的二婶是苗族?”

  “当然,”我振振有词:“老师,我回来之前,老叔也搞对像啦,听说,是满族!”

  “嘻嘻,”都木老师抬起手臂,将蓝花举到我的面前:“以后,老师把蓝花嫁给你做媳妇,你们家,可真正的就是一个民族团结的大家庭喽!”

  “老师,”我越说越兴奋,竟然鬼使神差地依到都木老师的怀里,像与妈妈戏耍般地摆弄起都木老师乳汁漫溢的大奶子来,都木老师一手搂着蓝花,一手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又长高了!”

  “老师,”我双目凝视着都木老师,真诚地说道:“我好想你啊!”

  “真的么?”都木老师喜形于色,我按着都木老师肥墩墩的大肉腿,喃喃地说道:“老师,在奶奶家的时候,我经常爬到生产队的墙头上,看到生产队的院子里,有那么多下放的知识份子,一天到晚地搓苞米,搓啊、搓啊,有的人,手都搓破皮喽,当时,我就想,听妈妈说,老师也下放了,老师是不是也在别的地方的生产里,搓苞米呐,老师的手,搓破皮没有哇?”

  “嘻嘻,”都木老师笑出了声:“真是一个好孩子,有心思,重感情,走出那么远,还知道挂念着老师!”

  “老师,”我突然感慨万千,一把拽过都木老师的玉手,仔细地审视起来,同时,故意挑逗般地按揉着:“没,没,老师的手没搓破皮!”

  “嘻嘻,小家伙,谢谢你挂念着老师,”都木老师抽回玉手,高高地抬起,放到我的肩膀上,我色眼一扬,立刻看到都木老师腋下那片浓密的黑毛,我的色心不禁为之蠢蠢欲动,啊——,都木老师的腋毛好性感,好撩人啊!

  “小家伙,”都木老师告诉我道:“老师虽然下放了,可是,并没有搓苞米,而是,……”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急骤地响彻起来,都木老师立刻停止了讲述,她匆匆地整理一下衣服,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身:“唉,上课啦,小家伙,你先回教室去,老师把蓝花送到托儿所,马上就来!”

  “哎——,老师再见!”

  得到都木老师无私的滋润和爱抚,我背著书包,心满意足地走进教室,教室里一片乱纷纷,同学们一个个活像是密封锅里的玉米粒,在高压之下,辟哩叭啦地爆裂着,我也毫不例外地成为一颗渐渐升温的玉米粒,非常响亮地炸裂开来:“操,听着,听着,操,小点声,让我说!”我扯着嗓子,拼命地喊叫着:“操,你们坐过火车么,坐火车可好玩喽!”

  “同学们,同学们!”都木老师走进教室,一阵紧似一阵的、辟辟啪啪的教鞭声,终于使沸腾的教室稍许安静下来,都木老师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放假前,我留的作业,你们都完成了么?”

  “什么作业?”有学生询问道,都木老师眉头一拧:“怎么,你们光顾着淘气了,寒假作业都忘了,就是:经过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我们的国家,取得了空前的成就,大家都问问你们的家长,每人说出一件成就,就算完成了寒假作业。同学们,说吧,谁先说啊!”

  都木老师环顾一番教室,热切的目光,扫视着浑浑噩噩的同学们,可是,让她非常失望的是,没有一个学生准备回答这份特殊的寒假作业,都木老师不得不重复道:“说啊,说啊,同学们,大家倒是积极发言啊,就一件,每人就说一件,就算完成你们的寒假作业了!”

  “老师,我说!”一个女同学终于鼓起了勇气,怯生生地举起了小手,都木老师冲她微微一笑:“好的,请站起来,慢慢地说吧!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使我们的国家,取得了什么伟大的成就!”

  “嗯,”女同学认真地回答道:“老师,放假的时候,我问过爸爸啦,爸爸想了想,告诉我说: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所取得的最大的成就,就是,买什么东西,都得排队喽!”

  哗——,听到这位可爱的女同学的发言,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都木老师手握着教鞭,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地望着呆呆伫立着的女同学。

  “不对,”突然,奶奶 呼地站起身来,操着他那特有的,夹裹着破砂锣般杂音的大嗓门,沙哑的声音无情地震荡着整个教室:“不对,老师,她说的不对,我也问过爸爸了,我爸爸说,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取得的最大的成就,就是,买什么东西,都得要票喽,没有票,你就是排队,也买不到,排了也是白排!”

  哗——,听到奶奶 的发言,教室里更加热闹起来!

  ……(二十七)
     奶奶 的爸爸一点也没说错,经过这场浩劫,百姓生活所 的日常物品极度的匮乏,无奈之下,只好实行配给制。买糖,要糖票;买肉,要肉票;买布,要布票;买烟,要烟票;想请客吃饭店,不好意思,粮票的拿来。没有各种票据,排队真的是白排。有时,即使手里握着票据,排队也是徒劳的,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抓耳挠腮地终于挨到前面,哗,商店却关张了:货已售完,想买,明天再来排吧。

  民以食为天,情急之下,市场的秩序时常大乱,看到运货的卡车刚刚开到供应商店的门前,人人犹如从地里钻出来的无数只蚂蚁,嗡地一声便将商店连同卡车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蜂拥而上,纷纷掏出肉票,怎奈猪肉有限,性急的市民索性抢夺起来。

  叭——,叭——,叭——,……

  突然,枪声大作,身着绿军装,胳膊上扎着红袖标的工人民兵赶来维持秩序,一阵清脆的枪响之后,疯狂的人群稍许安静下来。

  “排队,排队,”工人民兵拎着大杆枪,没好气地推搡着人群。

  “嘿,”望着工人民兵手中崭新的长枪,奶奶 的脏脸上现出丝丝羡慕之色:“好漂亮的枪啊!”

  说完,奶奶 身不由已地凑到工人民兵的身旁,悄悄地抚摸着光闪闪的枪托,工人民兵见状,皱着眉头,枪托啪地甩将过去,无情地击打在奶奶 的腿肚上:“滚,再敢胡闹,我他妈的一枪崩了你!”

  “叔叔,”奶奶 掏出一包极其紧俏的△凰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叔叔,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喜欢你的枪啊,好漂亮的枪啊!”

  “哼,”看到商店门前渐渐秩序起来,工人民兵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他毫不客气地接过奶奶 的高级香烟:“小兔崽子,你的能量不小哇,哪弄来的风凰烟啊!”

  “小意思,小意思,”奶奶 再度摸起工人民兵的长枪,工人民兵狠吸了一口烟,不无得意地炫耀道:“操,没见过吧,这是最新型的连发步枪,刚刚出库的!”

  除了女孩子的小便,最能引起奶奶 兴致的,便是各种枪、刀、棍、棒等等武斗的器械,给工人民兵一根香烟的薄薄小惠之后,奶奶 便如痴如醉地欣赏起工人民兵手中的长枪来,他一会摸摸枪杆,一会碰碰枪管,最后,混浊的目光,落在寒光逼人的枪剌上:“哇,好长的枪剌啊,这 角,这锋口,一刀剌过去,保准来个透心凉!”

  奶奶 不仅喜爱各种武器,更希望将其据为已有,就好像我们这些好色之人企图将天底下所有美女悉数尽骑胯下,一个不漏地藏匿于深宅大院。这件事我最为清楚,在奶奶 的家中,收集着各种令我胆颤心寒的行凶器械:民间的土枪、三角刮刀、三节鞭、七节鞭、威力巨大的弹弓、长杆镖枪、鬼头大砍刀、数不清的匕首,等等等等。

  “操,奶奶 的,不服咋的,”每当与人发生争执,奶奶 便趾高气扬地拍着胸脯,向对方宣战:“奶奶 的,不服,是不,好,敢不敢甩个点,较量较量!”

  所谓的“点”,好斗的人们,谁都知道,就是距离学校数里之遥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动物园。站在教学楼的了望窗上,极目远眺,一片可爱的碧绿尽收眼底,让人不得不感叹:动物园的面积竟然是如此之大、如此的广阔、又是如此地空旷和荒蛮,仿佛是从长白山上飘逸而来的原始处女地,极不合谐地、非常生硬地镶嵌在喧嚣嘈杂的都市中心。

  “走,”每次与人械斗,奶奶 都要强行拉我入伍,最初,一听说去动物园与人械斗,我不禁吓得浑身筛糠,双腿剧烈地哆嗦着,差点没瘫倒在地,看到我这副窘态,奶奶 不屑地撇了撇嘴:“笨蛋,胆小鬼,呶,”奶奶 将一捆五花八门的武斗器械,塞到我的怀里:“抱着,别怕,不让你上阵,你给我们看堆就行!”

  哦——,听到奶奶 的话,我长吁一口气,心里多少安静一些:还好,给他们看管武器,这个工作还算可以,总比拎着大刀片冲锋陷阵、非残既伤要强出百倍。

  所谓的动物园,却看不到一支动物,哪怕是一支小白兔也可以,没有,在广阔无边的动物园里,所能看得见的,便是参天的松柏、没腰的杂草以及狼狈不堪的残垣断壁。

  械斗的战场,通常情况下,选择地流经整个动物园的大河畔,她也是这个城市最宽、最长的一条河流。那里地势开阔,并且,有一处非常理想的大沙滩,过去,是市民们游泳、休憩的好去处,如今,则是让人谈之色变的角斗场。

  要特别指出的是,奶奶 以及他众多哥哥们械斗的缘由,绝然没有我家宿舍楼里的那些个自命清高的大知识份子们高尚和纯洁,更与政治毫无瓜葛。有些缘由实在让人难以启齿,简直是荒唐透顶和龌龊致极,诸如:奶奶 大哥的马子让别人给撬了去;奶奶 二哥家的煤炭让人偷个精光;奶奶 姐姐让姐夫咬掉了咂咂头;……,如此种种,都是可能发生械斗的缘由。

  并不是每次械斗都要打得狼烟四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头破血流、断胳膊折腿。械斗开始之前,双方参与械斗的人员列开战斗队形,在空旷的、阳光明媚的沙滩上凶神恶煞地对峙着。对方 头的首先走出队列,那气势,那神态,仿佛是古罗马斗兽场上的角斗士,一挨相互走到对面,便冷漠地对视一番,然后,各自陈述此次械斗的缘由。

  我站在沙滩附近的林荫里,不安的目光里充满惊赅和好奇。哈,谈着,谈着,突然,原本不共戴天的死敌,竟然让我不可思议地握起手来,继尔,又互敬香烟。很快,双方的形队哗地散开来,杀气腾腾的沙滩顿然祥和起来,械斗变成了和谈。

  “他们怎么不打了!”我有些失望地问奶奶 道,奶奶 解释着:“嗨,原来啊,大家都认识,都是一个大哥,在一个灶里吃饭,误会了!”

  如果械斗的双方没有任何社会关联,那么,先期谈判便会彻底破裂,那就只有大打出手,一决?雄了。只见,洁净的沙滩上,杀声四起,棍、棒、刀、枪相互碰撞,发出阵阵脆响,听起来让我不寒而粟。

  “捧他,捧他!”

  “收拾他,收拾他!”

  “废了他,废了他!”

  “……”光当——,啪嚓——,我正出神地观望着眼前这心惊肉跳的械斗场面,突然,数块半截砖头,犹如出膛的炮弹,一路呼啸而来,辟哩叭啦地落在我的身旁左右,有一个硕大的、 角分明,用来铺垫马路的碎石块擦着我的头皮,嗖地一声,飞向丛林,我吓得妈啊一声,瘫倒在地。

  良久,我惊?未定地摸了摸脑袋瓜:啊,谢天谢地,我的脑袋还在,并且,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我暗暗庆幸着,刚刚坐起身来,一堆碎石块好似从天而降的陨石雨,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我惊呼一声,捂着脑袋逃进茂密的松林里。由于动作迟缓,脊背上、屁股蛋上,被碎石块无情地击中,先是奇痛无比,很快便鼓起数个红肉包。

  最后,我抱住一棵腰盘般粗硕的老松柏,哆哆嗦嗦地躲在树杆后,一动也不敢动,只盼望着械斗早些结束,我好尽快地逃出动物园。

  “啊——”一声惨叫过后,对方的一个青年被击倒在地,他抱着血肉模糊的残腿,绝望地嗷嗷嚎叫着,青年人不幸瘫倒在奶奶 哥哥这一方的乱阵中,奶奶 哥哥这一方,突然显现出难能可贵的骑士风度,大家不但没有乘机继续攻击他,向他发泄怨气,而是伸出手来,将他抬到树林旁:“你受伤了,不算你了!”

  “啊呀呀,啊呀呀,痛死我啦!”众人将残腿的青年人丢弃在树林旁,任其悲惨地呻吟,再次冲进械斗大阵中去了!

  非常好笑的是,事后获悉,械斗的双方,如果哪方首先告饶投降,宣布自己的失败,此番械斗所 的一切费用,包括伤残人员的医疗费,尽由败阵的一方承担。就像两国交兵,失败者,承担一切军费。

  “哎哟,”我站在奶奶 的身旁,正默默地思忖着那终生难忘的械斗场面,工人民兵嘟哝一声:“这枪剌太长了,太危险了,人这么多,万一扎着谁,我可负不起责任啊!”

  说完,他摘下锋利无比的长枪剌,放到身后的窗台上,继续与奶奶 漫无边№地谈论着。突然,商店的大门处,又骚乱起来,工人民兵闻讯,拎起长枪,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我悄悄地溜到窗台前,看到工人民兵消失在潮水般的人群里,我鼓起勇气,一把抓起长枪剌,迅速塞到腋下,在一片混乱之中,落荒而逃。

  “哈哈,”机灵的奶奶 紧紧地尾随在我的身后:“好小子,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从此,我意外地获得一件骄人的武器,一把人见人怕的长枪剌,平时,我将它藏匿在教学楼的方塔里,如果与谁产生了矛盾,发生了口角,我便将枪剌拽出来,犹如项庄舞剑般地在敌手的眼前摇来晃去:“操,奶奶 的,不服咋的!”我模仿着奶奶 的口吻,挑衅道:“操,奶奶 的,不服,就甩个点,较量较量!”

  “哥们,”奶奶 对我的长枪剌垂涎三尺:“借我玩玩吧,哥们,行不,借我玩玩吧,我请你下馆子!”

  “走,”我舍不得将心爱的长枪剌借给奶奶 玩,可又不好彻底回绝他,于是,我将长枪剌塞在衣服里,冲着奶奶 建议道:“走,到动物园的树林里,玩去!”

  “走,”奶奶 兴冲冲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溜烟地跑进空旷的动物园里。

  动物园里到处是一片出奇的宁静,鸟儿伫立在松柏枝头,幸福地唱着情歌;河畔水洼里的青蛙,懒懒散散地嘟嘟哝哝;可爱的花蝴蝶极不安份地在草尖、树丛上东游西荡;惹事生非的红蜻蜒满树林子嗡嗡乱叫着;炽热的阳光,无所顾忌地灼烤着大地,宽阔的河面泛着让人眩目的白光;参天的松柏,安祥地耸立着,茂密的枝头相互爱抚着,发出沙沙的、悦耳的声响。

  “哇——,哇——,……”

  突然,在松林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婴的涕 声,那尖细的、凄凉的泣号,好似刚刚坠地来到人间的小绵羊在嘤嘤地呼唤。我将长枪剌塞到奶奶 的手里,循声走过去,在松林边,一个大约刚满周岁的男婴赤着双脚匍匐在地,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泪水、口液和 涕,身后系着一条细长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扎在直径比我的腰还要粗大的松树杆上。

  “他,是谁啊?”我自问道,快步如飞地跑向小男婴,我首先解开男婴身上的麻绳,奶奶 突然惊呼道:“哥们,你看,”奶奶 递过一张小纸片:“这是我在树底下发现的,你看,上面写着什么!”

  “哦,”我接过纸片,展开一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乍看起来,不免有些缭草,但细读下来,立刻感到笔锋流畅、行文规范,绝非出自凡人之手:“尊敬的革命小将、亲爱的同志们: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我,……”

  “嗨嗨,”奶奶 推了推我:“哥们,别他妈的念了,我知道了,他妈妈跳河自杀了,哥们,他,怎么办啊,放在这里,不得饿死啊?”

  “是啊,”我将尚未读完的纸片,胡乱塞进裤兜,不假思索地抱起哭涕不止的男婴:“奶奶 ,快走,把他送到学校去!”

  “哎,好的,哥们,”奶奶 挥了挥手中的长枪剌:“这玩意呢,怎么办啊,总不能也带到学校去吧,校长看见了,不得收拾咱们啊!”

  “操,先把它藏到树林里,笨蛋!”

  说完,我抱着男婴,头也不回地径直跑出动物园,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学楼,当我冒头大汗地迈进校长办公室的房门时,却意外地与妈妈撞个满怀,妈妈一脸迷惑地望着我:“这,这,是谁家的孩子,让你抱来啦?小力,你抱的是谁家的孩子啊!”

  “妈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家的,”我将男婴放到一张木椅子上,掏出纸片递给了妈妈,妈妈展开纸片一目十行地眯了瞅,突然,她啪地将纸片丢在办公桌上,我正欲开口说话,叭——,腮帮意外地受到重重的一击:“该大死的,你又要给我惹祸是不是?”

  “妈妈,”我捂着被妈妈抽红的腮帮,面色迷茫地望着妈妈:“妈妈,我又咋地啦,我又惹什么祸了?”

  ……(二十八)
    “你,你还敢嘴强,”妈妈指着木椅上嗷嗷涕号的男婴冲我吼道:“真是没事找事,你把这么个玩意抱回来干啥啊?你还嫌学校不够热闹哇,是不是?”

  “妈妈,”我依然捂着隐隐作痛的面颊,喃喃地说道:“妈妈,他太可怜了,被他的妈妈绑在大树上,身上爬满了黑蚂蚁,嗓子都哭哑了,如果不抱回来,他会饿死、渴死的!”

  “哼,你知道他家是什么背景啊,”妈妈仍旧是振振有词:“你知道他爸爸、妈妈是什么人啊,没准是反革命呢,他就是反革命家属的狗崽子!”

  啊——,听到妈妈的话,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瞅着妈妈冷若冰霜的面庞,心是不服地嘀咕道:好冷绘的妈妈啊,阶级界限划分的可真清楚、可真明确啊。其他莫论,假设男婴的父母的确是反革命,可是,跟这个连话都不会说、什么事情也不懂的婴孩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且,收音机里不也这样地说过吗:对待阶级敌人,必要的时候,也要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啊!难道,对待有错误的人,或者是犯法的人,还要像封建王朝那样:一人犯法,祸秧九族,必须满门操斩吗?

  “哎呀,”永远都是和蔼可亲的老校长终于开了腔,他将阅读完的纸片塞进抽屉的缝 里,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把抱起哭哭涕涕的婴孩:“算了,×老师,别吵吵了,我把他送到区民政局去!”

  看到老校长走出办公室,妈妈馀气未息地冲我嚷嚷道:“走,跟我回家!”

  “不,”我猛一抬头,发觉都木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我顿时来了脾气,生硬地推开妈妈的手:“我不,我不回家!”

  “你,”妈妈斥责道:“你又不听妈妈的话啦,是不是?”

  “反正我不回家了!”我不敢直视妈妈那可怕的面庞,深深地低下头去:妈妈啊,好冷绘的妈妈啊!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加感到妈妈是那么的冷绘无情,是那么的极端自私。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儿子,你谁也不爱!你不爱自己的父母;也不爱自己的丈夫,我的爸爸;更不爱自己的女儿,我可怜的姐姐;除了儿子,你不爱任何一个人。你爱儿子,也是自私心使然,你在儿子身上,寄予了厚望。

  “小家伙!”我正默默地思忖着,都木老师笑吟吟地走到我的身旁,拉起我的手:“小家伙,别跟妈妈生气啊,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啊,妈妈也有难处啊,你小,不懂得这些事情,消消气,走,到老师家去,老师今天刚买到半支鸡光子,走,到老师家吃小鸡去!”

  我依着都木老师那肥硕的腰身,色心痴迷地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都木老师的家中,刚刚推开房门,便嗅闻到一股滚滚的肉香,顿时馋得我口水横流,不停地往肚了里吞咽着。

  “这天可真热啊,出去一趟就热得浑身上下呱呱湿!”都木老师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我的面前,毫无顾忌地褪下长裤,光着又粗又肥的大白腿,白内裤里面的大屁股可笑地扭摆着,她大大咧咧地走到煤气罐前,火辣辣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在都木老师丰满的腰身上,两条光溜溜的大肥腿放散着迷人的柔光,看得我心醉情迷,禁不住地又对无比敬爱的都木老师,想入非非起来。

  “小家伙,真不容易啊!”都木老师转过身来,将长裤在我的面前抖了抖,我看到长长的裤腿上,沾着少许污秽。都木老师唉息道:“为买到这半支小鸡,我排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长队,末了,队伍还是乱了套,大家伙拼命地往前挤啊、抢啊,那架式,就像白给不要钱似的,唉,半支小鸡总算抢到了手,可是,我的裤子,也弄脏了,又得洗了,”说完,都木老师手掌一松,扑啦一声,脏裤子滑进了水盆里。

  扔掉脏裤子,都木老师笑嘻嘻地掀开铁锅,啦哗一声,将热滚滚的鸡肉块,倾倒进小瓷盆,小心奕奕地端到书桌上:“吃吧,吃吧,小家伙,趁热吃吧!”

  “哎哟,”我饥不择食地夹起一块鸡肉,囫囵塞进嘴里,顿时辣得我眉头紧皱:“老师,这鸡肉,好辣啊!”

  “嘻嘻,”都木老师赤着大腿坐到我的身旁,白森森的肥腿紧紧地贴靠在我的身体上,我立刻感觉到空前的灼热,我色心顿起,一支手死死地捂着嘴巴,另一支手则佯装着被辣得难耐的样子,不停地晃动着,故意往都木老师的光腿上刮划。都木老师则毫不在意,亲切地帮我抹了一把从眼眶里辣出来的泪水:“怎么,怕辣啊,老师忘了,你是不喜欢辣食的,嘿嘿,小家伙!”

  都木老师冲我开起了玩笑:“你不是想做朝鲜族的女婿吗,不敢吃辣的,这怎么行啊,朝鲜菜可是以辣为主啊!”说完,都木老师推过来一支小菜碟,细碎的菜叶上,红通通一片,全是赅人的辣椒粉:“小家伙,敢不敢尝尝这个,这是老师用包心菜 的辣白菜啊,来,勇敢一点,尝一尝吧!”

  我不敢回绝,闭着眼睛,非常勉强地咽下一片辣菜叶,啊,比鸡块还要辛辣数倍,我的口腔顿时麻木起来。

  “太辣了,”我的手掌色迷迷地按压在都木老师的光腿上,淫邪地轻触着嫩白的肥肉,都木老师的大腿简直太肥了,太粗了,太软绵了,直摸得我色迷狂跳不已,胯间的小鸡鸡不安份地抬起了小脑袋瓜。#--iCMS.PageBreak--#“吃饱没?”都木老师递过一条白毛巾,我接过来草草擦去嘴唇上的油渍和辣椒粉:“吃饱了,老师!”

  “那好,”都木老师指了指床铺:“大晌午的,外面热的要命,吃饱了,喝足了,咱们几个,睡个午觉吧!”我乖顺地爬到床铺上,都木老师哗地甩过一条淡黄色的毛巾被:“呶,你盖这个!”

  “不,老师,太热了,我不盖!”

  “不行,”都木老师不容分说地将毛巾被压盖在我的腹部:“小家伙,睡觉不盖被,那可不行,会着凉的,会闹肚子的!”

  都木老师拽过一条粉红色的毛巾被,胡乱覆盖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侧过身去,搂着她心爱的小千金——蓝花,据说将来要做我的媳妇,哼哼唧唧、前言不搭后语地嘀咕着。我呆呆地躺在都木老师的身后,一双色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都木老师的肥屁股和粗硕的大白腿。

  呼噜——,呼噜——,呼噜——,我正盯着都木老师的肥屁股发楞,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耳畔突然传来都木老师那熟悉的 息声。毕竟与都木老师同床睡过一段时间,我基本上摸透了都木老师的脾性,这种深沉的鼾声,说明都木老师已经完全睡熟。

  过去,我曾胆战心惊地试探过,每当都木老师发出这种呼噜呼噜的鼾声之后,我便有意在都木老师的身旁,搞点下流的小动作:轻轻地触摸都木老师的长乳头;淫邪地抓挠抓挠都木老师的大白腿;扯扯都木老师腋下的黑毛;把手掌悄悄地贴在都木老师的内裤上,感受一番那迷人的温热,……,等等等等。

  那是一段幸福的、难忘的美好时光,我的所作所作,竟然不可思议地幸运,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都木老师丝毫也没有发觉。于是,我得寸进尺,色胆愈加膨胀起来。

  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夏夜,圆圆的满月高悬苍穹,洁白的面颊柔情四溢地望着我,我转过脸来,发觉身旁的都木老师那丰窕的胴体,洒满了怠丝般的月光,一对盛满奶汁的豪乳,傲然屹立着,在皎洁的月光中,极有节奏感地起伏着。

  望着月色下的睡美人,我色心骤起,偷偷地滑到都木老师的腰№,隔着薄薄的内裤,贪婪地嗅闻着都木老师胯间那微微隆起小肉丘,那辛辣?碱的气味,令我如痴如醉,淫心激荡,难以自己。我悄悄地瞟了一眼熟睡中的都木老师,她依然是那样的安祥,呼吸还是那般的平稳、流畅,我终于鼓起色心,手指轻轻地挑起都木老师内裤边缘的松紧带。

  我的手剧烈地抖动着,色心咚咚咚地狂搏着,都木老师内裤的松紧带被我高高地掀起,藉着明亮的月光,我朦朦胧胧地看到都木老师那迷人的胯间,有一片可爱的漆黑,我立刻亢奋起来,手掌缓缓地向下拽扯着,将都木老师的内裤完全拉到胯间,露出一片密密实实的芳草地。我一支手放肆地抓摸着厚厚的黑毛,另一支手却再也拽不动内裤,都木老师肥大的屁股将内裤死死地压住,我不敢用力,只好呆呆地欣赏着都木老师那片大黑毛。

  都木老师双腿并拢,我思量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手探进都木老师的胯间,狂跳不已的色心,使我没有胆量继续进行下流的举动,我只好哆哆嗦嗦地松开都木老师的内裤,无奈地退缩到床角。

  今天,一个燥热难耐的夏日,火辣辣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和缓地洒落在都木老师几乎半裸的胴体上,想起昔日的下流举动,我既兴奋,又惭愧,同时,又失望。

  兴奋的是,我终于看到了都木老师的小便,虽然只是那么慌慌张张、缭缭草草地抓摸几下都木老师的大黑毛,但是,这足以让我兴奋过度了;惭愧的是,我感到自己过于下作,连自己最为尊敬的都木老师,也不肯放过;失望的是,那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我为什么不多摸几下,甚至,为何不把手指探进都木老师的小便里去。

  我正胡思乱想着,都木老师突然翻过身来,仿佛故意挑逗我似地,抬起肥实的大腿,将身上的毛巾被胡乱蹬踹到脚下,两条光秃秃的白腿间,夹着一条三角形的白内裤,最中央,有一个令我永远都是心驰神往的小突起,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地起落着。

  望着那可爱的小突起,我犹如中了淫毒,鬼头鬼脑地爬了过去,一支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都木老师的小腹上,轻轻地刮划两、三下。谢天谢地,都木老师毫无反应,仍然呼噜呼噜着。我的色胆再度膨胀起来,我抬起身子,手掌悄悄地滑向都木老师的白内裤,再次拽扯住内裤边缘的松紧带,然后,向下扯拉,那片可爱的大黑毛,又裸露出来。

  啪啦——我的手掌正欲继续往下扯拽都木老师的内裤,突然,都木老师猛然挪动一下大腿,嫩白的膝盖恰好撞到我的下巴处,咕咚一声,我顿时头晕眼花,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中绝望地嘀咕道:完喽,完喽,都木老师醒了,都木老师察觉到了我的下流举动,完喽,我死定了,完喽!

  ……(二十九)
     完喽,完喽,我死定了!我仰面朝天地横陈在床铺上,绝望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我恐惧的双眼呆呆地望着惨白的天棚,被都木老师膝盖撞击的下巴又?又麻,耳朵嗡嗡作响,我咬了咬牙关,运了运气力,做好了临刑前的准备,默默地等待着都木老师那无情的拳头或是凶狠的巴掌。

  嗯,怎么回事,咋没有动静?

  良久,我怯生生地爬起身来,双臂拄着床铺,悄悄地扫视着都木老师,哈,我心中不禁一阵暗喜:真是虚惊一场,都木老师根本没醒,这不,还在呼噜呼噜地熟睡着。那条刚刚撞击过我的、险些没把我吓晕过去的大肥腿,呈着倒置的V形,大大方方地咧向旁侧。

  我的目光顺着都木老师的大腿缓缓地移动着,最后,停滞在肥美的腿根处,啊,我的色心立刻狂跳起来,在都木老师的胯间,在三角内裤的边缘,些许粗黑的长毛从倾侧着的大腿根处,隐隐约约地袒露出来。

  我又悄悄地瞅了瞅都木老师的面庞,她还是那样的平静和安祥,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暗暗下定了色心,偷偷地俯下身去,身子紧紧地贴在床铺上,活像是一个偷袭敌人阵地士兵,战战兢兢地爬向都木老师的胯间:成败在此一举,要死,也得爽一把再死!

  我终于伸出手去,偷偷地按在都木老师有些微湿的三角内裤上,立刻感到令人心醉的软乎乎、热滚滚。我手指挑着三角内裤,轻轻地向旁侧一拨,哈,都木老师黑乎乎的小便立刻无遮无掩地呈现在我的眼前,这要比从腹部上掀起都木老师的内裤,从上往下地窥视强出百倍。

  都木老师叉开一条大腿的姿式,使得她的小便非常直观地显露在我的面前,我努力地使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颤抖的手指悄然拨开浓密如蒿草的黑毛,最前端的指尖触碰到一片莫名的湿润。我完全平俯下来,腾出另一支手,在都木老师黑沉沉的小便上漫无目标地抚摸着,感受着空前的温馨、软绵和湿热,稍许,我抽回手掌,放到 孔下深深地嗅闻着,好浓烈的气味啊!

  我的手掌重新返回都木老师的小便上,色胆愈加膨胀起来,指尖顺着那迷人的湿淋淋,哧地滑进密毛掩遮的肉洞里,哇,好温暖,好湿滑,伴随着手指的插入,都木老师的肉洞发出吱吱的水响声,我的手指头悄悄地搅捅几下,一股晶莹的液体,顺着肉洞的底端,汨汨地流淌出来。

  我拨出手指,塞到嘴里,仿佛品尝烈性白酒那样,吧嗒着嘴唇:哈,都木老师小便的气味真是与众不同。没有林红那淡碱的?味;没有李湘那微腥的臊味;没有金花那浓郁的辛涩;没有老姨那骚哄的苦辣;没有老姑那甘醇的醋味。都木老师小便的味道,好似那长白山出产的红葡萄酒,微辣之中,泛着让我心醉的甜蜜。

  哦——,我正放肆地抠挖着都木老师的小便,尽情地品尝着迷人的气味,如痴如迷地陶醉其中,都木老师的小便突然微微地收缩起来,继尔,又深深地呻吟一声,那条叉开的大腿,哧地向下伸展开。

  我心头猛然一震,慌忙抽出手指,一头翻滚到床角,拽过毛巾被,呼呼呼地喘息起来,装着早已睡死的姿式。而右手的指尖上,挂满了都木老师晶莹闪亮的淫液,我正欲将手指移到身下,来不及了,都木老师已经将脸扭转过来。

  “唉,这个孩子啊!”都木老师嘟嘟哝哝地坐起身来,拽扯着我的毛巾被:“好好睡,别踹被,把肚子盖好,省得着凉!”

  不好,都木老师光溜溜的肥腿,刮划到我的指尖上,凭感觉,我敢肯定,都木老师正盯着我的手指尖,仔细地察着,我紧张和羞愧到了极点,然而,还是不敢贸然乱动,更不敢抽回手指。我仍旧紧紧地闭着眼睛佯睡着,都木老师似乎抹了抹肥腿,手背又触碰到我的指尖上,唉,老天爷啊,你快点让床铺裂开一道缝 ,让我钻去,尽快躲避起来,逃过都木老师那无法形容的目光吧。

  在都木老师的拽扯之下,我不得不转过身来,趁着都木老师给我整理毛巾被的当口,我偷偷地眨开一支眼睛,看到都木老师用一支手,扯着被我拽得七扭八歪的内裤,她又抓过一条手巾,轻轻地抹着被我抠挖得水汪汪的小便:“唉,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都木老师拉了拉我的手指,叹息一声,又嘀咕起这句话,让我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我更加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我好卑?啊,我好下流啊!

  从此以后,我对都木老师的小便彻底着了魔,上课时,每每看到都木老师捧着课本,念念有词地从我的身旁走过,我便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胯间,久久地发呆。

  “你想什么呢!”都木老师放下课本,用圆浑的手指肚,轻轻地弹了一下我的脑袋瓜:“好好背毛选,别走神!”

  “嗯,”我揉了揉微痛的脑门,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色心回归到枯燥乏味的毛选中来:“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

  “对,好好地学习,别胡思乱想,你还小,许多事情还不明白,”都木老师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得语重心长,却听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木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哦,当然,毛主席的著作,我当真就读不懂,既使是生吞活剥地硬塞进脑袋里,也搞不清楚人老人家说的是些什么。

  “心思,要用在正地方!”都木老师冲我微微一笑,又扔出一句让我琢磨不透的话来,我傻楞楞地望着都木老师,都木老师露出一付诡秘的神态,极性感的嘴唇一撇,转过身去,走向讲台。那表情,那神态,使我不由得联想那个午睡,以及都木老师拽我手臂、抹擦小便时的情形,啊——,第三感觉隐隐约约地告诫我,都木老师很有可能早已察觉到,我对她的小便进行了非礼。唰——,我的面颊唰地绯红起来,再也不敢面对讲台上的都木老师,惭愧地将头,埋在厚厚的,比砖头还要深重的毛选中。

  “你,站起来!”突然,都木老师冲我冷冷地叫道,我机械地站起身来,依然不敢直视都木老师:“背诵《为人民服务》第三段!背!”

  “我,我,”我哪里背得出来,我哪有心思背这些与我毫不相干的玩意,我木讷地站立着,都木老师愠怒道:“怎么,不会!”

  “不会!”我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交待道:“老师,我不会,我忘了!”

  “哼哼,”都木老师嘲讽道:“那,你会什么啊,嗯,尽干没用的!坐下!”然后,都木老师冲另一个女同学喊道:“许丽敏,你,给大家背诵《为人民服务》全篇!”

  “哎,”许丽敏痛痛快快地站起身来,突突突,一阵机关发射,将《为人民服务》,一句不漏地通背出来,都木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好,坐下,好,同学们,许丽敏同学学毛选非常用功,上课的时候背,回到家里,还是背啊、背啊,她已经把毛选全部背诵下来,过几天,区里开展学毛选,评先进活动,校长决定,让许丽敏同学参加!”

  哼,我冲着得意洋洋的许丽敏不屑地呶了呶 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背诵这玩意,有什么实№用处!

  不服不行啊,学毛选、评先进大会那天,在热闹非凡的大剧场里,我们骄傲的许丽敏同学,面对着台下上千的学生,只要身后的评委们说出毛选第×页,她便会让我瞠目地背诵出毛选第×页的内容来,简直让我叹为观止啊!

  “你要好好地向许丽敏学习,把心思用在功课上,别尽扯没用的!”

  都木老师这句话,久久地回荡在我的心田里,我努力在玩味、揣摩着:都木老师一定知道了我的下流举动,你看,她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切、和蔼地对待我,似乎故意疏远我,冷落我。

  怎么办?我苦恼到了极点,望着眼前的作业本,手中的钢笔,鬼使神差地写出这样一段文字来:“敬爱的老师:我做了一件无法启齿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会知道的,我都做了些什么,因为,从你的表情里、神态中,我已经猜测出,你已经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老师,我,太卑?了,我,太下流了,老师,用尽汉语里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准备地形容我的卑?和下流。老师,你,能原谅我吗?老师,你可知道,我的心情,是何等的苦闷,老师,你可知道,我是那样的敬仰你,那样的爱戴你!老师,我敬爱的老师,你能原谅我么!”

  写完后,我哗地将其撕下,趁着下课的机会,悄悄地溜到都木老师的家门,我徘徊来徘徊去,怎么也不敢将其塞进门缝里,上课的铃声再次响起,我只好怏怏离去。

  整个小学期间,我始终没有勇气,把这随手写就的短信,送给都木老师。

  而我,永远都无法将心思投入到背诵毛选中去,我也不想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我仍然痴迷着都木老师的小便,但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与都木老师同床共枕,无奈之下,只有望着都木老师的身影,苦苦地冥思。夜晚,抱着硬梆梆的枕头,把它幻想成为都木老师,一边思淫着,一边进入梦乡。

  渐渐地,在长久的冥思和意淫之中,我的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的身体犹如盛夏中拔节的玉米杆,一夜之间,便不可思议地拔高许多,并且,仿佛每一天都在拔高着,在身体疯狂地拔高的同时,我说话的声音也彻底地改变了,变得又粗又沉。

  更让我费解的是,我的鸡鸡发生了质的变化,原本白嫩的包皮,数天没瞅,几天没摸,突然变得黑沉起来,并且生出层层让我讨厌的皱褶,鸡鸡头可笑地从厚实的皱褶里探出红通通的脑袋瓜,只要手指头稍一触碰,便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快感,如果再稍加揉搓,就会扑楞一下,直挺挺地抬起头来。

  最让我难奈的是,每天早晨醒来,我的鸡鸡都令我大吃一惊地高高耸立着,又热又硬,同时,有一种无法排解的憋闷感。我溜进厕所,试图排出尿液,使坚硬得行将断裂的鸡鸡能够尽快地瘫软下来。可是,我的鸡鸡是如此的坚挺,任凭我如何努力,它就是不肯低头就范,万般无奈,我只好放任自流由它高高地向上抬起,赤黄的尿液犹如消防水枪,哧哧哧地喷射在对面的墙壁上,然后,又哗哗哗地流淌进地漏里。

  “啊——,”望着都木老师那丰满的身影,与我同样拔高了身体,本能的性欲同样蠢蠢勃然而动的奶奶 ,淫邪地流着口水,手指头不停地比划着:“哈,咱们老师的屁股可真肥啊,操起来一定特爽!”

  “去你妈的!”我总是不肯容忍任何同学,当然,也包括奶奶 在内,把我敬爱的都木老师,作为意淫的对象,我冲着奶奶 谩骂道:“操,想得美,咱们老师你碰也休想碰得到!”

  “操,”奶奶 反唇相讥:“那你,碰到了?”

  “我,”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则美滋滋地嘀咕道:哼,都木老师的小便,早就让我给摸了。

  “哥们,”奶奶 溜到墙角处,掏出他的脏鸡鸡:“你看,我的鸡巴又长了!”

  “操,”我也掏出鸡鸡来,不服地说道:“你的那玩意,没有我的大。”

  “我的大,我比你的大,你那是个啥破玩意,短粗胖!”

  “哼,”我继续炫耀道:“操,奶奶 的,你好好地看看,我的鸡巴,长毛了!”

  “嗨,”奶奶 轻蔑地撇了撇嘴:“你那才几根毛啊,数都能数得过来,还敢在我的面前臭显,你看,哥们这,多不多啊!”

  “哦,”我仔细地瞅了瞅奶奶 的胯间,顿时哑口无言!(三十)
    “爸爸,”当小学最后一个寒假即将来临之№,我无意之中,探听到爸爸要到故乡附近的钢铁厂出公差,望着正在埋头整理行囊的爸爸,我喃喃地央求道:“爸爸, 我去吧,我要回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老姑!”

  “不行,”还没等爸爸做出可否的答覆,妈妈在一旁抢白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儿子,这个寒假,你在家给妈妈好好地复习功课,我准备明年开学的时候,把你送到全市最好的实验中学去,你必须抓紧时间,把功课好好地学一学,到了实验中学,那里可都是尖子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可别给妈妈丢脸,什么也不会,在后面晃动,给我打狼去啊!”

  “妈妈,”我拽着妈妈的手臂乞求着:“让我去一次吧,就一次,以后,再也不去啦!”

  “不行,”妈妈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只好又转向了爸爸:“爸爸, 我去吧,自从上次从奶奶家回来,已经好些年了,整个小学,都一次奶奶家也没去过,爸爸,我想奶奶,我想老姑!”

  “小兔崽子,”爸爸冷冰冰地说道:“我只去几天,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得回来,单位里还有别的工作等着我呢,你跟我去个啥,来去匆匆的,在你奶奶家,根本住不上几天!”

  “爸爸,一天也行啊,带我去吧!”

  “我没有时间送你回家,过几天,我还要到黑河去出差!”

  “不,不,”我厥着嘴巴,脑袋摇得好似波浪鼓:“不,不,爸爸,我要去奶奶家,我要去奶奶家,我想奶奶,我想奶奶!我要去奶奶家!……”

  “他妈的,混球,都这么大啦,咋还是不懂事啊,看我不狠狠地揍你!”气急败坏的爸爸,怒气冲冲地冲我挥起大巴掌:“他妈的,我看你是不折腾出点祸事来,就不能消停啊!”

  望着爸爸那熊爪般的大巴掌,我周身一颤,不由得想起那个终生难忘的国庆节,我吓得扭头便跑。

  我虽然非常幸运地逃过爸爸的大巴掌,可是,那一年,中国当真的就像爸爸所说的那样,折腾出许许多多的祸事来: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相继故去、空前惨烈的唐山大地震、天安门事件、四人帮垮台、……,等等等等,这灾难性的祸事,一桩接着一桩,整整一年,都没消停。然而,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接踵而来的祸事,可不是我折腾出来的啊,可千万不能算在我,一个毛孩子的身上啊,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啊!

  “小兔崽子!”爸爸拎起旅行袋,气呼呼地冲着心不在焉地瞅着课本的我说道:“你在家好好地学习,听妈妈的话,我走啦!”

  啪——,爸爸重重地摔上房门,妈妈仍旧在厨房里忙碌着,根本没有出去给爸爸送行,其实,妈妈从来也没有给爸爸送过行,一次也没有。

  我依在桌旁,心烦意乱地翻着妈妈从同事那里借来的中学课本,翻着翻着,啪啦,一张板板整整的钞票,从课本里滑落出来,飘到地板上,我蹲下身去,拾起钞票,正欲喊妈妈。

  突然,我念头顿转,止住了行将出口的话语,我将钞票悄悄地塞进里怀:真是天赐良机啊,我要用这张钞票,买火车票,自己到奶奶家,找日思夜想的老姑去。

  “大儿子,”厨房里的妈妈亲切地唤我道:“去,下楼给妈妈打瓶酱油去!”

  “哎,”听到妈妈的话,我心头一阵狂喜,啊——,我正犯愁如何找寻一个藉口,溜出家门,嘻嘻,这逃跑的机会,却非常轻松地就送上门来了。我兴高彩烈地放下课本,走进厨房,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空瓶子,看来,妈妈今天的心情比较好,脾气甚是温和:“快点哦,大儿子,妈妈已经把 子蒸好喽,就等着酱油啦,快点,跑步前进!”

  “是,妈妈,”我冲着妈妈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丝毫也不标准的军礼,眼睛深情地瞅了瞅妈妈:“妈妈,再见!”

  说完,我决心早已下定,猛一转身,蹬蹬蹬地跑下楼去。我并没有去食品店,而是疾速如飞地跑向学校。我要把那封久藏于身的短信,送给都木老师。无论如何,我要把憋闷了数年的心里话,向都木老师倾吐出来,否则,沉闷、压抑的心情,将会带到中学里的新生活当中。我不想这样,我要轻轻松松地离开小学校。

  天色渐渐地漆黑起来,学校里一片可怕的寂静,我将酱油瓶丢抛在收发室的窗台上,冲着嘟嘟哝哝的驼背老人笑了笑,迳直溜进漆黑如地道的走廊里。

  “蓝花,来,别玩了,妈妈喂你饭!”

  刚刚走到都木老师的家门,便听到都木老师那熟悉的、亲切的话音,我扒着门缝向屋子里张望着,都木老师穿着一身洁净的睡衣,正在给边吃边玩的蓝花喂饭“老师,”我心中满怀深情地呼唤着都木老师,却没有推开房门,我没有胆量面对面地将短信送给都木老师,我默默地站立在房门处,对都木老师进行最后的、仔细的欣赏,看到时间不早,我悄悄地蹲下身去,乘着都木老师扭转过身,拽扯着不听话的蓝花时,我把那封信,顺着门缝,轻轻地塞了进去:“老师,再见!”

  塞完了短信,我冲着都木老师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心中反覆地嘀咕着:“老师,再见!老师,再见!老师,再见!”

  “嗨,小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我匆匆地溜出学校,收发室里的驼背老人冲我嚷嚷道,我懒得理睬他:“回家!”

  我搭乘最后一班有轨电车,风风火火地赶到永远都是喧嚣不已的车站,我心中暗想:千万可别撞见可恶的爸爸,使我的逃亡计划彻底流产,为了安全稳妥,我决定不与爸爸乘坐同一列火车。这样,我必须在寒冷的火车站,度分如年地坐上数小时的冷板凳,为了顺利回到家奶奶,为了早日与老姑重逢,我豁出去了。

  列车经过一夜的狂奔,当阴沉的夜空显现出一片淡淡的、可怜的、灰

  的鱼肚白时,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我拖着倦怠的身体,迎着〓冽的寒风,漫无目标地徘徊在冷冷清清的站台上,举目望去,冒着暗红色浓烟的、耸入云天的大烟囱,犹如森林般地散布在白茫茫的原野上,密如蛛网的高压电线在永远都是烟雾缭绕的黄红色的天空上,纵横交错,看得我心乱如麻。

  呜——,满载矿石的列车光当光当地从我的身边一闪而过,站在车头上,手里拎着小红旗的钢铁工人,冲我做着可笑的鬼脸,呼——,我正目送着那个钢铁工人缓缓地离我而去,突然,一股冒着呛人烟气的深黄色的污水从站台下的排水沟里汹涌而来,小小的火车站,连同我,顿时消失在湿淋淋的雾气之中。

  “呜——,”

  当雾气渐渐散开时,又传过来一阵剌耳的汽笛声,一列满载着钢铁工人的通勤小火车,懒懒散散地驶进了火车站,车门一开,哗——,潮水般的人流立刻向我蜂涌而来,片刻之间,便将我淹没其中,我茫然地、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着。火车站正位于钢铁厂的中央,这趟列车是专门为钢铁厂的工人开通的,八成以上的乘客,都是钢铁厂上下班的工人。

  如果想回到奶奶家,我必须搭乘这趟通勤小火车,抵达终点,那里便是奶奶家所在的、辽河边上一座默默无闻的小镇。这趟通勤小火车也是小镇居民与钢铁厂的工人们进行各种贸易时,最为廉¤的,最为便捷的交通工具。

  当年,奶奶投机倒把做鸡蛋贸易时,就是搭乘这趟通勤小火车。小火车每天凌晨起,连续往来钢铁厂与小镇三趟,于是,小镇的居民们便称之为头帮车,二帮车,三帮车。我蒙在被窝里,经常听奶奶自言自语地叨咕着:“不好了,又晚了,完了,这下可赶不上头帮车了,只好做二帮车了,”

  我挤在人流里,望着灰

  的天空,心里估摸着:看天空这时辰,这一定是最后一班车了,亦就是三帮车了,我心中暗喜:好顺利啊,我稀里糊涂地赶上了末班车,待钢铁工人走散后,我便可以登上小火车,回到奶奶家,啊,老姑,你在家吗?

  “小力,大侄!”

  如潮的人流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声,哇——,这,不是老姑那熟悉的、极其独特的嗓音吗?我兴奋不已地转过头去,啊——,老姑,老姑,我日思夜想的老姑,仙女下凡般地出现在薄雾弥漫、人山人海的站台上,一对水汪汪的、柔情四溢的眼睛,热切地望着我,挎着小竹蓝的手臂,拼命地伸展开,激动万分地向我扑来。

  这一分别,数年不见,与我一样,老姑也拔高了许多,但是,再怎么拔高,也没有我拔得高。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老姑原本清瘦的身材,竟然不可思议地丰满起来,尤其使我惊奇的是,她的胸脯变魔术般地坚挺起来,形成两座充满神秘感的小山丘。老姑的右臂还是习惯性地挎着那个我特别熟悉的小竹蓝,上面还是像数年前那样,整整

  地盖着一块洁净的小白布。唯一没有发生变化的,便是老姑的下巴,还是那般长大,成为秀美之中非常遗憾的疵点。不过,我却固执地认为:老姑的下巴,因为与众不同,便显得尤为可爱!

  “哎哟,”在老姑的身旁,伫立着四、五个也是拎包挎蓝的姑娘、媳妇们,我早已认识她们,她们冲着我叽叽喳喳道:“这不是小力子么,你是坐哪趟车来的啊!”

  “小力子,你自己回来的啊?”

  “小力子,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么远的路,自己跑来了?”

  “……”

  “老姑,……”望着眼前含情脉脉、犹如鲜花盛开的老姑,我哪里还有心情搭理这些我永远也搞不清楚来龙去脉,排不明白辈份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我的眼睛直楞楞地盯着老姑,一时间,兴奋得一蹦三丈高,浑身的疲倦和困顿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我惊呼一声,闪电般地冲向老姑。

  “大侄啊!”老姑挎着竹篮温情地搂抱住我,我也缠住老姑的脖颈,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死死地搂抱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一群七嘴八舌的姑娘、媳妇面前,无所顾忌,大大方方地狂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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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与老姑久久地搂抱在一起,一对饱含激情的热唇依依不舍地粘贴在一起,永远也不愿意再分开,我那情欲勃发的身体紧紧压迫着老姑酥软的乳峰,感受到空前的温馨和幸福,胯间的鸡鸡,扑楞一下,抬起头来,隔着厚实的棉裤,极不安份地探擦着老姑的腰№。

  “哎呀呀,你瞅她们姑侄两个,这个亲热劲啊,嗨,菊子,我说,这还有完没完啊!”众女伴们嘻嘻哈哈地打趣道:“嘿嘿,怎么,是不是粘上啦,分不开喽!”而有的女伴则不耐烦地嘟哝着:“菊子,光顾着亲嘴了,你不去卖小垫啦?”

  与女伴们赶早班通勤车去钢铁厂卖小垫的老姑,在熙熙攘攘、雾气迷 的站台上意外地与我邂逅,老姑真是又惊又喜,旁若无人的搂着我,又咬又啃。在女伴们喋喋不休的絮叨声中,老姑终于心有不甘地放开我,她春风满面、喜气扬扬地将精心缝制的小垫,托付给女伴们代卖,然后,意气风发地拉着我的手,欢天喜地的跳上返程的火车。

  我们在车厢里,寻到一处比较沉寂的一角,对面而坐。望着情意绵绵、春心荡漾的老姑,我再也不能自己,最初的腼腆,瞬间便飘荡到车窗外那浓浓的雾气之中。我一把拽住老姑纤细的小手,色迷迷地抚摸着,老姑则高耸着酥胸,快速而激烈地起落着,似乎有意向我炫耀着,以勾拽起我的欲望,而挤放在小方桌下面两支娇巧玲珑的小脚,挑逗般地踢踹着我,同时,老姑说话的声音,不可思议地颤颤抖抖:“力,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我,我,”我握着老姑的小手,情深意切地凝视着,吱不了半晌,却不知如何作答,老姑顽皮地笑道:“是偷偷摸摸跑来的吧!”

  “嗯,”我坦然答道,老姑伸出另一支手,亲切地掐拧着我冻红的脸蛋:“为什么要偷跑来啊,我哥一定得急坏了!”

  “老姑,”我展开老姑的小手,爱怜地含住一根细白的手指,轻轻地含吮着,“老姑,我想你,我偷偷跑来,就是为了见到你!”

  “嘻嘻,”老姑闻言,立刻喜形于色,她仿佛忘记了寒冷,啪地蹬掉了自己纳就的花棉鞋,两支饱含体温的小脚,极其自然地伸到我的两腿间,娴熟地撞搓着我的胯部。

  自从看到了老姑,我的鸡鸡始终躲在裤裆里,一刻不停地摇来晃去,此时,经老姑一对可爱的小脚丫这番逗弄,呼地挺起了身子,很快便坚硬如钢,老姑软乎乎、馀温尚存的小脚掌非常明显地感受到我硬似钢铁的鸡鸡,她冲我放浪的一笑,双脚猛一用力,夹住我的鸡鸡反覆地按揉着,同时,色迷迷地问道:“大侄啊,老姑真的那么好嘛,真的让你这么想嘛?”

  “老姑好,老姑太漂亮了,”我继续抚摸、亲吻、啃吮着老姑的小细手,胯间的鸡鸡,几乎被老姑的小脚掌给揉出火花来,又热又硬,又憋又胀,并且,产生一种无法排遣的痛感,如果再不及时发泄一番,我敢预言,我的鸡鸡会卡呲一声,从正中央断裂开,我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老姑,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嘻嘻,”听到我的奉承,老姑愈加得意起来,她终于收拢起热气完全散失掉,一片冰凉的小脚,趿着花棉鞋,呼地探起身子,捧着我的面颊,再度狂吻起来。

  我顺势将手伸进老姑的棉衣里,隔着厚厚的毛衣,反覆地按揉着她那极度膨胀的酥乳,继尔,我的手掌又悄悄地滑下来,企图塞进老姑紧绷绷的腰带里,老姑见状,慌忙推开我,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假惺惺地嘀咕道:“别闹,让人看见,成什么啦!”

  “哼哼,”我冲着老姑诡秘地一笑,老姑也滑稽地瞅着我,挤眉弄眼地撇了撇嘴,于是,我和老姑,便开始无声地眉来眼去,共同回顾着那难忘的过去,从彼此间的眼色,从你、我的面容,老姑和我,谁都明明白白,完全心 神会,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姑发初覆额,提蓝草垛戏!”用眼神交流了片刻,我又不份地伸过手去,把玩起老姑那乌黑闪亮的流海,煞有介事地胡吟起来:“侄骑草杆来,绕垛弄柳枝!”

  “哈哈哈,”老姑纵声大笑起来,双手羞涩地捂着笑出滴滴泪珠的面颊:“力啊,这是啥啊,真有你的!”

  “啊,”我继续摆弄着老姑的秀发:“同居故乡里,两小无嫌猜!”

  “嘻嘻,大侄,你真可爱!”

  “……”

  就这样,我和老姑幸福地缠绵在车厢的一角,在唧唧我我、恩恩爱爱,永远也说不完、道不尽的甜言蜜语中,不知不觉地回到了阔别数载的故乡小镇。跳下通勤火车,我迎着〓冽的寒风,向着远方漫无边№的辽河大坝,疯狂地奔跑起来。

  “小力,不对,不对,不能往那边走!”老姑紧紧地尾随在我的屁股后面,不停地嚷嚷着:“大侄,往这边走,奶奶家应该往这边走!”

  “老姑,我知道,我要先到辽河边,看爷爷去!”

  我一口气跑到辽河边的树林里,看到爷爷那孤苦伶仃的土坟,我咕咚一声,跪倒在冰硬的雪地上:“爷爷,你的孙子,来看你了!”

  说完,我双手拄地,梆,梆,梆,给爷爷连磕三个响头,老姑深有感触地拉起我,冲着土坟深情地说道:“爹——,你大孙子看你来了,给你磕头了,爹——,你,你看,你大孙子又长高了,已经比你老 女高了。”老姑冲着爷爷的土坟念叨了一阵,然后,拍拍我膝盖上的冰雪:“走吧,大侄,回家吧,太冷了!”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兴奋不已地迈进奶奶家既熟悉、又生疏的屋子里,我默默地伫立在屋子中央,还是那样惊喜万分地左顾右盼着,日显陈旧破败的屋子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天棚、墙壁又用旧报纸裱糊一番。棚顶上呲牙咧嘴的赫鲁晓夫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周恩来端着一支残手,另一支手则亲切地握着外国使节的手掌,侃侃而言。

  “瞅啥呢,不认识啦,这不是奶奶家么,快上炕!”

  仍旧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的老姑,热情扬溢地将我推到炕沿上,她蹲下身来,亲自给我解开鞋带,我低下头去,望着如花似玉的老姑,喃喃地询问道:“老姑,奶奶呢?”

  “上站,卖鸡蛋去了!”老姑帮我脱掉鞋子,将我推到土炕上:“奶奶得晚上才能回来呢,她能赶上三帮车就不错了!”

  “老叔呢?三叔呢?二叔呢?”

  “哦,”老姑笑吟吟地答道:“都搬出去,单过了,你爷爷死后,我的几个哥哥就分家了!”老姑站起身来:“大侄,你先暖一暖,老姑给你煮饭去!”

  老姑在厨间一边轻声哼唱着时兴的歌曲,一边辟哩叭啦地忙碌着,很快便烧好了可口的饭菜,我与老姑肩并着肩,盘腿端坐在热滚滚的土炕上,一边吃着热喷喷的饭菜,一边继续谈笑风生地唧唧我我、恩恩爱爱着。

  “力啊,大侄,你困了吧,”匆匆吃完饭,老姑开始收拾碗筷:“坐了一宿的火车,你一定很累了,睡一觉吧!”

  “好的,”我抹了抹油渍渍的嘴唇,打着饱嗝,热辣辣的目光,一分钟也不肯离开老姑那婀娜的身姿。听到老姑的话,正合我意,这是我与老姑亲密接触的最佳选择,我冲着老姑色迷迷地一笑,老姑似乎明白我的目的,也淡然地、但却是心 神会地付之一笑,脸蛋愈加红晕起来。“来,老姑给你铺被,”老姑将崭新的棉被整整

  地铺在土炕上,我轻轻地抓摸一下,因刚刚浆洗过,凉丝丝的被单略显冰硬,发散着淡淡的清香。

  老姑笑了笑:“被单昨天才缝上的,有点硬,有点凉,不过,焐一会,就好了,大侄,如果你嫌被窝太凉,先等一会,”老姑一边说着,一边痛痛快快地解开她的衣服:“老姑先给你焐焐被窝!”

  老姑三下五除二便脱得仅剩洁白的内衣和内裤,娇情万种地坐在我的面前,活脱脱一朵纯真如玉的小小白花,看到我死盯着,久久地发呆,老姑冲我极具挑逗性地嫣然一笑,然后,哧溜一声非常灵巧地钻进冷气嗖嗖的棉被里:“哎哟,好凉啊!”老姑咧着小嘴,娇滴滴地感叹着:“真冷啊,冻死我喽!”

  望着在棉被里哆哆嗦嗦,颤抖不已的老姑,望着她那迷人的面庞和匀称、丰满的腰身,望着她那无比惹人爱怜的笑容,我淫邪的色心骤然而起,一支手掌放肆地伸进棉被里,啪嗒一下,撞到老姑肥实的屁股上,立刻感受到一股可爱的温热和酥软。

  我有意挑逗着,狠狠地掐拧一下,老姑哎哟一声,先是呆呆地望着我,继尔,红苹果似的小脸蛋,哧哧哧地淫笑起来。我抽回手掌,胡乱脱掉衣服,也哧溜一声,钻进被窝里,双手紧紧地抱住老姑,狂放地抓摸、啃咬起来。老姑的身体极其臊热,在我没头没脑地啃咬下,她兴奋地扭转过脸去,温柔地半推半就着,我又嘟哝起来:“十四为侄妇,羞颜未偿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哎哟哟,大侄啊,你可让老姑爱死喽!”老姑登时笑出了声,呼地转过脸来,紧紧地贴到我的面庞上,我立刻感觉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炽热:“老姑始展眉,愿为尘与灰!”我狠狠地啃咬着老姑汗渍渍的面庞:“老姑,你也让我爱死了!”

  “嘻嘻,大侄,真的爱老姑么!”

  “废话,老姑,我做梦,都想你啊,老姑,一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我感动得就忍不住落泪!”

  “嘻嘻,大侄,”听到我真挚的话语,老姑的身体犹如筛了糠,或者说是中了邪,突突突地狂抖不已,她忘乎所以地搂住我的脖颈,吧嗒吧嗒、极其放浪地亲吻着:“力啊,老姑更想你啊,想得都要发疯了!”

  老姑越说越激动,香喷喷的小嘴不停地翻动着,我乘机将厚厚的舌头,顶进老姑滑润的口腔里,咕叽咕叽地吸吮着满口腔的涎液,老姑不得不止住了畅谈,哦——,哦——,哦——地哼哼着,薄薄的舌片,卖力地缠裹着我的舌尖,将滚滚热乎乎的涎液,毫无保留地沾挂在我的舌身上,我则贪婪地吞咽着。

  同时,一支手探进老姑的胸部,心满意足地握住老姑那业已发育成熟的嫩乳,美滋滋地掐拧着如豆的乳头,老姑的身体微微一颤,放浪地往我的身体上贴靠着,一条热滚滚的大腿反覆地磨擦着我的身体,很快便磨出炽热的、性欲的火花,将我周身熊熊地燃烧起来,鸡鸡勃然而起,生硬地顶撞着老姑热滚滚的胯部。

  老姑已经感觉到我坚硬的鸡鸡在爱抚着她,非常合作地向前挺送着细滑的小腹,任由我的鸡鸡纵情地撞击和研磨,同时,幸福地呻吟着。我亢奋到了极点,情不自禁地将手掌溜进老姑那早已是一片湿漉漉的胯间,肆意抠捅着她那洪水泛滥的小便。

  “哟——,哟——,哟——,”在我狠狠地抠挖之下,老姑愈加淫糜起来,她不再亲吻我,而是得意洋洋地闭上了眼睛,胸脯放荡地向前挺送着,一条大腿为配合我的抠挖,尽力地向上翘起。

  “老姑,”我的手指一边飞快地进出于老姑的滑润无比的小便,一边轻声嘀咕道:“老姑,你的小便,好湿哟、好滑溜啊!”

  “嗯,”老姑点点头,感慨万千地说道:“大侄啊,老姑不怕你笑话,刚才,在火车站一看见你,老姑的下边就像尿尿似地,哗哗哗地淌啊、淌啊,怎么也止不住,这不,把裤衩都弄湿了!”

  “是吗,让我看看!”老姑的话,引起我浓厚的性致,我掀起棉被,坐起身来,水汪汪的手掌,拽扯着老姑七扭八歪的内裤,老姑非常顺从地一抬屁股,哧哗一下,小内裤便滑脱下来,握在我的手心里,我忘记了冰冷,将老姑的内裤缓缓地展开。

  乖乖,老姑果然没有说错,松软的内裤底端,泛着一大滩湿淋淋的渍印,我淫迷地低下头去, 孔紧贴上去,非常认真地嗅闻起来。

  极其好色的我,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地嗅闻过妈妈的内裤,还有都木老师的内裤,可是,她们的内裤,均有一种呛人的臊腥气味,有时,呛得我身不由已地直晃脑袋,尤其是都木老师的内裤,有一次,差点没把我窒息过去。而老姑湿漉漉的内裤,除了淡淡的清香,嗅不出任何讨厌的异味,也许,这就是少女与成熟女人最大的差别所在吧。成熟女人的分泌物,普遍地比较浓重,而少女的分泌物,相对来讲,却是极其的清淡。

  嗅着嗅着,我淫性大发,竟然张开大嘴巴,呱叽呱叽地咀嚼起来,老姑笑嘻嘻地拽扯着:“大侄,脏不脏啊,快别闹了!”

  “不,”我松开嘴巴,继续捧着老姑湿淋淋的内裤,伸出厚舌头,卖力地舔吮起来,老姑见状,一把抢夺过去,愠怒道:“小力,你这是干么,太下作了!”

  “哼哼,”我意犹未尽地望着被老姑无情地抛掷到炕梢的湿内裤,怏怏地嘀咕道:“老姑,我喜欢,我爱老姑,我喜欢老姑身体上的一切一切,老姑,你知道么,”我伸出手去,企图重新抓过湿内裤:“老姑,这叫,爱屋及乌!”

  “大侄,”老姑却让我失望地按住我的手臂:“你可拉倒啦,什么屋的、乌的,太脏了,你再这样,老姑可生气喽!”

  听到老姑的话,我不敢再固执,猛一回头,啊——,老姑,她,竟然赤身裸体地躺在我的旁边,那红灿灿的面庞;那粉嫩嫩的酥乳;那水汪汪的小便,明晃晃地映入我的眼帘,看得我热血沸腾,不能自己,犹如讨厌的苍蝇意外地嗅闻到滚滚而来的血腥味。

  “老姑,”我忘乎所以地惊呼一声,张开双臂便扑将而去。

  咕咚一声,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继尔,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感觉着自己似乎一头扎进了滔滔的辽河里。

  ……#--iCMS.PageBreak--#(三十二)
    朦朦胧胧的斜阳,好似一块凉冰冰的白玉盘子,哀愁地隐映在深遂而又灰暗的苍穹,那丝丝可怜的馀光,扬扬洒洒地散落在我光溜溜的背脊上。

  我咕咚一声,浑然无知地翻滚到滔滔流淌着的辽河里,神志恍惚地飘浮在缓缓涌动着的水面上。我先是空前地惊喜,继尔又感到甚是茫然,我正傻咧咧地环顾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行将沉入可怕的水底,迷 之中,我无奈地惊呼起来,同时,奋不顾身地挣扎着,早已冻 的双臂,漫无目标地恣意拍打着软绵的,泛着温热的水面,溅起涟涟晶莹洁白的水花。

  我的双脚拼命地蹬踹着,赤裸裸的屁股在阳光的斜射下,可笑地扭摆着,硬梆梆的鸡鸡胡乱地搅捅着四处纷飞的河水,发出阵阵吱吱吱的脆音,很快便感受到一股又一股妙不可言的酥麻和微微的震颤,以及无法形容的握裹感。

  我的呼吸愈来愈急骤和短促,为了不至于窒息而死,我只好裂着干渴的嘴巴,尽力地呼吸着,剧喘着,发出极其可笑的、梦臆般的咕噜声。我的心室剧烈地搏动着,跳跃到喉咙口的色心,咚咚咚地压迫着滑腻的水面,尽情地享受那可爱的松软和微热。

  “啊——,”渐渐地,我感到极度的疲惫和倦怠,我本能地停歇下来,减慢了挣扎的力度,哇——,刚刚停止粗野的、笨拙的折腾,我浮在水面上的身体,便可怕地向河水里沉落下去,胯间的鸡鸡,生硬地扎在深不可测的河水里,传来股股的湿滑和微微的紧缩。不行,我不能沉下去,那样,会淹死我的,我咬了咬牙,运了运气,再度竭尽全力,扑通扑通地折腾起来。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我从最初坠入辽河中的惊惧、喜悦,和不知所措之中,慢慢地安静下来,我几近疯狂的神志缓缓地清醒过来,可是,我的眼睛依然什么也看不见。我悄悄地摸了摸身下,滔天的巨浪已经变成温柔的细流,点点可爱的水珠,闪着亮亮的光泽,无私地滋润着我的身体。我重新调整了一下体位,汗淋淋的胸脯轻轻地刮划着滴滴水珠,一边享受着这份意外的润泽,一边开始有板有眼地,极具节奏感地,在宕荡起伏的河水上,尽情地畅游起来。

  在我不停的努力之下,我终于迷茫地睁开了浑浑噩噩的双眼,抬头望去,但见远方呈现着一片让我永远也捉摸不透的迷迷

  ,好似笼罩着滚滚浓雾。我尽力地向着远方飘浮而去,傻呆呆地伸出手来,企图挑拨开缭绕在头顶上的层层浓雾,可是,却什么也摸不着,什么也抓不到。

  我不得不减缓一下游摆的速度,冰硬的手掌狠狠地擦抹着仿佛失明的双眼,啊,看清了,我总算看清楚了,那遥不可及的、浓雾迷漫的远方,原来竟然极其可笑地近在咫尺,那原本模模糊糊的滚滚迷雾,却是奶奶家墙壁上报纸那一片片、一块块、一条条密密麻麻的黑铅字。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啊!辽河,难道,我从辽河游回到了奶奶家的土炕头。

  “哇——唷,哇——唷,哇——唷,”

  我正惊愕万分地盯着眼前的旧报纸,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都发生了一些什么。突然,身下哗哗的河水声,不可思议地演变成为老姑那让我非常熟悉的、哼哼呀呀的呻吟声,而那缓缓流淌着的辽河水,却是老姑洁白如玉、香汗升腾、光鲜娇艳的裸体。

  我呆呆地低下头去,登时惊得目瞪口呆,我这哪里是在畅游什么辽河啊,而是一丝不挂地压迫在老姑洁白如脂的胴体上疯狂地而又粗野地大动着,坚硬如钢的鸡鸡,深深地没入老姑那水灵灵的小便里。

  老姑极度淫浪地叉着细嫩的大腿,那对细软的,在车厢里老道地给我揉搓鸡鸡的小脚掌,可爱的挂在我的屁股上,而两支苍白的手臂,则依依不舍地搂抱着我的腰№,那汗淋淋的脑袋瓜尽力地向上抬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淫液横流的胯下,同时,无所顾忌地纵声呻吟着:“哇——唷,哇——唷,哇——唷,”

  “老姑,”我完全停止了疯狂的折腾,一支手拄着土炕,木然地俯起身子,硬梆梆的鸡鸡,缓缓地抽出小半截,尚有大半截,仍然心有不甘地滞留在老姑那润泽无比的小便里。

  一番欲仙欲死的疯狂过后,我犹如大醉初醒的酒鬼,既兴奋,又懊恼,还有几分莫名的倦惫。在我尚存的那点可怜的道德观里,我认为与老姑发生这种事情不仅是极端的荒唐,并且是有悖伦常的,是为世人所不耻的,是要受到众人唾骂、指责和嘲笑的。

  “怎么啦!”听到我呼唤她,又看到我停歇下来,老姑不解地问道:“大侄,怎么啦,你累了?那就歇一会吧!”

  “嗯,”望着身下温情似水的老姑,我愈加愧疚起来:我太过份了,我不应该,我不能这样,对待嫡亲的姑姑,我爱姑姑,摸摸乳房,抓抓小便,也就可以了,而今天,我竟然将鸡鸡生硬地扎进姑姑的小便里,野蛮地搅捅起来,唉,我成什么了,刚刚从爷爷的坟上回来,我对得起长眠在辽河边的爷爷么?

  “大侄,”看到我长久地发呆,老姑困惑起来:“你想什么呐?”

  “老姑,”我握住鸡鸡根,准备将其从老姑的小便里,抽出来,可是,刚刚拽拉一下,老姑的小屁股便向前猛力地一顶,似乎不肯放过我的鸡鸡,我拽的动作稍慢,鸡鸡又哧溜一声,滑进老姑的小便里,老姑冲我嘿嘿一笑,只见她的小腹微微一抖,胯间的小便突然令我着魔地紧缩起来,夹箍着我红通通的鸡鸡头,产生一种欢快的舒爽感。

  望着老姑愉悦的欢态,我迟疑起来,已经抽出来的鸡鸡,再度深深地没入老姑的小便里,那里真是太迷人了,尽管心中充满了愧疚,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勇气拒绝老姑的小便。

  当鸡鸡再度插进老姑的小便时,我的心理也矛盾到了极点:一个侄儿,疯狂地插捅嫡姑的小便,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禽兽行为。可是,老姑的小便却是那般的迷人,给我带来了空前的享受,那微微开启着的肉洞洞,泛着令我痴迷的水汪,每捅插一下,阵阵快感便油然而生。我色心一横,最后那点羞耻感,顿然抛到九宵云外:他妈的,干吧,管那些个做什么啊,只要舒服有行。

  咕叽,咕叽,咕叽,……我一支手握着直挺挺的鸡鸡,另一支手按着老姑细白的大腿根,咬紧了牙关,鸡鸡对准老姑的小便,咕叽、咕叽地、极其狂猛地捅插起来。我的鸡鸡快速而又频繁地进出于老姑的小便,深红色的鸡鸡,挂满了老姑的爱液,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令我目眩的光泽。

  在我反覆不停的捅插之下,老姑的小便一片水淋淋的狼籍,滚滚的爱液,顺着光滑的股间,汨汨地流淌到屁股下面的褥面上,很快便漫延成一大滩潮湿的渍迹。

  我伸出手去,用指尖刮抹些许老姑滚滚流淌的爱液,放到嘴边,认真地品味着:清香之中,泛着丝丝苦涩!哇,我吧嗒几下厚嘴唇,油然联想到,这点点的苦涩,与奶奶家饮用的井水,是何等的相似,而奶奶家的井水,就来源自于附近的辽河水。

  啊,老姑,我心爱的老姑,你那洁白的、软绵的、舒缓起伏的胴体,不就是那故乡的默默流过的大辽河么?你胴体上那因激奋而渗出的滴滴汗珠,以及小便里欢畅四溢的爱液,不就是那苦涩而又清醇的辽河水么?啊,老姑,你是辽河的女儿,而我,则是辽河的儿子,此时,此刻,辽河的儿子正幸福地飘浮在辽河女儿的胴体上,尽享辽河的鱼水之欢,这,又有何不妥呐!

  老姑已经完全陶醉其中,为方便我的抽插,两支小手卖力地扒开薄嫩的肉片片,同时,反覆地嘀咕着:“力啊,好不好玩啊!”

  “好,好玩,老姑!”我将老姑幻想为那滔滔的大辽河,我抽出湿淋淋的鸡鸡,一头猛扑到老姑的胯间,双手深情地捧起老姑的屁股,嘴巴紧紧地贴到老姑的小便上,伸出厚厚的舌头,吧叽吧叽地吸吮起老姑那与辽河水味道完全相同的爱液来。

  “哎呀,小力,”老姑高抬着大腿,惊讶道:“你咋舔老姑的小便啊,真脏啦!”

  “不,”我一边继续狂吮着,一边兴奋道:“我喜欢,老姑小便的气味,与辽河水的味道,一个样子,苦溜溜的,却又让我回味无穷,越舔,味道越浓,越舔,我越爱舔!”

  “哇——唷,哇——唷,哇——唷,”

  在我奋力的吮舔之下,老姑的胴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刚才扒着小便的手,此刻,忘情地挪移到我的脑袋上,双手死死地按着我的脑袋瓜,同时,用两条白嫩的大腿根紧紧地夹裹住:“哇——唷,哇——唷,哇——唷,”

  我的脸上抹满了老姑湿漉漉的爱液,眼睛也模糊起来, 子尖上,闪着点点亮光,我挪动一下被爱液彻底沐浴的脑袋,吐了吐?木的舌头,呼呼呼地喘息一番,然后,将手指插进老姑哆哆乱颤的小便里,吧叽吧叽地抠捅起来,又将拽扯出来的爱液,一滴不漏地吸进嘴吧里:真香啊,真解渴啊!

  终于吮饱了老姑的爱液,我抹了抹香气喷喷的厚嘴唇,心满意足地跪起身来,爬到老姑洪水 滥的胯间,扑哧一声,将闲置了半晌,早已迫不急待的鸡鸡,再度插进老姑的小便里,放肆地捅搅起来。

  “哇——唷,哇——唷,哇——唷,”在我近乎疯狂的插捅之下,老姑又发出那熟悉的、放荡的呻吟声,同时,笑嘻嘻地嘀咕道:“嘻嘻,力啊,你真行啊,”老姑挑逗般地说道:“你把姑姑给操了!”

  “老姑,”听到老姑的话,我突然良心重新发现,我再次停歇下来,一头扑倒在老姑那汗渍渍、软乎乎的胴体上:“老姑,我对不起你,我奸淫了你!”

  “说啥呢!”老姑却不以为然:“大侄,起来,操吧,老姑愿意让你操,嘻嘻,操啊,死劲地操老姑吧!”

  “老姑,”我仍然死死地压在老姑的身上:“老姑,不要这样说,我不愿意听什么操啊、操的!”

  “可,”老姑无奈地咧了咧嘴:“可是,大侄,你这不是操,又是干啥啊,你不明摆着在操老姑么,你这不是操,是干什么啊?”

  “老姑,”我长吁了一口气,双手捧住老姑红胀胀的面庞:“老姑,我不喜欢粗野的话,我最不愿意听下流的语言,什么操、操的,我不爱听!”

  “那,”老姑娇滴滴地说道:“那,咱们姑侄俩现在干的这事,不是操,应该叫什么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么?”

  “不,”我摇摇脑袋:“老姑,我偷偷地看过妈妈生理卫生方面的书,里面介绍有关这种事情的时候,却看不到一个‘操’字!”

  “那,应该怎么叫啊?大侄,”老姑热切地望着我。

  “老姑,男欢女爱,是一件世界上最为美好的事情,可是,人们却将其粗野地称之为‘操’我们中国博大精深的五千文化,对这种美好的事情,不仅有最为美好的描述,也有最美好的形容!”

  “怎么形容的,快告诉老姑,让老姑听听!”

  “老姑,这种事情,古人称之谓:云雨!”

  “哈,不错,嗯,是比‘操’好听多了!”

  “或者,叫同房,合房、圆房,……,反正不论哪个,都比‘操’字,要好听得多!”

  “嘻嘻,还是大侄有文化,说出来的话,就是比俺们老农民,受听的多!”

  “既使叫性交、交媾,……,等等,也比‘操’好听得多!”

  “嗯,有道理!”

  “老姑,”我继续信口?黄道:“现在,有一种比较新潮的叫法!”

  “什么叫法?”

  “做爱!”

  “嘻嘻,”老姑吧嗒亲了我一口:“那,大侄,来吧,让咱们姑侄俩,做——爱——吧!”

  “老姑,”听到老姑的话,我立刻性趣昂然,再也不去思考什么道德、伦理,等等,这些个道貌岸然、枯泛、无聊的东西。我要与老姑做爱,并且是专心致志地、全身心投入地做爱:“来吧,老姑,咱俩姑侄俩个,开始做——爱——吧!”

  ……(三十三)
  我的到来,立刻给平静的奶奶家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业已分家单过的叔叔、婶婶以及出嫁的姑姑们,闻讯蜂拥而至,呼哗一声,便将奶奶家宽敞明亮的屋子,挤塞得满满当当。离开故乡数载,我又多了几个堂弟、堂妹,叽叽喳喳地在人缝里欢快地钻来溜出,活像是一条条无孔不入的泥鳅鱼,一双双幼稚而又可爱的眼睛,惊奇地盯着我,胆大一些的、开朗一点的,便悄悄地凑到土炕前,友善地拉拉我的手,怯生生地唤道:“力哥,”

  “走,到叔叔家吃饭去!”

  “不,到姑姑家吃饭去!”

  叔叔、婶婶、姑姑们像对待他们敬爱的兄长——爸爸那样,热情地拽扯着我,邀我到他们家中作客、用餐。我特别注意到,身材矮小、体质干瘦的三婶,却没有来奶奶家看望我,我不好意思,也没有时间向三叔或者是奶奶询问原委。

  在一片嘈杂的、喧嚣不已的嚷嚷声中,我被二姑不容分说地拽到她家,当我拉着二姑温暖的白手,幸福地走出奶奶家的院门时,叔叔、婶婶 着他们的孩子,呼呼啦啦地尾随在我的屁股后面,一同走向二姑家。

  “小力子,”二姑指着不远处一栋崭新的民居,对我说道:“呶,那就是二姑的家,去年新盖的房子!”

  “大侄,”老姑抢白道:“你看,二姑家的房子盖得多好哇,起脊的大瓦房,清一色的灰砖灰瓦,呶,你看,都是双层的小灰瓦哦!”说着说着,老姑的脸上,泛起无尽的慕色,看得出来,老姑也憧憬着,将来自己也造这样一栋漂亮的、古色古香的宅居。

  “力哥,”正当我一边鉴赏着二姑的心血之作,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二姑家整 有致的院落时,一个可爱的,皮肤黑沉的小男孩欢蹦乱跳地跑出厚实的木门,一把拉住我的手:“力哥,”

  “嘿,”二姑介绍道:“小力子,这是二姑的儿子,你的表弟,铁蛋!”

  “嘿嘿,小铁蛋,”我掐了一把铁蛋结实的面颊:“小老弟,你好啊!”

  “哎呀,都来了,快进屋,马上就吃饭,”二姑父扎着围裙,正满头热汗地忙碌着,见我进来,诚慌诚恐地问候一番,然后,便往屋子里推搡着我:“小力子,快进屋,快上炕,一会,二姑父陪你喝两杯!”

  “哎哟——,”我刚刚迈进二姑家高高的门槛,一个正站在餐桌前,摆放碗筷的年轻女人,笑吟吟地转过脸来,非常自然地冲我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我哥的大公子——小力子吧!”

  “嗯,”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如何称呼,心中暗想:好大方的女人啊!你还没见过我的爸爸呐,就左一声“我哥”,右一声“我哥”的,听那口音,看那口吻,简直叫得比亲哥哥,还要自然,还要亲切,如果套用奶奶家的一句土话,这叫“自来熟!”。

  老姑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嘴附在我的耳畔:“大侄,她,也姓张,叫张桂贤,嘻嘻,是你三叔的相好!你三叔打麻将,在牌桌上认识的,嘻嘻,现在,已经搞在了一起,你三叔正跟你三婶闹离婚呢,嘻嘻,你刚来,不知道吧,你三叔这事,可热闹去了,全公社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噢——,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仔细地审视起眼前这位风流女子。

  她,二十几岁,身材高佻,体态丰硕,当她扭动转过身体,将清秀的面庞转向我时,那高耸的胸脯咚咚咚地抖动着。一对雪亮的、发散着风骚气韵的大眼睛,妩媚翩翩地望着我。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的脸蛋,泛着健康的、活力四射的淡红色,两片厚实的珠唇,微微开启,一边亲切地、风情万种地问候着我,一边调皮地相互吮舔着,滴滴清盈的口液,挂在肥美的双唇上,立刻呈现出迷人的、红嫩嫩的水泽光。

  离开无比性感的厚唇,我的目光继续扫瞄着,发觉女子的脖颈,呈现着不可思议的细嫩,好白的女人啊!我心中暗暗地感叹起来,又将目光移到女子的两手上,啊,圆浑、肥厚的手掌是那般的雪白和粉嫩。

  “小力子,”二姑的呼唤,将我的目光从眼前漂亮的女人身上引开,二姑的表情甚是尴尬,不知如何向我介绍:“她,她,”

  “嘿嘿,”没等二姑继续说下去,我淡然一笑:“二姑,我知道了,她是我的新三婶!”

  “哈哈哈,”众人顿时轰堂大笑起来,被我称为“新三婶”的丰艳、靓丽的年轻女子,大大方方地拽住我的手:“呵呵,好个小贫嘴,没见到你以前,就听你三叔介绍过你,说你不但小人长得蛮漂亮,还非常地聪明,遇事反应很快,嘻嘻,新三婶,亏你想得出!”

  “新三婶,你好,”我乘势握住年轻女子肥美的手掌,贪婪地刮划着,感受着股股温热和软绵,我的色心勃然而胀:真漂亮啊,三叔真有艳福啊!

  我的目光跳过新三婶,无意间落到正一脸得意,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草的三叔身上,三叔冲我美滋滋地一笑,那神情,似乎在说:大侄啊,怎么样,你三叔有两下子吧?你三叔不仅是打架斗殴的急先锋;投机倒把的行家里手;耍钱赌搏场上的长胜英雄,嘿嘿,也是沾花惹草的风月大王啊。怎么样,三叔在赌桌上泡的这个女人,漂亮吧,又高、又白、又嫩、又胖,大侄啊,你小,还不懂啊,这种女人,特养男人!

  哼,望着三叔那自 得意的神态,我不禁妒忌起来: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以后,我也泡一个比新三婶还要丰满、还要白嫩的女人给你看看,馋死你!

  “来,来,来,”辛勤的二姑父将一盘盘香味扑 、热气翻滚的菜馐,摆放到餐桌上,三叔甩掉烟蒂,大咧咧地站起身来,双臂猛一用力,将我抱到热乎乎的土炕上:“来,大侄子,三叔跟你喝二两!”

  “嘻嘻,”我新结识的,年轻的、漂亮的,据说是特养男人的新三婶非常自然地坐到我的身旁,与三叔一起,将我夹在中间,她拎起酒壶,极其娴熟地给我斟满一杯温热过的烈性白酒:“小力子,喝,大侄,你的酒量怎么样啊?能不能把你三叔干倒!”

  “哼,”我端起酒杯,冲着身旁的三叔,顽皮地开起了玩笑:“就他啊,小菜一碟,不在话下!”“哈哈哈,”众人再次大笑起来,我冲着三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三叔,来,干一杯!”

  “他妈的,”三叔笑骂道:“这小子,出息了,喝酒敢跟叔叔叫号了,来,干就干!”

  “干!”

  咕噜一声,一杯热滚滚的烈性白酒,倾倒进我的肚子里,我仿佛英雄般地将空空如也的酒杯,倒置过来,向众人炫耀着。

  “好样的,有种,是个男人!嘻嘻,”新三婶欣然接过我的空酒杯,又将其斟满,我瞅了瞅紧贴在我身旁的新三婶,她也冲我嫣然一笑,我则冲她挤了挤眉毛,我突然感受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喜欢上了这位风骚女人!

  “来,力,”斟满白酒,新三婶夹起一片香喷喷的肉肠,亲切地递到我的嘴边:“别光咕噜咕噜地猛喝啊,来,吃点菜,压一压!”

  “谢谢三婶!”我张开嘴巴,幸福地将新三婶递过来的肉肠片,吞进酒气弥漫的口腔里,然后,冲着新三婶,可笑地咀嚼起来。

  “二哥,”三叔不再与我戏笑,他转向二叔:“你工作的事情,跑得怎么样了?”

  “唉,”二叔放下酒杯,皱起了眉头:“没结果,我已经去了三趟北京,这点工分,都他妈的捐献给铁道部了,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哟——,”瘦小的苗族二婶指着二叔嘟哝道:“他啊,只要弄到点钱,就背著书包去北京上访,家里连锅都要揭不开喽!可是,有什么用啊,谁管他啊,每次都是灰溜溜地跑回来,还有一次,让人家给遣送回来了!临走,还警告他:再敢去北京上访,就把你抓起来,……”

  “去,去,去,”二叔冲着二婶没好气地嚷嚷道:“去,没你的事,你他妈的少插嘴,”

  “是啊,”老叔感叹道:“二哥这不成了老上访队员了,二哥的命也够苦的啦!”

  “嗨呀,”三叔一边啃着酱猪手,一边不屑地嘀咕道:“上什么班,那个破班有什么好上的,我他妈的早就不上了,我才不上那个破班呐,一天到晚都得守着死身子,还得让人家管着,可到是的,有能耐,就做买卖去,干点什么,都比上班来钱快,挣得也多!可到是的,”

  “这个二冤家啊,就这个命喽!”无奈之下,奶奶又信奉起迷信来:“人啊,都是命,老大,命就好,念上了大书,当上了工程师,一切都由官家管着!按说,二冤家书念得也不错,可是,没钱供啊,中学还没念完,只好到钢铁厂上班,工作还不错,是个电工。

  那年,官家下来征兵,嗨,好人家的孩子,谁愿意送去当兵啊,看看谁也不愿意去,官家就规定:两丁抽一。官家到了咱这,动员我送儿子当兵,说:大嫂啊,两丁抽一,你有四个儿子,咋地也得送出来一个啊,那时,你哥念大书,官家有规定,念大书的可以不当兵,老二上班,老三、老疙瘩都太小,根本不够年龄,你说,让谁去吧,只有老二去了,当时,官家说得好好的,当几年兵,回来后,还可以回到钢铁厂上班。……”

  “哼,”一提到官家,二叔登时气不打一处而来:“妈哟——,就别提什么官家了,官家咋喽,你以为,官家说话就算数啊。我当了几年兵,吃不好,睡不香,又得了胃病,好不容易盼到了复员。可了,真像妈妈说的那样,人,就是命,那一年,也只有那一年,不知是哪位高官下了道命令,所有复员的军人,都转为农业户口,回乡务农。

  唉,我他妈的可真倒霉啊,当了几年兵,到头来,把个好端端的工作给当没了。我不服,就去找政府讲理,他们说:想上班,可以啊,不过,得去水城,那里缺少技术工人!如果想回到工厂上班,就去水城!”

  “二冤家,水城也可以啊,你自己不干,偷跑回来,这,”奶奶念叨着:“这也怪不得官家,官家也给你工作的机会了!”

  “妈哟——,”二叔嚷嚷道:“那是什么鬼地方,妈哟——,你没去过,你是不知道哇,反正,我死也不在那工作!”

  “……”

  “张××,”二叔与奶奶正唠唠叨叨着,突然,寒冷的窗外,传来旧三婶那声嘶力竭的叫嚷声:“张××,我操你们老张家八辈祖宗,张××,你,给老娘滚出来!”

  “他妈的,”三叔呼地站起身来:“这个臭骚 ,又来闹腾我啦,今天,我他妈的非得揍死她不可!”

  “嗨,这个生大疔的,”奶奶企图拽住怒不可遏的三叔,三叔手臂一甩,挣脱开奶奶,凶神恶煞地冲出屋子,奶奶无奈地唉了口气:“生大疔的,你不嫌害臊,我还怕丢脸呐!”

  “三嫂,”二姑和二姑父早已在三叔之前,跑出屋子,拉着气势汹汹的三婶,劝阻道:“三嫂,回家去吧,你这么又喊又骂的,有什么用啊!”

  “臭骚 ,”三婶拼命地挣脱着,恶言恶语地谩骂着:“臭卖 的养汉老婆,有种的,你出来,老娘跟你拼了!”

  “啪——,”三叔冲到三婶面前,啪地抽了她一计响亮的大耳光:“滚,滚,再闹,我废了你!”

  “不——,”三婶捂着被抽红的脸,无比委屈地呜咽着:“不——,不要脸的东西,她的 香,她的 嫩,是不是,你们他妈的是裤裆里的吧叭,连上了,分不开了,”突然,三婶放开手掌,又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养汉老婆,臭卖 的,你他妈的不就是得意我家老爷们那个玩意么,我家老爷们把你操舒服了,是不是,你的小骚 早就让我家老爷们给操豁了!不——,不——,你个遭天杀的养汉老婆,不要脸的,臭卖 的!”

  ……(三十四)
  尽管众人苦苦相劝,旧三婶却丝毫也没有安静下来的念头,在姑姑和婶婶们的拽扯、推搡之中,旧三婶丝毫也不顾及自己妇女主任的地位,只见她沙哑着嗓子、满嘴吐着令人作呕的唾沫星,滔滔不绝地谩骂着。

  平日里衿持有加,不苟言笑的旧三婶,今天,当她的切身利益受到侵害时,当她的丈夫无情地义地抛她而去时,彻底绝望的旧三婶一扫往日的温良,犹如河东吼狮般地发作起来。只见她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在姑姑、婶婶们的手臂中,跳大神般地抖动着。

  听到旧三婶的吼骂声,左邻右舍最最热衷于探听他人隐私,瞧别人好看的村民们,仿佛听到生产队长,也就是我的大表哥上工的号令,从四八方,兴致勃勃地循声而来,瞬息之间,便将二姑家新落成的宅居,围拢得连只偷食玉米的老鼠也休想逃脱出去。有些来晚的孩子们、小伙子们,挤不进黑压压的人群,情急之下,索性嗖嗖嗖地攀上柳树枝头,热切地往院子里窥望着。

  面对着如海的人潮,旧三婶越骂越兴奋,我永远也不想像不到,旧三婶谩骂人、贬损人的语汇是如此的丰富,如此的多彩,直听得我吧嗒吧嗒地咋着舌头:哇,旧三婶咋这么会骂人啊,这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她是从哪学来的啊?

  “哼,他妈的,”三叔像头疯猪,被两个叔叔拼命地按压在乱纷纷的土炕上,嗷嗷嗷地吼叫着:“他妈的,这个臭骚 ,她是故意让我好看,你们滚开,别拦着我,我非杀了她不可,……”

  “三叔,算了吧,”我将酒杯推到三叔面前:“来,跟大侄喝酒吧!”

  “哼,”三叔抓过酒杯,咕噜一声,一饮而尽:“喝,喝,喝死拉倒!”

  “不——哟——,”我早已烂醉,依在新三婶的怀里,晃动着空空的酒杯,语无伦次起来:“啊,三叔轻薄儿,新婶美如玉,”

  “哈,”新三婶愠怒地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倒在她那肥墩墩的大腿上,冲着哭笑不得的三叔,继续信口开河:“但见新婶笑,哪闻旧婶骂!”

  “去你妈的,”三叔又气又乐,即恼且怒:“混小子,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扇死你!”

  哇——,突然,超量的酒精在我的肚子里不安份地折腾起来,我本能地哆嗦一下,灼热的胃袋可怕地收缩着,我只觉得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嘴巴一张,哇——,一股黄橙橙、粘乎乎、热滚滚的液体,不可遏制地从咽喉管里,汹涌地喷射出来,哗啦啦地溅泄在新三婶丰满的身体上。

  “哎呀,我的天啊,这小子,彻底喝醉了!”看到我这番狼狈相,新三婶并没有将我从她的身体上推开,而是亲切地抱住我很有可能继续火山喷发的脑袋瓜,拽过一条手巾,爱怜地抹着我的嘴角,老姑抓过一块抹布,努力地擦拭着新三婶身上臭哄哄的呕吐物:“三嫂,这,这,……”

  “没事,没事,”新三婶丝毫也不嫌抛:“没事,孩子喝醉了,快,舀瓢水来,给他漱漱嘴,我没关系,一会脱了,洗洗就好了!”

  “不——,”我在新三婶温暖的怀抱里,又不可自制地抽搐起来,新三婶一边擦抹着我的嘴唇,一边低下头来,关切地询问道:“怎么,小力子,还不舒服,还想吐啊,来,”新三婶将我的脑袋按到炕沿处:“想吐,就接着吐,都吐出来,就好受多了,一会,三婶一起给你收拾!”

  “唉,”二姑衣着凌乱,秀发蓬松地走进屋来:“总算劝走了,这都成什么了,唱大戏了!”看到我扒在炕沿上,痛苦万状地呕吐着,二姑惊呼起来:“啊,咋喝成这样了,快,”二姑快步跃到我的身旁,伸过手来,开始解我的衣服:“你瞅瞅,吐得哪都是,快脱下来,姑姑给你洗一洗!”

  “菊子,”新三婶冲老姑说道:“给小力铺上被子,让他睡一觉,醒醒酒!”

  “来,”我真不敢相信,新三婶非常轻松地就将我抱了起来,塞进棉被里,我仍然不停地折腾着,新三婶见状,白嫩的肥手,按在我的脑门上:“别乱动了,三婶给你按按,也许能舒服点!”

  说完,已经脱掉外裤,仅套着薄薄内裤的新三婶,和蔼可亲地盘起肥硕的大腿,坐到我的头前,抱起我的脑袋,放到她那热乎乎的胯间,两支细白的手掌,在我的额头上老道地按揉起来。我立刻感受到一股空前的舒爽和轻松,我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双目微闭,尽情地享受着新三婶的抚摸。

  新三婶低下头来,油黑的秀发搭啦在我的脑门上,淡红色的面颊,几乎贴到我的脸蛋上:“小力子,怎么样,舒服不?”

  当新三婶说话时,扑出滚滚热气,我深深地喘息着,贪婪地将新三婶迷人的气浪,吸进肺脏里,久久地品味着,胯间的鸡鸡,已然鸡头勃立:“舒服,太舒服了,三婶,你可真会按啊!”

  “嘿嘿,”旁边的老姑,即羡慕又有些妒忌,喃喃地说道:“三嫂以前是医院的护士,不但会打针,换药,还专门学过推拿和按摩!”

  “嗨,”新三婶继续按揉着:“老菊子,就别提那些了,自从跟了你三哥,我就让医院给开除了!”

  嗯?想到新三婶的话,我不仅陷入了沉思:怎么,乱搞男女关系,就给开除公职?可也是,我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有什么少见多怪的啊?在城里,就在爸爸的单位里,像新三婶这样的事例,绝不鲜见。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男女两性,界限严明,如果谁斗胆敢越雷池一步,轻者,脖子上挂着一双破球鞋,游街示众、极尽羞辱之能是,重者,开除公职、下放、劳动、改造、……

  一想到此,我睁开醉眼,偷偷地窥视着额头上的新三婶。同样也是烂醉如泥的三叔,早已睡死过去,歪扭着腰身,发出呼噜呼噜的巨响。天色渐渐地黑沉下来,众人已经散去,二姑和二姑父在厨间一边嘀嘀咕咕着,一边辟哩叭啦地收拾着碗筷!

  “小东西,瞅啥呢?”昏暗之中,新三婶突然发现我在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她媚笑道:“你瞅啥呢,小力子,嘻嘻!”

  “三婶,”我发觉新三婶不仅漂亮、美艳,还是那样的和气,非常好接近,我乘着朦朦醉意,淫迷地捋着新三婶的秀发,悄声问道:“三婶,你有正式工作,三叔有班不上,除了投机倒把,就是耍钱、打架,你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为什么要,……”“嘿——,”听到我的问询,新三婶叭地拍了一下我的面颊:“小力子,你还小,你不懂,我愿意!”新三婶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边按揉着我的脑门,一边望着已经完全黑沉下来的窗外,深有感触地低声说道:“唉,是啊,小力子,有时,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跟你三叔,一个没有工作的混子、二流子,图个啥呐!”

  “是啊,三婶,你有孩子么?”

  “有,”新三婶点点头:“我有两个孩子,唉,自从跟了你三叔,我家老爷就不想要我了,想跟我打八刀!”

  “打八刀?”我迷茫地问新三婶道:“三婶,什么是打八刀啊?”

  “就是离婚,这是俺们这疙瘩的土语!”

  “三婶,”我感觉自己与这位美艳的妇人,越来越谈得来:“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医院院长,小力子,我哥、我姐,都在县医院工作,我家老爷们,就是他们给我介绍的!”新三婶爽快地答道:“他准备跟我打八刀了,两个孩子,他都要,如果那样的话,小力子,三婶就什么也没有了,并且,你三叔跟你旧三婶,一旦离开,打八刀,你三叔也是分文没有,房子也得给人家,这是你三叔答应的,即使是这样,你那个最能骂人的旧三婶,还不愿意离呐!”

  “哈,”我嘲讽道:“哈,三婶,那,以后,你和三叔就是无产阶级喽!”

  “对,对,”新三婶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我们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真真正正的无产阶级啊!”

  “好啦,天不早了,大家都睡觉吧!”收拾完厨间,二姑开始铺被子,温柔的老姑睡在我的右侧,可爱的新三婶躺在我的左侧。

  啪啦一声,二姑关闭了电门,屋子里瞬时便漆黑得看不见五指。倾吐尽胃袋里灼热的酒精,又经新三婶一番仔细的按揉,我的神志慢慢地苏醒过来。我扭动一下身体,发现左侧的新三婶,已经安然入梦,发出轻匀的 息声。死猪般的三叔,依在新三婶的身旁,一支粗壮的大手,重重地压迫在新三婶那壮健的胸脯上,看得我好不妒忌。

  我冲着烂醉的三叔撇了撇嘴巴,转过身去,推了推右侧的老姑,老姑嗯了一声,我撩起被子,悄悄地钻到她的身旁,将热烘烘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老姑那软绵的后背上,一支手,哧溜一下,滑进老姑水汪汪的胯间。

  老姑哼哼一声,微微地抬起一支腿,我抠着抠着,鸡鸡又挺直起来,产生一种难耐的憋闷感,强烈的欲望迫使我企图爬到老姑的身上,老姑惊惧地按着我:“别,别,小力,别,让人看见,可就完了!”

  我环顾一番屋子,最初的漆黑,渐渐地缓解过来,我可以看清屋子里模模糊糊的轮廓线,听到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我也觉得,这样贸然地爬到老姑的身上,肆意大作一番,甚是不妥,可是,胯间硬梆梆的鸡鸡又令我欲壑难填,不彻底地发泄一番,实在是无法安稳地入睡。我极不甘心地拽扯着老姑的内裤,生硬地将其褪至膝盖处,老姑柔滑的小屁股,便暴露在我的胯间,我悄悄地抽出几欲冒火的鸡鸡,侧过身来,塞到老姑的屁股蛋下。

  “哦,”老姑微微抖着身子,转过脑袋:“小力,别啊,不行啊!”

  “我不,”我固执地拽扯着老姑的大腿,将其抬到一定的高度,然后,将热辣辣的鸡鸡头,从老姑的身后,顶到她的小便处,无奈之下,老姑只好伸过手来,抓住我的鸡鸡,努力地往小便里塞弄着,我屁股蛋一挺,鸡鸡终于从老姑的身后,顶进她的小便里。

  “啊——唷——,”我幸福地哼哼一声,那根探插在老姑小便里的火热的鸡鸡,终于感受到股股的滑润和清凉,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我一支手举着老姑的大腿,鸡鸡得意洋洋地、缓缓慢慢地在老姑的小便里进出着,同时,另一支手,放置在老姑的小便上,不停地抓摸着无比养手的小肉片,以及湿淋淋的鸡鸡。老姑的手也按在小便上,与我共同抓摸着,时而,她又转过脸来,即惊且喜地望着我,我则顽皮地将手指塞到她的嘴巴里,老姑慌忙转过脸去,尽力地躲避开我的湿手指。

  我的鸡鸡继续抽捅着老姑的小便,尽管兴奋异常,我却不敢作出太大的举动,以免惊动身旁的新三婶,甚至是土炕上所有的人,千万不能惊动他们,否则,就到了世界末日,彻彻底底地完蛋了。

  “哦,”老姑用指尖轻轻地刮擦着我的鸡鸡,产生一种即痒且挠的奇特快感,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我奋力地扎捅着,可是,我感觉到,这种后入式的体位,有一个最大的遗憾,鸡鸡头永远也顶不到老姑小便的最深处,总是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似乎缺少点什么的沮丧感。

  不过,慢慢地,我从这种永远也达不到底端的遗憾之中,却品味出另一番性趣,因为不可以搞大动作,我的鸡鸡必须安安稳稳,老老实实,一下一下地捅扎着老姑的小便,时间一长,我油然而生另一种感悟:

  自从第二次回归故乡,与老姑疯狂地搞在一起,只要一有机会,我便爬到老姑的身上,近似疯狂的发泄一番。而今天,我不敢疯狂,我不敢放肆,我的鸡鸡缓缓地扎捅着老姑的小便,啊,这又有一番情趣。

  就像是吃饭,在此之前,与老姑做爱,那是狼吞虎咽,或者说是囫囵吞枣,个中滋味,根本没有细细地回味过,而今天,在这个黑沉沉的夜晚,在不甚理想的环境之中,我意外地获得一种感悟,与老姑做爱,不应该总是那般地癫狂,要像吃饭似的,细嚼慢咽,这样不仅易于消化吸收,非常有利于健康,同时,还能真正地品偿着极其难得的出美味佳馐。

  于是,我更加放缓了捅插的力度,鸡鸡犹如电影中的为达到某种艺术效果的慢镜头,缓缓地、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扎捅着,同时,双目微闭,尽情地品尝着老姑小便那妙不可言的特殊滋味。

  ……(三十五)

 

  如果用今天的理念和眼光来看待三叔和医院护士,亦就是后来终于荣幸地成为我新三婶的这件不正当的男女之事,他们两人之间的这点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第三者插足、三角恋、婚外情而已。但在当时,却着实把个小镇,搞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直至折腾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唉,有什么办法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从三叔这件算不上什么事情的事情之中,我非常惊讶地发现,小镇上的人们似乎极其热衷于诸如此类的这么一些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情的事情!

  狂风过后必然是骤雨,两个家庭犹如历经一场不久以后才发生的大地震,那可怕的气氛,那鸡飞狗跳、孩子哭、大人叫的赅人场景,仿佛到了世界末日。经过这场空前猛烈的暴风骤雨的严绘洗礼,两个家庭便大爆炸似地分崩离析,继而又重新组合。

  医院的护士与三叔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组合在了一起。于是,满城的风雨顿时也就烟消云散了,渐渐地,随着时光的无情流逝,小镇上的人们也就把这些难忘的记忆永远地储存在空间巨大但却信息匮乏的脑海中。

  重新组合了家庭的三叔,除了我的新三婶,便一无所有了;同样,我的新三婶,除了三叔,也就身无分文了。而这对麻将牌做媒的男女,那份干柴适逢烈火般的炽热情感,则继续熊熊地燃烧着。他们为情、为爱、为性,如漆似胶地粘合在一起,套用一句旧三婶的谩骂,那就是:裤裆叭吧,粘到一起去了!

  没有了宅居的三叔只好暂时借住在二姑家,为了能够终日与新三婶厮守在一起,尽享鱼水之欢,三叔再也不肯走南闯北,投机倒把去了。三叔现在所能做的事情,除了搂着新三婶,在我的面前,毫无掩饰地恣意调情、嬉笑、打闹之外,便是去小镇四处游荡,广交天下去了。每天的深夜,三叔都必然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哼哼呀呀,深一脚、浅一脚地、东倒西歪地摸回家来。

  “又喝成这个熊样。”新三婶一边佯怒着,一边笑吟吟地拉开房门,三叔跌跌撞撞地走进屋来,不多时,便又开始履行另一套法定的程序,蹲在地板上,手指抠着咽喉,痛苦万状地、哗哗哗地呕吐起来。

  “怎么没把你喝死!”新三婶一边清走恶臭的呕吐物,一边故做咬牙切齿状地假骂道,然后,情意绵绵地将烂猪般的三叔,搀扶到土炕上。

  “水,给我点水!”

  “给你,”新三婶很快端来一瓢凉水:“喝吧!”

  “啊——”三叔接过水瓢,咕噜一声,一饮而尽,然后重又往土炕上一倒,嘴里语无论次、乱七八糟地哼哼起走了调的京剧曲牌。

  但是,如果就此把我的三叔打入纯粹的醉鬼之册,那就大错特错了,喝酒,只不过是三叔混迹社会时,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许许多多的手段中的一种。在三叔的人世生涯中,为了达到既定的目的,他会使用任何一种想得起来的手段,不管这种手段是多么的恶毒、是多么的为人所不齿,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三叔最崇尚的真理是:无毒不丈夫。

  而我的新三婶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麻将迷,一个人,他若想生存,就必须得吃饭方能维持生命,而我的新三婶除了吃饭之外,玩麻将也是一种维持生命的要素,有时,麻将的重要性甚至超过吃饭,除了吃饭和玩麻将之外,我的新三婶便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其它值得感兴趣的、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三、四天摸不到麻牌将,我的新三婶便会生病,只见她秀眉微琐,不是嚷嚷着头晕,就是吵吵着眼花,而一旦摸起麻将牌来,便百病尽消,无 打针吃药。每天晚饭后,我的新三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碗筷,然后,把沉甸甸的麻将袋夹在腋下,走东家、串西家,四处邀请赌友打麻将,正在收拾房间的二姑见状,非常不屑地送给我的新三婶一个非常贴切的绰号:“局长!”

  “局长”,麻将局的局长是也。我的新三婶不仅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地迷恋于麻将牌,并且,无论多大的牌局、多大的赌注,她都敢参与、都敢伸手,一挨坐到牌桌前,即使输掉再多的钞票,也是面不变色,心不跳。

  “三嫂,”望着我那再度输得一干二净的新三婶,二姑不无心痛地问道:“一宿黑就输掉这么多钱,你不心痛啊?”

  “哼,”我的新三婶则漫不经心地答道:“怕啥啊,下次再赢回来呗!芳子,”惨败的新三婶充满信心地冲二姑伸出细白的肥手:“还有没有钱了,借嫂子点,今天晚上,我翻本去!”

  然而,让我无比遗憾的是,我的新三婶玩麻将牌十回有九回败北,并且时常败得惨不忍睹。你也许会问:她的牌技也太糟糕点了吧,非也,我的新三婶,麻将牌打得相当出色,这是得到众赌友们一致公认的。既然牌技如此精湛,却又为什么总是惨败呢?

  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的新三婶,野心甚大,过于贪婪,小牌不愿和,而是热衷于做大牌,等她苦心经营的大牌终于上听,人家早推牌叫和了,她只剩掏钱付赌款的份了。据说这是麻将高手的通病,只有麻技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会患上此病。

  有时,我的新三婶终于做成一次大牌,只见她,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似地手舞足蹈着:“和喽,和喽,我和喽!”

  我的新三婶喜气扬扬地把麻将牌整整

  地摊开来,瞪着圆圆的眼睛,出神地注视着,久久地注视着,好像是在欣赏一部美妙绝伦的艺术品,而这件作品的作者,就是她,我的新三婶!这多么令人骄傲哇!这能不让人赏心悦目吗?如果天天都能和上这种牌,什么烦恼也没有了,什么大病小痛都统统地忘掉了!也许,这就是麻将牌带给我的新三婶最大的快感吧!

  我的新三婶不仅牌技高超,赌风也狻令人赞赏,手中再没有钞票,哪管厚着脸皮向二姑讨借,在牌桌之上,却从来不欠任何赌友的赌资。

  有一件事情,更是令我终生难忘,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我被一片嘈杂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公安局的便衣,站满了屋子,不用问,我的新三婶又犯赌了。此时,便衣们正逐个收缴着赌徒们的钱财,一个便衣毫不客气地从一个赌徒的裤兜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那个赌徒顿时浑身筛糠,可怜巴巴地乞求道:“政府,这钱,我没用来赌啊,这是买猪的本钱啊。”

  “哼,”便衣冷冰冰地吼道:“少废话,你犯赌了,凡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钱,管你是干什么的,统统都没收!”“什么,”便衣正欲将厚厚的钞票塞进口袋里,我的新三婶乘其不备,一把将其抢夺过来,便衣惊讶地望着我的新三婶:“你,要干么?”

  “这钱,不是赌资,你凭什么没收!”

  “可是,”便衣在我的新三婶面前,稍微客气起来,好男不与女斗么:“这是从他的身上搜出来的,他玩牌了,就是参与赌博了,所以,搜出来的钱财,就得没收!”

  “可是,”我的新三婶振振有词地坚持道:“我问你,这钱,上没上牌桌?”

  争来吵去,便衣警察终于妥协了,很不情愿地将那叠厚厚的钞票,还给了那个猪肉贩子,猪肉贩子接过钞票,对我的新三婶真是感激涕零,就差没有扑通一声,跪倒在新三婶的面前,磕上几个大响头。事后,知恩图报的猪肉贩子抽出几张钞票,真诚地放到新三婶的面前,以表谢意,而我的新三婶则眉头一紧,拍地将其扬到一边:“你给我远点扇着,少扯这个,我是看着气不公,才跟警察争辩的,我这个人就是他妈的爱管闲事!”

  终日酗酒、彻夜搓麻,三叔和新三婶的生活,很快便陷入窘境,不仅捉襟见肘,更是债台高筑。同时,原本在公社食品厂上班烧锅炉的二姑父,突然莫名其妙的被无情解雇,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二姑心有不服,找到公社书记去问个究竟,傍晚,二姑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众人纷纷围拢过去,询问结果,二姑苦涩地嘀咕道:“书记说了,下面有群众反映,我没有指标,就生了铁蛋,属于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铁蛋他爹被开除,就是为了惩罚我们不遵守计划生育政策!”

  “他妈的,”三叔恶狠狠地谩骂道:“这一定是那个臭骚 干的好事!”

  “是啊,”新三婶愧疚地对二姑说道:“都怨我,尽在你家呆着,你三嫂这是公报私仇啊!”

  为了维持两个人的生计,健壮如棕熊的三叔毅然决然地操起了杀猪刀,与不明不白就失了业的二姑父合作,在池塘边那片树木参天的密林里,在那并不合法的,但却是永远也冲不散、摧不垮的自由市场上,练起摊来。

  每天凌晨,三叔和二姑父都要无情地结果一头大肥猪无辜的,却又是毫无意义的生命,然后,各自扛着猪肉拌,充满信心地去市场搏斗一番。而二姑则与我的新三婶拎着沉重的,在自由市场收集来的猪头、猪手、猪内脏等等,赶第一班通勤火车,去钢铁厂贸易。

  “小力子,铁蛋!”每天临出门前,二姑都关切地千叮咛、万嘱咐着:“你们好好地玩,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别玩火柴!”

  “二姑,三婶,”黑暗之中,我悄悄地穿好衣服,央求新三婶道:“我也要去,三婶,带我去吧!”

  “小力子,”三婶一边用剌骨的冷水冲洗着血淋淋的猪内脏,一边嘀咕道:“天气太冷啦,你去干啥啊,在家等着,三婶卖完猪下水,给你买好吃的!”

  “不,我一定要去!”

  我固执地跟在二姑和新三婶的身后,顶着冷冰冰的星星,踏着厚厚的积雪,赶往火车站,登上了冷气嗖嗖的通勤火车,二姑和新三婶将脏口袋往旁边一丢,我便与新三婶并排而坐。

  新三婶在寒冷中,不停地颤抖着,两支业已冻 的手,反覆地揉搓着,我看在眼中,心中暗想:我亲爱的新三婶啊,你这是为啥呢,放着医院里安适的工作不做,却要顶风冒雪,拎着脏兮兮的猪内脏,满钢铁厂地游荡。

  “啊——,”新三婶将手掌放到嘴巴边,呼呼地吹佛着,企图获得一丝可怜的暖意:“小力子,冷不冷!”新三婶又将双手抓住我的手掌,关切地问候道:“冷了吧!”

  “不,”我哆哆嗦嗦地答道:“三婶,我不冷!”

  “小力子,”三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望着车窗上的霜花,瞅了瞅对面默默无语的二姑,也像当年的二姑似地,充满信心地说道:“小力子,别看三婶现在什么也没有,可是,三婶有力气,三婶一定拼命地干活,挣钱,将来,也盖一栋像你二姑那样的大房子!”

  “嘿嘿,”我在空前的寒冷中,讨好般地奉承道:“三婶,我希望三婶以后能盖上楼房!”

  “放心吧!”新三婶得意地用冻红的手指肚,将车窗上的霜雪,刮划开一道细狭的缝 ,呜——,火车疾速的飞驰着,一栋二层小楼从霜雪的缝 间,流星般地一闪而过,新三婶眼前一亮,指着早已被火车甩到屁股后面的楼房说道:“小力了,以后,三婶也盖一栋这样的楼房,到时候,你可要来住哦!”

  “好的,到时候,我一定去住!”我紧紧地握着新三婶冷冰冰的手掌,望着新三婶那得意的情态,仿佛漂亮的小楼房,已经落成了!

  中午,销售完猪内脏,二姑匆匆赶回家中,烧火煮饭,而我的新三婶则疲惫不堪,浑身腥味地返回自由市场,三叔把大砍刀递到新三婶的手中,自己与二姑父骑着自行车,去数十里外的乡村寻找猪源。

  “买肉喽,买肉喽!”

  新三婶站在肉案前,非常老练地操着大砍刀,自然、大方而又十分得体地叫卖着:“买肉喽,买肉喽!”

  我乐颠颠地站在新三婶的身旁,模仿着三叔的口吻,大大咧咧地叫喊着:“买肉喽,买好肉喽,早晨新杀的,五指膘的大肥猪,快来看哟,还冒热气呐,再不买就没有了,可倒是的!”

  “这小子,”新三婶笑吟吟地望着我,非常熟练地切割着鲜红的猪肉,有顾客要称一市斤,新三婶将切割好的肉块往秤盘里一放:“一斤高高的,一点也不差!”

  “嘿嘿,”我不禁冲着新三婶竖起了大姆指:“三婶,你真有两下子,切得真准啊!”我夺过新三婶的大砍刀:“让我也试一试!”

  “哎呀,”看到我笨手笨脚的样子,新三婶一边嘟哝着,一边极有耐心地。手把手地教我:“不对,小力子,不能这样切,……,对,应该这样!”

  ……(三十六)

 

  生活是贫穷的、艰辛的、劳累的,但新三婶却是无比的快乐,你看她,一边冲洗着血淋淋的猪内脏,一边无忧无虑地哼唱着,两支原本肥实、白嫩的手掌,早已被冰冷的井水,浸渍成暗红色,泛着层层锉手的粗糙。

  “嘻嘻,”三叔正站在屋子中央,满头大汗地割卸着猪后腿,新三婶迈进屋子里,悄悄地溜到三叔的身后,一把抱住三叔那熊背般的腰身:“嘻嘻,”

  三叔放下屠刀,转过身来,一把将美艳的新三婶搂进宽大的胸怀里,张开喷着酒气的大嘴,尽情地啃咬着新三婶那泛着滚滚冷气的、红扑扑的面颊。新三婶幸福地呻吟着,薄薄的红舌头,深情地吸吮着三叔那硬如钢针的黑胡茬:“不唷,好扎啊!”

  冬天的白昼极其短暂,午后三时,暗淡的太阳便悄然而去,天空渐渐地朦胧起来,此时,新三婶便开始烧火煮饭,我与三叔对面而坐,一边海阔天空地谈笑风生,一边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新三婶则满含微笑,一会瞅瞅心上人三叔,一会又瞧瞧极其调皮,在她的面前越来越加放肆的我,嘻嘻地欢笑着,时尔给我夹块肥肉,时尔给三叔斟杯白酒。

  “啊,”酒足饭饱,我扑通一声,往土炕上一倒,新三婶乐呵呵地唉息道:“他妈的,这混小子,又喝多了!”

  新三婶抱住佯醉的我,开始给我脱衣服,我故意往新三婶的身上贴靠着,有时趁她不在意,手掌挑逗般地滑向她的大腿或者是酥胸,死皮赖脸地揉搓一番,如果新三婶还没有什么反应,我就壮着色胆,试探性地掐拧一下。

  “哎哟,这混小子,又瞎折腾个啥啊!”新三婶哎哟一声,轻轻地推开我的手掌,揉了揉被我掐疼的大肥腿,“哎哟,这混小子!”突然,新三婶深深地俯下身来,热哄哄的嘴唇,凑到我的耳畔:“小力子,老实点,哦,听话!”

  “这小子,可到是的,又醉了!”三叔抹了抹酒气薰天的油嘴,早已按奈不住,一把拽过正给我整理被角的新三婶,新三婶则轻轻地嘘嘘着:“嘘,别,先别啊,他还没睡着呐!”

  “嗨,”三叔肯定地说道:“他,早做美梦去了,他那点酒量,我最清楚,三两烧酒下肚,就醉成死狗了!”

  咕咚一声,三叔将新三婶重重地压在身下,嘿,我说三叔啊,你真是隔着门缝瞧人,把我给瞧扁了,我可没有喝醉,更不是什么死狗,此时,此刻,我正偷偷地掀起被角,藉着淡淡的月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呢,正欲火难耐地欣赏着你和新三婶旁若无我地大搞西洋景呐!

  三叔搂着新三婶在厚重的棉被里,哼哼叽叽地折腾着,很快便传来清脆的、吧叽吧叽的声音,黑暗之中,厚棉被可笑地鼓起来又哗啦啦地伏下去,在三叔坚强而有力的撞击之下,新三婶得意忘形地呻吟着:“啊——哟,啊——哟,老张啊,你真有劲,把我的 蕊,都撞麻木了!”

  “好不好啊!”三叔淫邪地问道,更加凶狠地大作起来,新三婶放浪地笑道:“好,真好,也不怪你以前的媳妇骂我,看来,我是真喜欢你这玩意啊,我真是很得意你这口啊!”

  “哈哈,”听到新三婶的糜语,三叔愈加兴奋起来,呼——,他竟然不顾寒冷地掀掉身上的棉被:“去他妈的吧,太压了,不得劲,用不上力气,操起来不舒服!”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啊唷,啊唷,啊唷,啊唷,啊唷,……”

  两个正值黄金年华,周身充满着旺盛性欲的男女,哼哼呀呀地撕扯在一起,纵声地颠来倒去,那疯狂的场景,直看得我热血沸腾,一支手握住硬如钢ま的鸡鸡,拼命地揉搓着。

  啊,新三婶的胴体是那般的洁白和肥美,看得我涎水横流,顺着歪扭着的嘴角,哗哗地漫溢到枕头上,形成湿淋淋的一片渍迹。哇,新三婶的大腿更是性感怡人,又粗又长,在如丝的月光下,反射着晶莹的柔光,我真恨不得一头猛扑过去,抱搂过来,恣意咬啃一番,甚至将其撕成碎片,咽到嘴巴里,咀个粉碎,嚼个稀烂,然后,美滋滋地吞到肚子里,彻底据为已有。

  “嘻嘻,好痒痒啊!”新三婶突然停止了放荡的呻吟,嘻笑起来,我仔细一瞧,三叔再次重重地压在新三婶的胴体上,布满硬胡茬的大嘴岔,死死地紧贴在新三婶的胸脯上,厚厚的大舌头,肆意吮吸着新三婶的美乳,两排能切碎猪肋骨的大牙齿,卖力地叼拽着新三婶那圆浑的大乳头。

  “嘻嘻,轻点,轻点咬哦,该死的,你要把我的奶头咬掉啊!”

  新三婶秀眉微锁,哼哼叽叽地护住被三叔咬痛的乳房,三叔放开新三婶的大乳头,呼地一下,再度跃起身来,两支有力的大手掌,生硬地按压在新三婶两根粗壮的、光滑的大腿根部。然后,三叔将自己那粗大的,挂满淫液的,在月光中泛着点点光亮的大鸡巴,对准新三婶一片狼籍的小便,光当一声,捅扎进去,继尔,便狂放地抽拽起来。

  “啊唷,啊唷,啊唷,啊唷,啊唷,……”

  新三婶直挺挺地呻吟着,我则继续揉搓着已经揉搓得又醉又麻的鸡鸡,当听到三叔杀猪般地狂吼一声,红通通的大鸡巴从新三婶的小便里猛抽出来,粘稠的精液哧哧在喷溅到新三婶的小腹上时,我再也按奈不住,心头狂一颤抖,手指肚死死地拧着鸡鸡头,几乎与三叔在同一个时刻,白森森的精液呼呼地喷涌出来!

  “小力子,”排泄完憋闷难忍的精液,我在三叔与新三婶一阵恩恩爱爱的唧唧我我声中,悄然睡死过去。朦胧之中,感觉到新三婶坐在我的身旁,正轻轻地拽拉着我的手臂,我乘势将手掌贴到新三婶肥美的屁股蛋上,新三婶已经察觉到我放肆的举动,试图躲开我,但,来不及了,我不失时机地在新三婶肥美的屁股上,狠狠地掐拧一下:“好热啊!”

  “嘻嘻,”新三婶还是本能地躲闪一下,假惺惺地愠怒道:“混小子,别闹!”说完,新三婶将我拽扯起来:“来,穿上衣服,跟三婶上站,卖猪下水去!”

  “不,”我顺势歪倒在新三婶软乎乎的胸腹上,脑袋瓜淫迷地顶撞着新三婶那颤微微的酥乳:“不哟,好累啊,人家还没睡醒呐!”

  “那,你就接着睡吧,三婶自己去了!”

  “不,不,”我慌忙从新三婶的胸怀里坐起身来:“三婶,我去,我要去。”

  “那好,要去,就快点穿上衣服吧!”“哼,”每天凌晨,新三婶都像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似地,亲手帮我穿衣服,我则别有用心地,或是盯着她的胸乳,或是瞅着她的美腿,每当我们的目光有意、或者无意地碰到一起时,新三婶总是秀眉一展,珠唇一撇:“哼,混小子,跟你三叔一个臭德行,你三叔是个老骚包,你,混小子,是个小骚包!”

  尽管新三婶嘴上佯怒地斥责着我,但是,从她那无所谓的神态上,我真切地感受到,新三婶并不讨厌我这个一有机会,便在她面前搞点下流小动作的小骚包,甚至,更不主动回避我,有时,还美滋滋地、极具挑逗性地与我放肆地撕扯一番。

  这不,我和新三婶一人拎着一支大口袋,顶着寒风,欢快地登上通勤火车上,我们把脏口袋往旁边一丢,便扒着车窗,你一言,我一语地戏笑起来,继尔,便半推半就地撕扯起来。

  中午,我与新三婶一路说笑、嬉戏着,从钢铁厂返回到自由市场,新三婶照例接过三叔的大砍刀,站到肉案前,持刀上岗了。我依然跃跃欲拭地抢夺着新三婶手中的大砍刀:“三婶,我来卖,让我卖几刀吧!”

  “别闹,”新三婶笑嘻嘻地掐拧一下我的脸蛋:“别闹,你割不好,人家不会要的!”

  “操你妈,”

  突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阵阵恶声恶气的谩骂声,新三婶冷冷地、若无其事地嘀咕道:“嘿嘿,又打架了,这里真是好热闹啊,天天都像唱大戏似的。”

  熙熙嚷嚷的自由市场,同时也是一处群雄争斗的竞技场,为了争得那蝇微之利,商贩之间时常出言不逊,继尔便是大打出手。因此,小小的市场,每时每刻都蕴藏着腾腾杀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犹如那枯春的干柴,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星星火花,便唰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并且立刻就像突然喷发的火山,瞬息之间,便一发不可收拾,但只见,自由市场里刀光血影,狼烟四起,争斗到险恶惨烈之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打得天昏地暗。

  有什么办法呢?为了生存,为了养家 口,大家早已顾不上什么颜面和人格。一旦你从竞技场上,像只斗败的公鸡,灰头灰脸地败下阵来,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啊,以后,就别来这里厮混了,丢人现眼了。

  万般无奈之下,这些斗败的公鸡,便只好溜到邻近的钢铁厂去开拓新的生存空间,将一车又一车的疏菜、瓜果、鲜肉贩到那里,渐渐地,这伙人成为钢铁厂的工人们菜蓝子的重要供应者,当然,钢铁工人们必须经常地、不可避免地品尝到这伙人所供应的劣质的蔬果和病畜的腐肉。

  凶悍的三叔,凭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迈气魄,和棕熊般的健壮身体,以及紧握在手中的那把寒光闪闪的大砍刀,很快便在自由市场里确立了自己的王者地位。如果有谁这此表示怀疑,甚至不服气,显现出丝丝的不敬之意,三叔便会毫不客气地予以回击,绝不手软地将其打翻在地。

  有一次,我亲眼目睹三叔用大砍刀,啪啪地砍切着敌人的脑袋瓜,那血淋淋的场景,吓得我慌忙 住了眼睛,不忍再睹,事后,我馀悸未息地问三叔道:“三叔,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把人家的脑袋砍碎了,可怎么办啊,你不得偿命去!”

  “哼,”听到我的话,正在卸肉的三叔瞅了瞅手中血淋林的大砍刀,很在行地说道:“嘿嘿,大侄,你不懂,人的脑袋骨最他妈的硬,轻易砍不碎,并且,我下手也是有分寸,既砍不碎,还把他砍得头破血流,大侄,这叫杀鸡给猴看,让旁边的家伙们都知道知道,我,可不好惹的!”

  “哇,”听到三叔这番高论,我顿时哑口无言,呆呆地望着他。

  在自由市场里,比起那些虎背熊腰,而头脑却极其简单、顽愚的屠夫们,三叔绝对够得上是个秀才,完全有资格给那些徒有一张人皮的蠢货们当老师。

  三叔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却很爱阅读,中国的、外国的、世界的、古代的、现代的各种重大事件他都知晓,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尤其热衷于阅读中国古典的武侠小说,臂如:《水浒》、《小五义》、《小八义》、《续小五义》、《包公案》、……,从这些书中,三叔 悟到许多混迹江湖的真谛。

  三叔不喜欢阅读《红楼梦》,“婆婆妈妈的,满篇娘们腔娘们气的,没什么看头!”,三叔也不太喜欢读《西游记》,“净瞎白话,全都是些糊弄小孩的玩意!”,三叔最爱读的书是《三国演义》,这本书伴随了他大半生,使他从中学会很多计谋,三叔把这些计谋一一牢记在心,随时随地都加以施展。

  我对《水浒》和《三国》的剩解,都是三叔在儿童时代灌输给我的,他经常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那些精彩的、扣人心弦的故事。然而,非常可怕的是,三叔却把这些故事看成是中国的正史。成年后,我经常为此与他争论,有时辩论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欢而散。

  三叔把从书本上通晓的真理学以致用,并且发扬光大。面对众多的竞争者,他强硬起来比钢铁还要坚强;而软弱时却比绵羊还要柔顺;强硬时,他手持 亮的、闪着逼人寒光的杀猪刀满市场撵着人打杀;软弱时,他满脸堆起和蔼可亲的笑容,给人家赔理,并掏钱请人吃饭店。

  有时出于某种 要,三叔会非常隐蔽地,却又相当出色的挑动他人互相争斗,直至打得狗血喷头,最后他渔翁得利。由于三叔具有极高的智商和丰富的知识,以及走南闯北的阅历,很快就在市场上站稳脚跟,所有的肉贩们全部俯首称臣,活像一群温顺的绵羊依服在三叔的脚下。

  “哎呀,”我正与新三婶一边看着商贩们争斗的场面,一边嘻嘻哈哈地相互抢夺着大砍刀,突然,身后传来非常熟悉的喊叫声,我转身一看,嘿嘿,原来是大舅。大舅背着一支破布袋,还是推着数年前那辆吱呀作响的破自行车,我又将目光移到他的身后,哈,大舅屁股蛋上那块旧布丁依然滑稽可笑地搭拉着,在寒风中,摇来晃去:“小力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大舅,”我正欲回答大舅的问话,身旁的新三婶一脸迷茫地惊呼起来:“啥——,小力子,混小子,他——,是你大舅?”

  ……#--iCMS.PageBreak--#(三十七)

 

  “嗯!”我冲着新三婶肯定地点点头,大舅推着自行车,凑到肉案前,新三婶以不屑的目光,轻蔑地扫视着我那奇貌不扬,衣着破烂的大舅:“嘿嘿,两溜溜棒,到市场想什么?啊?”

  “溜 溜 ,没事,溜 溜 !”蓬头垢面的大舅,早已察觉到新三婶那异样的目光,他佯装着没有看见,胡乱应付着新三婶,然后,继续亲切地问我道:“小力子,就你一个人来的啊!”

  “嗯,就我自己来的,大舅!”

  “走,到大舅家住几天吧!”

  “这,”我正迟疑着,新三婶则非常麻利地割下一条猪肉,啪啦一声,隔着肉案,犹如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非常准确地将猪肉,扔进大舅车把上那条 脏不堪的口袋里,然后,冲我呶了呶嘴:“去吧,小力子,混小子,这么老远来的,应该去舅舅家住几天,这才对啊!”

  “三婶,”大舅闻言,绕过肉案子,拉起我的手。我转过脸去,很不情愿地望着新三婶:“三婶,那,我,这就走喽!”

  “去吧,过几天,三婶上站的时候,就把你接回来!”

  吧嗒,我正欲转过身去,新三婶突然抱住我的面庞,吧嗒一声,送给我一个回味无穷的香吻,然后,又送给我一句不冷不热、让我既羞愧、又有些兴奋的话:“去吧,小骚包,混小子!”

  “三婶,再见!”我激动不已地抚摸着新三婶送给我的,那片微微泛湿的,在〓冽的寒风中,立刻又变成一块白霜的印渍,依依不舍地冲着新三婶摆了摆手。

  突然,新三婶似乎想起点什么,再次搂住我,将嘴巴附在我的耳朵上:“小力子,混小子,到你大舅家后,替我问问你大舅,他给我照的照片,照哪去了,还有没有哇!呶,”新三婶冲我妩媚地一笑,又偷偷地乜了大舅一眼,一脸诡秘地嘀咕道:“去吧,小骚包,混小子,记住,你一定替三婶问一问啊!”

  “小力子,”走出熙熙攘攘的自由市场,大舅转过身来,他剩了剩新三婶那丰茂的背影,悄声嘀咕道:“她是你三婶吧?”

  “嗯,”我点点头:“是新三婶,大舅!”

  “嘿嘿,”大舅讥讽道:“这小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风浪去了,我认识她,以前,她是医院的护士,她在医院的时候,就有说不完、唠不尽的风流事,现在,跟了你三叔,以后,可够你三叔喝一壶的!”

  “大舅,”我突然想起新三婶的嘱托,冒然问大舅道:“大舅,三婶让我问问你,她的照片,”

  “啊,啊,啊,”听到我的问话,大舅那灰滔滔的面颊,唰地绯红起来,他挥着手,满面羞愧地吱不道:“啊,啊,啊,等我回家好好地找找,正好,你去我家,如果找到了,就给你新三婶捎回来!”

  说完,大舅有意岔开话题,开始喋喋不休地向我讲述着他们家那永远也理不清、道不完的、鸡毛蒜皮的琐碎之事。我默默地尾随在大舅的屁股后面,哭笑不得地盯着大舅屁股蛋上那块永远也不能缝合上,永远都是搭拉着的破布丁。

  从大舅唠唠叨叨的话语里我获知:因酗酒摔成瘫痪的姥爷,早已满含哀怨地故去。说着,说着,大舅混沌的目光里,突然放射出不可遏制的忿然:“大外甥,你说说,还有你姥姥这样的妈么,你姥爷一死,她就把房子就偷偷地给卖了,揣着钱,出门了!”

  “哦,”我不解地问大舅道:“姥姥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出门?”

  “是啊,”大舅感叹道:“是啊,是啊,大外甥,这件事,都成新闻了,这小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哇,哼哼,你姥姥这下可出了名,老天巴地的,出门了,嫁人了!你说,让不让人笑话吧,唉,连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跟着她丢脸啊!”

  大舅家那栋东倒西歪的破草房,也早已变卖掉,如今,一家老小,在人民公社的照顾下,在党的关怀下,寄住在镇中学一间废弃的、阴暗潮湿的破教室里。镇中学座落在辽河畔那高高的堤坝下,强劲的西北风肆无岂憧地狂吼着,从中学死气沉沉的校舍上,阴阳怪气地呼啸而过,听得我好不伤感。

  尽管清贫得连家徒四壁都谈不上,即使那光秃秃的四壁,也不是大舅的,而是属于镇公社的,属于学校的,现如今的大舅,简直应该说是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然而,大舅还是那般热情好客,呼地掀起那口大木柜,将仅有的苹果和糖块,全部毫无保留地掏拽出来:“吃吧,吃吧,大外甥!”

  “表弟,”见我走进屋来,无所事事、懒洋洋地躺在犹如垃圾场般脏乱的土炕上的表姐小姝,笑嬉嬉地抓起身来:“哎呀,表弟长得真漂亮啊!”说着,她蹭到我的身旁,一脸慕色地抚摸着我的外衣:“这衣服,哪买的啊,真好看,穿着真帅气!”

  “小姝她妈!”大舅冲着还是那般衣着不整, 脏不堪的舅母嚷嚷道:“小姝她妈,快,炒菜做饭!”

  “炒什么啊?”舅母摊了摊脏乎乎的双手:“啥也没有,炒什么啊,炒我大腿啊!”

  “哼,”大舅嗖地从破口袋里,掏出新三婶送给他的一条猪肉:“呶,你看,这是什么!”舅母眼前顿然一亮,抓起猪肉走出房门,大舅转过脸来,坦诚地说道:“大外甥,不怕你笑话,大舅现在可是穷得叮光乱响啦,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喽!”

  “两溜溜棒,”我正与大舅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屋外突然一片嘈杂,没过十钞钟,房门咕咚一声,被人重重地推开,几个三、四十岁的、农民模样的妇女没好气地冲进屋来,纷纷指着大舅的 子尖,尖声厉气地吼叫起来:“两溜溜棒,我们的照片呢?”

  “啊,啊,啊,”大舅假惺惺地吱不、搪塞着:“等几天,等几天,我刚搬完家,太乱了,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照片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了!”“两溜溜棒,你可拉倒吧!”几位农民妇女毫不客气地将大舅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你别逗我们啦,没照出来,就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别这么今个支明个的啦,两溜溜棒,你老实说,到底给没给我们照哇?”

  “照了,真的照了!”大舅坚持道。

  “照了?可是,照片呐!”

  “都半年多了,这是照相啊,还是画相啊!”

  “两溜溜棒,你净骗人,收了人家的钱,就用破照相机那么比划一下,完事,就算拉倒了,也不给人家照片。”

  “这,”望着叽叽喳喳的妇女们,我悄悄地溜到表姐的身旁:“表姐,这是怎么搞的啊,照片呐,大舅咋不给人家照片啊?”

  “嗨,”表姐瞅着我,苦涩地一笑,她跳下土炕,趿拉着布鞋,将我拽到屋角,低声说道:“表弟,我爹哪有什么照片给人家啊,照相机里压根就没放胶卷!”

  “什么,”表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啥,表姐,大舅他,照相不放胶卷?”

  “嗯,”表姐双手一摊,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钱,都让我爹喝大酒了,买不起胶卷了,就用空相机糊弄人家,东家糊弄一下,西家糊弄一下,时间一长,人家能让么,不得找上门来打架!”

  豁豁豁,我的乖乖,我的大舅,你可真行啊!我转过身去,呆呆地望着无地自容的大舅:我的大舅哇,你,就这样给人家照相?看来,新三婶的照片,是别指望大舅给“找到了”!

  “哼,”农民妇女们嚷嚷得口干舌燥,终于死下心来,自认倒霉:“拉倒吧,”

  “算了吧,”

  “两溜溜棒,你就这样做买卖啊,不黄铺才怪呐!”

  “……”

  “来来来,”目送着骂骂咧咧的妇女们迈出房门,大舅若无其事地唤我道:“大外甥,来,跟大舅喝酒!”

  大舅不知从什么地方稀哩哗啦地拎过来三瓶亮闪闪的白酒,啪地放到脏兮兮、油渍渍的饭桌上,然后,美滋滋地坐到土炕上,抓过一瓶白酒,老道地启开瓶盖,对着嘴巴,咕咚咚地狂饮起来:“啊,真好啊!”大舅一口气竟然痛饮掉小半瓶烈性白酒,直看得我心里咚咚地乱跳不已:好大的酒量啊!

  “真爽啊!”大舅非常得意地抹了抹嘴角上的酒珠,然后,给我斟满一碗烈性白酒:“真是好酒哇,大外甥,你也尝尝吧!”

  我端坐在大舅的对面,表姐小姝始终爱恋在依在我的身旁,我眼睁睁地看着大舅一鼓作气就将满满两瓶烈性白酒,全部倾倒进肚子里,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小镇上的人们,当然也包括新三婶,均异口同声地戏称大舅为“两溜溜棒”了。大舅则意犹未尽:“大外甥,”他抓过我手掌旁边仅剩的半瓶白酒:“这点白酒,给大舅喝吧!”

  “呶,”我呶了呶嘴,将剩下的半碗白酒,也推到大舅的面前:“大舅,都给你吧,我不喝了,这酒太辣了,我喝不了,头痛!”

  “那,”大舅幸福地微笑起来:“大舅就不客气了!”

  “啊——,”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呆呆地望了望身旁的表姐,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瘫软地向后歪斜而去。只听扑通一声,我刚刚倚靠在土炕边报纸糊就的墙壁上,突然,报纸哗啦一声撕裂开,毫无准备的我,登时失去平衡,咕咚一声,顺着倾倒下来的纸壁,一头翻滚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拽了拽身下的碎报纸,一脸迷惑地环顾着,表姐笑嘻嘻地从报纸的孔洞里,爬了进来:“嘻嘻,表弟,这是一间大教室,为了方便,我爹就用高粱杆简单地隔开,变成了两间屋,得,这下可好,让你一头就给撞坏了!”

  “没,没,”已经烂醉的大舅,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没,没,没事,明天,我再修上!”

  “来吧,”表姐抱过一条破棉被,打趣道:“既然你滚到了这间屋,说明你是想这里睡觉,得了,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存吧!”表姐小姝将棉被往我的身上胡乱一压,又托起被我不慎压坍的报纸墙壁,拽过一支脏枕头,草草地顶靠住,然后,灵巧地倒下来,拽过被角,哧溜一声,滑到我的身旁。我拽住表姐的手臂,突然想起来,表弟小小始终没有照面:“表姐,小小呢?”

  “他,”表姐答道:“到姥姥家玩去了!”

  咕咚一声,从坍塌下来的报纸隔壁传来大舅瘫倒的声音,继尔,又听到舅母不耐烦的嘀咕声:“又他妈的喝成这个 样,喂,死猪,好好躺着,……”

  呼——,呼——,呼——,很快,我便听到大舅那笨猪般的鼾声,我瞅了瞅身旁的表姐:“唉,大舅可真能喝啊,怪不得大家都叫他‘两溜溜棒’,大舅真的一口气能喝掉两棒白酒啊,真是吓死个人啊!”

  “嘿嘿,”表姐闻言,小嘴一撇:“两溜溜棒,这算个啥啊?我爹还有一个外号呐,叫:外加一壶!”表姐苦溜溜地补充道:“我爹啊,只要一见到酒就不要命,一口气喝掉两溜溜棒,还是觉得不太过瘾,还得外加一壶呢。表弟啊,我爹的外号,全称应该叫做:两溜溜棒,外加一壶!”

  “哈哈哈,”说完,表姐一头扑到我的身上,我们紧紧相拥着,哈哈哈地纵声大笑起来,过了片刻,表姐止住了笑声:“表弟,别净笑话我爹了,你也喝多了,你看你,连衣服都不脱就睡,这能舒服么,来,”表姐开始动手解我的衣服,我顺势搂住表姐圆浑的腰身,张开酒气汹汹的嘴巴,讨好地亲了一口:“啊,表姐,你好香啊!”

  “嘻嘻,”听到我的话,表姐顿时喜形于色:“真的么?表弟!”

  “真的,”讨女孩子欢心,是我这个小色鬼的拿手绝活:“表姐,你真香,虽然什么香水也没抹,可是,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啊!”

  “嘻嘻,”表姐撩了撩额头前乌亮的黑毛,无比自豪地说道:“表弟,不光是你,凡是跟我玩过的人,大家都这么说,说我的身上,总是有一股香味!”

  “啊——,”听到表姐这番话,我登时惊得我目瞪目呆:“啥?”(三十八)

 

  “表姐,”我呆呆地望着表姐:“你说啥呐?”

  “真的,”表姐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这么说我,他们,”

  “你们,干么了?”我明知故问,表姐则不以为然地冲我淫笑起来,非常大方地将手伸进我的胯间,一把拽住我的鸡鸡:“废话,表弟,男孩和女孩在一起玩,除了这个,还能玩什么啊?”

  “嘿嘿,”我也冲表姐刁顽地糜笑起来,表姐一边继续揉搓着我的鸡鸡,一边将热辣辣的小脸贴到我的面庞,那长长的睫毛,呼闪呼闪地,极其挑逗地刮划着我的额头,我色心顿起,鸡鸡早已挺直起来。

  望着眼前无比放荡的表姐,我不禁想起在自己的学校里,那个父亲残疾的女同学,为了讨得几个小钱,被好色的男学们肆意玩弄,想到此,我的心里顿时泛起股股难奈的?苦:“表姐,这,也太寒碜了吧!”

  “哼哼,”表姐小嘴一撇,一支手继续狠狠地抽拽着我的鸡鸡,另一支手则在我的面前,非常滑稽地摆弄着:“可是,有钱啊!钱,懂吗?”

  “那,那,”我不知如何作答,久久地凝视着表姐,表姐狠狠地掐拧一下我的鸡鸡,我忍不住哎哟、哎哟地哼哼起来,表姐振振有词道:“我才不管什么寒碜不寒碜的,给钱就行!”

  豁——,表姐说出的这番话,怎么跟我的那位女同学口吻如此一致,仿佛就是从一个嘴巴里,冒出来的。

  我是个男孩,我亦极其好色,童年时代,我不仅肆无岂惮地把玩过小女伴们的小便,甚至,毫无廉耻地偷窥过妈妈、老姨、都木老师们的小便,并且时常想入非非,做梦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如愿地与这些敬爱的长辈们,搂抱在一起,恣意交欢。

  让我无比自豪的,如今,我已经幸福地与一个长辈,就是那个年龄仅长得我数岁的老姑,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我占有了老姑,不仅是她的小便,还有她的芳心,啊,我是多么的了不起,我是多么的骄傲啊。

  但是,我却永远也不愿接受这样残绘的事实,性,成为廉¤的贸易品,只要有钱,就可以自由交换和买卖。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性,是美好的,性,是幸福的,是男女之间真诚的投入,共同获得满足和愉悦,所以,性,是无¤的,性,是不用与金钱发生联系的。

  性,一旦被金钱所腐蚀,被 臭所玷污,她便彻底丧失掉那美好、温馨的外衣,变得精赤条条,从此再也找寻不到那朦胧画般的、扬溢着令人心驰意往的、神秘莫测的艺术感。用金钱买来的性,是那么的奇丑无比、是那么的让人作呕,同时,充满了原始的兽性。

  性的这份美好和幸福,一挨丧失殆尽,所剩下来的,就只有赤裸裸的买和卖,犹如交配站里的牲畜,为了配种,交几个零钱,然后,公猪爬跨到母猪的屁股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红通通的长鸡巴大摇大摆地扎进母猪那湿淋淋、水汪汪地洞开着的阴道里,哼哼呀呀地、咕叽咕叽地交配起来。

  我与奶奶 厮混的时候,除了偷、摸,我敢做任何事情:酗酒、吸烟、打架、骂人、搞恶作剧,……等等等等,无所不为。只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没有干过,那就是花几个零钱,恣意玩弄女同学,每当逢遇这样的场面,我便悄悄地溜之乎也。

  “操,”奶奶 与几个小流氓淫糜地围拢着一个准备出卖自己的女同学,见我又要溜掉,奶奶 不屑地冲我嚷嚷道:“操,过来啊,怕啥啊!”说着,他一把拽掉女同学的裤子,那白光光、娇嫩嫩的小便,立刻无遮无掩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慌忙转过身去,奶奶 继续嚷嚷着:“操,过来啊,摸一摸啊,别怕,不用你花钱!”

  “不,”我轻轻地嘟哝一声,头也不回地溜开而去。

  我实在不愿意目睹奶奶 这些下作的家伙们,野蛮、粗横地蹂躏女同学,一根根脏兮兮的手指生硬地捅扎着那尚未成熟的小便,看到女同学满脸痛苦、难耐的表情,听到女同学颤颤抖抖的呻吟声,他们那混沌的脸上顿时显现出原始的、下流的微笑,一颗愚顽的、永不开化的色心终于得到了低级的满足。不,不,我不愿意目睹这些,绝不,这,太残绘,太粗野,这是对美的无情亵渎、这是对幸福的野蛮嘲弄。

  我也喜欢女孩的小便,其热切渴望的程度,丝毫也不比奶奶 这些家伙们低,但是,我是以一种艺术欣赏的心态,情意绵绵地进行着,我小心奕奕地抓摸着女伴那光鲜的小便;轻轻地触碰着那花瓣般的肉片;喜气扬扬地抽拉着那粉红滑润的肉洞。听到女伴幸福的哼哼声,望着她真诚地叉大开双腿,非常主动地往前挺送着可爱的小便,脸上泛起滴滴汗珠,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一对热辣辣的目光,极其投入地盯着自己水汪汪的胯是,我便获得了无尚的满足和空前的幸福。

  有时,上课时,我的目光不可思议地落在那个被奶奶 们时常玩弄的女同学身上,我手拄着脑袋,久久地发呆,女同学见状,轻蔑地冲我吐吐舌头,然后,害羞地转过脸去。

  “胆小鬼,”下课的时候,那个女同学突然从背后悄悄地踢我一脚:“有色心,没色胆的瘪蛋!”

  “不,”我转过身去,与女同学并肩走出校舍,来到操场的一角,我充满爱怜地嘀咕道:“我可不是胆小鬼,我敢做任何事情,不过,我却不愿意像奶奶 那样,粗野地对待女同学!我是可怜你啊,”

  “嘘嘘,”女同学嘘了一声:“算了吧,少装老好人吧,你们都是那套货色,都是邪门八道的玩意!”

  “不,你不知道,回到家里,我总是在想,奶奶 他们有没有把你的小便,给抠坏了!”

  “啊——,”女同学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

  “那,”女同学似乎有些感动:“看来,你是个好人!走,”她拽了拽我的手臂:“走,咱们到地下室去,我让你看看,我的小便真的被没被奶奶 抠坏!”于是,我跟在女同学的身后,偷偷摸摸地溜进地下室闲置下来的锅炉房里,女同学非常大方地撩起裙子,扯着三角内裤,胯间可笑地往前挺送着:“看啊,看啊,你快看啊。”

  我蹲下身去,拨开女同学的内裤,仔细地察看起来,女同学哧哧哧地浪笑着,一支手缓缓地扒开薄肉片,我凑过脸去,久久地凝视着,一支手,充满痛爱地抚摸着,心里一片乱纷纷:真没想到,如此美艳、秀丽的小便,竟然屡遭奶奶 一伙人脏手指的扎抠,想到此,我顺嘴嘟哝道:“唉,太可惜了!”

  “什么太可惜了!”女同学不解地望着我。

  “我说,你,太可惜了!”

  “嘻嘻,”女同学则毫不在乎:“看没看到啊,坏没坏啊!”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上课的铃声,打断了我们,我呼地站起身来,女同学慌忙拽上三角内裤,放下裙子,我们一前一后,手忙脚乱地爬出坟墓般的地下室,跑向教室。

  “想什么呐?”表姐再次用长睫毛刮划着我,使我从沉思中,回到黑暗的现实中来,看到表姐可爱的笑容,我又想起女同学被奶奶 肆意蹂躏的小便,看似美艳,里面却多处被撕裂开,充满异味的小肉洞里,淤溢着乱纷纷的碎肉块。啊,眼前这位同样也是廉¤地出卖自己的表姐,她的小便一定也是狼狈不堪,里面也一定是碎碎糟糟、异味剌 吧?

  “嘻嘻,哎哟,你干么啊!”表姐幸福地呻吟起来,我这才发觉,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莫名其妙地探进表姐的胯间,一根手指,非常顺利地滑进表姐的小便里。

  听到表姐的嬉笑声和哼哼声,我的手指在她的小便里快速地搅捅一番,直至搞得一片淋漓,才将手指抽出来,放到 孔下,认真地嗅闻起来。我深深地喘息一番,心中感到好生奇怪,表姐那被众人玩弄过的小便,竟然让我无法相信地,没有任何气味,真的,没有,什么气味也没有,我努力地嗅闻了半晌,也没有嗅闻到任何气味,那感觉,就好似喝了一杯淡淡的白开水,连辽河那特殊的苦涩味,也让高温给升腾殆尽。

  咦——,卖身的表姐,小便却是让我瞠目地洁净,这更助长了我的好奇心,我推开表姐的手臂,哧溜一声,滑到表姐的胯间,一把拽起她的内裤,藉着皎洁的月光,死死地察看起来。

  “嘿嘿,你干啥啊,真好玩!”

  表姐小屁股一撅,非常麻利地褪下内裤,两条光滑的大腿淫浪地向两侧大叉开来:“看吧,看吧,随便看吧!”

  我附在表姐的胯间,尽可能地瞪大着眼睛,双手将两条薄嫩的肉片,拽拉开来,月光之下,一个幽深的、微微抖动的肉洞,明晃晃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再次让我吃惊不小的是,表姐的肉洞里,看不到一块碎肉,光光净净,泛着丝丝可爱的泽光。

  我又纳闷起来:同样都是卖身,我的女同学,小便里一片乱糟糟,堆满了被奶奶 一伙人无情捣碎的肉块块,而我的表姐,那饱经男同学们捣捅的小便,历经疯狂和凶暴,却依然是这般地整洁,里面光滑鲜嫩,看不到一块碎肉肉。

  “哦——哟,”为了弄个究竟,我索性将两根手指同时探进表姐的小便里,深深地直抵最底端,表姐沉醉地呻吟着,两条大腿非常老道地曲起,既可爱,又邪糜地向两侧平展开来,形成两个对称的横V形。一对浑圆的脚掌,顽皮地抖动着,嫩白的脚趾,极具挑逗性地触碰着我的背脊:“哎——哟,表弟,你抠得好深哦,”

  表姐的小便是如此地光滑,我深深没入其间的两根手指,每轻轻地抽拽一下,都会发出清脆的、令我着迷的吱吱声,同时,滴滴晶莹的液体,顺着指间的缝 ,汨汨地漫渗出来,我故意将 尖贴靠过去,仍旧嗅闻不出任何气味。

  “表弟,上——来——啊!”

  表姐的双腿,愈加平展起来,我的手指又深深地抽拽数下,表姐胸腹高挺,脑袋尽力地向后仰去,那妩媚、娇艳的淫态,俨然是在热切地渴望着我的鸡鸡尽快插入到她的身体里:“表弟,别瞎抠了,上——来——啊!玩啊!”

  我再也不能自己,鸡鸡早已硬梆梆地顶着土炕,弄得好生麻痛,在表姐真诚的呼唤声中,我跪起身来,爬到表姐的两腿之间,激动不已地握着火热的鸡鸡头,对准表姐那个只要随便扔过去几个脏乎乎、破糟糟的零花钱,便可以任人抠挖、随意捅扎的小便,哧的一声,插捅进去。

  “哇——哦,”

  表姐深情地抬起头来,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背脊,一双睫毛极长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胯间,非常投入地欣赏着我的鸡鸡是如何一下、一下地进出于她的小便的。

  “哇——哦,”

  我也低下头去,与表姐一起,久久地凝视着身下湿淋淋的小便,得意洋洋地盯着红通通的,犹如胡萝 棒的鸡鸡,吱吱吱地捅捣着水汪汪的小肉洞,望着表姐微微开启着的肉洞,我又陷入无尽的冥思之中:唉,这条小肉洞,鬼知道已经被多少与我同样下流、淫邪的男孩子们,恣意抠挖和捣捅过!

  “哎啊,表弟,你又想什么呐,快啊,快啊,撸我——”

  身下的表姐,不耐烦地嘀咕起来,她双手松开我的背脊,肥实的手掌,啪啪啪地、非常放浪地拍打着两条平平展展的大腿根,意思让我用双手狠压上去:“快啊,这样,压着我,对,这样,操得深,操得舒服,对,表弟,使劲啊,使劲地撸我啊!啊——哟——,……”

  ……(三十九)

 

  我实在忍受不了大舅家恶劣的生活环境,没出两日,肚子便咕咕乱叫起来,疼痛难忍之下,只好屡次三番地往厕所里跑。还有一件事情更是让我倍感头痛,甚至难于应付,那便是我的表姐小姝,她的欲望是如此地强烈,这是我作梦也没有想到的,只要一有机会,表姐便纠缠着我,无止无休的寻欢作乐,两日下来,我便被她无情地掏空了身体,再也招架不住。

  “表弟,”表姐将我堵在校舍破破烂烂、冷气嗖嗖地仓房里,按倒在一堆作废的,等待卖废纸的旧课本堆上,生拉硬扯地拽着我的裤带:“来,这里很消停,咱们好好地玩一会吧!”

  “表姐,”我央求道:“不行了,我的鸡巴又?又痛,硬不起来了!”

  “没事的,摆弄摆弄,就好使了!”说话之间,表姐已经解开我的裤带,喜滋滋地掏出我的鸡鸡,放到眼前,得意地欣赏起来,我嘀咕道:“表姐,我真的不行了,鸡巴又痛又?,真的硬不起了!”

  “嘻嘻,”表姐握着我的鸡鸡欢快地摆弄一番,过了片刻,突然张开了小嘴,非常让我吃惊地含吸住:“嘻嘻,表弟,表姐今天好好地伺候伺候你,给你玩点新花样!”

  说完,表姐深深地含住我的鸡鸡,脑袋瓜快速地前后探送起来,同时,一对乌闪乌闪的眼睛,淫迷地向上抬起,色呆呆地盯着我:“怎么样,好玩不?”

  “嘿嘿,”我又惊又喜,插在表姐嘴里的鸡鸡不可思议地挺直起来,在表姐卖力地吸吮之下,我顿然感受到滚滚的滑润和丝丝的暖意,我禁不住微笑起来,勃然而起的鸡鸡在那股股说不出来的快感强烈的剌激之下,本能地扭动起来,可笑地扎捅着表姐的口腔:“嘿嘿,嘿嘿,嘿嘿,表姐真有两下子,我服你了!”

  “哇——,”表姐乖顺地闭上眼睛,大张着嘴巴,任由我的鸡鸡肆意扎捅,我渐渐地得意忘形起来,第一次口交,因过于兴奋,没出三分钟,身体便强劲地震颤起来,继尔,体内仅存的那点可怜的精液,便点点滴滴地从鸡鸡头喷涌出来:“表姐,”排泄出精液,我立刻感到空前的疲惫,我快速地系上裤带,寻找脱身的藉口:“来奶奶家有些日子了,我还没到老姨家看看呐,表姐,今天,我得去老姨家,看看老姨去!”

  “唉,”表姐失望地放开我:“那好吧,我陪你去!”表姐突然想起上次爸爸与老姨父为了老姨而大打出手的热闹事来,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淫邪之色,长长的睫毛下做地呼闪着:“表弟,你爸爸,我二姑父,跟我老咕父,嘻嘻,”

  “哼,”我替爸爸争辩道:“瞎说,没有的事!”

  “你可得了吧,”表姐继续淫笑着:“二姑父和老姑父的事,俺们家里的人,谁不知道哇,你别着糊涂了,二姑父早就把老姑父给,给,”

  “去,去,”我推了表姐一把:“胡说八道,才没有呐!”

  “……”

  我与表姐一路争执着,不知不觉地便走进老姨家,老姨一把搂住我,一脸惊喜地望着我:“哎哟,小力子,几年没看着,都长这么老高喽!”

  “老姨,”我紧紧地握着老姨的干手掌,想起老姨那黑毛稀少的胯间以及那团迷人的骚肉片,我的色心不禁再次浮荡起来,想起刚才与表姐的争论,我当真的有些确信,爸爸已经占有并把玩了老姨的小便以及骚肉团:“你好,”老姨满含爱怜地拧了我一把:“嘿嘿,长得好结实啊,大外甥,快进屋,暖暖吧!”

  老姨家低矮的茅草屋里还是那般地清贫,嗜赌如命,又酗酒无边的老姨父,年纪轻轻,便非常痛快地喝出了肝硬化,现在,形骸体枯,一脸蜡黄地瘫卧在异味四溢的土炕上,见我与表姐走进屋来,他依然是那样冷漠地扫了我一眼:“来了!”

  “嗯,老姨父,你怎么了?”我假意关切地问候道,老姨父苦涩地摇了摇头:“不行喽,老姨父完了,得了绝症,要死喽!哎,”他突然伸出枯柴般的手臂,乞丐般地央求道:“小子,有没有烟,给我一根吧,可憋死我喽!”

  “嗨啊,”听到老姨父的话,正在厨间忙着给我做饭吃的老姨,立刻凑到狭窄的壁窗前,冲着老姨父,瞪起了眼睛:“你傻啊,真是脑袋有病,小力子还是一个孩子,他哪来的什么烟啊!”

  “孩子!”老姨父则不服气地喃喃道:“吴涛还没这小子大呐,兜里整天揣着烟,这小子,不知道又跑到想?去了,唉,烟,烟,烟啊,可憋死我喽!”

  “哼,你消停一会吧,就别提你那个现世的儿子啦!屁大点的人,就跟你一样,又耍又抽,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啊!”老姨站在菜墩前,冷言冷语地嘀咕着,在生活上,老姨还是那样地节简,炒菜时,往锅里放几粒葱花,都要经过一番非常认真地盘算。

  “姐姐,”已经断奶的表妹吴瑞,正坐在土炕上玩耍,见我和表姐进来,她笑嘻嘻地站起身来,扑向表姐,同时,呆呆地望着我,表姐热情地介绍道:“怎么,小瑞,不认识他,他是你表哥!”“表哥,”吴瑞轻轻地叫了一声,一根小手指,可笑地塞进小嘴里。

  “妈哟——,”呼哗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表弟吴涛风风火火地闯进屋来,径直奔向老姨,一支手,很不客气地拍着老姨的肩头:“妈哟——,”

  “干么,”老姨头也不抬地问道。

  “妈哟,那钱呐!”

  “什么钱,一天到晚就想钱!”老姨没好气地嘟哝道。

  “卖自行车的钱啊,”吴涛瞪着眼睛说道:“我爹有病后,你说他的自行车没有用了,骑不了啦,就给卖了,妈哟,卖自行车的钱呐?”

  “什么,”老姨怒气冲冲地放下菜刀:“什么,什么,这点钱,你也掂记着?告诉你,没门!”

  “妈哟,”吴涛顿时板起了面孔,一把拽住老姨的衣袖:“妈哟,你给不给?”

  “你要钱干么,”老姨拼命地挣脱着,在儿子的纠缠之下,就像当年应付老姨父一样,一步一步地退缩着,最后,终于退缩到屋子里,也许是意外地巧合,也许是命中注定,干瘦的老姨渐渐地被儿子吴涛挤压到当年被自己的丈夫无情地挤压到的大木柜旁,我正欲向吴涛打声招呼,他已经发现了我和表姐,立刻转过身来,而另一支手,则依然拽扯着老姨:“力哥,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些天了,吴涛,”我皱着眉头冲吴涛说道:“你这是干么啊,哪能跟妈妈这样啊!”

  “力哥,我有急用,你别管,我真的有急用,”吴涛不再理睬我,转过脸去:“妈哟,你给不给,你给不给!”

  “你,干么啊,家里就这点钱了,过日要钱,给你爹买药要钱,儿子,听妈妈的话,你就别耍了,别像你爹那样,耍了一辈子钱,到头来,穷得叮当响,儿子啊,别走你的老路哇,儿子!……”

  “这,这,”我对表姐说道:“这,这,表姐,你倒是管管啊!”

  “啥,”表姐冲我咧了咧嘴,一脸苦涩地嘀咕道:“让我管,我还敢管他,是不是我的肉皮发紧了,要等着挨揍啊!”

  “嗨,”土炕上的老姨父突然发了话:“他妈啊,他要玩,就把钱给他,让他玩去呗,吴涛的手艺不错,没准能赢着大钱呐!”

  “什么,”老姨绝望地嘟哝起来:“你说什么,嗯,还有你这样当爹的,宠着孩子去耍钱,你可真行,这也叫爹,你的手艺也不错啊,耍了一辈子钱,我咋一次也没看见你赢回来什么大钱呢?”

  “唉,”老姨父叹息一声,不再作言,木然地望着木柜前的老姨和吴涛。

  “哼,少罗嗦,”见妈妈迟迟不肯拿钱,情急之下,小赌鬼吴涛一把抓起木柜上的衣服挂:“妈哟,你给不给,你给不给!”

  “不给,”老姨坚定地答道:“不给,我看你还能咋的,干脆,把你妈打死算了,灾穷日子,我早就他妈的活够了!”

  “哼,”吴涛握着衣服挂,在老姨面前示威般地摇晃着:“你给不给,你给不给!”

  “吴涛,”我再也看不下去,一步冲到吴涛的身旁,抢夺着他手中的衣服挂:“吴涛,你这是干么啊,你这不成打爹骂娘的畜牲了!”

  “力哥,”吴涛松开了衣服挂,扭了扭身子:“力哥,你不知道,今天有个好局子,来的都是有钱的茬,并且,又傻又蔫,我拿他们,小菜一碟,一手一个准,力哥,这机会可不容易碰啊,你瞅我这死妈,说什么也不掏钱,妈哟——”吴涛再次转过脸去,两支手在亲妈的身上,胡乱翻找起来:“钱呐,钱呐,让你放到哪啦,啊,又跟我耍心眼,是不,妈哟,你是不是又把钱,放到裤裆底下啦!”

  “咋地,”听到儿子的话,老姨哧地胀红了脸,本能地用干巴巴的手掌,捂住枯瘦的胯间,吴涛见状,哼了一声,手掌不容分说地伸向亲妈妈的胯间:“你少跟我玩这个,你今天就是塞到 里头,我也得给你抠出来!”

  “混球!”病卧在土炕上的老姨父,他的心理上依然很支持儿子从妈妈那里弄来钱,到赌场上碰碰运气,可是,当他听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番牲畜般的话时,极其好赌的老姨父也感觉着儿子在自己的亲妈面前,这样的粗野举动和下流的谈吐,实在过份,他转过脸来,干柴般的手臂无力地、颤颤微微地指着被他彻底宠坏的儿子:“混球,你这是怎么说话呐,嗯,跟妈妈还能说出这话来么!”

  “用不好你管,”吴涛连理都不理自己的爸爸一眼,继续与老姨生硬地撕扯着,亲娘俩的四支手,在老姨的胯间,可笑地拽过来,又扯过去,老姨的裤子很快便被吴涛那有力的手掌,拽扯得七扭八歪。与我一样,吴涛正在不知不觉地进入青春勃发的黄金年龄,虽然年数不大,但却长得又高又壮,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用不尽的精神和气力。矮小、枯瘦的老姨,哪里是牛犊般儿子的对手,没几个回合,裤带便被儿子哧地拽扯下来,露出洁白的衬裤。

  “吴涛,”我再次冲到吴涛的身旁:“吴涛,你再胡闹,我可要揍你啦!”

  “力哥,”吴涛愁苦着脸:“力哥,你不知道,我已经答应人家啦,一会,就要上场了,力哥,你要打,就打吧,你是我哥,打我是应该的,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没有钱,我可怎么玩啊!”

  “这,这,”听到吴涛的话,我高举着的手掌,顿时悬在了半空:“你,你,嗨,你非得玩么?”

  “哼,”说话间,吴涛已经拽住老姨的内裤,高高地扯起,老姨的腹部立刻袒露出一片白森森的嫩肉,我非常清楚地看到,在老姨胯间的最下端,生着极其稀疏、细软的黑毛,我站在吴涛的身旁,依然举高着手臂,同时,乘机偷偷地窥视起老姨的小便来,发觉在松散的黑毛下,堆积着团团细白的嫩肉,着实让我兴奋不已。

  “啊——,”吴涛的手掌在亲妈妈的胯间无所顾忌地搜摸一番,最后,眼睛盯在老姨的内裤上:“好哇,”吴涛的眼睛一亮,咬牙切齿地将老姨偷缝在内裤上的钞票,全部拽扯下来,只听哧啦一声,老姨的内裤被吴涛撕个粉碎,如此一来,我更加清晰地看到那堆白肉团。

  “不——,”老姨又羞又涩,无奈地 住被儿子撕扯得一片狼籍的内裤,望着儿子捏着用花手绢小小奕奕地层层包裹起来的钞票,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出门去,老姨悲愤到了极点:“力啊,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养的儿子,不——,不——,不——,……”

  ……(四十)

 

  望着老姨一支手按着被儿子吴涛拽扯得破破烂烂的内裤,另一支捂着淌满泪水的秀脸,绝望地悲泣着,我叉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望着老姨父那垂死的,但依然是那么愚顽、刁钻的丑态,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令我窒息得行将断气的屋子里,再多滞留一分钟,我无奈地推开了房门,表姐冲着我的背影嚷嚷道:“表弟,你要干什么啊?”

  “去厕所!”

  说完,我啪地关上房门,像个贼似地、偷偷摸摸地溜出老姨家狭窄的院子,迎着剌骨的西北风,向着三叔家,狂奔而去。

  “三婶,”新三婶独自一人站在灶台旁,正埋头切菜,让我极其费解的是,如此寒冷的隆冬,新三婶却仅穿着一条薄薄的内裤,我悄悄地溜到她的身后,一把搂住新三婶那肥硕的腰身:“三婶,我回来了!”说完,我诈着色胆,手掌在新三婶的薄内裤上,狠狠地掐拧一下:“三婶,你不冷啊!”

  “哎哟,混小子!”新三婶放下菜刀,笑嘻嘻地推搡着,试图挣脱开我:“别闹,混小子,没看见屋子里有外人么!”新三婶一边假意地推搡着我,一边抱住我的面庞,亲切地吻了我一口:“去吧,进屋跟你三叔喝酒去吧!”

  我依依不舍地松开新三婶,冲她顽皮地笑了笑,从新三婶那无所谓的情态中,我似乎感觉出什么?是什么呐?一时间还说不清楚。现在,我也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思忖,我兴奋不已地推开了里间屋的房门。

  烟雾弥漫的屋子里,酒气薰天,三叔面色红晕,嘴里喷着滚滚酒气,大大咧咧地端坐在土炕上,他穿着一条深红色的、已经又脏又皱的毛裤,揉着惺忪的眼睛,见我进来,和蔼地说道:“小力子,过来,跟三叔喝酒!”

  透过呛人的烟雾,我方才注意到,在三叔的身旁还坐着一位瘦弱的干老头,端着酒杯,正嘻皮笑脸地望着我,三叔见状,郑重其事地对我介绍道:“怎么,不认识吧,这是你老爷!”三叔放下酒杯,一边瞅着干瘦老头,一边一本正经地扳起了手指头:“他是河东的,如果从你爷爷那辈论起,我应该叫他老叔,操,你瞧瞧,人么不怎么样,辈份可不小!可到是的,唉,怎么办呢,谁让咱比人家小一辈啦,叫老叔叫就叫老叔呗!”

  我冲着这位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爷”静静地点点头。我始终也搞不明白故乡这些让人费解的辈份,而三叔论起来却头头是道,有根有据,简直能论到三百年以前去。

  无论任何一个人,三叔都能给我安上这样或者那样的称呼:“这是你二大爷,那是你四舅,他你认识不认识?你瞅瞅,怎么这么糊涂哇,这不是你郑大叔吗,你呀,怎么啥也不明白啊,让我怎么办呢!可到是的。”

  有时,面对着一位芳龄女子,三叔不容置疑地强迫我称呼人家“老婶”,弄得我满脸通红,对方也极不自然。当然,也有令我扬眉吐气的时候,有一次,一个高出我一头多的大小伙子,竟然毕恭毕敬地叫我爷爷,我乐得差点没断了气,十几岁的我,还是个淘气孩子,竞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孙子”,真是让我好不兴奋啊!

  “老爷”冲我笑了笑,抓过一瓶白酒用牙齿咬开瓶盖,然后坐下来:“来吧,力啊,咱们喝酒!”不 三叔多加介绍,我也能猜想出这位“老爷”一定是三叔的朋友,三叔广交天下,朋友到处都是,他家里的这种人,从未间断过,有时甚至不止一个。

  三叔帮我倒满一杯白酒,美滋滋地告诉我道:“力啊,三叔今天发了笔意外之财,我跟你二姑父出去抓猪,碰到一支揣着猪仔,却有病的老母猪,我们就用最低廉的¤钱,买了回来,哪曾想,运回家里,老母猪不仅病也好了,还给我下了一窝吱哇乱叫的猪崽仔,哈,这不,没人喂猪,我就把你老爷找来了,让他帮我伺候一阵子,等大了,再卖掉,哈,我大致算了算,这窝猪崽仔,最少能赚这个数!”

  三叔得意洋洋地伸出数根大手指,我讨好的奉承道:“祝贺你,三叔!”

  “怎么,”三叔突然问我道:“我听你三婶说,你去大舅家了!”

  “嗯,”我点点头,端起了酒杯,三叔微微一笑,红堂堂的脸庞上,立刻泛起淡淡的不屑:“你大舅可不了起啊,那可是个人物啊!”

  “他,”我瞅了瞅三叔:“我大舅,穷得要死,穷得连房子都没有了,是个什么人啊物,应该是个无产阶级的模范人物吧!”

  “嘻嘻,”新三婶端着一盘切好的酱猪肉,扭着肥硕的大屁股,走进屋来,她拣起一块酱猪肉,塞进嘴里,一边香甜地咀嚼着,一边顺嘴接过三叔的话茬:“小力子,你大舅可了不起啊,照相不放胶卷!”

  “哈哈哈,”三叔和“老爷”同时大笑起来,新三婶将酱猪肉放到桌子上,搂着我的脑袋问道:“混小子,三婶嘱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我的照片呐?”

  “唉,”我放下酒杯,双手一摊:“我说三婶啊,你明知我大舅给你照相不放胶卷,你还让我跟大舅要的什么照片啊!你这是故意让我大舅出丑、现眼啊!”

  “嘻嘻,”新三婶松开我的脖颈,满意地嘻笑起来,同时,指着我的脸蛋,以讥讽的口吻说道:“这混小子,长得真像他大舅!”

  “嗯,”三叔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像,三辈不断姥家根么!”

  “什么,”听到自己与乞丐般的大舅连相,我又羞又恼:“不,不,我不像大舅!”

  “像,”新三婶故意挑衅道:“像,哪都像,连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地像!”

  “哼,”我啪地扔掉筷子:“不喝了!”“哎哟,”见我当真动了气,新三婶立刻堆起了笑脸,像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似地抱住我,往桌前拽扯着:“别生气啊,大侄啊,三婶跟你开玩笑呐,不像,我大侄哪能像那个要饭花子似的大舅呐,来,吃口菜,消消气!”说完,新三婶拣起一块酱猪肉,塞到我的嘴里,我一边咀嚼着,一边冲着可爱的新三婶,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又是吐舌头。

  让我极其反感,心中甚是不悦的,不仅三叔和新三婶异口同声在认为我与大舅长得特别相像,就连奶奶也是如此。然而客观地说,我确确实实长得很像大舅,我曾经多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大舅的面容,然后再对着镜子审视一番自己,心里偷偷地说道:不可否认,果然如此,我在许多方面,长得的确很像大舅!

  “嘿嘿,”见我有些消气,三叔又以挖苦的口吻说道:“力啊,你大舅在镇上,净是热闹节目,有一次,我从你到大舅家门前路过,突然,看见姥姥从屋子里窜出来,怀里抱着一台东方红牌收音机,慌不择路地奔跑着,大舅随后也冲出屋门,手里拎着一把切菜刀,一边骂着,一边怒气冲冲地追赶着你姥姥。

  我急忙拦住你大舅:大哥啊,你这是干么啊?可到是的,只听你大舅气鼓鼓地骂道:这个老王八犊子,我非得杀了她!我问:这是为什么?你大舅说道:三弟啊,你不知道哇,这老东西太不是物啦,她手里有钱老儿子怎么花都行,我没钱买粮,跟她借点都不行,这不,看我没钱还她,就把我的收音机给搬走啦!三弟,你说,世上还有这样的妈妈么?

  嘿嘿,大侄啊,那天,我说歹说总算是把大舅劝进了屋:大哥呀,可到是的,有话好好说么,这娘俩还舞刀用棒的,让外人看了多不好哇!大侄啊,还有你姥姥那么狠心的啊,嗯,儿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去搬他的东西,可到是的,你大舅他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啊!……”

  “三哥,”三叔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我则与新三婶暗暗地眉来眼去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两个人,我认识他们,却叫不上名字来,只知道他们也是在自由市场上练摊贩卖猪肉的,只见两个猪肉贩子,一个手捂着眼睛,另一个则面露恶气。

  “三哥,他打我!”捂眼睛的肉贩子开始向三叔告状。

  “你他妈的该打,有你那么卖肉的吗?”另一个人指出他为什么挨打的罪名:“人家明明想买我的肉,可你这小子却死皮赖脸硬往你那边拉,有你这么做买卖的么?”

  三叔闻言,放下酒杯,缓缓地点燃一支香烟:“算啦算啦,都一个生产队住着,你少卖点他少卖点能怎么地啊,可到是的,嗯,非得动手才好吗。耗崽子,不管怎么说,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可到是的,我看看,哎呀,可到是的,眼睛都给打肿啦,你他妈的下手可真狠啊。我看这样吧,耗崽子,你拿出五百块钱给他。你呢,你拿这钱回家好好看看眼睛,养几天伤,可到是的,病好啦,我请你们俩喝酒。若不现在就喝,可你肿着个眼睛怎么喝呀,可到是的,再说啦,你们俩个现在都还没消气,别越喝越来气,把桌子给我掀了!可到是的,……”

  经三叔这一番调解,被称作耗崽子的那个人当着三叔的面,掏给被他打坏眼睛的人五百元钞票,做为医药费,此事便算了结。

  “三叔你真行啊,”我感叹道:“你家快成派出所啦,打架斗殴都到你这平评理!”

  “你三叔是谁呀!派出所算个啥啊!”“老爷”说完,站起身来,去取汤勺。

  “老叔,你能不能说点别的?别惹我生气,行不行啊!”三叔向“老爷”翻了翻白眼,冷冷地嘀咕道。

  “我又怎么把你得罪啦,我说的都是真事啊!毛主席管不了的事,你都能管得了!”

  “你拉倒吧!”

  “小力啊,明年,你再来的时候,”“老爷”一本正经地冲着我说道:“你三叔就是咱们人民公社的社长啦!”

  “你去去去,一边凉快去,……”三叔哭笑不得地嘟哝着:“我说老叔啊,咱们说归说,笑归笑,喝完了酒,你赶快给我喂猪去!”

  “三哥,不好了,”外出抓猪的二姑父惊慌失措地冲进屋来:“三哥,不好了,猪跑了!”

  “啊,”三叔啪地放下酒杯,连外裤都来不及穿,与“老爷”一起,跟在二姑父的身后,在茫茫的荒野里,顶着寒风,拼命地狂奔起来。

  “啊——”望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的三叔,早已迷醉的我,独自一人,冲着窗户,举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胡言乱语起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嘻嘻,”身旁的新三婶笑吟吟地推了我一把:“混小子,又他妈的臭词乱用啊!”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行,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咕噜,我脖子一仰,满满一杯白酒便痛痛快快地灌进肚子里,新三婶惊惧地夺过我的酒杯:“混小子,咋能这么喝啊,会喝坏的!”

  “啊,没事,”一杯白酒下肚,短暂的烧灼感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法自制的兴奋,我扑到新三婶的怀里,佯装着去抢夺空酒杯,却是色迷迷地在她的身上胡抓摸,新三婶哎哟哎哟地抵挡着,过了片刻,肚子里的酒精开始发生效力,我顿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瘫倒在新三婶的胯间,隔着薄薄的内裤,我非常幸福地享受着新三婶那迷人的软绵和臊热。

  “这混小子,又喝多了!”

  新三婶用力将我抱起,我藉着滚滚而来的酒性,终于鼓起了憋胀已久的勇气,呼地将手掌滑进新三婶的胯间,一把拽住那片极其养手的黑毛。

  “啊——呀——,”新三婶完全被我赅人举动彻底惊呆住,一时间竟然茫然不知所措,我醉眼惺忪地望着新三婶,嘴里喷着呛人的酒气,喃喃地嘀咕道:“三婶,让我摸摸,让我摸摸么!”

  “混小子,”新三婶依然呆若木鸡:“你——,这——,……”(四十一)

 

  烈性酒精熊熊地烧灼着我憋闷已久的糜欲之心,我的色邪之胆,空前猛烈地膨胀起来,晕晕懵懵之间,我的手掌便如中了色毒般地探进新三婶热滚滚的衬裤里,痴迷沉醉地抓挠着那片厚重的黑毛,一颗狂野的色心,咚咚咚地搏动着。

  我至今也搞不清楚,当时,我为何有那么大的色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这亦与新三婶平日对我过份的纵容有着相当大的关系,一切事情都是由小引大,摸摸索索、捅捅咕咕,再发展下去,便是为所欲为了。万般兴奋之№,我的手掌竟然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

  “哼,好个混小子,好个小骚蛋子!”

  新三婶臊得面庞绯红,两条肥壮的粗腿,羞怯难当地紧紧并拢着,语无伦次地嘟哝着:“好个混小子啊,你干么啊,跟三婶咋能这样呐!”

  尽管新三婶紧绷着双腿,我的手指尖还是顺利地滑进她的小便里,快速地抽捅起来,很快便感到里面渐渐地湿润滑腻起来,随着手指尖的狠狠抠挖,也有七分微醉的新三婶不自觉地呻吟起来,并且,双腿不再绷紧,而是顺着我的手指,哆哆地晃动起来,红灿灿的面庞,泛起滴滴汗珠,性感撩人的双唇,微微开启,喷出混杂着酒气的香味。

  “哇,”我抽出湿乎乎的手指塞进嘴巴里,纵情地吸吮着,新三婶见状,哧哧地淫笑着,轻柔地掐拧着我热辣辣的脸蛋:“小骚包,跟你三叔一个臭德行,小小年纪,就邪门八道的,唉,真是一辈留一辈啊!”

  “三婶,我爱你!”我一头扑到新三婶的胯间,撩起她的衬裤,早已因过度兴奋而弃血的双眼色迷迷地盯着新三婶骚气翻滚的小便,手指尖再度插将进去,肆意抠搅着。

  此刻,新三婶已经彻底放松起来,她不再做无谓的,或者说是假意的抵抗,而是情深意绵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瓜,语音震颤地问道:“大侄啊,你,真的爱三婶么?”

  “爱,三婶,我爱你!”我一边卖力地抠挖着新三婶骚哄哄的小便,一边极尽讨好逢承之能事,虚情假意地恭维着:“三婶,从第一天看见你,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就偷偷地爱上了你,三婶,你长得太漂亮了,你太迷人了,并且,三婶,我更喜欢你开朗、豪爽的性格!”

  “哈哈哈,”新三婶浪笑起来:“好个混小子,你他妈的就是尿罐子镶金边:嘴好,真是哄死人不偿命啊!”

  “三婶,我不撒谎,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啊!”

  说话间,我已经毫不犹豫地掏出炽热得能冒出火花的鸡鸡,欲火难当地横陈在新三婶的眼前,新三婶见状,本已平静下来的春心,再度紧缩起来:“怎么,混小子,三婶让你摸摸、抠抠也就行了呗,咋的,你他妈的还要来真的啊,连婶婶也要操?”

  “三婶,”我握着鸡鸡,跪附在新三婶的胯间,听到新三婶既似挑逗又似谩骂的话语,我心中暗想:哼,婶婶?婶婶算个啥啊?此番背着父母,偷偷地溜回故乡,真是他妈的收获狻丰啊,我不仅如愿地占有了老姑,还顺手牵羊地玩弄了表姐。今天,我这个毫无廉耻的小色鬼,无视伦常的小混蛋,十恶不赧的下流坯子,当真就要尝尝婶婶的小便是何等的滋味,嘿嘿,一挨操完了三婶,我还要寻找机会,操老姨呢。

  哈哈,我的色心可真不小啊,真是一边吃着碗里的,还一边惦着锅里的。而在嘴上,我则冲着新三婶故作高雅地嘀咕道:“三婶,别说得那么难听啊,什么操、操、操的,我不愿意听,三婶,这叫做爱!”

  “去你妈的吧!”新三婶淫糜地拍打一下我的鸡鸡头:“不管叫什么,这就是操,混小子,来吧,操你婶婶吧!”

  “三婶,”我握着鸡鸡正欲扑到新三婶的身体上,新三婶突然摆摆手:“他妈的,混小子,你忙的是个啥啊,咋像个他妈的急皮猴似的啊,想操,也得消消停停的,四平八稳的,淤淤琢琢的操啊,……”

  新三婶一边说,一边淫笑着,一边开始铺被子,我早已按捺不住,见新三婶跪在土炕上铺被子,那肥美、性感的大屁股正对着我的面庞,我立刻乐不拢嘴,哆哆嗦嗦地跪爬到新三婶的屁股后面,不容分说地扒扯掉新三婶的衬裤和内裤。

  哇,新三婶的屁股是如此的细白和滑嫩,因方才久坐土炕,被热乎乎的苇席烘烤得温暖无比,肥墩墩的白肉上泛闪着苇席那极有规则的 形条纹,我兴奋得一颗色心差点没从喉咙眼里,吧嗒一声蹦掉到土炕上。

  我的两支手,颤颤微微地抓住新三婶肥美无比的白屁股,张开大嘴,便不顾一切地、呱叽呱叽地啃咬起来。新三婶的肥屁股上,立刻显现出一道道又深又红的牙痕印迹,同时,挂满了我那粘乎乎的口液,在昏暗的小灯泡的照耀之下,闪烁着迷人的、亮晶晶的柔美光泽。

  “这个混小子,”新三婶一边继续铺着被褥,一边伸过一支手来,假惺惺地拍打着我的脑袋瓜:“你他妈的干么呐,你想把三婶的屁股咬掉哇,嘻嘻,小骚蛋子!”

  是啊,新三婶一点也没说错,我真恨不得将新三婶令我口涎横溢的肥屁股,一口吞进肚子里,永远据为已有。我抱着新三婶的肥屁股,发疯般地、无比贪婪地:啃啊、咬啊、吸啊、吮啊、摸啊、抓啊、挠啊,同时,深深地呼息着,尽情地享受着这位健康成熟的女性胴体上所发散出来的那份独持的气味。

  “嘻嘻,小骚蛋子,你还有完没完啊!嘻嘻,”在我恣意的啃咬、抓摸之下,新三婶淫性陡然而发,只见她一边淫迷地嘀咕着,一边得意忘形地扭动着肥美的大屁股,两条粗硕的、柔光四溢的大腿,放荡地劈跨开。

  我的嘴巴正紧紧地贴在新三婶的肥屁股不停地啃咬着,新三婶这一摆动,我突然又发现一个新奇的宝贝,在新三婶肉墩墩的肥屁股下端,在两条光滑的大腿根部,夹裹着一团绒毛簇拥的肉包包,那浑圆的娇态,恰似一颗饱含蜜汁的毛桃子,在灯光的晃耀之下,放射着神秘的,令我心驰意往的幽暗之光。

  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一根手指,犹如神助般地触碰上去,透过丝丝略微有些痒手的绒毛,我的手指肚立刻感受到无尽的软嫩和湿热,扑哧,手指肚漫无目标地一滑,吱溜一声,便穿过重重绒毛,滑进一条水液翻滚的肉洞里,我乐得色心咚咚乱跳,手指头发疯般地搅抠着。

  搅着搅着,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是怎样地钻进新三婶的胯下,又是怎样地将脑袋朝上, 子尖顶住肉包包,同时,又是怎样地张开大嘴巴,顿时,从肉乎乎里面,从手指头的缝 间,涌出股股温热的液体,滴哒滴哒地滴落到我的口腔里,很快便将我的嘴巴填塞得满满当当,同时,冒着滚滚骚碱的热气。

  “啊,好香啊,”我咕叽一声,便将满嘴的液体,不假思索地吞进咽喉里,我幸福地、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而面庞上的毛桃子,一边可笑地扭动着,一边继续滴哒着,直淌得我满脸都是,甚至灌进了眼眶里,我闭上眼睛,胡乱抹了抹湿淋淋的脸蛋,重又张开了嘴巴:“哇,好多啊!”

  “嘻嘻,操你妈的!”

  终于哆哆颤颤、极其缭草地铺完被褥的新三婶,早已被我撩逗得春情激荡,她蹲起身来,淫糜地望着我,突然用手按住自己淫液滴淌的小便:“操你妈的,小混小子,比你三叔还要邪性,哦,你不是喜欢吃三婶的 水吗?来吧,三婶今天晚上让你吃个够,喝个饱!”

  新三婶因终日洗涤猪内脏,早已略显粗糙的手掌,极其娴熟地分开小便,露出一个红通通的肉管子,我正呆呆地凝视着,美滋滋地欣赏着,突然,新三婶肥硕的腰身猛一抽动,哗——,一股亮晶晶的淫液,犹如决堤之水,不可遏制地汹涌而下,呼啦一声,一滴不漏地灌进我的口腔里,我因为毫无思想准备,立刻给呛得纵声咳漱起来:“哎哟,咳——,咳——,咳——,”

  我本能地抽搐起来,扑哧一声,滚滚的淫液,从口腔里喷溅出来,全部返流到新三婶的毛桃之上,然后,又缓缓地,滴哒滴哒地滚落下来,把我的面庞,弄得一塌糊涂。

  “嘻嘻,混小子,这回,你该吃饱了,嘻嘻,操你妈的,小骚蛋子,老娘的 水咋没把你呛死啊!”

  “啊——,”我兴奋到了极点,一个鲤鱼打挺,呼地纵身跃起,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也许是老天助我,只见我手臂猛一发力,竟然极其轻松地将健壮犹如母狮的新三婶,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地推翻在刚刚铺就的被褥上,而我,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好似一头发情的小牛犊子,一头扑倒在新三婶肥如猪肉拌、白似辽河雪的胴体上,胯间的鸡鸡,不可思议地、非常顺利地捅进新三婶淫液 滥的小便里。

  咕咚、咕咚、咕咚、……

  我趴在新三婶的裸体上,发疯地大动起来,插在新三婶小便里的鸡鸡,又湿又滑,每捅抽一下,便发出吱吱的脆响,新三婶放荡地呻吟一番,突然嘻皮笑脸地将我抬起,亮闪闪的,淫欲勃发的目光,可笑地盯着自己的小便,见我癫狂地插抽着,她伸出手来,一把握住我水淋般的鸡鸡,不屑地、挑衅般地佯骂道:“操,就这么点的小鸡巴,也敢操你三婶的大骚 ,”

  “嗯,”听到新三婶的话,我不禁嘎然而止,呆呆地盯着握在新三婶手中的鸡鸡:“嗯,小么?”

  “嘻嘻,”新三婶爱怜地揉拧着我的鸡鸡:“比你三叔,整整小一号啊!”说着,新三婶将我的鸡鸡,主动地塞回到她的小便里:“这小鸡巴,放到里面,直打晃啊!”

  咕咚、咕咚、咕咚、……

  我的鸡鸡在新三婶的小便里,又本能地抽插起来,新三婶继续浪笑道:“操你妈的,好个混小子啊,给你三叔,戴上绿帽子啦,哈哈哈,看你三叔的大侄有多好啊,哈哈哈,……”

  咕咚、咕咚、咕咚、……

  我继续狂捅着新三婶的小便,身下的新三婶,则一边淫笑着,一边尽情地呻吟着,同时,嘴巴一刻不停地喋喋着:“操你妈的,混小子,你还太嫩,再过几年吧,等你的鸡巴长大点,再来好好地、美美地操你三婶吧!”

  “啊——,啊——,啊——”

  也不知疯狂地拽抽了多少下,我的神志,渐渐地恍惚起来,随着新三婶小便内嫩肉的一阵空前剧烈地震颤,我再也不能自己,“啊——”地纵声大叫起来,瞬息之间,一股粘稠的精液,便哗哗哗地溅射进新三婶的小便里。

  “操你妈的,”新三婶将一摊烂泥般的我,无比怜惜地抱进被窝里,她正欲抓过毛巾,擦试一番灌满精液的小便,突然,房门吱呀吱呀地响动起来,新三婶惊惧地嘘嘘一声,哧溜一下,滑进自己的被窝里,非常麻利地套上衬衣和衬裤,与我一样,用被角蒙住脑袋佯睡起来,同时,还煞有介事地发出了均匀的 息声:“呼——,呼——,呼——,”

  “唉,”疲备不堪的三叔,一身冷气地推开房门,一边唉声叹息着,一边关掉电灯,掀起被角,溜进新三婶的被窝里。我的面孔始终朝向墙壁,蒙头佯装睡死,漆黑之中,很快便听到新三婶不耐烦地悄声嚷嚷道:“哎呀,干啥啊,人家睡得正香呐,真烦人!”

  背后传来三叔哗啦哗啦的脱衣服声,然后,咕咚一下,如果我没猜错,三叔那棕熊般的身体,已经死死地压迫在新三婶的体上:“嗯,”三叔突然嘀咕起来:“你下面,咋这么湿啊?”

  “我刚撒了泡尿!”

  “尿,”三叔继续疑惑地问道:“这,怎么粘了吧叽的啊!”

  我非常明显地感觉到,漆黑之中,三叔翻起身来,光着膀子骑跨在新三婶的腰身上,大鸡巴缓缓的从新三婶的小便里,抽拽出来,一支手,轻轻地抹了一把粘乎乎的鸡巴头,然后,藉着一丝可怜的月光,仔细地察看着:“尿,咋这么粘啊,还有,这粘乎乎的玩意,咋是白色的啊?咋这么像我射出来的那个玩意呐?”

  “哦,这,”新三婶顿时语塞:“这,这,这,……”

  ……#--iCMS.PageBreak--#(四十二)

 

  “哦,这,这,……,什么,白色的?”新三婶吱不了几声,便呼地坐起身来,拽过三叔粘挂着我那残精的手指,在月光下,像模像样地瞅了瞅:“嗷,原来是这个啊,”新三婶将三叔的手掌一推:“白的,白的,我以为什么呐,吓了我一跳,笨蛋,这是白带,你不懂,”

  “白——带?”三叔依然满脸的迷茫,慢吞吞地反问道:“白——带?是什么玩意,什么是白带?怎么跟男人的鸡巴水,一个样子?”

  “嗨,”新三婶振振有词地解释道:“白带,是一种妇女病,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天一冷就犯,特别是这几天,天气冷的要命,我还得天天起大早洗猪肠子,结果,着凉了,白带又多又粘!”

  “哦,”三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懂得什么妇女病、妇女病的啊,……,唉,样爱的,让你,跟我挨累了!”

  “哼,”听到三叔的话,新三婶突然委屈起来:“哼,你除了操 ,还懂得什么,老娘跟了你,他妈的肠子都悔青了!”

  “亲爱的,”三叔将手指随便在自己的大腿上抹了抹,然后,重新压迫到新三婶的身上,大鸡巴再次探进新三婶的小便里,咕叽咕叽地搅拌起我方才滞留在里面的精液来。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三叔盖着厚重的棉被,压迫在新三婶的身上粗野而又笨拙地摆动着,大鸡巴每插捅一下新三婶灌满我残精的小便,便会发出极其可笑的咕叽、咕叽声。

  听着这极有节奏感的,但去非常古怪而又滑稽的声响,我不由得联想起一件事来,我敬爱的老奶奶,用当时非常短缺的,极珍贵的面粉熬成糊糊,然后涂抹到碎布块上,放在院子里,经阳光暴 一番,坚硬之后,卖给小镇的鞋厂,换得几个零用钱。

  看到奶奶的糊糊盆,我抓过竹筷子,顽皮地捅搅着,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与三叔此时此刻,大鸡巴捅搅新三婶小便所发出的声响,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我是用竹筷子搅拌瓷盆里的面糊糊,而三叔,而是用大鸡巴,插在新三婶的小便里,搅拌着我的残精。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三叔咕叽、咕叽地卖力搅拌着,而新三婶则将双脚搭挂在三叔的屁股蛋上,双手非常满意地搂抱着三叔的腰身,哎哟、哎哟地、其极放纵地呻吟着。两个人很快便沉缅在性爱的欢悦之中,演奏着非常合谐的交欢情曲。

  “三——哥,”屋外响起二姑父的喊叫声:“时间不早了,该起来杀猪了,你咋忘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咱们得抓紧时间多宰它几个,趁着小年这光景,好多赚点钱啊,三哥,快点起来吧!”

  “唉,”三叔正卖力地搅拌着我的残精,听到二姑父不合时宜的催促声,非常失望地嘀咕起来:“唉,真他妈的,干点什么也不容易啊,杀猪挣几个臭钱,又是起早,又是贪黑,撵了半宿的猪,累得我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这不,还得他妈的起大早杀猪,唉,想好好地操个 ,都他妈的操不消停啊,唉,他妈的,可到是的,……”

  “别磨叨了,钱难挣,屎鸡吃啊,想挣钱,就得辛苦点,拉倒吧,等过年的时候,再好好地操吧!”新三婶推搡着身上的三叔。

  “等一下,我就要泄货了!”

  三叔快速地大作起来,咕叽之声骤然剧烈而又清脆起,没过一分钟,三叔低沉地吼叫一声,然后,便重重地趴在新三婶的身上:“唉,完了,终于泄了!”

  “去吧,去吧,快点跟芳子女婿杀猪去吧,趁着小年,多赚几个钱,好留着过年打麻将的啊!”

  “三婶,”我悄悄地掀起被角,一直目送着三叔穿戴好杀猪用的皮装,卡地套上挂满血污的高筒皮靴,然后,嘀嘀咕咕地走出屋子,啪地关上房门。待屋子里重新寂静下来,我兴奋不已地撩起新三婶的被角,一脸淫色地溜进她的被窝里:“三——婶!”

  “干么,”赤裸着下身的新三婶手里掐着毛巾,正欲擦试一番狼籍不堪的小便,见我钻了进来,假装没好气地问道:“小骚蛋子,你又来干么!”

  方才背对着新三婶,非常清晰地感受着她与三叔交欢时的放浪情形,我本已瘫软下来的鸡鸡,又勃然挺立起来,我呼地一下扯掉挂满残精的湿裤头,嘻皮笑脸地爬到新三婶的身上,一根手指尖顽皮地捅进新三婶刚刚被三叔灌满精液的小便里,淫迷地抠挖起来:“好粘啊!”

  “去,去,”新三婶用白毛巾轻柔地抽打一下我的面庞:“混小子,你先下去,让我擦一擦啊,咋这么猴急呐!”

  “不,”我的鸡鸡早已激动万分地滑进新三婶盛满三叔精液的小便里,可笑地搅拌起三叔的精液来,很快便发出我用竹筷子扎捅面糊糊时那种奇妙而又荒唐的声响。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哎哟,哎哟,哎哟,哎哟,……”新三婶重新发出熟悉而又淫荡的呻吟声,我一边大作着,一边搂住新三婶红通通的、微微烫脸的面庞,幸福地亲吻着,新三婶一边呻吟着,一边咧开臊气腾腾的嘴巴:“哎哟,哎哟,哎哟,哎哟,……”

  “亲爱的三婶,”灼人心肺的烈性酒精渐渐地从我的身体上散发掉,虽然脑袋依然晕晕胀胀,可是,趴在新三婶身体上的皮肉,慢慢地恢复了知觉,直到现在,我才深深地感受到,趴在新三婶肥美的胴体上,真是空前的舒爽。

  新三婶体态丰盈,胸怀宽大,那份光滑、那份软绵、那份腻嫩,犹如一头扑倒在锦绸之上,特别是那对山丘般丰满、坚挺的酥乳,被我重重地压在胸脯之下,不停地晃动着、摇摆着,温情脉脉地按揉着我的肌肤,而两颗可爱的、红灿灿的咂咂头,则非常明显地点划着我的胸部,搞得我既酥痒,又兴奋。

  得意忘形之№,我搂住新三婶的脑袋,嘴巴顶住她喋喋不休的口腔,放纵无边地狂吻起来:“啊,三婶,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啊!”

  新三婶乖顺地张大了嘴巴,我的舌尖顺势滑将进去,吧嗒吧嗒地搅捅着,咕噜咕噜地吸吮里面热气烘烘的涎液,新三婶滑腻的薄舌,爱意缠绵地触碰着我的舌尖,将串串骚热的口液,毫无保留地奉献到我的舌身上,我则毫不客气地吞咽着。

  吸饱了新三婶的涎液,吻够了新三婶面庞,我的脑袋一歪,滑到新三婶细嫩的腋下,我先是美美地欣赏着,用 子尖轻轻地触点着,同时,粗野地喘息着,尽情地享受着新三婶腋窝处即温热、又骚碱,与小便的味道其极相似的气息,嗅着,嗅着,我放肆地伸出舌头,卖力地舔吮起来,同时,手指顽皮地拽扯着乌黑闪亮的细毛。

  新三婶咯咯咯地淫笑道:“混小子,你干么啊,用舌尖咯吱你三婶,你好会玩哦,咯咯咯,好剌挠啊,混小子,小骚蛋子,真没想到,小小年纪,比你三叔还会玩,尽他妈的花花点子!”

  在我狠狠的拽扯和舔吮之下,新三婶一边浪笑着,嬉骂着,一边本能地收紧手臂,我则将脑袋挪移而去,手指继续扯拉着新三婶的腋毛,舌尖则含住新三婶的一颗乳豆,吧叽吧叽地 吸起来,新三婶微微抬起汗渍渍、红通通的面庞,美滋滋地呻吟着,一支手托住丰乳:“怎么样,三婶的咂咂,够大吧!”

  “够大!”我收回拉拽腋毛的手指,稍微抬起身子,与新三婶一起,把玩起她的豪乳来,我的手与新三婶的手,一同按摩着、揉搓着,按着,揉着。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溜到自己的胯下,性趣顿然游移而去,一贯见异即迁的我,放开新三婶的豪乳,整个身子挺直起来,目光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鸡鸡,双手生硬地拽扯着新三婶一片狼籍的小便。

  哇,我这才注意到,新三婶的小便里,白汪汪的一片,在月光下,泛着霜雪般的光泽,而我的鸡鸡上,则挂满了粘稠的白浆,不用问,这都是我和三叔的精液,现在,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充填在新三婶的浪穴里,再经由两根鸡巴恣意地一番胡搅乱拌,早已分不清那滩是三叔的,哪滩又是我的。

  “白——带!”

  我醮起少许白浆,放到 孔下,模仿着三叔的憨态,目光故意迷茫起来,煞有介事地嘀咕道:“白——带,咋这么像我射出来的玩意啊?”

  “混小子,”新三婶见状,扑哧笑出了声,她亦松开了自己的豪乳,肥实的手掌,轻轻地抽刮一下我的面颊:“小骚蛋子,还敢忝个 脸笑话你三叔呐,刚才,要不是老娘机灵点,灵机一动,帮你打个马虎眼,一旦让你三叔知道了,你竟敢操你三婶,你三叔不得把你的鸡巴撸下来喂老母猪,那才怪呐,混小子,还不谢谢你三婶!”

  “谢谢,谢谢,”我放下手指,身子猛一用力,非常卖力地撞击着新三婶白乎乎的小便,淫邪地笑道:“谢谢三婶的救命之恩,贤侄年龄尚小,没有任何经济收入,暂时无以回报,只好用鸡鸡报答三婶,……”

  “嘻嘻,”在我尽乎疯狂的抽插之下,新三婶幸福地呻吟起来,双腿紧紧地缠挂在我的腰身上:“哎哟,哎哟,混小子,这就行了,能够尝到你的嫩鸡巴,三婶已经知足了。不怕你见笑,男人的鸡巴,你三婶可没少尝、什么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黑的、白的、弯的、直的,老娘都尝过。不过,半大孩子的鸡巴,这还是头一次尝鲜,哈,好嫩啊,”

  “那好,三婶,我就是累死,也要报答三婶的恩情,”说完,我更加卖命地狂插起来。

  新三婶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她面色愈加红润起来,突突地急喘着:“嘿嘿,混小子,人不大,力气还真不小啊!”看到我疯狂的淫态,新三婶突然感慨道:“混小子,操你妈的,你们叔侄俩可真行啊,吃饭连碗都不他妈的涮!你刚刚吃完,你三叔接着吃,你三叔刚刚放下,你他妈的混小子,端过来接着吃,嘻嘻,真够热闹的啦!嘻嘻。”

  “啊——,啊——,啊——,”

  新三婶的感慨之言,强烈地刺激了我,是啊——,我的新三婶,一个风骚无尽的女人,她,比三叔小了将近十岁,而比我,则大了将近十岁,非常巧合地处在我与三叔年龄差的正中央,而现在,我与三叔都与这个年轻、风浪女人发生了肉体关系,我们的精液,放肆地倾泄在同一个骚穴里,又经叔侄两根鸡巴犹如竹筷子般地搅拌一番。

  啊,叔侄两人同插一个浪穴,那奇特的感受,就好似叔侄两人同吃一碗饭,而那竹筷子,就是我们各自的鸡巴,我首先在新三婶的骚穴里胡搅一番,吃完了,把骚穴一丢,三叔接过来,再吃,再乱拌一番。然后,我端过来再吃。

  哈,如此说来,我的三叔,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叔叔,我们的关系又多了一层,滑稽可笑地成为了忘年的连襟,啊,我的乖乖,我们真是亲上加亲啊,大家说说,这,有多热闹啊!

  “啊——,啊——,啊——,”

  我越想越兴奋,越兴奋撞得越有力,突然,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牙关剧烈地研磨一下,哗——,一滩白乎乎、粘稠稠的精液,呼哧一声便倾泄进新三婶那依然残存着三叔和我混合精液的小便里。

  ……(四十三)

 

  “小骚蛋子,”新三婶呼呼地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我从她那汗渍渍的胴体上推下来,然后,呼哧一声,翻身蹲起,抓过毛巾,一边擦抹着精液横流的胯间,一边嬉皮笑脸地谩骂我道:“混小子,刚刚泄了一次货,咋还有这么多呀,真是年轻气盛,火力充足啊!”

  “三婶,”我意犹未尽地搂住新三婶肥美的、温热的大白腿,痴呆呆地吸舔着,新三婶草草擦抹一下胯间,胡乱拽过内裤,抬起另一条大腿,正欲往腰胯上套穿,我突然伸出手去,淫迷迷地抢夺过来,放到 孔下,邪糜地嗅闻起来,在新三婶内裤的最底端,有一片淡黄色的渍迹,散发着滚滚骚气,呛得我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好骚啊!”

  “他妈的,混小子,你烦不烦啊!”听到我的嘀咕声,新三婶红头胀脸地抢夺着骚烘烘的内裤,我却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情急之下,索性嘴巴一张,将内裤最底端塞进口腔里,呱叽呱叽地咀嚼起来,新三婶愠怒地骂道:“操你妈的,骚小子,你可真他妈的邪性啊!”

  新三婶终于把内裤从我的嘴巴里拽扯出来,忙不迭地往大腿上套穿着,慌乱之间,依然湿乎乎的骚穴,轻轻地触刮到我的面庞上,一股腥膻、臊热的气浪,呼地扑进我的 息,我的色心不禁又萌然而动,脑袋瓜顺势顶到新三婶的胯间,伸出舌尖,肆意舔吮起来,新三婶没好气地推搡着我:“混小子,你又要干么,你还有完没完啊!”

  “三婶,我,还要玩!”我色迷迷地嘀咕着,新三婶突然温和起来:“大侄啊,不行啊,时间不早了,三婶还得上站卖猪下水去呐!”

  “三婶,”新三婶放开刚刚套到膝盖处的内裤,双手搂住我,柔情蜜意地将我放回到棉被里:“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这一宿,你一分钟也没消停啊!”

  “三婶,”我的手依然爱恋不舍地拽着新三婶胯下的黑毛,听到新三婶的叨咕声,我似乎受到了提醒,顿觉周身疲惫难当,骨骼的关节,更是隐隐作痛,一双死盯着新三婶胯间的色眼,渐渐地混沌起来,扯拉着黑毛的手,也愈加无力了,同时,神志难以自制地模糊了。

  “大侄,你自个睡吧,三婶该上站挣钱去喽!”

  迷茫之中,我混沌的双眼还是痴迷万分地盯着新三婶的小便,挂满新三婶淫液的嘴唇,甜甜地相互吮吸着,那份憨态,好似哺乳期刚刚松开妈妈咂咂头的婴孩,幸福地吧嗒着小嘴,甜蜜地回味着浓郁的奶香。

  ……

  “三婶,”新三婶正往腿上套裤子,望着眼前摇来晃去的大屁股,我突然精神大抖起来,周体的疲倦,一瞬间便烟消云散,我咕碌一下翻爬起身来,呼地将新三婶再度扑倒在土炕上,不容分说地扯掉她刚刚穿好的内裤。

  “小 小子,”当我的指尖重新插进新三婶的小便里时,新三婶既兴奋又佯怒地笑骂道:“你真是他妈的猴子操□,没完没了哇,小 小子,你不累啊!”

  “不累,三婶,我还要玩!”

  “操你妈的,给你,玩吧,”新三婶大腿一叉,小便明晃晃地展现在我的色眼之前:“小 小子,不用你臭美,你三叔已经杀完猪了,马上就要进屋洗脸了,到时候,让你三叔撞见,我看你怎么办!”

  我那永远也不会满足的色欲之心,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忌到什么三叔哇,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三婶的小便里。

  我坐在新三婶的胯间,手指恣意地抠挖着、狠狠地搅捅着,新三婶的小便,已经被她清除干净,显得非常的滑润和宽敞,一根手指显得极不过瘾,那就再插进去一根,两根、三根、四根,……,我咧着嘴巴,气势汹汹地抠啊、捅啊、挖啊、搅啊,直把新三婶折腾得嗷嗷狂吼:“哇——哟,嗷——啊,混小子,你干么啊,想把你三婶给抠死啊!”

  新三婶一边呲牙咧嘴地哼哼着,一边疯浪地晃动着大腿,我的鸡鸡又勃兴起来,我激动万分地跪爬到新三婶的胯间,将鸡鸡塞进被我搞得水淋淋的小便里,胡乱捅插起来,插着插着,我突然想起,漆黑之中,三叔疯狂插抽新三婶时,采用的那种半蹲式,于是,我亦依法仿效,一边继续狂插着,一边悄悄地蹲起身来,同时,两支手尽力地搂住新三婶丰硕的肥腰。

  哈,一挨蹲起身子,鸡鸡刚刚捅插数下,便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受,这是趴在新三婶的身上,或是跪在她的胯间肆意捅插时,所完全感受不到的。采用从三叔那里偷学来的半蹲式,我的鸡鸡不仅可以非常自如地进出于新三婶水漉漉的小便,同时,两支色眼可以极其真切地欣赏到鸡鸡是如何猛烈地撞击着新三婶的小便。

  我抱着新三婶的腰身,鸡鸡头挑逗般地在新三婶的小便口处,频繁地徘徊着,每一次轻柔的探插,都会产生一阵酥麻的磨擦感,继尔传来极为短暂的,稍纵即逝的,永远也捉摸不定的快感。

  “混小子,你干么啊,在外面瞎磨蹭个啥啊,”我意外地找寻到一种奇妙无比的性快感,而新三婶却因鸡鸡探插得过浅,没有享受到深插的快感,懊恼不已地嘟哝起来:“别在外面瞎磨蹭,深点插,把你的鸡鸡都插进去,你的鸡巴本来就他妈的不够长,还在外面瞎咕悠,真没劲!”

  “嘿嘿,”我则津津有味地继续用鸡鸡头,反覆不停地磨擦着新三婶的小便口:“三婶,这样更好玩,每插进去一下,你的小便口便紧紧地箍住我的鸡鸡头,那感受,好舒服啊!”

  “操你妈的,”新三婶戏骂道:“你他妈的倒是舒服了,老娘可是不爽,我让你舒服,我夹死你!”

  说完,新三婶小腹可爱的收缩起来,刚刚插探进去的鸡鸡,立刻被水汪汪的小便口,深深地吸纳住,产生一种空前强烈的紧胀感,我奋力抽拉出来,然后,又卷土重来地插捅而去,新三婶似乎胡意与我作对,小便口紧紧地收拢起来,我的鸡鸡头非常艰难地往里面扎捅着。

  “啊——,混——蛋——,”

  我正与新三婶放纵无边地交欢着,鸡鸡刚刚冲破新三婶紧紧收宿的小便口,扑地冲将进去,我正想狠狠地狂捅一番,突然,身后传来三叔可怕的吼声:“你们在干什么?混——蛋——,”

  “啊,我的妈啊,”我回头一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三叔一身血污,手里拎着鲜血淋漓的大砍刀,正怒火万丈地瞪着我,我“妈啊!”一声,松开新三婶的腰身,鸡鸡扑啦一声,从新三婶的小便里滑脱出来,还没容我发出第二声惊叫,三叔的大砍刀,已经劈头盖脸地冲我袭来。

  我连惊叫也顾不得,情急之下,作困兽犹斗状,绝望之№,一脚踢开窗户扇,光裸着下身,呼地跳出窗外,赤着双脚,踏着皑皑积雪,不择路径地落荒逃遁,而胯前的鸡鸡,迎着剌骨的寒风,仍旧滑稽地挺立着,渐渐地,鸡鸡上面的分泌物,被狂风吹刮干,形成一片极其可笑的白霜色,紧紧地箍裹着鸡鸡,又紧又胀,可是,我却没有时间伸手将这层讨厌的薄皮剥掉,我必须得不停地奔跑。

  “杂种操的,小兔崽子,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三叔拎着大砍刀,骂骂咧咧地追赶着我:“混——蛋,我非得他妈地把你的鸡巴割下来,喂狗吃!”

  我不顾一切地跑啊、跑啊,尽管冻得哆哆乱颤,累得精疲力竭,我却一步也不敢停歇下来,身后恶毒的谩骂声以及在寒风中呼呼作响的大砍刀声,逼迫着我必须永远地奔跑下去。

  晕头转向之№,我莫名其妙地溜进蜘蛛网般稠密、犹如迷宫的胡同里,我惊慌失措地环顾着四周,努力寻找着走出迷宫的方向。这是什么地方啊?嗯,我好像来过,可是又觉得非常陌生,我跑啊跑啊、转啊转啊!却怎么也找寻不到能够逃逸出去的通道。

  哦,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十分狭窄的小便门,从低矮的门洞里向外望去,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大街上潮水般的车辆,我兴奋地向着小便门飞奔过去,啊,终于找到出口啦,我准备穿过小便门冲上大街。

  当我兴冲冲地跑到小便门前时,却意外地发现门口伫立着一个相貌丑陋的小男孩,正咧着嘴嘻嘻地傻笑着,同时,冲我不停地手舞足蹈着,他妈的,怎么撞到一个疯孩子啊。我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到疯子的身后,企图从他的身旁偷偷地钻进小便门,然后冲向大街。可是,疯孩子突然转过身来,用散发着恶臭的身体挡住我的去路,我向左侧躲过去,他也跟着我转向左侧,我向右侧,他也转向右侧。

  唉,他妈的,这个该死的家伙,你凭什么不让我过去啊,我正与疯孩子纠缠着,一个长相与疯孩子有些连相的小男孩兴灾乐祸地向我走来。

  我迎上前去,定睛仔细一瞧,嗨,这不是三裤子么?不用问,他与那个疯孩子一定是亲哥俩,我立刻苦苦地乞求他,把自己的兄弟劝走,放我过去。听到我的乞求,三裤子果然走过去抱住他的疯子兄弟,我再次来到小便门前准备冲过去,可是,这亲哥俩死死的相抱着,共同阻止我穿过小便门:“小力,不行啊,我的弟弟说什么也不让你过去!”三裤子冲我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

  “我也说不清楚,他就是不让你过,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把他惹生气啦,没准还会打你呢!”

  “打人,凭什么打人!”

  “打你,就打你,打你能咋的!”疯孩子突然开口说话啦,他顺手从一处破墙头上拣起半块砖头,三裤子则拣了个整块的砖头递到疯孩子的手里:“用这个,这个打起来更有劲!”

  “啊——,”我惊惧地喊叫起来,疯孩子恶狠狠地举手准备向我抛掷砖头。我转过身去向着胡同的深处落荒而逃,三裤子一把拽住我:“哥们,别跑啦,你是跑不过他的,”他指了指疯孩子。

  “那可怎么办啊!”我绝望地问道。

  三裤子一支手拽着我,另一支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沙轮:“哥们,我弟弟说了,如果你买了这个沙轮,他就放你过去!”

  “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那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平稳下来:“行,只要你们放我过去就行,这个破沙轮多少钱啊?”

  “呶,”疯孩子伸出一支脏手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呶,呶,”

  “给,”我发觉上衣口袋里还有几个零钱,便全部掏出来,胡乱塞到三裤子手里:“给,拿着,我就这些钱了,都给你吧,沙轮,我也不要啦,快点放我过去吧!”

  说完,我没好气地推开三裤子,不顾一切地冲出小便门。

  “唉,”我如愿地穿过小便门,不禁长吁口气,感觉着多多少少有了点安全感,穷追不舍的三叔,早已没有了踪影,现在,我有充足的时间用来逃命了。我不停地喘息着,猛一抬头,唉呀,尽管人来车往的大街近在咫尺,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走过去,在我的面前是一栋又一栋任意搭建的非法建筑物,我努力寻找着通向大街的出口,可是却怎么也找寻不到。

  无奈之下,我准备铤而走险,闯进那些非法建筑物,然后从房门里逃到大街上去。于是,我悄悄地爬上木板杖,偷偷地溜进一家住户里,我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又拐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啊,出口在哪啊,出口在哪啊?我在漆黑的屋子里四处乱摸,怎么也寻找不到出口,无意之中却啪地按动了电灯的开关。

  哗——整个屋子顿时可怕地雪亮起来,惨白的灯光刺得我久久睁不开眼睛,我捂着双眼,透过指缝,悄悄地窥视着屋子: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妈妈啊,这,不是三叔家么,这是怎么搞的啊,跑来跑去,我咋又跑了回来?

  “哼,小兔崽子,”我正站在屋子里发呆,三叔一把拽住我:“跑,跑,我让你跑,跑来跑去,你不是还得乖乖地,自动自觉地跑回来,哼,你他妈的永远也逃不过我的手心,瞅你干的好事,竟敢操你的三婶,给你的叔叔戴绿帽子,让我当硬盖的!”

  “啊——,”三叔血污的脏手毫不客气地拽住我的鸡鸡,同时,高高地举起了大砍刀,双眼放射着阴森赅人的凶光:“小——混——蛋——,今天,我要废了你!”

  “妈——妈——,”望着三叔手中行将落下的大砍刀,我恐惧到了极点,绝望之下,终于喊出声来:“妈——妈——,奶——奶——,救——命——啊,老姑,快救救我!”

  ……
    当我怀着悲痛的心情,匆匆赶回故乡时,奶奶家早已乱开了锅,姑姑第一个迎上前来,眼含泪水告诉我:早晨突然瘁死的奶奶,慢慢地缓解过来,现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这可是个意外的好消息,我三步两步地跑进屋子里,医生们又是打氧气,又是做心电图、测压血,忙得不可开交。医生们抬起奶奶瘫软如泥的手和脚,用竹签刮划她的手心和脚心,奶奶没有任何反应,医生们找来手电筒,拨开奶奶的眼皮,用强光照射奶奶的眼珠,我悄悄地溜过去一瞧:奶奶的眼珠混浊一片,在强光之下,一动不动!医生又将棉签拧成细丝,磨擦奶奶的眼珠,奶奶依然毫无反应。

  医生们忙乱一番,最后,众口一词地告诉爸爸和叔叔们:老太太没救了,现在,可以料理后事了!

  听到医生们的死亡判决,爸爸和叔叔们立刻分头张罗去了,姑姑们哭哭咧咧地买来烧纸,同时,商量着给奶奶请鼓乐班,当地风俗,老人故去后,雇吹鼓手,是姑娘们应尽的义务。

  很快,叔叔们推来整整一车,三千尺的白布,婶婶们接过白布便卡卡卡地撕扯起来,一边撕扯,一边按照辈份逐人分发。我当然也有一块,并且很长、很长。婶婶一边给我套孝衫,一边对我说:奶奶生你气了,奶奶很想你,你却一年多也不回来一次,奶奶生前特殊吩咐过,待她死后,再也不用我这个长孙给她打顶头幡,而由重孙子取而代之。

  听到婶婶的话,我好伤心,奶奶生我的气了,我拽掉孝衫,跑进屋子里,不顾众人的阻挡,一头扑到奶奶的身上,抱住奶奶便放心大哭起来,边哭边嘟哝着:奶奶,我对不起你,……,滔滔不绝,到底都嘟哝了些什么玩意,自己也记不得了。

  突然,奶奶瘫软的身体微微颤动一下,继尔,如泥的手臂不可思议地抬了起来,紧紧地拽住我的手掌,更让满屋人惊赅不已地冒出一句清晰可辩的话语:大孙子,你咋才会回来啊,一年多了,你也不回来!呜呜呜!

  奶奶活了!

  霎时,屋子里一片欢腾,无论是亲属,还是乡邻,大家都一致认为是我哭活了奶奶,纷纷将热切的目光投向我,我一支手拉着奶奶的手,一支手揉着哭红的眼睛,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俨然成为了英雄。

  啊,大家议论纷纷:奶奶真没白喜欢她的大孙子!

  对我成见最深的爸爸,也被我发自内心的、最为真诚的痛哭所感动:我儿子终于长大了,有孝心了,我还以为我儿子就知道吃、喝、嫖、赌呐!

  赌?一听到这个“赌”字,我双手一瘫,在饭桌之上,坦言相告:上次,也就是一年多以前,我回故乡,与孩提时代的朋友们喝酒时,突然赌兴大发,喝着喝着,便比划起来,怎奈手气不佳,三下两下,便输的分文不剩,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情急之下,只好厚着脸皮,向姑姑借了五仟块钱,然后,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结果,再次输得一塌糊涂。

  妈妈一听:我儿子一年多不回故乡,原来是欠了外债,妈妈二话不说,痛痛快快地掏出一叠钞票,塞给身旁的姑姑:我儿子真孝顺,以前没发现,今天,我替儿子还外债!

  饭后,妈妈悄悄地、却是认真地对我说道:儿子,妈妈年事渐高,希望你能早日回到妈妈的身边!

  我对妈妈说:妈妈,儿子已经老大不小了,对父母,对长辈,知道应该怎样做四十四)

 

  “妈——妈——,奶——奶——,救——命——啊,老姑,快救救我!”我拼命地挣扎着,绝望地喊叫着:“妈——妈——,奶——奶——,救——命——啊,老姑,快救救我!”

  “哦约——,哦约——,”喊着喊着,耳畔突然传来老姑那熟悉的脆音:“小力子,大侄,怎么了,别怕,老姑在这呐,来,到姑姑这来!”

  我还没回过神来,老姑却犹如仙女下凡般地飘到我的身旁,无私地张开双臂,温柔地将我搂到怀里,我立刻感受到一股空前的温暖:“老——姑,老——姑,”我激动得差点没淌出眼泪来。

  老姑细柔的白手,情深意绵地握住我的鸡鸡:“力啊,这。”

  “老姑,”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果然躺卧在老姑柔软的胸怀里,浑身上下冷汗淋淋,因纵欲过度,一双色迷又?又涩,眼角泛挂着黄橙橙的粘液:“老姑,救救我!”想起那可怕的梦境,我仍然馀悸未息:“老姑,救救我!”

  “哎哟,”老姑关切地对我说道:“别怕,力啊,你是没睡好,掩着了,做噩梦了吧!”

  “嗯,”我点点头,却不敢如实讲那让我既惭愧无比,又胆颤心惊的梦境来,只是呆呆地询问道:“老姑,三叔呐?”

  “嗨,”老姑没耐心地答道:“早就去市场卖肉啦!”

  “三婶呐!”

  “上站去啦,怎么,大侄,你睡糊涂了,你一出来,就好几天不回家,老姑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你,你可到好,躺在炕上,呼呼呼地睡得跟个死狗似的,怎么拽你也不醒,拽着拽着,还要死要活地嚷嚷起来。”老姑一边皱着眉头嘀咕着,一边握着我的鸡鸡,一脸不解地问道:“力啊,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抬起头来一看,软哈哈的鸡鸡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淡白色,我一时语塞,望着老姑那疑虑重重的目光,我灵机一动,信心开河道:“老姑,这,这,这是我做梦想你的时候,淌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淌出来的!”

  “哼哼,你可滚鳖犊子吧!”老姑轻轻地掐拧一下我挂满三婶分泌物,现在业已干涸成薄片的鸡鸡:“你他妈的就是嘴好,你还知道想老姑啊,如果真的想老姑,为什么不在奶奶家存,天天地长在你三叔家,哼!”

  “老姑,”我解释道:“我也没天天呆在三叔家啊,多少年不回来一趟,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得去大舅家、老姨家串串门么!”

  “哼,”老姑冲我不满地哼哼道:“你是四处拜个到啊,就把老姑冷到了一边,连看都不回奶奶家看看!”

  “老姑,我这就跟你回奶奶家!”

  “小力,你别臭美了!”老姑突然扔出一句来,让我的心凉了大半截:“昨天,你爸爸把长途电话打到了大队里,问你是不是跑到这来啦!”

  “咋啦,”我吃惊地问道:“爸爸咋说的啊!”

  “哼,”老姑神秘地点着我的 尖:“你爸爸明天就来接你,还说,要打死你!”

  “啊——,”我痛苦地抓过被角, 住脑袋:“不,我不回去,我说什么也不回去,我要跟姑姑在一起!”

  “嘿嘿,”老姑终于露出了笑容:“大侄啊,别着急,你爸爸过完年,才来接你呐,有姑姑给你说情,有奶奶护着你,你爸爸有几个胆啊,他敢打我的大侄,老姑就挠破他的脸!”

  “啊——哈,谢谢老姑,”听到老姑的话,我的心终于着了地,乐得呼地纵身跃起,一把将老姑推翻在土炕上,赤裸着下身,骑到老姑的腰身上。

  老姑的细手依然没有松开我的鸡鸡,亲切地揉搓着,渐渐地,我的鸡鸡在老姑的手心里,又扑楞一下,昂起脑袋来,老姑见状,秀脸腾地红润起来,冲我婉尔一笑,非常自觉地解开裤带,她正欲褪下裤子,我则握住挺直的鸡鸡,串到老姑的头置前,抱住老姑的脑袋,把鸡鸡顶到她的嘴唇上,老姑疑惑地瞅了瞅:“怎么,大侄,你要干么?”

  “老姑,给我 一 吧!”

  “啥,”老姑闻言,一时间竟然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这,鸡巴咋还能 啊!”

  “当然能,”一想起表姐给我口交时的情形,我便兴奋不已,那份感受,真是太爽了,比插在小便里,肆意地胡搅乱捅,还要舒服一千倍,不,应该是一万倍。

  昨天夜里,与新三婶胡来时,我虽然也有此想法,却没有胆量把鸡鸡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帮我口交,毕竟与新三婶认识的时间没有老姑久,不敢任意造次。

  而在永远都是懦弱不堪的老姑面前,我敢提出任何非份的要求:“老姑,给我 一 吧,可好玩了,可舒服了!”

  “你怎么知道的?”老姑追问道,我发觉说露了嘴,立刻撒谎道:“我,我,我是做梦时想的!”

  “哼,滚鳖犊子,远点扇着,你他妈的可真能想啊,这事也能想得出来,哼, 就 呗,有啥了不起的,谁让我喜欢大侄了,大侄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真是犯贱啊!”说完,老姑痛痛快快地张大了嘴巴,深深地吸含住我的鸡鸡,轻柔地吸吮起来,一双秀丽的眼睛,满含柔情地望着我。

  我得意洋洋地骑在老姑的脖颈上,鸡鸡美滋滋地在老姑的口腔里不停地探送着,老姑吧叽吧叽地 吮着:“哼,大侄啊,你闲着没事,就是能想出点花花点子,来糟贱你老姑,看老姑我不咬折你的鸡巴!”

  “哎——哟,”老姑挑逗般地用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爱怜地切磨着我的鸡鸡,顿时产生阵阵难耐的?痛和奇痒,我哆哆地抽搐起来,慌忙抽出鸡鸡:“老姑,你咋咬我啊!”

  “嘻嘻,”老姑抹了抹嘴角泛起的口液,主动地拽过我的鸡鸡:“痛了吧,记住,以后,一天也不许离开老姑,听到没?”

  “嗯,老姑,该去的,都去过了,从今天起,我谁家也不去了,天天跟老姑在一起玩!”

  “嘿嘿,”老姑淫笑着,明知顾问道:“玩什么啊?大侄。”“哈,”我回过手去,按了按老姑的胯间:“玩这个呗!嘿嘿,”

  “嘻嘻,”老姑放浪地微笑起来,重新含住我的鸡鸡:“来,老姑给大侄好好地 一 ,”说着,老姑便卖力地吸吮起来,一边吸 着,一边嘀咕道:“是啊,大侄都能给姑姑舔 ,姑姑为什么不能给大侄 鸡巴呐!”

  “嘿,老姑,谢谢你!”

  我放肆地抬起屁股,鸡鸡对准老姑的口腔,像插她的小便那样,咕叽咕叽地插捅起来,每探进去一次,鸡鸡头都重重地顶撞在老姑滑柔、酥软的咽喉处,老姑那微微开启的咽咙管,反覆地箍裹着我的鸡鸡头,产生妙不可言的舒爽感,而口腔里的涎液,无私地沐浴着我的鸡鸡,细薄的红舌头,不停地按揉着我的鸡鸡头,啊——,真是他妈的爽呆了!

  啊——,当我的鸡鸡再一次插捅进老姑的口腔里时,老姑突然将咽喉完全彻底地扩张开,只听咕叽一声,我的鸡鸡头深深地没入其间,老姑痛苦万状地闭上了双眼,面庞憋得又红又紫,几乎窒息,双手拼命地、却是漫无目标地抓扯着我的鸡鸡,企图从她的口腔里推搡出去。

  而我,却被奇妙的感受完全惊呆住,鸡鸡头傻楞楞地顶在老姑的咽喉处,久久也不肯挪动一下,老姑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同时,咽喉处快速的收缩着,死死地夹住我的鸡鸡头。

  “啊,”我大吼一声,呼——,精液无法控制地喷涌出来,老姑则本能地喘息一下,结果,哧溜一声,将精液一滴不漏地吞了下去。

  “咳——,”我终于将鸡鸡头,从老姑的口腔里抽拽出来,老姑翻身坐起,眼眶里擒着痛苦的泪花,难堪地呜咽起来:“不——唷,大侄,你可折腾死我啦,刚才,老姑差点没憋死啊!”

  “老姑,对不起,”我瘫坐在土炕上,嘴上假惺惺地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在兴奋地回味着那难忘的一瞬间:啊,如果能够再长一点,就好了!

  望着我一点一点搭耷下来的鸡鸡,老姑一边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边失望地嘟哝道:“大侄,这就完了?”

  “老姑,”我擦了擦从鸡鸡头滴淌出来的残精,满有把握地说道:“老姑,再 一 ,马上就可以硬起来!”

  “是么?”老姑眼前油然一亮,握住我软哈哈的鸡鸡,正欲低下头来,继续给我口交,我呼地站起身来,把鸡鸡送到老姑的嘴边:“真的,老姑,不信,你 一 ,如果不硬,我是你儿!”

  “滚鳖犊子,去你妈的!”老姑跪起身来,满怀希望地含住我的鸡鸡:“儿,你本来就小我一辈么,在我面前,你理所当然地属于儿子辈么!”

  我站在老姑的面前,低着头,为了不让老姑失望,我运足了气力,鸡鸡在老姑的口腔里,快速的抽捅着,很快便重新膨胀起来:“老姑,你看,”我立刻得意起来:“他又大起来了!是不是啊?”

  “大侄,”看到含在嘴里的鸡鸡渐渐地胀大,老姑的脸上顿时泛起淫色:“你还行么?”

  “行啊,当然行啊!”

  “嘿嘿,”老姑吐出我的鸡鸡,依依不舍地揉搓着,手心浸满了滚滚粘液:“大侄,能行,那就来吧!”

  说完,老姑松开我的鸡鸡,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地倒在土炕上,双腿可笑地曲起,屁股向上微微一抬,哧溜一声,便将早已松开腰带的裤子,非常麻利地褪了下来,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那娇艳的胯间,点缀着一缕淡淡的绒毛:“来啊,大侄,”老姑摊开双腿,我立刻发现,那嫩腻的小便,泛着晶莹的水泽,“快点上来啊,大侄,还傻楞着干啥呐!”

  “老姑,”我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姑永远令我着魔的胯间,一根手指,顺理成章地插捅进去:“哇,好湿啊!”

  “嘻嘻,”老姑伸过手来,一把将我拽扯到我的身上:“别瞎抠啦,老姑的小 早痒痒的不行喽,快点操老姑啊!”

  我趴在老姑的身体上,咕叽一声,鸡鸡便滑进老姑水汪汪的小便里,还没容我大作起来,老姑却并拢起双腿,紧紧地夹住我的屁股,双目微闭,一边主动地扭动着腰身,一边放浪地臆语起来:“哎哟,好舒服,快,快动啊!”

  我仿佛接到圣旨一般,本能地扭动起屁股,插在老姑小便里的鸡鸡,粗野地抽送起来,老姑极其配合地收缩着小便,小腹不停地起伏着:“哎——唷,好——操!”

  久违喽,老姑的小便!我兴奋得简直不能自己,鸡鸡头探插到最底端,久久地顶着老姑的花蕊,感受着空前的酥麻和滑润,老姑愈加淫荡起来,小便继续卖力地收缩着,死死地握裹住我的鸡鸡,那劲头,似乎再也不愿意松脱开,要永远地抓握住,完全彻底地据为已有:“我的,我的,大侄的鸡巴是姑姑的!”

  “姑姑,”我拼命地抽插一番,待老姑完全沉浸在性爱的享乐之中,我悄悄地蹲起身来,又效法起三叔插新三婶的样子,鸡鸡头在老姑一片水泽的小便口处,反覆不停地点捅着,吧叽吧叽地溅起星星点点的淫液,两支手紧紧地搂住老姑的细腰:“啊哈,老姑的小便好滑溜哟!”

  “是么?”老姑终于睁开了色迷迷的眼睛,脑袋稍稍抬起,两支手移到胯间,娇情万种地扒开小便,与我一同观赏着鸡鸡如何频繁不倦地顶撞着她的小便,时而,冲我顽皮地眨巴着眼睛,呶着小嘴:“嘻嘻,真好玩啊,大侄,你把姑姑的小 操得麻酥酥的,快点,快点,再快点!”

  “嗯,”我点点头,加快点了抽插的速度。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哟——唷——,哟——唷——,哟——唷——,”

  “吱——呀——,”

  我蹲在土炕上,正卖力地狂捅着老姑的小便,老姑正投入地、淫迷万分地哼哼着,突然,屋门吱呀、吱呀地响动起来。

  ……(四十五)

 

  “力——哥!”

  “哎呀我的妈哟!可不好喽,小铁蛋子起来了。”

  老姑惊呼一声,扑楞一下,坐起身来,拽过七扭八歪的裤子,胡乱套到双腿上,一边套着,一边冲我使着眼色:“大侄,快,快,快钻到被窝里去装睡!”

  哧——溜——,我拽过棉被顾头不顾脚地覆盖到身上,双手紧紧地扯着被角,蒙住了脑袋,还煞有介事地呼呼起来。

  “力哥,”表弟铁蛋推开屋门,蹦蹦达达地跑进来,嗖地爬到土炕上,掀开棉被:“力哥,你真懒,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

  “哎呀,真烦人!”我顺势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当我站起身来套裤子时,铁蛋拉住我的手臂:“力哥,我要玩单杠!”

  “来吧,”我将手臂架在窗框上,铁蛋笑嘻嘻地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臂,便欢快地荡起了 千。

  老姑面色红胀,依然急促地喘息着,为了掩饰尴尬的窘态,老姑一边整理着被褥,一边没话找话道:“大侄啊,你大舅怎么样了,嘿嘿,还是老样子吧,屁股蛋上那块破布丁,缝没缝好哇,还是那么搭耷着?”

  “嗯,”我一边陪着铁蛋荡 千,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没缝上,还是搭耷着,走起路来,像把扇子似的,呼扇呼扇的,可好笑了。”

  “唉,你那个大舅啊,可怎么办啊,总是那么邋遢!”老姑讥讽道:“你大舅母也是的,就不能找根线给他缝缝,这一家人,两个鸡巴熬汤,一个鸡巴味,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嘿嘿,”

  说着,说着,老姑突然 住嘴巴冷笑起来:“大侄啊,你大舅可不是个老实客,总能捅咕出点热闹事来,记得还是夏天的时候,你大舅没钱喝酒了,怎么办啊,就溜到农具厂,偷铁卖,结果,让工人们发现了,你大舅可吓毛了,害怕公安来抓他,吓得不敢回家,整天躲在苞米地里,嘿嘿,他的傻儿子也跟着凑热闹,爷俩一起蹲垄沟,嘿嘿,大侄啊,你说你大舅爷俩,好玩不?”

  “老姑,”我轻轻地推了老姑一把:“你就别笑话我大舅了,唉,大家怎么都瞧不起我大舅啊,无论是谁,见到我,只要一提起大舅,便能给我讲出点他的热闹事来,唉,”

  “大侄啊,不是老姑笑话他,他也不干人事啊,嘿嘿,你大舅还照相呐?”

  “照什么照,净骗人,照相不放胶卷,到他家要照片的人,差点没挤破了门,可是,他拿什么给人家啊。拿不到照片,谁还让他照哇,听表姐说,大舅连照相机都卖了,钱也花光了,都喝大酒了!”

  “那,你大舅什么也没干,这,一家人可吃什么呐!”

  “是啊,房子也卖了,公社照顾他,让他暂时住在镇中学的一间破教室里!老姑,”我突然想起,刚来奶奶家时,在一次与老姑做爱时,提及过我的大表哥,老姑非常得意地告诉我,大表哥又升官了,已经不当队长了,调到公社任职,“老姑,你能不能跟大表哥说说,”

  “干么,说什么?”

  “你不是说大表哥在公社非常有权么,你跟他说说,给我大舅找份工作,让他有点收入,也好养活这一家人啊!”

  “哈哈,”老姑一听,淡淡笑道:“大侄,你倒挺认亲的啊,看你大舅日子艰难,你小人不大,心思倒不少,替你大舅操起心来了,你们是亲戚,可是,你大舅跟老姑我,却不是什么正八经的亲戚,为了他,一个不务正业的酒鬼,一个什么也干不好的二流子,跟我的大外甥张回嘴,真是犯不上!”

  “老姑,”我放下手臂,搂住老姑:“老姑,难道你看到我大舅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你才高兴么?老姑,大舅家那个狼狈相,你是没看到啊,跟叫花子没什么差别。”

  在我的央求之下,老姑终于站起尊体,理了理秀发,傲慢地说道:“走吧,咱们去我姐姐家,找我大外甥去!”

  大表哥已是今非昔比,宽敞明亮的屋子,装点的富丽唐皇,而他,身着深蓝色的中山装,两条裤线经由大表嫂一番精心的熨烫,笔直挺括。一看见我,大表先是尴尬地笑了笑,似乎对爸爸那一计无情的耳光,依然耿耿于怀。很快,他便自然起来,热情地将我和老姑让进屋子里,我坐到沙发上,便啧啧赞叹起满屋耀眼眩目的新式家具来。

  大表哥一边吩咐大表嫂给我和老姑沏茶倒水,一边自豪地说道:“怎么样,小力子,大哥的家具漂亮吧!”

  “漂亮,太漂亮了,大哥,你是在哪买的啊!”

  “哦,不是买的,一件也不是买的,都是我亲手制作的!”

  “嘿,大哥的手艺真好!”

  “力哥,”表妹小蒿子喜气扬扬地跑进屋来,娇羞地站在我的面前,悄声问候道:“力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上周!”我的目光热切地盯着小蒿子,数年不见,过去的小女孩,已经渐渐发育成熟,淡红的肌肤,婀娜的腰身,娇滴滴地婷婷伫立着,当我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对焦到一起时,小蒿子怯生生地低垂下头,避开我火辣辣的注视,“哦,都来一周了,我咋还不知道呐!”

  “哼,”一看见小蒿子,老姑原本笑吟吟的面庞,立刻阴冷起来:“你还知道个什么,你就知道往奶奶家那头跑,从来不去姥姥家,唉,亲戚差一层也不行啊!”说着,老姑的目光扫过我的面前,那冷沉沉的眼色,严肃地警告我:大侄,不要理睬她,这个小骚 ,否则,老姑就不跟你好了!在老姑近似严厉的目光之下,我乖乖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细细地端祥着可爱的小表妹。

  “小力子,”大表嫂堆着笑脸,走进屋来:“饭菜都做好了,来,到厨房跟你大哥喝点酒去吧,老姨,蒿子,走,一起吃饭去!”

  “哎哟,”白发苍苍,乍看上去,简直比奶奶还要衰老的大姑,早已坐在厨间的餐桌旁,见我进来,哆哆颤颤地伸出手来:“小力子,长这么大喽,来,让大姑姑看看,哎哟,小伙子长得真帅啊,嗯,像你爸爸的地方很多!蒿子,”大姑转向身旁的表妹,以挖苦的口吻说道:“老 女啊,早头,你不总是念叨着,要跟你力哥吃订婚饭么,现在,你力哥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吃订婚饭啊?”“哈哈哈,”大表哥和大表嫂纵声大笑起来,小蒿子唰地红起了脸,脑袋垂得极低极低:“妈——哟——,你,你瞎说啥啊,早头,那是过家门玩的时候,随便说说的!你,你,”

  老姑却没有笑,依然冷冷地扫视着小蒿子,满脸的醋色,那高高噘起的珠唇,那藐视的目光,似乎在说:哼,你别臭美了,我大侄,可不能娶你,大侄,是我的,我的!

  酒桌之上,依然醋意浓浓的老姑,冰冷着脸,满嘴长辈的傲然口气,开门见山地对大表哥说道:“大外甥,老姨可是无事不登你这大干部家的高门槛啊!今天来你家,有事求你,你就做好思想准备吧!”

  “哎,”听到老姑的话,年长老姑十多岁的大表哥,端着酒杯,毕恭毕敬地说道:“老姨哪里话,你可别抬举我,我算个什么干部啊,芝麻粒大的一个官,老姨,你可别寒碜大外甥喽!老姨,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大外甥一定尽力去办!”

  “哼,不管多大的官,反正是国家正式干部,老姨有这么一个当国家干部的大外甥,真是脸上有光啊!”

  “老姨,别说喽,大外甥都挂不住脸喽!”

  “大外甥,”老姑傲慢地说道:“老姨求你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啊?”

  “老姨,尽管说,只要是大外甥份内的事,就是头拱地,大外甥也得给老姨办啊!”

  “嗨,”老姑叹了口气:“其实,不是我的事,是,”老姑指指我:“是我大侄的事!”

  “哦,”大表哥瞅了瞅我,咕噜,呷了一口白酒:“哈,小表弟,你远在省城,能有什么事,求到你大哥的头上啊!”

  “其实,”老姑继续捌歪抹角道:“也不是我大侄的事,”

  “那,到底是谁的事啊!老姨,”

  “大外甥,”老姑问大表哥道:“我大侄的舅舅,就是照相的那个,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大表哥闻言,放下酒杯,悄悄地扫了我一眼,委婉地说道:“我太认识他了,不就是那个照相不放胶卷、一顿能喝掉两瓶酒,外号叫两溜溜棒,”

  “去,去,”老姑打断大表哥的话:“当着锉子,就别说短话,我大侄他大舅,混得是不怎么样,嗨呀,就别提他啦,我大侄正为舅舅的事,上火呐!”

  “嗯,上火!”大表哥盯着我:“小表弟,你上的什么火?”

  “大哥,”我红着脸对大表哥说道:“刚才,你还没说全,我大舅的外号,不光叫两溜溜棒,后面还有呐,”

  “还有什么,”表妹小蒿子追问道:“你大舅是够热闹的,咱们这十里八村的,没有不认识他的,力哥,你大舅还有什么外号啊?”

  “嘿嘿,”我冲着娇艳的表妹说道:“两溜溜棒,”

  “嗨,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外加一壶!”

  “哈哈哈,”满屋子的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老姑摆了摆手,继续以长辈的口吻感叹道:“是啊,一个人混到这个份上,就谁也瞧不起他了,简直不是人了!大外甥,我大侄刚从他舅舅家串门回来,他舅舅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房子也没有,工作也没有,”

  “是啊,是啊,”大表哥点点头:“他是公社的照顾对象,公社对他可是特殊照顾,房子卖掉了,钱也花光了,公社就让他住在学校里,这可是没有先例的啊!”

  “可是,”老继续说道:“光有住的地方,也不行啊,大外甥,看在老姨的面子上,你给他安排一个工作吧,让他也挣几个,也好养那个破家啊!”

  “这,”大表哥面露难色:“老姨,小表弟的舅舅这个人,实在是,是,”

  “是什么?”老姑盯着大表哥问道,大表哥顿了顿:“他,根本不是干活的人啊,以前,公社不是没有给他安排过工作,刚开始几天,上午倒是干得好好的,一到中午,无论怎样都得喝酒,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喝倒下,不算完!结果,下午,就什么也不能干了,老姨,你说,什么单位愿意用这样的人啊!”

  “哦,”老姑思忖一番:“那,你就给他找份半天的工作!”

  “嗯,哪有这样的工作啊,”大表哥苦涩地嘀咕道:“即使让他上半天班,下午随他便的喝大酒,他也干不长,用不上半个月,就甩耙子了,说不干就不干,连影子都逮不到,公社给他安排过几次工作,他每次都没干满一个月。”

  “哦,”老姑冷冷地望着大表哥:“这么说,这忙,你是帮不了喽!”

  “不,不,”大表哥急忙解释道:“不,不,老姨,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小表弟的舅舅,是个,是个,很难调弄的人,不过,这件事,着急不行,慢慢来,老姨,这事,我已经放在心上了,等有了机会,我一定给小表弟的舅舅,找份适合他的工作。”

  “好,”老姑满意地点点头:“大外甥,你多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老姨,你放心,我一定做到让你满意,来,”大表哥 勤地夹起一块肉片,放到老姑的碗里:“老姨,来,吃菜,吃菜啊!”

  “哎呀,”小蒿子突然嚷嚷起来:“我都忘了,去奶奶家串门,爷爷送给我一瓶通化山葡萄酒,力哥,你先慢慢喝着,我把那瓶酒给你取来,你尝尝吧,那个甜啊!”

  说完,小蒿子乐颠颠地站起身来,犹如一支欢快的小燕子,非常灵巧地飞出屋门。

  “我去趟厕所!”望着小蒿子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我放下酒杯,藉口小解,偷偷地溜出屋门,紧紧地尾随在小蒿子的身后:“蒿子!”

  “哎——,”小蒿子止住脚步,回过头来,依然娇羞地望着我,我一个健步跃上前去,激动不已地搂住小蒿子,放肆地亲吻起来,小蒿子红着脸,急喘地呼吸着:“力哥,别,别,让老姨看见了,又得骂我啦!”

  “让我亲亲,让我好好地亲亲你!”

  “力哥,有空再亲吧,我给你取酒去,那酒才叫甜呐!”

  “啊,”我继续狂吻着:“表妹的小脸蛋,更甜、更香,……”

  “嘻嘻!力哥,你真好,真漂亮!”

  ……(四十六)

 

  酒足饭饱之后,从大表哥家回来,我晕头转向地爬上土炕,咕咚一声,便一滩烂泥般地瘫倒下来,老姑抱起我的脑袋,塞进一支枕头来:“好好躺着,给,到是枕个枕头睡啊!”

  当我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往窗外一瞧,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奶奶屋里屋外地忙碌,一会抱柴禾,一会引火煮饭。而老姑,则坐在热滚滚的炕头,专心致志地织着一件据说是准备送给我的毛线衣。

  见我醒来,呆呆地东张西望着,老姑伸直了双腿,一对娇巧可爱的小脚掌,极具挑逗性地顶撞着我的胯间,脚趾尖非常明显地点划着我的鸡鸡头,我冲着老姑淫糜的一笑,老姑却让我失望地转过脸去,轻轻地用 孔哼了一声。

  我咕碌一下爬起来,凑到老姑身旁,搂住她的面庞,正欲亲吻一番,老姑小嘴一噘:“去,去,滚鳖犊子,远点扇着!”

  “老姑,你咋啦,我又是哪得罪你啦?”

  “哼,少跟我装糊涂,”老姑生硬地掐拧着我的 尖,悄声嘀咕道:“咋回事,你自己知道!”

  我终于想起来,在大表哥家吃饭时,与小蒿子情意绵绵地眉来眼去,令老姑醋意大发,直到现在,老姑的醋意,依然未消,我不容分说地搂住老姑,吧嗒亲了一口:“老姑,我跟小蒿子,也没咋地啊!”

  “哼,你瞅你们俩个啊,嗯,你一眼,她一眼的,干啥呢,你想跟她好,不要老姑了,是不是啊?”

  “不,不,老姑,不是的,我永远爱老姑,爱老姑,”我虚情假意地讨好着老姑,心中暗想:嘿嘿,我的傻老姑,我喜欢所有人的女人,无论是谁,我都想跟她发生关系。我的傻老姑,你还蒙在鼓里呐,我,已经把新三婶,都给操了。嘿嘿,我的傻老姑,你大侄,够邪性的吧?

  看到老姑仍旧板着面孔,我抓过窗台上的扑克牌,放到枕头上:“老姑,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了,我再也不理小蒿子了,来,咱们打扑克吧!”

  “我可不跟你玩,”老姑抹了抹脸蛋上的口液:“你玩赖,净把小牌给我,还抢我的好牌!”

  “老姑,我不玩赖啦,我不抢你的好牌啦,来吧,玩一会吧!”

  “不玩,我得帮妈妈做饭去啦,大侄,吃完饭再玩吧!”

  “老姑,玩一会嘛!”

  乘着老姑只顾低着头飞针走线,我偷偷地掀起扑克牌,将黑桃五放在大王的下面,紧接着又将小王放在黑桃五的下面:“玩一会吧,老姑,这回,你先抓牌!”

  “不玩,不玩,我要下地帮妈妈做饭去了!”说完,老姑放下毛衣,爬到土炕边。

  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突然,从冷风嗖嗖的屋外,传来阵阵剌耳的巨响,继而,粗大的房梁开始卡嚓卡嚓地抖动起来,放置在土炕中央的枕头,犹如上了发条般地蹦跳起来,刚刚摆放好的扑克牌,不可思议地,一张接着一张地滚落到破旧的苇席上,我急忙伸出手去,按住不断滑落着的扑克牌:“嗯,老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响声啊,连窗户都震得卡卡直响!”

  “是啊,怎么回事!”老姑茫然地望着吱嘎作响的窗户和房梁:“是不是大队部的拖拉机在打火呢!生产队的拖拉机总犯毛病,一打起火事,那声音,就跟火车头似的,……”

  “不能啊!”正在厨间烧火的奶奶接茬道:“大队部哪还有什么拖拉机啊,早就坏啦,几天前就拖到城里大修去啦!”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咋这么响啊!”

  “地震啦!”

  “……”

  从漆黑的院外,传来社员们惊惧万分的喊叫着:“地震啦!”

  “……”

  “什——么?”听到窗外的喊叫声,老姑惊慌失措地跳起身来:“什么,地震啦?”

  “啥,地震啦!”正在烧火的奶奶呼地站起身来:“什么,地震?”

  “不好了,地震了,”老姑拼命地拽扯着久久发呆的我:“大侄子,快下来,快点穿鞋,不好了,地震了,快跑啊!”

  说完,老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拽住我的衣 ,便往屋外奔去,奶奶慌慌张张地丢掉烧火棍,刚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哗啦一声,屋顶的瓦片辟哩叭啦地滚落下来,幸好没有砸扣在我们的脑袋上。

  我们几个人惊慌失措地跑到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回头望去,整个大房子剧烈地颤抖着,房顶的烟囱轰隆地一声坍塌下来,吱——,吱——,吱——,哇,太可怕啦,只见灰砖砌就的大山墙缓缓地撕裂开一道长长的缝 。

  “妈——哟,”胆怯的老姑一头扑到奶奶的怀里:“妈——哟,完啦,房子要倒啦,完啦,地震啦,地震啦!”

  我们哪里知晓,此时此刻,距离故乡并不很遥远的唐山,早已变成一片赅人的废墟,数十万生灵顷刻之间化为涂炭,巨震中心可怕的馀波,传到了故乡的小镇子里,整个小镇顿时陷入一片空前的惊赅之中,人们呼天喊地逃出东摇西晃的屋子,有的赤着双脚、有的仅穿着内衣内裤、还有的裹着大棉被,那份狼狈之样,活像是一群群掉了脑袋的苍蝇,漫无目标地四处乱窜着:“地震啦!”

  “……”“大孙子,”看到我和老姑在寒风中擞擞发抖,奶奶一手拉着我,一手拽着老姑,老成沉稳地走向院墙处,那里堆积着山丘般的玉米杆:“大孙子,老 女,你们先钻到苞米堆里,里面多少能避避风寒!我到你二姐家去,看看他们逃没逃出来,伤着人没有,……”话没说完,奶奶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啊——,哈哈,”我一头钻进玉米杆里,嬉皮笑脸地搂住老姑:“老姑,真是命该如此啊,咱们又进柴禾垛里来啦,老姑,还记得过去么?”

  “唉——,”老姑浑身打着冷战,紧紧地拥抱着我:“大侄子,地震啦,天塌啦,地陷啦,咱们要死啦,完啦,呜——呜——呜!”

  “没事!”我突然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似地拉着老姑那不停颤抖着的小手,坚定地说道:“没事,姑姑,天塌不下来,地也陷不下去!老姑,看你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我进屋给你拿棉被去!”

  “不行,”老姑死死地拽住我的手:“小力,大侄子,你可千万不能进屋啊,万一房子塌啦,会砸死你的,你不能进去,千万不能进去啊!”

  “没事,依我看,这房子一时半会的还倒不了。”

  我挣脱开老姑的手臂,头也不回冲进屋子里,顺手拽过一条大棉被,又以百米冲剌的速度,逃出吱呀作响的屋子,重新返回到玉米杆上,我呼地将大棉被扬到老姑哆哆乱颤的身体上,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我和老姑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相互搂抱着,馀悸未消地躲藏在棉被里,身下,则是哗哗作响的玉米杆,我辗转一下身体,仰面朝天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咦——,咦——,咦——,”老姑抚着我的肩头,又抽泣起来:“咦——咦——,地震了,完了,房子震坏了,以后,可到哪存啊!”

  “嗨,”我则不以为然,少年不知愁滋味,对于刚刚发生的这场灾难,我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反而觉得挺有趣,非常地剌激,回到家里,我这段非同寻想的经历,完全有资格在同学们面前,趾高气扬地炫耀一番:哼,你们经历过地震么?而此刻,听到老姑的抽泣声,我很随意地安慰着:“没事,老姑,房子震倒了,再盖一个呗!”

  “哼,说的容易,你以为盖房子就像你小时候摆积木么,说摆就摆上了,想摆个什么样的,就摆个什么样的啊!”

  “嘿嘿,”我还是不知忧、不觉愁,望着冲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的点点繁星,我感慨万千:“啊,老姑,别着急,别上火,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远点扇着,净耍嘴皮子!”

  “啊,老姑,如果不是地震,你和我能露宿在这玉米杆上么,啊,这样的生活,好不自由,好不自在,好不浪漫啊,”

  唰——,唰——,唰——,我正搂着泪水涟涟的老姑,不知哀愁地念念有词着,突然,一股强劲的冷风,嗖嗖嗖地扑面而来,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削剥着我的面庞,我不得不闭上嘴巴,掀起被角,本能地蒙住了脑袋:“好冷的风啊!”

  “嘿嘿,”看到我的狼狈相,老姑不禁破泣为笑:“看你还美不美,还自由不,还自在不,还浪漫不,……”

  “嘻嘻,”我依然蒙着脑袋,再也不敢露出头去,冲着夜空,发表感想了,我的手,又不安份地在老姑的身上,乱摸乱抓起来,无意之间,碰到了老姑那对一天比一天胀大起来的乳房上,我轻轻地顶了顶:“老姑,几天没见,你的咂咂好像又长大了!”

  “嘻嘻,是么?”老姑不再抽泣,大大方方地解开棉袄,我则帮她解开了衬衣,一对丰乳,扑楞一下,展现在我邪色的眼前,我托住一支酥乳,爱怜地把玩起来,老姑的皮肤其极细嫩,同时,又光又滑,直摸得我性欲雄起,鸡鸡又不自觉地挺立起来。

  过去,我只对老姑的小便,有着浓厚的性趣,从这个难忘的夜晚开始,我将焦点,转移到了老姑的胸部。我的手指头顽皮地掐拧着老姑那豆粒般的乳头,老姑呀呀呀地哼哼起来,我继续拽扯着她的棉衣,另一支手,已然溜到她的腋下:“别叫,老姑,让我摸摸你的咯叽窝,看看长没长毛!”

  “哈哈,大侄啊,你别咯吱我吧,哈哈,我受不了!”

  “哎哟,”我扯着老姑腋下稀少的细毛,手指头却意外地触摸到又一处微微的突起:“老姑,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的咂咂旁边,咋还有一个小咂咂啊!”

  “嗯,”老姑皱着秀眉,噘着小嘴难为情地嘀咕道:“是啊,我早就发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大侄,这事,咋说出口啊!”

  “嘿嘿,”我将手又伸到老姑另一个腋下:“老姑,这里也有一个小咂咂,老姑,这么说来,你有四个咂咂,一对大的,一对小的,”

  “唉,”老姑无奈地叹息道:“你还笑呐,人家可难受了,大侄子,怎么办啊,哪有女人家长了四个咂咂的,这不成母猪了,大侄,给姑姑想想办法吧!”

  “我可没什么办法,你还是去医院,让大夫想办法吧,看看怎么办!”

  “我可不去,让大夫乱摸,我不干!”

  “那,你就全留着吧,等咱们有了孩子,咂咂有的是,保准吃不完地吃!”

  “嘻嘻,”老姑淫迷地浪笑起来:“大侄,咱们能生孩子么?”

  “为什么不能,来,老姑,现在就种个种子吧!”我开始解老姑的裤带,老姑面露窘色:“大侄啊,这,大露天地的,能操,不,能做爱么?”

  “咋么不能,更好玩,更富有诗意,更浪漫,”

  “嘻嘻,远点扇着,你又浪漫了了,在露天地操,不,是做爱,要把你的鸡巴给冻硬喽,到时候,我看你还他妈的浪漫不,还诗意不。”

  我搂住老姑的脑袋,央求道:“来,老姑,给我发动发动!”

  “干么,还让老姑给你 鸡巴啊!”

  “当然, 鸡巴最过瘾,最舒服,来吧,老姑,快点给我

  吧,我已经憋得受不了啦!”

  “坏——蛋!”

  老姑戏骂一声,柔顺地含住我的鸡鸡,卖力地吸 起来,我则将手滑进老姑的胯间,手指头扑哧一声,塞进她的小便里,放肆地抠挖起来,老姑不禁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大侄,轻点,咋总是这么使劲地抠老姑啊,你想把姑姑给抠死啊!”

  我不仅没有轻下来,索性又溜进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并拢起来,狠狠地扩张着老姑的小便,老姑也不再叫嚷,凭着过去的经验,叫嚷也是徒劳的,在老姑面前,我永远都是这般地任意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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