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辟邪]
目录
第一章 中秋月夜 万佛顶上结义兄
第二章 雪山夜袭 辟邪玉符退强敌
第三章 学艺六载 一朝分别为封山
第四章 雪山寻仇 峨嵋女尼施援手
第五章 师叔远走 俏师妹同行江湖
第六章 被翻红浪 小侠初识云雨情
第七章 易钗为牟 三公子遽然被掳
第八章 扑朔迷离 晕头晕脑作上宾
第九章 藏头露尾 无敌阴手终现身
第十章 一石二鸟 中人嫁祸陷困境
第十一章 以假乱真 大胆贼人好猖狂
第十二章 识破诡计 鸿蒙一剑退强敌
第十三章 堕入敌手 九寡十八迷助恶
第十四章 高人搭救 异人再传绝世功
第十五章 磨剑戏敌 茶楼惊现双包案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假作真来真亦假
第十七章 再试云雨 一龙双凤爽歪歪
第十八章 洞烛先机 强中更有强中手
第十九章 勇退强敌 多情女投怀送抱
第二十章 勤练剑招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一章 艳福无边 宫主自动送上门
第二十二章 群魔乱舞 以五敌一真无耻
第二十四章 迷迷相斗 救得娇娃结新缘
第二十七章 初现端倪 原来贼人就是他
第二十八章 釜底抽薪 出其不意进敌营
第二十九章 真真假假 假作真来真亦假
第三十章 露出马脚 痴情娇娃来相助
第三十一章 步步陷井 险中险妙计脱身
第三十二章 双姝争艳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三十三章 智订妙计 以毒攻毒乱敌阵
第三十四章 大破敌营 奇中奇迷踪又现
第三十五章 峰回路转 后花园私定终身
第三十六章 共商大计 扑朔迷离让人迷
第三十七章 摧枯拉朽 自作孽也不可活
第三十八章 群魔现身 一石二鸟计成空
第三十九章 束手就擒 道长魔消气数尽
第四十章 恩仇了了 争强斗胜终是空
第一章 中秋月夜 万佛顶上结义兄
月到中秋分外明,今晚正是中秋之夜。万里无云,一轮玉盘似的明月,已经高悬中天,清光照澈三千里,大地像铺上了一层轻霜。丁天仁每年中秋都要登上万佛顶来赏月,不,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是为了怀念母亲而登山的。因为八月十五日,正是他母亲的诞辰。峨嵋山以金顶最出名,但金顶游客多,尤其是八月半。所以他宁愿走得远一点,万佛顶山势较为险峻,没有游客,自然要清静得多,今晚似乎例外。
丁天仁刚登上峰顶,就听到一声清越嘹亮的长笑,接着朗朗高吟:“我在巴东三峡时,西看明月忆峨嵋,月出峨嵋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他吟的是李白的“峨嵋山月歌”,但刚吟了四句,突然回过头来,喝道:“是什么人?”
丁天仁暗暗吃了一惊,自己堪堪登上山顶,和他相距,少说也有三十丈,他在朗吟之中,居然还听到了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人家既然出声相询了,自然不能不答,这就举步朝前走去,一面拱着手道:“在下丁天仁,有扰兄台清兴,请多多恕罪。”
直到走近,他才看清这朗声吟诗的竟是一个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只见他生得修肩朗目,脸色红润,手持一柄折扇,含笑望着自己,气度十分潇洒,看去最多不过三十五六光景。要知道峨嵋绝顶,到了八月中秋,已如严冬,此人如此打扮,实在古怪。只听青衫文士含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丁天仁道:“在下丁天仁。”
“哈哈。”青衫文士笑一声道:“巧极了,小兄弟也有此雅兴,来此赏月?”
丁天仁道:“今天是家母生辰,在下身在异乡,只好登山为她老人家祝寿了。”
“很好,小兄弟孝思不匮,实在难得。”
青衫文士不住的颔首,接着问道:“小兄弟为什么不回去呢?”
丁天仁道:“家母要在下投师学艺学成之后,才能回去,十年之内不准回去。”
青衫文士道:“还有几年?”
丁天仁道:“四年。”
青衫文士道:“小兄弟在哪里学艺?”
丁天仁道:“伏虎寺。”
“峨嵋派。”青衫文士点点头道:“你是无根禅师门下?”
丁天仁道:“你认识家师?”
“不认识。”
青衫文士摇了下折扇,含笑道:“无根禅师峨嵋高僧,自然听人说过了。”
丁天仁拱手道:“在下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青衫文士道:“方才我不是说过巧极吗?咱们正好同宗,贱字大衍。
丁天仁喜道:“原来是宗兄,今晚真是幸会。”
“哈哈。”丁大衍朗笑一声道,“小兄弟,难得咱们一见如故,而且又是同宗,如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丁天仁对他风仪隽异,为人爽朗,早就十分心折,闻言不觉喜形于色,慌忙拜了下去,说道:“大哥吩咐,小弟敢不从命?”
丁大衍一把把他挽住,大笑道:“我这大哥是当定了,咱们同宗兄弟,何须俗套,来,来,皓月当头,人生能得几回逢,咱们找块大石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一手携着丁天仁的手,走到一方大石上坐下,然后从身边摘下一块玉佩,交到丁天仁的手里,说道:“大哥四海为家,难得今晚结识了你这个小兄弟……”
丁天仁没待他说下去、望着他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兄弟,你听愚兄说下去。”
丁大衍含笑道:“这方玉佩几十年来,一直佩在愚兄身上。咱们既是兄弟,所以举以相赠,见佩如见愚兄,你把它收好了。”
丁天仁迟疑的道:“这个小弟如何能收?”
“愚兄既然拿出来了,难道还会收回去吗?”
丁大衍微笑道:“何况此玉可以辟邪,一切魍魉山鬼见了它都会远避,你收着日后自有用处。”
丁天仁只好说道:“既是大哥所赐,小弟那就拜领了。”说完,就把玉佩收入怀里。
丁大衍欣然道:“这才是我丁大衍的好兄弟,为人就要肝胆相照,爽爽快快,不可婆婆妈妈。”
丁天仁道:“大哥说得极是,小弟自当记住大哥的活。”
两人这一谈,天文地理,谈到历史人物,丁大衍议论横生,滔滔不绝,丁天仁对这位大哥博学强记,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到月落参横,丁大衍才站起身,笑道:“咱们兄弟两个谈得不知天之将晓,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明晚初更,愚兄仍在此地相候,不知小兄弟能不能来?”
丁天仁道:“小弟一定会来。”
“那好。”丁大衍颔首道:“你快回去吧。”
丁天仁拱手道:“小弟那就先走了。”
回到伏虎寺,天色已经大亮,一班师兄们正在大天井上练习拳掌。峨嵋“伏虎掌”名闻天下,他们一个个打得虎虎生风,好不凌厉!大师兄明通看到丁天仁从外走入,立即脸色一沉,喝道:“丁师弟,你一大清早,不练功,去了那里?”
[ ]明通今年四十出头,是无根禅师门下的大弟子,平日代师传艺,师弟们都很怕他,平日他和丁天仁处得不错,但在练功的时候,却是十分严格。
丁天仁连忙躬身叫了声:“大师兄。”一面嗫嚅的道:“小弟刚从万佛顶回来。”
明通看着他,唔了一声,说道:“昨晚是中秋,你又在想你娘了,一晚未睡,快去休息吧。”
丁天仁忙道:“多谢大师兄。”
一溜烟的往里奔去,回到禅房,这时大家都在练拳,禅房中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声音!丁天仁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伸手从怀中取出大哥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低头看去。
这方玉佩色呈淡青,晶莹透澈,雕刻了一头半坐半卧的辟邪(兽名,汉人多雕刻辟邪为玉饰,佩之以避邪恶)。雕工精细,栩栩如生。背面刻着四个篆书,“辟邪纳吉”,上首有孔,穿以紫红绳,可以佩挂。
丁天仁越看越觉得可爱,把玩了一阵,才上床睡觉。一觉醒来,已是午牌时光,膳堂传出悠扬钟声!丁天仁匆匆赶到膳堂,排在小师兄明远身后,鱼贯进入膳堂。
明远只大了丁天仁三岁,平日也和丁天仁最谈得来,这时回过头来,悄声说道:“小师弟,上午你去了哪里?监寺大师宣布,据可靠消息,雪山派的人近日又要来寻仇,本寺弟子无事不得擅出。”
雪山派和峨嵋派结仇,远在三十年前,雪山派门下和峨嵋伏虎寺的俗家弟子在成都一处庙会上因细故引起争执,双方各不相让,动上了手,结果雪山门下中了一记“伏虎掌”,伏虎寺门下也中了对方一记“透骨阴指”,落得个两败俱伤。
雪山派掌门人隗通天,人称通天教主,那时新任掌门不久,平日又是不可一世的人,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当即亲率门人,登门问罪,要无根禅师交出肇事门人,否则要峨嵋派公开道歉。
事为白衣庵主无垢师太得知,认为隗通天无理取闹,有辱峨嵋派威名,率徒支援伏虎寺,双方各有胜负,从此雪山、峨嵋结下不解之仇。此后,雪山派几次寻仇,俱未得逞,两派宿怨,却越结越深。
(峨嵋派以伏虎寺为主,但伏虎寺不收女弟子,白衣庵为峨嵋支派,门下俱是女弟子,不收男徒,这一寺一庵,俱是峨嵋派嫡传,但所练武功,又并不相同,伏虎寺以“伏虎掌”、“伏虎棍”、“光明剑法”、“峨嵋刺”为主,纯走阳刚一路。白衣庵则以“乱披风剑法”、“峨嵋飞刀”为主,走的是阴柔路子。)
丁天仁道:“雪山派有多厉害?咱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明远低声道:“听说雪山派通天教主的“玄冰掌”和“透骨阴指”十分厉害,只要被他指风击中,就像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会冷得你全身血液都结成冰……”
说到这里,左脚已经跨进膳堂。膳堂中一片肃静,他自然不敢再说话了。饭后,稍事休息,仍由大师兄明通率领二十名师弟,在第二进左首自成院落的伽蓝殿前面一片大天井中练剑。
这里是不准人进来的,因为大家练的“光明剑法”,威力极强,乃是峨嵋派不传之秘,为了防范被人偷窥,才在这里练习的。
一个下午,很快的过去。晚餐之后,丁天仁装作在寺前散步,偷偷的溜了出去,赶到万佛顶,已是初更时分。八月既望,月亮还是很圆很亮。月光洒在山顶上,真有如水的感觉!丁天仁堪堪登上山顶,只听丁大衍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兄弟来了吗?”
他就坐在昨天坐的那方大石上。丁天仁慌忙奔了过去,拱着手,歉然道:“小弟来晚了
“哈哈。”丁大衍朗笑一声道:“是愚兄来早了,咱们约定初更,小兄弟来的正是时候。”
他站起身,一手握住丁天仁的手,含笑道:“走,愚兄今晚准备了酒果,还是到愚兄住处去坐坐吧。”
丁天仁道:“大哥住在那里?”
“就在山后不远。”
丁大衍携着丁天仁的手,含笑说道:“咱们就去。”
缓步朝山后走去,(仍在山顶上)山后壁立千仞,是一处深不可测的山谷。
丁大衍走近峭壁,目光俯视,说道:“就在下面,咱们下去,小兄弟不用怕。”
活未说完,突然纵身往崖下跳去。丁天仁但觉自己被大哥带着朝石崖外面纵出去,两脚蹈虚,踏不到一点东西,心头方自一惊!立即感到大哥握住自己的手,往上一提,自己一个人好像被一股无形气体托住,缓缓下降!但觉两耳生风,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样并没多久,接着脚下好像落到实地之上,堪堪站稳。
只听丁大衍的声音叫道:“到了,咱们进去。”
丁天仁凝足目力看去,原来自己站立之处,是在一个一人来高的石窟前面,有数尺见方的一片石台,石台外烟云迷茫,千仞绝壑,深不见底!石窟中,更是黑黝黝的看不到里面情形。
丁天仁道:“大哥,你就住在这里?”
丁大衍微笑道:“愚兄云游四海,到处为家,这不过是愚兄偶然发现的。到峨嵋来,也就偶而住上几天而已。”
说话之际,已携着丁天仁的手,举步朝石窟中走去。丁天仁有大哥拉着自己的手,就不用担心看不见了。那知走没几步,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大哥右手托着一颗核桃大的珍珠,散发出淡淡的乳白色珠光,把一丈之内,照得清晰可见。
石窟相当广大,复洞极多,丁大衍走向右首一个复洞,这里宛如一道长廊,走到尽头,已无去路,他伸手朝石首一堵直立的石壁缓缓推去。丁天仁看得出大哥举止从容,其实却用上了很大的力气,石壁居然像门户一般,被他缓缓推开,门内随着射出柔和的亮光,看去如同白昼。
丁大衍回头笑道:“进来吧。”
当先举步走入,丁天仁紧跟着他身后走入石门。丁大衍回身再把石门掩上,含笑道:“这道石门,半出天然,半经人工,关易开难,也不知是谁造的?被愚兄无意中发现,这中间的一切用具,也是原来就有的。”
这是一问相当宽敞的石室,窟顶嵌满了珍珠,大的如核桃,小的如樱桃,不下百十颗之多,光是这些明珠,都是稀世奇珍!上首放一张石榻,榻前放两张石椅,一张石几,都色呈淡黄,晶莹如玉,左壁有石橱,橱中放着不少古籍。整间石室,不染半点尘埃,不着人间烟火,当真有如仙境。
丁天仁喜道:“这地方真好,从前的主人,一定是仙人无疑。”
丁大衍微笑着道:“小兄弟,你请坐,我去拿酒来。”
说着,走近右首石壁,伸手一推,原来这面石壁间,还是暗橱。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酒坛和两支玉杯,然后又取出一个羊脂玉盘,里面盛着松子、黄精等干果,一起放到儿上。打开酒坛,倒了两杯酒,举杯笑道:“愚兄没有什么招待,这酒,乃是本山的猴儿酒,来,咱们先干一杯。”
丁天仁举杯道,“小弟敬大哥。”
两人对干一杯,丁大衍又倒满了两杯。丁天仁望着大哥,说道:“小弟想不到大哥深藏不露,轻功之高,飞行绝迹,竟是一位隐迹深山的异人。”
丁大衍大笑道:“愚兄并没有说不会武功,异人两字可当不起,轻功虽属小道,但全须以内功为基础。不能一蹴即就,以小兄弟的资质,日后不可限量。”
说到这里,忽然“唔”了一声,问道:“小兄弟在伏虎寺呆了六年,峨嵋光明剑法练得怎么样了?”
丁天仁脸上微微一红道:“小弟只练了三年,还不纯熟。”
“哈哈。”丁大衍大笑一声道:“一套剑法,已经练了三年,应该很纯熟了,小兄弟练给愚兄瞧瞧。”
丁天仁脸色更红,说道:“大哥这是要小弟出丑了。”
丁大衍道:“愚兄不是外人,给愚兄看看有什么出丑的?”起身取出一柄两尺长的短剑,说道:“你没带长剑,试试这柄还合手吧?”
丁天仁接过短剑,只觉剑鞘非金非石,十分精致,再一按机簧,但听“铮”的一声,一道紫虹,应手出匣,立时感到森寒逼人,不觉脱口叫道:“好剑。”
丁大衍含笑道:“小兄弟眼光不错,此剑名为紫虹,削铁断金,足可称得上是一柄宝剑,它跟随愚兄三十年,但也有三十年不曾动过它了。”
丁天仁掂了掂道:“这样一柄宝剑,只可惜短了一点。”
丁大衍朝他微一笑道:“剑不在短,在会使的人手里,它就长了。”接着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催道:“愚兄先敬你干一杯,你快使吧。”
丁天仁道:“小弟练完了,大哥要参加指点。”说完,摆开架势将一百单八式“光明剑法”从头展开,愈练愈快,一道紫光,宛如匹练般四处飞舞,使得剑风呼呼有声,这趟剑法,足足使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演完毕。
丁天仁才收剑卓立,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把短剑纳入鞘中,说道:“现在要请大哥多批评了。”
丁大衍点头道:“很好,你已经练得很纯熟了。”
丁天仁原以为自己练完之后,大哥一定会拍手叫好,如今听大哥只说自己练得很纯熟,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忍不住道:“小弟自知缺失很多,大哥总得加以指点才是。”
丁大衍含笑道:“来,小兄弟你且坐下来,喝杯酒,听愚兄慢慢的说。”
丁天仁把短剑放到几上,然后坐下,举杯一饮而尽,说道:“小弟洗耳恭听。”
丁大衍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小兄弟,愚兄就直说了,这趟剑法,你练得很纯熟没有什么缺失,可见三年来,勤练不缀,极为用功,如果有缺失,也并不在于你……”
丁天仁抬目望着他道:“大哥……”
“你听我说下去。”
丁大衍向他摇了下手,续道:“武林中以剑法着你的有武当、华山、峨嵋、黄山、八卦、形意等门派,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当初创始人,明明只有十招八招剑法,但经过几百年来,每一代的传人,或多或少都会把他的心得,加入到剑法之中,这一来,本来只有十招八招的剑法,就演绎到三十几招,七八十招,愈来愈多,传到今天,几乎部有一百招以外,甚至有多达三百招以外的……”
他口气微顿,接着道:“这样一来,不但招式重复,琐碎不堪,本来的精华也荡然无存,这就是这些自称为剑派的门派所有的通病,一言以蔽之,不够精简。”
丁天仁问道:“那要如何才精简呢?”
丁大衍笑道:“剑、凶器也,练剑的目的,就是要制敌人于死地,所以要用剑去刺、去扎、去削、去挑,既要制敌人于死地,就该直截了当的刺出去,但现在大家练的剑法,却偏偏要加许多花招进去,譬如明明刺出的一剑,偏要划上一个圈,打上一个转,这一来,比直截了当的一剑,就至少慢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大家明明知道剑要快,但却抛不了这个积习,现在这些门派使的剑法,大致都是如此,平时练剑,舞起来也许很有可观,讲到实用,就一无是处,剑术早就演变成唐代的舞剑器了。”
丁天仁越听越觉得大哥说的非常合理,几乎是对各派剑法一针见血之言,心中也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大哥说得是不错,小弟在练剑时,就有这个疑问,有时刺出去的一剑,何以要振臂划圈,划圈的用意究竟何在?这话又不敢直接去问师傅,就没有人能说得出来。”
“哈哈,好、好。”
丁大衍望着道:“小兄弟果然不愧是我丁某的小兄弟。”
丁天仁望着大哥,殷切的道:“所以小弟希望大哥把我刚才练的剑法,有缺失的地方指点出来。”
“不行。”
丁大衍正容道:“你是峨嵋派的弟子,如果愚兄把一招一式的缺失之处指点出来,你照我说的改正过来,一旦给你师傅发现,就会责你欺师灭祖,而且愚兄也不好如此做……”
丁天仁失望的道:“那么难道就让它一直这样错下去吗?”
丁大衍道:“这叫做积习难返,好在黑白两道各门各派的剑法,都是如此,你划着圈刺来,我也划着圈刺去,反正现在使剑的人,大家都在耍花招,也就无所谓了。”
说到这里,目注丁天仁,又道:“愚兄明天要去长白一行,分别在即,愚兄想传你一招剑法,但却不可告诉任何人,连你师傅在内,练会了,不到紧要关头,也不准你轻易施展,你想不想学?”
丁天仁大喜过望,说道:“小弟自然想学,这是求之不得的事。”
丁大衍站起身,伸手取过短剑,连鞘也未褪,就举着道:“小兄弟看清楚了。”
他举剑朝前刺去,只是刺到中途之际,剑尖忽然极轻微的左右摆动了一下,再直刺而出,这一剑看去极为简单,但动作却有如闪电一般,快捷无伦。
丁大衍剑势一收,含笑问道:“你看清楚了吧?”
丁天仁迟疑的道:“看是看清楚了,只怕其中另有奥秘,就不是小弟所能领悟的了。”
“哈哈,你果然聪明。”
丁大衍大为高兴,伸手拍拍他肩膀,笑道:“这一招剑法,看虽容易,但足够你练上十年,还很难完全领悟呢。”
丁天仁道:“有这么难?”
丁大衍道:“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因为这招剑法,最重要的是使力有轻重之分,发剑在随机应变,它有六句口诀:“指东非东,指西非西,亦南亦北,亦实亦虚,天机不测,一剑贯的”。”
丁天仁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的聆听着。丁大衍接着就把这六句后,分别洋加解说,一面再用剑比划着指点丁天仁发剑之时,应如何使力,如何使巧、如何变速,一一说得不厌其详,丁天仁一一牢记在心。
丁大衍讲解完毕,把短剑递了过去,说道:“好了,现在你来练一遍给愚兄瞧瞧。”
丁天仁接过短剑依样葫芦的使了一遍,丁大衍看得大为嘉许,一面指点他使到何处该如何使力,如何使巧,一一加以纠正,至于在运气上,要他每晚在临睡前瞑目跌坐,手捏剑诀,缓缓吐纳,目前初学使剑,暂时不用运气。
这样足足练了半个时辰,丁天仁对这招剑法虽然不能深入了解、但依样葫芦的比划,已可中规中矩了。
丁大衍道:“够了,你目前不用去悟解得太多,照这样练下去就可以了,现在休息一会吧。”
丁天仁把短剑放到几上,然后在石椅上坐下,一面问道:“大哥传我的这招剑法,有没有名称呢?”
“有。”丁大衍道:“鸿蒙一剑,辟地开天,万剑之祖,独占其先。”
丁天仁道:“这么说,这一招就叫“鸿蒙一剑”了?”
“不错。”
丁大衍颔首道:“它也是万剑之祖,天下剑法,均由这招剑法中出来的,你莫小觑了它。”
说到这里,随手从石几上取起短剑,递给丁天仁,一面说道:“此剑是愚兄昔年随身之物,愚兄明天要去关外,留在这里,万一被歹人拿去,就会增加武林杀孽,送给小兄弟最恰当也没有了,小兄弟收下了。”
丁天仁双手推却,站起身道:“这是大哥的随身兵刃,大哥明天要动身前去长白,岂可没有兵刃?这个小弟万万不能收。”
“哈哈,哈哈。”
丁大衍大笑道:“愚兄不是告诉过你,愚兄已有三十年不曾使剑了。也就是说,这柄剑放在这壁橱里,已经有三十年了,你是愚兄唯一的小兄弟,不送给你,又送给谁去,你快收了,大哥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丁天仁听他这么说了,只好收下短剑,作了个长揖说道:“大哥所赐,小弟不敢推辞,那就拜领了。”
“这样才是。”
丁大衍颔首笑道:“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平日好好收藏,不可向人展示,因为此剑削铁如泥,武林中人看到了难免会心生觊觎。”
丁天仁应了声“是”。
丁大衍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说道:“小兄弟干了这一杯,时光不早,愚兄送你上去了。”
丁天仁举杯一饮而尽,望着大哥,依依不舍的道:“大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丁大衍道:“愚兄到处为家,到了哪一座名山,就住在那里,并无一定住处,就以这里来说,愚兄到峨嵋来了,才到这里来住,有时十年都未曾来过,所以愚兄行止,很难决定,咱们兄弟后会之期正长着哩。”
丁天仁一手取起短剑,然后朝丁大衍作了个长揖道:“小弟告辞了,但愿大哥早日回来。”
丁大衍举手推开石门,一手携着丁天仁的手,一路走出石窟,到得石窟前面,才行站定,口中喝了声:“起。”
两人身子就凌空直上,丁天仁的感觉只像是腾云驾雾一般,从头顶压下来的风,令人几有窒息之感!这……根本不像在施展轻功,轻功那有这样飞行的?
大哥,莫非他会是仙人?
就在丁天仁心念转动之际,脚下已踏到实地,头还晕晕的,有些站立不住,耳边响起大哥的声音:“小兄弟,后会有期。”
丁天仁急忙睁开双目,自己站在峰顶,月华如水,松风如涛,四周静悄悄的那里还有大哥的影子?经过如梦如幻,但大哥送给自己的短剑,还握在手中,显然不是梦境!他朝空拜了两拜,说道:“大哥保重,小弟告别了。”
一手持着短剑,兴冲冲的奔下峰去。回转伏虎寺,已是三更多了,他想到大哥说过,这柄剑要自己好好收藏,不可向人展示,这就把短剑藏在怀里,悄悄回到禅房,再把剑藏到被褥之下,脱衣就寝。
从第二天起,他学了“鸿蒙一剑”,就得练习,但大哥嘱咐过这招剑法,不准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师傅在内。那么这招剑法自然不能在寺内练了。他每晚就寝之前,偷偷的跑上解脱坡去练,这里居高临下,可以一目了然,万一有师兄弟上来,自己随时可经停止。
绎过一连三个晚上的勤练,丁天仁对这招“鸿蒙一剑”,已练得相当熟了,这所谓“熟”,其实只是“依样葫芦”的熟而已!至于如何在使剑时运气,大哥教他暂时不用理会,要练到内功已有四五成火候,才可在使剑时把真气贯往到剑上去。
这是第四大的二更光景,丁天仁正在练剑之际,瞥见西首山下,正有一行灯火婉蜒如同长蛇,盘着山径而行!灯光小如星火,相距至少有二十里以外,但从他们的长度看来,少说也有百来个之多,再看他门行进的方向,正是朝伏虎寺来的。
丁天仁心头蓦然一动,暗道:“莫非是雪山派的人?偷袭伏虎寺来的。”
一念及此,赶紧收起长剑,一路连纵带跃,奔回伏虎寺。他出来的时候是偷偷溜出来的,这回却急匆匆的朝山门狂奔,口中一边叫道:“师兄们,雪山派的人快要到了,快去禀报师傅。”
他刚奔近山门,只听有人沉喝道:“你还不站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条灰影及时拦在前面,丁天仁还没看清人影,但已听出他的口音,正是三师兄明智,今晚由他值夜,急忙煞住身形,叫道:“三师兄,小弟刚才在山上练剑,看到西山下,有一行火把,是朝咱们这里来的,很可能是雪山派的人,来夤夜偷袭,你得赶快禀报师傅才好。”
明智问道:“你看到有多少人?”
丁天仁道:“太远了,小弟没看清楚,但光看火把,最少也有百来个人。”
明智道:“你没看错?”
丁天仁道:“这是什么事,小弟怎敢说谎?”
“好。”明智朝身后一挥手道:“鸣钟。”一面朝丁天仁道:“小师弟,你跟我进去。”
说完,急步往里行去。丁天仁紧跟着三师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悠扬钟声,也在此时连续响起!钟声一连响了九声,这是有强敌临境的紧急信号。伏虎寺僧侣久经训练,听到紧急信号,就会各按职司进入已经分派的位置,毋须临时指挥。三师兄明智和丁天仁二人赶到第三进时,方丈无根禅师已经手持禅杖从走廊缓步走了出来。他身后紧随着八名护法弟子。
明智和丁天仁赶忙站停,躬下身去,说道:“弟子明智、丁天仁叩见师傅。”
无根禅师道:“明智,你发现了什么?”
明智躬身道:“启禀师傅,是小师弟发现的,他看到西首山脚下,有一行火把,人数少说也有百来个人,向本寺而来,很可能是雪山派的人来夜袭本寺。”
无根禅师唔了一声,目光直注丁天仁,问道:“天仁,你在那里看到的?”
丁天仁连忙躬身道:“弟子是在解脱坡上看到的。”
无根禅师诧异的道:“你去解脱坡作什么?”
丁天仁心头一阵跳动,低下头去,说道:“弟子剑法一直没有诸位师兄纯熟,所以趁晚上一个人到解脱坡上练剑去的。”
无根禅师哼了一声,敢情因事情紧迫,无暇责备,问道:“你把看到的情形,说与为师听听。”
他虽未责备,但这声轻哼,已吓得了天仁心头咚的一跳,急忙应了声“是”,就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无根禅师道:“二十里路,再有盏茶工夫,也该到了,咱门出去。”
说完,提杖缓步往外行去。明智和丁大仁随后而行。走出第一进,大殿前面早已鸦雀无声,集合了本寺近百名僧侣。阶上由监寺无尘法师为首,率同八名长老,一个个手持禅杖,神色肃穆。阶卞则是二十名弟子,像雁翅般排开,明智和丁天仁迅速排人师兄弟的行列中。
大天井左右两边长廊前,则是一百名手持齐眉棍,腰佩戒刀的灰袖僧侣。(伏虎寺有三百名僧侣,其余的人,则是分组守护各处,是以不在此地。)方丈无根禅师走出之际,监寺无尘法师、八位长老,二十名弟子,一百僧侣,一齐合十当胸,躬身为礼。
无根禅师合十还礼,然后走到中间站定下来。大家合十行礼,口中却并未出声,这是峨嵋派近来为了迎战压境强敌,所特别订定的规矩,这样就没有半点声音了。
这时整座伏虎寺三进殿字,也早已熄去了灯火,除了一片黑压压院字,看不到一点灯火,也听不到一点人声!从外表上看来,好像峨嵋派的人毫无一点警觉,全已入了睡乡!第二章 雪山夜袭 辟邪玉符退强敌
雪山派一条婉蜒火龙在快要接近山麓,距伏虎寺还有十里来遥,就突然熄去了灯球火把,在黝黑的山径上,放轻脚步,朝伏虎寺快速行进。双方都熄灭灯火,都是志在给对方一个骤不及防的心理威胁。现在雪山派的人已经迅速的进入伏虎寺前面一片石砌的广场,他们人数来得不少,大概总有一百二十来个之多。
当前一个皓首浓眉、身穿白袍的老者,望了伏虎寺大门一眼,沉声一笑道:“继武,你去告诉峨嵋派的人,说为师请他们掌门人无根禅师答话。”
他正是雪山派掌门人人称通天教主的隗通天。话声甫落,排立在他身后的弟子不待吩咐,立即点燃起灯球火把,把寺前一片广场照耀得如同白昼!同时站在他身后的佟继武答应一声,立即越众而出,急步走向伏虎寺大门,但他堪堪离大门三丈光景站停下来,还没开口。
伏虎寺内却于此时已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不用了,隗掌门人远莅峨嵋,老袖有失远迎,却已恭候多时了。”
老和尚话声出口,伏虎寺大天井两旁,一百名僧侣,同时点起气死风灯,分作两行,鱼贯从大门走出,在大门前像雁翅般排开,右手怀抱禅杖,左手高挑风灯。接着由无根禅师为首,监寺无尘法师和八位长老,及廿十一名弟子随后,相继走出了山门。
这一下直看得魄通天暗暗一怔,他原以为峨嵋派一无戒备,自己一行熄灯疾行,到得寺前,才点起灯球火把,可以让峨嵋派的人骤感兵临城下,难免惊慌失措,逞自己威风,也正是挫对方的锐气!那知峨嵋派居然早有准备,等候着自己,而且连摆出的阵仗,人数也和自己一行相等,无根老贼秃果然是个劲敌。
想到这里;不觉洪笑一声,抱抱拳道:“老禅师久违了,十年来,兄弟一直想登山拜妨,藉以了结咱们两派之间的过节,今晚夤夜上山打扰贵寺清修,还望老禅师海涵。”
无根禅师一直走到广场中间,才脚下一停,双手合十,躬身道:“隗掌门人好说,贵我两派三十年前,只是为了两个门人弟子一时误会,以致双方失和。其实只是细故,并无深仇大恨,江湖武林,异派同源,老衲佛门中人,敝派弟子也都是佛门弟子,深望隗掌门人能够尽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实乃贵我两派之幸。”
隗通天呵呵一笑道:“老禅师悲天悯人,不愧是佛门高僧,但兄弟乃是武林中人,讲究恩怨分明,先师弟陆晓天被贵派“伏虎掌”震伤内腑,不治身亡,总是事实,兄弟吞为他师兄,忝掌敝派,总不能置师弟之死于不顾?所以三十年前兄弟只要贵派交出凶手,三十年后的今天,兄弟还是这句话,除非贵派交出凶手,咱们两派这场过节,才能了结。”
无根禅师连连合十道:“隗掌门人垂察,老衲已经一再奉告,敝师弟当年中了贵派一记“透骨阴指”,伤及手太阴肺经,虽经救治,但终年咳嗽咯血,已成残废之人。当日双方不幸之事,老衲也曾一再恳求隗掌门人高抬贵手,放过一个终身残废之人,如果因此怨冤相报,增加两派门人死伤人数,也增加了贵我二派的仇恨,实非二派之福,还请隗掌门人三思才是。”
隗通天厉笑道:“好,老禅师只要说出令师弟姓名,现在问处?雪山派可以不插手,和贵派也毫不相干,咱们之间的过节,自然也一笔勾消。”
“阿弥陀佛。”
无根禅师疑惑的道:“隗掌门人这话,老衲听不懂。”
这话丁天仁也听不懂,他回过头去,悄声朝小师兄明远问道:“小师兄,你听得懂,听不懂?”
明远摇了摇头,表示也听不懂。
“嘿嘿,嘿嘿。”隗通天一阵干笑,然后说道:“只要老禅师说出令师弟的姓名下落,这件事就可以由公化私,与咱们两派无关了。”
“善哉!善哉。”无根禅师双手合十,低沉的道:“隗掌门人原谅,老衲还是听不懂。”
丁天仁依然听不懂,师傅说出已成残废的师叔姓名,怎么会由公化私,与两派无关了呢?
隗通天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朝身后招了一下。他身后立即走出一个一身劲装,年约三十五六的精壮汉子,朝隗通天躬身一礼,就站到边上。
隗通天目光一抬,吩咐道:“上去见过无根禅师。”
那精壮汉子依言走上三步,抱拳施礼道:“雪山派门下第八代弟子陆继雄见过老禅师。”
隗通天是雪山派第七代掌门人,他自称第八代弟子,那是隗通天的徒弟了。
无根禅师连忙合十还礼,一面朝隗通天问道:“隗掌门人,这位施主……”
“哈哈。”
隗通天大笑一声道:“他就是我师弟陆晓天的儿子陆继雄,老禅师说出令师弟姓名下落,父仇子报,就是他们两家的私事了,他报得了仇,报不了仇,甚至报仇不成,被杀而死,都与峨嵋派、雪山派无关,两派门人也不准再参与其事,岂不和老禅师的主张正好相合了吗?”
无根禅师连念了两句“阿弥陀佛”,才合掌当胸,正容道:“隗掌门人原谅,老衲实在无可奉告。”
“老禅师不答应?”
隗通天追问道:“老禅师一再表示,希望贵我两派化干戈为玉帛,但老禅师却连令师弟的姓名都不肯说出来,那是根本不想化解咱们两派的恩怨了?”
“啊,不,不……”
无根禅师连连摇手道:“老衲不是这意思。”
“嘿嘿。”隗通天冷笑了两声道:“江湖武林,讲究恩怨分明,难道我徒儿为父报仇也有什么不对吗?”
“阿弥陀佛。”
无根禅师望着他咄咄逼人的言词,不禁苦笑道:“隗掌门人,敝师弟手太阴经因伤成残,已是一个老病废人,三十年前的事,落得两败俱伤,也已成过去了,贵派何以不肯放过一个垂死之人……”
陆继雄浓眉掀动,嗔目喝道:“老禅师,佛家首重因果,有昔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你应该懂,你师弟以重手法杀死先父,我身为人子,替先父要回公道,难道不应该吗?现在我不是要你交出杀死先父的凶手,只是要你说出凶手的姓名,这要求也过份了吗?”
他口气越说越激愤,继续大声道:“雪山、峨嵋两派三十年来,因这场梁子,已经有过几次拼搏,双方互有伤亡,结下不解之仇,为的就是老禅师庇护一个伤残垂死之人,我试问老禅师值得吗?”
无根禅师合十道:“陆施主,令尊和敝师弟,当时是非,且不去说它,因一时误会而动手,双方也只是两败俱伤之局,敝师弟当时不过十六岁,“伏虎掌”只有三四成火候,纵或内伤,还不至于夺命……”
陆继雄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诬赖了你们不成?”
无根禅师道:“陆施主请歇怒,令尊去世,这是意外,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老衲也可以说敝师弟中指之后,伤及手大阴经,不治身亡,岂不就没事了?陆施主……”
“不用说了。”
陆继雄切齿的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老禅师若是再不肯说的话,那就是峨嵋派存心和雪山派过不去,在下就会把贵派视作杀父仇人,只要陆某有一口气在,不会放过峨嵋派任何一个人的。”
监寺无尘法师合十走上两步,说道:“陆施主这么说,不是太霸道了吗?敝师兄只是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双方同是武林一脉,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是最好不过。”
“哈哈,你们说来说去,还是不肯说出令师弟的姓名来。”
隗通天一手捻须,大笑一声道:“继雄,老夫会支持你的,也可保证峨嵋派最后一定会说出来的。”
无根禅师坚决的道:“老衲不能出卖师弟,尤其是一个伤残的人,因此老衲对隗掌门人深感歉疚。”
隗通天依然一手捻须,微笑道:“老禅师很会说话。”他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无根禅师微怒道:“隗掌门人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峨嵋派决不受人威胁。”
“那好,这是老禅师逼隗某这么做的了。”
隗通天脸上闪过一丝诡笑,拍了下手,喝道:“带上来。”
这话听得无根禅师和无尘法师不期一怔,他说的“带上来”,带什么人呢?就在此时,只听隗通天身后,响起数十人异口同声喊出的一声:“有。”
接着只见鱼贯走出数十名手待钢刀的劲装汉子,每两人押一个,共有三十人之多,押着十五个人走到隗通天右首,一字排开。被押出来的十五个人,赫然全是身穿灰布僧衲的和尚!不用说,是伏虎寺的和尚了!他们正是伏虎寺八组巡山小组中的一组!他们全被点了穴道,而且押他们出来的两个汉子,并肩站在两人身后,还有一把钢刀搁在他们的脖子上。只要一有动静,这把钢刀就可以很快的割下他们的脑袋。
另一个劲装汉子,则是备战用的,准备在任何情况下,迎战来犯敌人的,所以他的刀,不是架在和尚脖子上,而是紧紧的握在手中,紧紧的贴在胸膛右侧。
无根禅师双眉微攒,问道:“隗掌门人,敝派这些巡山的弟子们,不知如何开罪了你?”
“没有。”隗通天皮笑肉不笑的道:“兄弟要门下弟子把这一组人请来,是想问问老禅师……”
他故意拖长语气,不说下去。
无根禅师道:“问老衲什么?”
隗通天道:“兄弟想知道,在老禅师心目中,是伏虎寺全体僧侣的性命重要,还是已成残废的令师弟的性命重要?”
无根禅师双目之中突然射出两道湛湛神光,沉声喝道:“隗掌门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就是泥塑的,也总会有生气的时候!现在他真的动了怒。
“哈哈哈哈。”
隗通天仰天大笑一声道:“老禅师是峨嵋派的掌门人,伏虎寺的方丈,如果你再不肯说出令师弟的姓名、下落,兄弟就会把峨嵋弟子、伏虎寺僧侣,一个一个的杀下去,一直到老禅师说出令师弟的姓名和下落为止……”
无根禅师愤怒的喝道:“隗通天,你敢。”
隗通天微哂道:“隗某有什么不敢的?”他如果不敢,就不会把十五个和尚擒来了。
无根禅师抱杖峙立岸然喝道:“隗掌门人,你最好放了他们。”
隗通天也沉声道:“老禅师,你最好说出令师弟的姓名、下落来。”
两人这句话,无异是同时向对方下了最后通碟!无尘法师早已怒不可遏,在无根禅师说话之际,左手袍袖轻轻向上挥了一下。这是下达行动的暗号!雁翅般排列在山门左右的一百名灰衲僧人,立即缓缓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
就在他们移动的时候,广场南首,山门正对面,也就是雪山派一干人的身后,也迅疾无声的从左右两侧闪出五十名手执齐眉棍,腰佩戒刀的灰袖僧人。两边合计一百名僧人,在瞬息之间,足不扬尘,很快就会合在一起,一下截断了雪山派人的后退之路。
无尘直到此时,才洪笑了一声,喝道:“隗通天,你再不放人,今晚就教你来得去不得。”
隗通天连看也没看无尘一眼,只是朝无根禅师冷冷道:“老禅师,你说是不说?不说的话,就莫怪魄某心狠手辣,要向他们开刀了。”
无根禅师凛然道:“峨嵋派屹立江湖已有五百年之久,峨嵋弟子威武不屈,从不受人胁迫……”
话声未落,八条灰影疾如鹰隼朝押着十五名峨嵋憎人的持刀汉子扑去。这八道灰影,正是伏虎寺八位长老,无根、无尘的师兄弟。雪山派虽然擒得峨嵋派一组巡山弟子,隗通天虽然说了狠话,但真正要他下令开刀,他究竟是一派掌门,却也不敢造次杀人。
雪山派当然也早有准备,如果峨嵋派突起发难的话,应该如何反击?事前早已有了周详的计划:是以峨嵋派八位长老突然凌空飞扑过来之际,押着峨嵋派僧人的三十名雪山派壮汉毫无紧张神色!其中十五人,是用刀架在峨嵋派僧人脖子上的,他们迅即拉着峨嵋僧人后退。另外抱刀戒备的十五名壮汉则立即挥刀迎出。以十五对八,差不多就是两个对一个了。
不,就在十五名押着壮汉退下之际,雪山门下发现对方扑来的共有八人,立即有一名雪山弟子补了上去,凑成以二对一之数。一扑一迎之间,骤然响起了一片震慑人心的金铁击撞之声。
八位峨嵋派长老使的是齐眉棍,棍是纯钢的,使出来的是“峨嵋伏虎杖法”,棍势展开,恍如天龙展现,棍影如山,劲风逼人,可说凌厉已极!十六名壮汉,虽是雪山派的第三代弟子,但他们精擅合博之术,两人一组,展开刀法,攻守之间,互相配合,极为绵密、但见刀光如雪,凶猛无匹,找不出一丝破绽!以两个雪山第三代弟子,力敌峨嵋派一位长老,居然并无多让。
站在隗通天左首的邓荣大喝一声道:“兄弟也来领教峨嵋派的高招。”
大步走出,他是隗通天的二师弟,(三师弟司达,站在隗通天右首)在雪山派坐第二把交椅,一身修为,也仅次于通天教主。
无尘法师一手待杖,立即迎了出去道:“道兄出场,贫衲自当奉陪。”
邓荣沉笑道:“很好,老法师要使兵刃还是拳掌?”无尘法师巍然道:“主随客便,贫衲悉听道兄吩咐。”
邓荣双手一扬,大笑道:“咱们已有十年没有印证了,先试试老法师“伏虎掌”的威力也好。”
他练成雪山派“寒极神功”,已有八成火候,是以要和无尘法师作徒手之搏了。
无尘法师淡然一笑,把手中的掸杖,往地上一掷,合掌当胸,说道:“不敢,道兄请。”
“请。”邓荣口中说了个“请”字,人己随声亘欺而上,右手扬处,一掌迎面击来。
雪山派以“开山掌”、“扫雪腿”,著称于世。因为大雪山常年为雪所封,门人弟子的入门功夫,劈掌扫腿,都是以雪为对象。“开山掌”、“扫雪腿”,就是要把雪劈开,辟为道路的意思。这是雪山派扬威武林的独门功夫,招式怪异,纯走强猛一路。
无尘法师和他动手已非一次,自然认得,脚下乍退一步,侧身旋进,双手化掌,一引一发,还击而出。两人这一交上手,立即各展所学,以攻还攻,一丝一毫都不肯退让,掌风呼啸,愈来愈快!不过转眼之间,两团人影已合而为一,在一片掌影中,已难分敌我。
但在这同时,峨嵋派八位长老和雪山派十六名第三代弟子的一场激战中,虽然以一敌二,却分出高低来!双方在这片刻之间,差不多已打出二十七八招,雪山派两人联手,刀光连翩,相辅相成,有攻有守,几乎无懈可击。
这下自然引起峨嵋派八位长老的怒意,就在挥动杖法之际,左手疾发,击出一记“伏虎掌”,一道强猛无匹的汹涌掌风,应手而生,撞向对方一人。试想雪山派一个三代弟子,能够和峨嵋派长老打成平手,并不是说他武功和峨嵋派长老抗衡。他们所凭仗的仅是一套联手合击的刀法,相辅相成,攻守兼顾,就是遇上最强的敌人,也足可支撑一段时间而已。
这八位峨嵋派长老,都有数十年修为,这一记“伏虎掌”岂同小可?。但听“砰”的一声,就把一名壮汉震得凌空飞起,摔出一丈开外。一人得手,其他七位长老也跟着出手,把联手合击的雪山派弟子,像稻草人一般,接二连三的震飞出去。
这下看得通天教主隗通天勃然大怒,身形飞扑而起,人到掌到,接连响起砰砰中掌之声,人影也跟着平空摔出。要知隗通天“寒极神功”已练到十二成火候,劈出来的“寒冰掌”,只要被他击中人身,立时全身僵冻,血脉凝结,非同小可。
八位峨嵋长老纵然数十年修为,个个功力深厚,隗通天飞扑而来,人到掌到,朝你挥掌击来,却是不能不接!硬接,当然会被震飞出去,不接,只要被他掌风扫上,同样也会跌撞出去。他这一连八掌,当真快若闪电,连站在他对面的无根掸师都来不及阻拦,八位长老已被一一震飞出来,倒地不起。
丁天仁和师兄弟们分作两行,站在无根禅师身后。他是老师傅最小的徒弟,自然站在右首最下面一个了。这时八位长老被隗通天一掌一个震飞一丈开外,其中八大长老中最后一位叫无能的正好飞落到右首,离丁天仁前面不远。
也无巧不巧这位无能长老平日里对丁天仁极为投缘,几年来,只要有暇,就会时常点拨他的武功。丁天仁的剑掌功夫,大半出于这位长老的指点,对他感情也特别深厚。
此刻骤睹无能长老被隗通天震飞出来砰然一声跌坐在地,心头猛然一惊,急忙奔出,在他身边俯蹲下去,急急问道:“八长老,你老没什么吧?”
无能长老双目紧闭,只是颤声道:“冷……冷……”只说了两个“冷”字,口齿已经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
丁天仁一时气怒交集,初生之犊不畏虎,直起身,纵身就朝隗通天面前奔去,长剑锵然出鞘,指着隗通天喝道:“姓隗的,你使的是什么妖法,八长老只说了两个冷字,就不能说话了。”。
隗通天看到冲出来的是一个十六八岁的孺子,用长剑指着自己喝问,不觉沉笑道:“小子,你不会去问你师傅?”
右手抬处,大袖朝前拂出。他是一派掌门,对一个后生小辈,自然不会使出“寒极神功”来,这一记衣袖,只是要把丁天仁摔个筋斗而已!丁天仁乍见隗通天手臂抬处,一支衣袖朝自己挥过来,一时无暇多想,立即把手中长剑一举朝前刺出。
这一剑简单快捷,使出来的正是大哥(丁大衍)教他的“鸿蒙一剑”!当然他还是避不开隗通天的一记衣袖,“砰”的一声,一个人被一道劲风兜着往后翻出一个筋斗。
隗通天眼看丁天仁忽然抬手刺出一剑,但听“嗤”的一声,把自己一袭白色长袍,从右肩头到小腹,被他剑尖划破了三尺长一冬!这小子刺出来的这一剑,招式简单,并无出奇之处,自己居然毫无防范,躲闪不开!凭自己一身武功,竟然躲闪不开,这一剑岂非神妙无比?
隗通天陡然双目射出两道精芒,朝丁天仁投去,正好丁天仁被他一记衣袖,拂得往后翻出一个筋斗,堪堪站起,但从他怀中掉出一件东西,落在地上!丁天仁翻出去的人,还没发觉,但隗通天如炬目光,正好朝他投来,自然看清楚了!不,他似乎不敢相信,突然跨上一步,凝足目力朝地上看去。
无根禅师眼看丁天仁突然冲了上去,被隗通天一记衣袖震出,翻了个筋斗堪堪站起,隗通天又跨上一步,欺了过来,急忙迎将上去、沉声道:“隗掌门人住手,他只是老衲门下的小徒弟而已。”
隗通天没有理他,只是双目注视在地上,脸色渐渐凝重,惊异的道:“果然是辟邪玉符。”
他目光凝注的,就是从丁天仁怀里掉出来的一件东西,也就是丁大衍给丁天仁的一块紫玉佩。丁天仁听他叫出“辟邪玉符”四字,急忙俯身从地上拾起玉佩,揣入怀中。
隗通天忽然回过身去,喝道:“放开他们。”
押着峨嵋派一组巡山僧侣的十五名壮汉,立即答应一声,举手一掌拍开了僧侣们的穴道。
隗通天又朝正在和无尘法师动手的师弟邓荣喝道:“二师弟住手。”
邓荣和无尘法师正打得难分难解,一个练的是雪山派“寒极神功”,差不多已有八成火候,因此在施展“开山掌法”之际,也使出了“寒极神功”。一个是伏虎寺的监寺,练的乃是佛门“心灯禅功”,他发现对方每一掌奇寒无匹,分明使上下“寒极神功”,当下就在“伏虎掌法”上使出“心灯禅功”。
这两种神功,一寒一火,互有克制,双方功力又在伯仲之间,自然会僵持不下,很难分得出高下来。
邓荣听到掌门人喝声,急忙双掌排开,沉喝一声:“住手。”人已往后跃退数尺。
隗通天右手一挥喝了声:“咱们走。”
当先举步往外行去。邓荣、司达二人弄不懂掌门人何以突然要下令撤走?但掌门走了,他两人自然也只好紧跟着走去。雪山弟子更不用说,一起跟着后退。在雪山派人的身后,就有一百名峨嵋僧侣,手持齐眉铁棍,一字排开,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
隗通天目光凌厉,沉喝道:“尔等还不让开?”
无根禅师自知雪山派处心积虑已久,今晚之战,峨嵋派已屈居下风,真要动手,己方非落败不可。
这时眼看隗通天突然退走,暗暗舒了口气,急忙喝道:“你们还不让开?”一面高声道:“隗掌门人好走,恕老衲不送了。”
隗通天只嘿了一声,连头也不回,脚下匆匆行丢,一行人很快就已远去。第三章 学艺六载 一朝分别为封山
无根禅师眼看八位长老都被隗通天“寒极神功”所伤,全身僵冷,急忙吩咐门人把他们送去禅房。
丁天仁愁苦着脸,朝师傅道:“师傅,八长老他们全身僵冷,好像是中了隗通天的邪术……”
他口中的“八长老”是指无能大师。
无根禅师蔼然道:“八位长老中的不是邪术,是雪山派的“寒极神功”,只要被他击中人身,全身血脉就会被寒冰之气冻结,六个时辰不解,就无救了。”
丁天仁急道:“那怎么办呢?”
无尘法师道:“八位长老都练过本派“心灯禅功”,纵然敌不过隗通天的寒冰之气,也可保心脉不受寒气侵袭,再由方丈给他们运气,驱寒,就可无事。”接着挥挥手,大声道:“大家听着,从现在起,各按自己职务,严加防范,不可大意了。”
大家听了监寺大师的话,各自退去。无根禅师偕同师弟无尘法师,急步朝后院八位长老居住的禅房行去。丁天仁和小师兄明远回转禅房,他们两人同一间房,是对面铺。现在不过是三更天,半轮皓月,照在窗棂上依然十分明朗。
他们虽然各自躺下,但今晚经过这样一场紧张刺激的场面,两个年轻人一时如何睡得着觉?
明远悄悄坐起,“喂”了一声,低声道:“师弟,隗通天那老鬼使出来的“寒极神功”,真他妈的厉害,连八位长老都挡不住他一掌,我们还练什么武功?”
丁天仁坐了起来,说道:“师傅不是说过,咱们的“心灯禅功”,可以和它对抗吗?”
明远道:“八位长老不是已经练了几十年了吗?”
丁天仁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明远沉思着道:“我想天下之大,一定有克制“寒极神功”的功夫,我若是学会了这种功夫,看他姓隗的老鬼还神气不?”
丁天仁嗤的笑道:“看你又是他妈的,又是老鬼,这种字眼,若是给师傅听到了,看你怎么办?”
明远道:“咱们只是在房间里说,师傅怎么会听到?实在今晚太气人了,我才会骂出来……”
两人四目对看了一眼,接着又道:“哦,对了,师弟,今晚只有你那一剑,划破老鬼的长袍,才算稍梢出了口气,也给他一点颜色看,你那一剑怎么出手的?”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当时看到八长老被他一掌震飞出来,心头一气,就朝他刺了过去,根本连想都没想……”
“是啊。”明远笑道:“我看你根本没什么招式。”
丁天仁道:“我一剑刺去,就被他打了一个筋斗,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刺破了他长袍呢。”
“这叫做出其不意。”
明远低笑道:“有时这样没招没式的刺上一剑,反而会令人防不胜防,差幸你划破了老鬼的长袍,扳回一点面子,不然,大师兄一定会责骂你平时没有好好练剑,一旦面对大敌,就招式都忘记了呢。”
丁天仁怕他再提那一剑的事,连忙打岔道:“八位长老不知伤势如何了,小师兄,咱们得赶快睡了,明天一早,我们要去看看他们。”
明远道:“这时候你睡得着?”
丁天仁已经躺了下去,说道:“睡不着,也要睡呀。”说完,故意阖上了眼皮。
“喂,喂。”
明远轻轻的“喂”了两声,叫道:“小师弟,刚才你掉在地上的好像是一块玉佩,从前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是那里来的?”
他们同一个房间,睡了整整六个年头,丁天仁有些什么东西,他自然全知道了。丁天仁故意装作睡熟了,没有作声。
明远看他睡着了,不禁摇摇头道:“真是小孩子,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过没多久,他也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丁天仁刚从膳堂出来,就遇到伺候方丈的小沙弥心空,迎着合十道:“丁师兄,方丈要你去一趟。”
丁天仁问道:“不知师傅有什么吩咐?”
心空摇摇头道:“不知道,方丈只是叫我来找你的。”
丁天仁道:“那就快些走吧。”
他随着心空来至方丈室门外,心空合掌道:“启禀方丈,丁师兄来了。”
里面传出无根禅师的声音说道,“叫他进来。”
丁天仁应了声“是”,举步走入,看到师傅盘膝坐在云床上,慌忙趋了上去,跪到地上说道:“弟子叩见师傅。”
无根禅师慈祥的目光落到他脸上,蔼然道:“你起来。”
丁天仁站起身,退到一旁,恭声道:“师傅召见弟子,不知有什么吩咐?”
无根禅师看着他,徐徐说道:“你到伏虎寺来,有几年了?”
丁天仁道:“六年。”
无根禅师微微颔了下首,才道,“时光过得真快,转眼就六个年头了,唉,本来……你要再过四年,才算满师……要成为一个峨嵋门人,必须经过十年苦练,武功上有了根底,才能正式列入门墙……”
丁天仁不敢作声,因为他不知道师傅说这话的意思。
只见师傅脸上流露出惋惜神色,徐徐说道:“但你今天就要下山了……未满十年,当然不能算是本派弟子……”
他说得很艰涩,大有不忍说下去,但却又不得不说的痛苦。六年师徒之情,心里当然很难过。
[ ]丁天仁听得心头一窒,这是晴天霹雳,师傅怎么无缘无故叫自己下山了?急忙跪下去,仰头叫道:“师傅……你老人家把弟子逐出门墙?”两行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无根禅师用手摸着他头顶,黯然道:“你是好孩子,为师怎么会把你逐出门墙?”
丁天仁仰头道:“师傅不是要弟子下山吗?”
“不错。”无根禅师缓缓的道:“你今天就要下山。”
丁天仁哭道:“弟子还有四年,为什么今天就要下山呢?”
无根禅师道:“孩子,这是不得已的事,因为峨嵋派从今天起,要封山十年,你自然非下山不可。”
丁天仁问道:“师傅,峨嵋派为什么要封山十年呢?”
无根禅师道:“你起来,听为师说。”
无根禅师目光一抬,和声道:“昨晚之事,你都亲眼看见了,雪山派隗通天已经练成三百年来他们派中最难练的“寒极神功”本派已无人能与抗手,本寺八位长老,连他一掌都接不下,就是一个例子,就算为师也仅能自保……”
丁天仁道:“难道没有人能破他的“寒极神功”吗?”
无根禅师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说道:“为了本寺弟子无谓的死伤,为师才决定封山十年,希望在这十年之中,探出破解“寒极神功”的方法来……”
说到这里,看了丁天仁一眼,又道:“你是为师的俗家弟子,在封山期间,俗家弟子是不得留在寺内的,这是历代祖师的遗训,不能破例,所以非下山不可。”
丁天仁道:“弟子不能过了四年再下山吗?”
“当然不行”。
无根禅师蔼然道:“本寺规矩,凡是不满十年,中途下山的弟子,均不得算为峨嵋派正式弟子,对外不得自称峨嵋门下,不准再使本派武功……”
他不待丁天仁开口,柔声道:“孩子,为师刚才说的乃是本派祖师所订的规矩,但你……因为事出无奈,和一般学业未成中途下山稍有不同。虽然不能成为峨嵋派正式门人,但为师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也准许你使用六年来所学的武功……”
接着轻轻叹息一声,又道:“但你能不用峨嵋派武功,那是最好,因为本寺封山之后,你如果仍然使用峨嵋武功,只怕雪山派的人不肯放过你的……”
丁天仁再次跪了下去,哭道:“师傅,弟子不走,弟子……”
“不!孩子。”
无根禅师坚决的道:“你一定要下山,封山需要十年,你不能一直留在寺里,你上山来已经有六年了,应该回去看看你娘。”
不待丁天仁开口,续道:“为师叫你进来,就是要告诉你这几句话,好了,孩子,你去收拾一下衣物,立即下山,因为中午本寺就要宣布封山了,你走吧。”
“师傅……”
丁天仁已知事情无可挽回,仰面垂泪道:“弟子下山以后,就不能回来看你老人家了吗?”
“不能,封山之后,你不能再来。”
无根禅师道:“因为师和你九位师叔,都将闭关静修,你来了也见不到为师的。”接着又道:“记着,你下山之后处处都要小心,因为除了自己,是孤立无援的,记住为师的话,最好不要使用峨嵋武功,不说是峨嵋弟子,才能平安无事,如果不忘为师,十年之后,可上峨嵋来看看为师。”
丁天仁拜了八拜,站起身,拭拭泪水,说道:“师傅说的每一句话,弟子会牢记在心,十年之后,弟子一定会上山来跟师傅请安的。”
无根禅师慈祥的点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丁天仁双手合掌,恭敬的道:“弟子告辞。”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退出方丈室,急步来至自己卧室,收拾好衣衫,打了一个小包,然后从他被褥下取出大哥送给自己的短剑,贴身藏好。然后再把峨嵋的松纹剑端端正正放到铺上,迥眼看看这个睡了六年的房间,即将离去,心头难免感到依依不舍。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大师兄明通走了进来,急忙垂手叫了声:“大师兄。”
明通走到近前,脸色凝重的用手拍拍丁天仁的肩膀,说道:“师弟,你下山之后,好自为之。”
另一支手上递过两封银子,续道:“这是一百两银子,师傅要愚兄送来的,你收下吧。”
丁天仁道:“要这许多银子作甚?”
明通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下山之后,食宿舟船处处都要用钱,师傅给的,你收下了。”
丁天仁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师傅,谢谢大师兄。”
明通接着道:“我事情很忙,不送师弟了,下山之后,你要多保重,也要坚强一点,咱们可能要十年后再见了。”说完,转身就走。
丁天仁大声道:“大师兄再见,保重。”
丁天仁把两封银子塞入包裹中,一手提着包裹,走出卧房,看看天色还早,就一脚朝第二进右侧一排禅房而来。这排精舍,共有八间,是八位长老的禅房。丁天仁走近一问禅房门口,脚下一停,正待举手叩门。
只听里面传出无能大师的声音问道:“门口是什么人?”
丁天仁忙道:“是弟子丁天仁。”
无能大师道:“进来。”
丁天仁推门而入,回身掩上了门,举目看去,无能大师端坐在禅榻上,目光正朝自己望来,这就放下包裹,走了过去。
无能大师已经先开口了:“天仁,你是来跟师叔辞行的吗?”
丁天仁拜了下去,说道:“弟子今天一早,就要来探视师叔伤势的,如今也是跟师叔拜别来了……”说到后来,忍不住流下泪来。除了师傅,无能大师是最痛爱他的,所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起来。”无能大师黯然道:“峨嵋派封山,你不是寺里的佛门弟子,所以要下山,这是寺里的规矩。”
丁天仁站起身,点头道:“弟子知道。”
无能大师又道:“师叔昨晚中了隗通天一记“寒冰掌”,差幸师叔有“心灯掸功”护住经脉,经大师兄助我运行真气,已无大碍。”
他目光一直看着丁天仁,问道:“天仁,你身上那方玉佩,是那里来的?”
丁天仁道:“是中秋晚上,弟子在万佛顶遇上的大哥送给弟子的。”
“那是怎样一个人?”无能大师惊异的问道:“你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一遍。”
丁天仁觉得师叔神情有些异样,就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丁大衍?”无能大师沉吟半晌道:“莫非就是他……但他怎么会有辟邪玉符的呢?又怎么把玉符送人……”
他这几句话,好像只是在自说自活,并不是在问丁天仁。
丁天仁觉得奇怪、问道:“师叔,你老认识大哥吗?”
“哦。”无能大师微微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接着又道:“你这位大哥既然把玉佩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管,不可失落了。”
丁天仁望着师叔问道:“师叔,这块玉佩是不是很重要?”
“这个……师叔也不知道……”无能大师道:“但人家好意送给你,自然要好好珍惜它了。”
丁天仁看得出来,师叔好像没有说出来,但师叔好像知道这方玉佩很重要的原因,他不肯说,自己也就不好多问。
无能大师忽然轻轻叹一声道:“你要下山,就早些下去了,以后……师叔是指行走江湖,要处处留心,不可轻信人言,交友更宜谨慎,坑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朋友……”
他回过身去,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递了过来,说道:“你上山六年,已经练过掌剑,内功已有几分火候,还没有练过点穴功。这本点穴法,不是本派武学,但手法之奇,胜过本派甚多,下山之后,不妨多加练习,这上面已经解说得很清楚,可以无师自通的,你拿去吧。”
丁天仁感激得几乎又要流下泪米,急忙从手接过道:“多谢师叔成全,弟子感激不尽。”
无能大师道:“你该走了,记住,封山期间,千万不可到寺里来。”
丁天仁合十躬身道:“弟子记下了,师叔保重,弟子走了。”
他退出精舍,走到前进,穿过大天井,就看到小师兄明远站在大门口。他看到自己,老远就奔了过来,一把紧抓自己臂膀,道:“师弟,我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下山去了。后来听守山门的师兄说,你还没出来,所以守在这里。”
丁天仁感激的道:“谢谢你,小弟刚去看了八长老才出来。”
明远依然抓着他臂膀,边走边道:“真弄不懂我们为什么要封山?封山,为什么一定要你下山呢?”
丁天仁道:“师傅发现本派“心灯禅功”不足以抗拒雪山派的“寒极神功”,才决定封山的。”
明远激动的道:“那为什么一定要你下山呢?”
丁天仁道:“因为小弟不是出家人,不能留在寺里……”
明远道:“大家都在说,昨晚隗通天的突然离去,可能是看到你那块玉佩的缘故,因为当时他口中曾惊呼出“辟邪玉符”……”
丁大仁突然想到无能大师问自己玉佩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但又不肯说出来,不觉脚下一停,急急问道:“小师兄,他们还说些什么?”
明远双手一摊,道:“没有了,但大家有一种感觉,隗通天看到你掉出来的那块玉佩,脸有惊悸之色,所以猜测他的退走,可能和你的玉佩有关。”
两人又开始并肩走着,跨出大门。明远偏头问道:“小师弟,你那玉佩那里来的?”
丁天仁道:“是我大哥送的。”
明远奇道:“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吗?怎么钻出一个大哥来了?”
丁天仁道:“他也姓丁,小弟的义兄,哦,小师兄,你该停步了,不用再送了。”
“你只管走。”明远又拉着他手臂,说道:“我要送你下山,这一别要十年后才能见面。”
他这么说了,丁天仁只好由他送了。明远一直送到山脚,才互道珍重而别。
峨嵋派伏虎寺封山了,丁天仁下山,就不能携带镌有“峨嵋派”字样的长剑下山。他下山时把长剑留在禅房床铺上,不带随身兵器走在路上,只是一个普通行人而已,就不会引人注目。这对丁天仁来说,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下山开始,人家不注意他,就是他注意人家的时候了。
这里还是属于峨嵋山区,路边正好有一家松棚搭盖的酒店,棚下放了三四张板桌,供山区行旅歇脚之用。时光渐渐接近午牌,松棚下两张板桌上已经有人坐着,丁天仁走入棚下,在一张空桌上放下包裹,拉开板凳坐下。
左首靠里首一桌,是一个货郎,桌边还放着货郎担,外首一张桌上,坐着三个人,却十分抢眼。因为这三人一式蓝布劲装,肩头背着厚背钢刀,刀柄挂着雪一般的白绸,这一身装束,正是雪山派的人。
丁天仁不觉心中一动,暗道:这里还是峨嵋派的地方,雪山派的人在这里打尖,想做什么?
这时店家送来茶水,间道:“客官要些什么?”
丁天仁道:“你给我来一碗面,再切些卤味就好。”
店家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丁天仁拿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一边凝神想听听左首三人说些什么?那知雪山派这三个人各自低头吃面,谁也没有作声。丁天仁听了一会,听不到他们说话,心中更是起疑,暗道:他们分明怕泄漏口风,才不说话的,看来他们一定有什么行动了,这事不给自己遇上,倒也罢了,既然给自己遇上,就得要弄个明白才是。
不久,店家送来一碗汤面,一盘卤味,丁天仁也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左首三个汉子,先前对丁天仁在右首桌上坐下之际,也曾经回头打量,但因丁天仁只是一个大孩子,身边除了一个花布包裹,并无随身兵刃,也就不再注意,但他们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吃毕酒菜,就起身付账,走出松棚。#--iCMS.PageBreak--#丁天仁四顾一眼,然后远远的跟了下去。前面三人走了半里光景,忽然舍了大路(其实只是较宽的山径),朝右首一片长满了松林的山坡小径行去。
丁天仁看他们行径,越发料到这三人必有事故,掩近松林,就一下闪入林中,以松树作掩护,悄悄尾随着三人下去。山绿溪转,松林依然十分浓密,是以丁天仁虽然一路跟踪随着三人,但三人却一无所觉。现在山径已经似有若无,群山绵绵,山势渐见荒凉,前面三人依然一路疾行,似乎还未到地头。
丁天仁在峨嵋伏虎寺住了六年,但一直待在寺里,难得出山门一步,是以对峨嵋山并不熟悉,但他知道峨嵋山周围千里,自己跟他们只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多也不过走了三五十里,自然还在峨嵋山范围之内了。
“他们究竟要去那里?”
丁天仁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自己已经跟了这许多路,终不能半途而废,就这样,还是继续跟了下去。
山势越来越陡,古木阴森,到了这里,连似有似无的山径都没有了,一条干涸已久的山溪,全是累累山石,高低不平,这是若干年前随着大水滚下来的,虽然寸草不生,但岩石上依稀可以看到,经常经人践踏而成的痕迹,这就是所谓人迹了!前面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似有得意之色。
丁天仁心中暗想:这里已是峨嵋后山,一向人迹罕至,雪山派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这时前面三人已经加快脚步,一路纵掠而上。丁天仁不时藉着大石隐蔽身形,走得较慢,抬头之际,突然失去三人踪影,一时不敢大意,耳目并用,轻蹬巧纵,等他登上一处山拗,举目四顾,才发现前面三人正朝右首山腰间的崖石上行去。崖石间不是正有一条经人践踏的痕迹?这种痕迹,你只要站在远处,就可以清晰的看到。
这条痕迹,是横贯山腰,绕向另一个山拗去的。三人已经去远,丁天仁急忙跟了过去,绕过山腰,老远已可看到一片参天松林前,有一个小小的山坡,一幢木屋,围以竹篱。深山之间,居然还有人家。
雪山派的人,莫非就是找这个人来的?
丁天仁迅快的闪入林中,再缓缓的朝山坡木屋掩了过去。
雪山派三人作品字形缓步逼近竹篱,就停了下来,迅快从肩头取下钢刀,紧靠左臂,然后由走在前面的一个提高声音叫道:“屋里有人吗?”
木屋中忽然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问道:“是谁呢?”
随着声音,木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身穿紫花布衣裤的少女来。
这少女约莫十六八岁,一张瓜子脸,配着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额前覆着一排刘海,两条乌黑的发辫,分挂在前胸,一副美人胚子。只是皮肤稍稍黑了一些,那是住在山上,经常晒到阳光的关系。
为首汉子看到出来的竟会是个小姐,不觉眼睛一亮,直勾勾看着人家姑娘家,口中嘿然道:“咱们山中走迷了路,想跟姑娘讨口茶水的。”
布衣少女看他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自己,脸上也似笑非笑,好像不怀好意,心头不禁有些慌张,说道:“我们家里没有烧茶,你们要喝水,右边山谷里多的是水。”
为首汉子道:“姑娘没听我说在下三人是迷了路吗?”
布衣少女道:“你们从那一条路来的,就从那一条路回去好了。”
“姑娘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为首汉子嘿然道:“难道咱们还会骗你不成?”
布衣少女道:“我们一直住在山里,从没出去过,怎么知道走法?你们快些走吧。”
为首汉子口中发出咯咯怪笑,道:“小姑娘,你也不看看天色,这时候快傍晚了,转眼即将天黑,你要咱们在荒山野岭去过夜,这里既有现成房屋,总该让咱们休息一晚再走。”口中说着,伸手拔拴着的竹篱笆门。
布衣少女道:“你们怎么可以自己进来?”
为首汉子推开竹篱笆门,举步跨入,一面笑道:“小姑娘不用怕,咱们只要在你家堂屋里歇一宵就好。”
“谁怕你们了?”
布衣少女拦在木屋阶前,冷然道:“你们……”
话未出口,为首汉子已经走到她面前不过数尺距离,一脸邪笑,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布衣少女一手叉腰,冷然道:“你管我家里有什么人?我干爹马上就会回来了。”
为首汉子轻笑道:“你干爹马上回来,那是不在家里了。”
他身后一人道:“小姑娘你干爹不在家,咱们到里面坐下来等总可以吧?”
布衣少女道:“你们要等,到竹篱笆外面去等。”
为首汉子阴笑道:“等人自然要在屋里等才对。”
随着话声,又待跨上前去。他和布衣少女已经不过数尺距离,再跨上去,就会面对面了。
“站住。”布衣少女喝道:“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为首汉子冷笑一声道:“小姑娘要如何不客气呢?”
他果然又跨上了一步。这下离布衣少女已经不到一尺,布衣少女迅快后退了半步,叉腰右手倏地朝前推出。她推出的一支纤纤素手,明明是一记掌法,但手掌一转之间,五根玉指忽然漾起一排指影,错落飘忽,令人看不清她落指之处。
为首汉子一时之间几乎无法化解,被逼得后退一步,忽然怪笑一声道:“小丫头,果然是峨嵋派门下。”
丁天仁眼看三个雪山派门下欺侮人家一个小姑娘,自己该不该出手?就在他这一迟疑之际,布衣少女已经出手了。她出手的这一掌,丁天仁也看不清楚,但听为首汉子喝出“果然是峨嵋门下”这几个字,丁天仁就有了决定,这小姑娘既是峨嵋门下,那就是白衣庵净缘师叔门下,自己更不能袖手了。
第四章 雪山寻仇 峨嵋女尼施援手
布衣少女一招逼退为首汉子,听他叫自己“小丫头”,又说“果然是峨嵋门下”,不由粉脸一沉,收回去的右手又叉在腰上,哼道:“峨嵋门下又怎么样?”
为首汉子阴笑道:“这就对了,你干爹是不是身体很不好经常咳嗽,咯血?”
这话丁天仁听懂了,雪山派和峨嵋派结仇,就是为了师傅的一个师弟,和雪山派的陆晓天因故动手,陆晓天中了师叔一记“伏虎掌”,伤重不治,师叔也中了陆晓天一记“透骨指”,伤了手太阴经,一直咳嗽咯血,几成残废。
为首汉子问这话,就是怀疑布衣少女的干爹就是师叔了!哦!原来雪山派这三个人是奉命搜索师叔下落来的了。
布衣少女冷声道:“你管我干爹咳不咳嗽?”
为首汉子忽然点头道:“好,咱们不谈这些,你干爹叫什么名字?”
丁天仁要待出声阻止!只见布衣少女眨眨眼睛,说道:“我又不认识你门,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首汉子双手一摊,耸耸肩道:“你不肯说那就算了。”
话声未落,突然右手探处,一把扣住了布衣少女右手脉腕。这一记不但迅速无比,尤其在他说出“那就算了”四个字之后,还以为他真的算了,使人有骤不及防之感!布衣少女没有半点心机,一下被扣住了脉腕,口中不由惊啊出声,她反应也不慢,左手扬处,正待推出。
为首汉子一招得手,岂容她有反抗的机会,右手运劲,突然一紧,布衣少女只觉手腕剧痛欲裂,一张粉脸都胀红了。
她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半边身躯发麻,左手一掌自然也发不出去了,心头又惊又急,尖声叫道:“快放开我。”
为首汉子得意的阴笑道:“老子不会难为你的,进去……”正待推着布衣少女进去。
丁天仁急忙从林间跃出,口中喝道:“放开她。”
他是从林间跃出,才喝出声来的,但在他堪堪跃出之际,另有一个苍老声音在丁天仁之前,已喝了声:“放开她。”
布衣少女听到苍老声音,不由得一喜,急忙叫道:“干爹……”
丁天仁已经掠出树林,但听到布衣少女的叫声,人家干爹来了,就用不着自己出手了,因此就在树林前站停下来。为首汉子依然扣着布衣少女手腕下放,三人同时迅速转过身来。
这时篱笆外的小径上,正有一个身穿青布夹袍、腰背微弯的老者缓步走来。这人脸型清瘦,肤色苍白,微有病容,两鬓花白、留着一把稀稀疏疏的苍须,看去约莫六十出头。
现在他已经跨进篱笆门,目光一抬,问道:“三位有什么事,先放开小女再说。”
为首汉子扣着布衣少女手腕不放,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青袍老者轻哼一声道:“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
为首汉子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阁下何用藏头缩尾……”
“住口。”青袍老者脸色倏沉,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沉喝道:“老夫叫你放开小女,你听见了没有?”
他这一动气,不觉引起一阵咳嗽,而且咳得很厉害,几乎有如连珠一般,咳个不停,甚至咳得弯下腰去。
布衣少女急得叫道:“干爹,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嘛。”
为首汉子右手抬处,一指点了布衣少女穴道,朝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就是他了”。三人动作如一,迅速绝伦的朝青袍老者扑去。为首汉子扑向正面,刀光乍展,使了一记“开山辟路”,左右二人使的是同一招“扫除荆棘”。
三道刀光凌厉无匹的朝中间凑合,这三道刀光实在太霸道了,站在中间的人决难封架!丁天仁和他们距离较远,但就算站在青袍老者边上,像这样凌厉的刀法,自己也无法插得上手去。
就在此时,陡听青袍老者的声音说道:“你们是雪山门下?”
三个汉子刀光乍合,竟然扑了个空,急忙收势,回头看去,青袍老者已经站在阶上,也解开了布衣少女受制的穴道。丁天仁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从三人合击的一招刀法中间闪出去的,心中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为首汉子冷然道:“不错,咱们是雪山派门下,阁下呢?该是峨嵋门下吧?”
青袍老者又是一阵咳嗽,冷然道:“老夫正是峨嵋门下,你们三个找到峨嵋后山来,大概就是冲着老夫来的了,但你们三个绝非老夫对手,老夫也不想无故伤人,你们去吧。”
为首汉子收起钢刀,狠笑道:“好,咱们也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总有是你对手的人会来找你的,阁下亮个万儿,咱们也好回去覆命。”
“你们不用回去覆命了。”
一道人影宛如闪电般飞来,从三人身边掠过,一闪而逝,好快的身法,丁天仁看到的只是一条灰影面已!灰影过去,雪山派的三个汉子才一下倒了下去,敢情是被那灰影点了死穴。
青袍老者急忙抬目叫道:“师兄请留步。”灰影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自然没有理会他。
布衣少女脸上泛起喜色,低头问道:“干爹他就是那个师伯吗?”
青袍老者只是“唔”了一声,走到三个汉子身边,只看一眼,就上语不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用小指甲挑着粉末,轻轻弹到三具尸体之上,收好瓷瓶,才抬起头来,看到丁天仁站在林前,这就问道:“你也是雪山派门下吗?”
丁天仁走上几步,抱着拳道:“弟子是峨嵋门下丁天仁,叩见师叔。”
青袍老者含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师叔?”
丁天仁被问得脸上方自一红。
青袍老者忽然低声喝道:“快进来,又有人来了。”
丁天仁急步走入篱笆,青袍老者回过头去,说道:“你们快到屋里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出来。”
布衣少女看看丁天仁,粉脸微酡,叫道:“干爹……”
青袍老者喝道:“你们还不快进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布衣少女道:“好嘛。”回头朝丁天仁道:“你随我来。”说完,翩然往屋中走去。
青袍老者道:“把门带上。”
丁天仁依言把两扇木板门掩上了。
只听一声冷峻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这里居然还有人家。”
布衣少女因木门掩上了,自己和一个陌生少年正不知道如何和他说话才好.这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抬眼望望丁天仁,悄声道:“来的不知是什么人?”
丁天仁也悄声道:“我也不知道。”
布衣少女道:“你当然不知道了。”
她忽然招手,朝左首一扇木格子窗走去,然后用食指沾了些口水,把纸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往外看去,接着又朝丁天仁比了个手势,要他也来看。丁天仁走到她右首,也沾着口水戳了一个小孔,凑着眼睛看去。
这时来人已经走近篱笆,看到青袍老者负手站在阶前,不觉问道:“老哥可曾看到三个人从这里经过吗?”
丁天仁听得奇怪,那三个汉子被人重手击死,明明就躺在门口地上,再往门口看去,却果然不见三人。(他不知青袍老者弹在三人尸体上的是“化骨丹”,尸体早已经化去了。)
青袍老者道:“在下没看到什么人?”
来人走到篱笆门口,就站定下来,迟疑的道:“小徒三人留下的记号,明明是朝这里来的……”
他这一走近,丁天仁就认出来了。这人中等身材,脸型略扁,下巴留着一排短髭,双肩较阔,穿着蓝布大褂,正是昨晚站在隗通天右首的那个人。鱼水就回过头去,悄声道:“他是雪山派的人。”
布衣少女听了也赶快转过头来问道:“你认识他?”
两人一左一右靠近木格子窗朝外偷看,她这一转过脸来。两张脸就相距极近了,四目相投,布衣少女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急忙避开他的眼睛。
丁天仁只觉她说话时,隐隐可以闻到香泽,他从没和姑娘家说过话,俊脸也是热烘烘的在发烧,一面悄声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昨晚他就站在隗通天的右首,好像是隗通天的师弟。”
布衣少女偏脸问道:“隗通天是谁呢?”
丁天仁道:“隗通天就是雪山派的掌门人。”
布衣少女好奇的问道:“昨晚上?你在那里看到他们的?”
“伏虎寺……”丁天仁忽然“嘘”了一声,低低的道:“快别说话,他们动手了。”急忙凑着眼睛朝外看去。
司达打量着青袍老者,过了半晌,问道:“阁下隐居峨嵋后山那是峨嵋派的人了?”
青袍老者微哂道:“住在峨嵋山上的不下千人,难道都是峨嵋派的人吗?”
司达一手摸着颏下短髭,嘿然道:“老夫三个徒儿,一路都曾留下记号,但到了这里就不再有记号,而这里恰巧是阁下居住之所,令人不无可疑,因此老夫要进去瞧瞧。”
他正待跨入篱笆门,青袍老者已经迎着走出,挡在门口,冷然道:“老夫和阁下素味平生,阁下并未征得主人的同意,怎可乱闯?”
司达大笑道:“老夫说要进去瞧瞧,就非进去瞧瞧不可,你给老夫滚开。”
左手挥起,袖风如刀,使的是一记“铁袖功”。
青袍老者沉哼道:“未必。”同样左手扬处,挥起大袖,朝前迎出。双袖乍接,声若裂帛,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半步。青袍老者这一使劲,牵动真气,忍不住引起一阵咳嗽,他一经咳嗽。就咳得很凶。
司达看得目中连闪,大笑道:“你果然是峨嵋派的人,哈哈,峨嵋派的人,要隐姓埋名躲在后山,那准是三十年前杀害我师弟陆晓天的凶手了,哈哈,咱们找了你三十年,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青袍老者突然腰骨一挺,目射精芒,沉喝道:“住口,易某隐居后山,乃是奉掌门人令谕,也为了减少两派纷争,并不是怕了你们雪山派。”话声一落,又起了一阵强烈的咳呛。
布衣少女悄声问道:“干爹怎么会杀他师弟的呢?”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司达大笑一声道:“这么说,你承认是杀死陆师弟的凶手了。”
青袍老者沉哼道:“当年易某中了你陆师弟一指,你陆师弟也中了易某一掌,落得个两败俱伤,谁也怨不得谁。何况易某那时掌上只不过练到四成功力,也未必能够一掌就要了令师弟的命,但令师弟的一指,却使得易某终生成残,凶手?哈哈,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三十年来,你们一直追索易某下落,屡次向伏虎寺挑衅,真的是为你们陆师弟报仇吗?”
司达怒声道:“陆师弟死在你掌下,难道替他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青袍老者咳呛着道:“是否如此,你门心里明白。”
司达一脸俱是怒容,大有立时和青袍老者动手之意,但他还是忍了下去,问道:“老夫三个小徒呢?是不是阁下把他们食下了?”
青袍老者道:“易某已经说过,没有看到。”
司达双手紧握拳头,厉声道:“老夫不信,你让我进屋去瞧瞧。”
“要进屋去搜可以。”青袍老者道:“但阁下先要胜过易某才行。”
司达怒笑道:“好,咱们迟早总要放手一搏的,先解决了也好。”说话之时,立即往后退去。
青袍老者跟着走出篱笆门,还未站定,就看到八个青衣女尼,疾奔而来,稍后是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尼,及一个五十出头的青衣老尼。
布衣少女看到青衣女尼,不觉喜道:“好了,师叔来了。”
一行人来得很快,而且迅速把司达围在中间,为首老尼已五十出头,脸型清瘦,皮肤白皙,是峨嵋自衣庵庵主无垢师太,另一个脸型较圆,年约四十来岁的,是无垢师大门下首徒净缘。白衣庵,在武林中颇负盛名,但大家并不叫它白衣庵,却称之谓峨嵋青衣庵,因为白衣庵上至庵主,下到门下弟子,穿的都是青衣,反而青衣出了名。
司达眼看一群青衣女尼,迅快的把自己围在中间,不觉大笑道:“姓易的,原来你还有后援。”
无垢师大沉着脸,喝道:“姓司的,你率徒擅闯峨嵋后山,我是跟踪你身后来的,雪山派对峨嵋山究竟有何企图?你给我从实说来,”
司达在雪山派中地位极高,如今被无垢师太当面训斥,还要自己“从实说来”,心头不禁大怒,厉笑道:“你是青衣庵的无垢?哈哈,司某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凭你这点阵仗,也跟司某么五喝六?”
无垢师太不让他多说,不耐道:“我问你率徒擅闯峨嵋后山有何企图?你说还是不说?”
这话说得实在咄咄逼人,但也只有这样说法,才能把青衣老者撇开。司达沉哼上声道:“司某不说呢?”
他上钩了!无垢师太冷峻的道,“不说,就把你拿下。”
司达仰首向天大笑一声道:“你来拿拿看?”以他的武功,青衣庵这点阵仗,确实不在眼里。
无垢师太冷哼一声,喝道:“净缘,把他拿下了。”她自己还不屑动手,只是吩咐她门下弟子拿人。
布衣少女轻声道:“师叔好像很生气嘿。”
围着司达的有九名青衣女尼,看她们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四五,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身材苗条。九人中领头的一个年纪较大,也不过四十来岁,听到无垢师太的喝声,立即肃然躬身道:“弟子敬遵法旨。”
话声一落,立即起身,右腕挥处,“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在头顶打了一个圆圈。这一刹那间,其余八个女尼随着一下掣剑在手,同样在头顶打了一个圆圈。司达站在中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们拔剑、打圈,这也许是“乱披风剑法”的起手式,他当然知道峨嵋“乱披风剑法”的厉害,一经展开,令人不可捉摸。
但就凭这九个小尼姑把“乱披风剑法”练得最精,要把自己拿下,除非自己甘心束手就缚,否则怎么也想不出如何能稻自己拿得下?就在司达思付之际,由净缘为首的九个青衣女尼业已展开剑法,但见她们迅速绕圈疾走,手中长剑随着向空连续劈出!“乱披风剑法”,看去就像毫无章法,东一剑、西一剑,胡砍乱劈,但九支长剑这一阵乱劈,居然漫天剑影,宛如在空中张开一层剑网。
司达自忖功力,也逢恃身份,因为九人长剑未攻向自己,所以连随身的雁翎刀都未出鞘,(他要使刀,自可很快出手)只是负手仰观,要看看她们有些什么门道?
他这一迟疑,却上了她们的当,因为九个青衣女尼右手发剑,只是为了分散司达的注意力而已,就在她们长剑一阵乱劈之后,好像漫天剑影,布成了一片剑网,左手却在此时,同时扬起,打出一蓬飞针!峨嵋白衣庵素以飞针著称,每一蓬飞针出手,顿时随着扩散,面积足有笆斗大一圈,但九个女尼却在飞针出手之后、纤手依然往上抬起,从她们掌中撒出一缕银丝,朝空中投去。
这一缕银丝,是她们用特殊手法撒出的,到得司达头顶上空,九缕银丝一触之际,就已各自钩住。九名女尼纤手再轻轻一抖,每一缕银丝就各自舒展开来,变为一张银丝织成的网署,缓缓下落!司达是雪山派掌门人隗通天的三师弟,号称雪山三杰,平日自视甚高,那会把九名白衣庵青衣女尼放在眼里。
他看对方九人长剑向空一阵乱劈,左手却打出一蓬飞针,口中大笑一声,右手抬处,一道刀光绕身而起,把九蓬飞针一齐磕飞,落到他身外六尺光景。但就在他磕飞飞针的这一刹那,由九缕银丝扩展开来的银丝网罟,已经落到他头顶,迅速罩落。
等到司达发觉不对,急忙举刀封架,已经迟了,银丝网罟每一个网眼,都缀有极细倒钩,落到你头上、肩头、手肘等处,就把你头发和肩头、手臂的衣衫紧紧钩住,再经你举刀封架,稍一挣动,更被许多细小倒钩钩得更紧。
转瞬之间,已把他整个人都网住。司达空有一身极高的武功,竟然连半点也挣动不得,因为只要你稍一挣动,细钩不但钩住你的衣服,还会钩到你皮肉里去。九名青衣女尼左手拉紧细索,就把网住的司达定在中间。
丁天仁道:“无垢师叔果然把姓司的拿下了。”
布衣少女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也叫她师叔?”
丁天仁道:“我没见过无垢师叔,但我听过她的法号。”
布衣少女问道:“你也是峨嵋派门下?”
丁天仁点点头,黯然道:“但峨嵋派封山了。”
布衣少女问道:“为什么?”
司达感到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倒钩住,十分疼痛,心头又急又怒,厉声喝道:“无垢,你待怎的?”
无垢师太冷哼一声道:“司达,你现在不是被我拿下了吗?说,你擅闯峨嵋后山,有何企图?”
司达咬牙怒笑道:“你有种就杀了老子。”
无垢师大目光冷厉,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三十年来,你们雪山派屡次藉故寻衅,峨嵋弟子伤亡不下二十余人,杀了你也不为过。”一面喝道:“净缘,给他一支焚心针。”
青袍老者急忙叫道:“师妹……”
无垢一挥手道:“师兄,你不甩管。”
司达听到她吩咐净缘给自己一支“焚心针”,心知无垢动了杀机,心头一颤,大声道:“无垢,你要杀我灭口。”
在他说话之际,净缘右手扬处,一点蓝芒朝胸口一闪而灭,司达大叫一声,身躯一颤,就没再作声。九名青衣女尼左手轻轻一抖,捆住司达的银丝网罟便自动松开,依然变成一缕银丝,收了回去,司达一个人也砰然一声,扑倒地上。
无垢师太朝青袍老者合十一礼,道:“师兄保重。”
青袍老者连连抱拳道:“多谢师妹,又给我解了一次围。”
无垢师太看了他一眼,口中轻“唉”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就挥了挥手,率着门下弟子离去。这一阵工夫,司达已经化为一滩黄水,原来“焚心针”竟然会是“化血针”!青袍老者望着她背影,微微摇头,也发出一声轻喟,突然掩着胸口,一阵猛咳,回身走入篱笆,走上石级,推门而入。
布衣少女喜孜孜的迎了上去,叫道:“干爹,要不要女儿给你老人家捶背?”
青袍老者一手掩胸、说道:“不用。”
布衣少女匆匆往里走去,青袍老者已在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目光落到丁天仁的身上,问道:“年轻人,你是峨嵋何人门下?”
丁天仁连忙躬身道:“弟子师傅就是方丈。”
布衣少女已经从后面端着两盅茶走出,一盅送到青袍老者身边,说道:“干爹,喝盅热茶。”
接着又把另一盅放到下首一张茶几上,望着丁天仁道:“请用茶。”
丁天仁忙说了声:“谢谢。”
青袍老者抬了下手道:“你请坐。”
丁天仁依言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
青袍老者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夫是你师叔的?”
丁天仁欠身道:“雪山派昨晚找上伏虎寺去,弟子是听师傅说的,师叔是伤在太阴经,方才弟子尾随三名雪山派的人来此,听到你老不时的咳呛,就想到你老一定是师叔了。”
青袍老者取起茶盅,轻喝了一口,点着头道:“不错,老夫就是你们残废了的师叔。”
丁天仁慌忙站起,拜了下去,说道:“弟子丁天仁叩见师叔。”
青袍老者伸手扶起,一面问道:“是大师兄派你来的?”
丁天仁回到椅上落坐,一面说道:“不是,是弟子下山去,在路边面摊上遇上的,看他门一身装束,就像是雪山派门下,才跟下来的。”
青袍老者问道:“你下山去何事?”
丁天仁道:“是师傅宣布封山,才要弟子下山的。”
青袍老者听得双目乍睁,急忙问道:“什么?大师兄宣布封山,这是为了什么?”
丁天仁道:“弟子也不知道。”
青袍老者道:“你说昨晚雪山派的人找上伏虎寺去,大师兄今天一早就宣布封山了?”
丁天仁道:“是的。”
青袍老者道:“你把昨晚雪山派寻衅的情形,说给老夫听听。”
布衣少女要听他述说昨晚两大门派决战的情形,不觉也在他对面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丁天仁一霎也不霎。丁天仁就把昨晚雪山派率众寻衅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第五章 师叔远走 俏师妹同行江湖
青袍老者听了面有戚容,好一会,才仰首说道:“都是为了我一个人……我真是峨嵋派的罪人……”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咳嗽,直咳得他胀红了脸,连腰都弯了下去。布衣少女急忙替他轻轻捶着腰背,青袍老者双手掩口,等到咳声稍停,放开手未,掌心血迹殷然。
布衣少女站在他背后,自然看到了,不由吃了一惊,叫道:“干爹,你咯出血来了。”
看袍老者喘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面巾,把血迹拭去,徐徐道:“不要紧,为父这是老毛病了。”
布衣少女道:“但……”
青袍老者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用手摆了下,面向丁天仁问道:“你说雪山派隗通天连伤八位师兄之后,突然撤走,那是为了什么?”
丁天仁道:“这个弟子也弄不懂,但……听八师叔的口气,好像和弟子身上的一块玉佩有关,只是他老人家好像不肯说……”
“和你身上的玉佩有关?”青袍老者听得奇怪,问道:“你身上是什么玉佩?”
布衣少女眨着一双盈盈秋水,也流露出好奇之色,朝丁天仁投来。
丁天仁从身上取下玉佩,双手递了过去,一面说道:“因为那时弟子气不过隗通天,朝他刺了一剑,他大袖一挥,把弟子打了一个筋斗,但弟子也把他大袖刺穿了,等弟子站起来时,玉佩已经掉在地上,他好像很注意这块玉佩,叫出“辟邪玉符”四字,接着就下令走了。”
他因为八师叔暗示过这方玉佩很重要,但又不肯告诉自己,希望这位师叔也知道,能够说出来才好。
青袍老者伸手接过玉佩之时,似乎并不怎样,但听了丁天仁说到隗通天叫出“辟邪玉符”,口中不觉“啊”出声来,惊异的道:“它就是辟邪玉佩。”接着又哦了一声,目注丁天仁问道:“你一剑刺穿隗通天的衣袖?”
隗通天一身功力何等精纯,他拂出来的一记衣袖,又岂是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一剑所能刺得穿的?
丁天仁脸上一红,说道:“是的。”
青袍老者问道:“你使的是那一招?”
丁天仁脸上更红了,嗫嚅的道:“弟子使的是大哥教我的那一招剑法。”
青袍老者愈听愈奇,问道:“你大哥是谁?”
丁天仁道:“大哥叫丁大衍,这方玉佩也是他送给我的。”
青袍老者道:“你们是亲兄弟?”
“不是。”丁天仁道:“那是中秋晚上,在万佛顶认识的。”
青袍老者道:“你说给老夫听听。”
丁天仁就把如何遇见大哥,他因自己和他同宗,极为高兴,就送给自己一方玉佩,并约自己明晚再去。第二天晚上,他送给自己一柄短剑,并问自己练剑练得如何了,要自己练一遍给他瞧瞧,后来又传了自己一招剑法,源源本本说了一遍,一面从身边取出一柄短剑来。
青袍老者看他取出来的短剑只有二尺来长,剑鞘非金非石,十分精致,已是极为注意,左手接过,右手一按吞口,但听“铮”的一声,一道紫虹应手出匣,顿觉森寒逼人。
布衣少女“啊”了一声道:“这柄剑锋利,只可惜短了些。”
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此剑名为紫虹,乃是武林中仅存的三柄名剑之一,功能切玉断金,无坚不摧……哈哈,紫虹神剑玉辟邪,你遇上的真会是他……但……这也不对呀……”
丁天仁听他口气,似乎认识大哥,这就急忙问道:“师叔,你老人家认识我大哥吗?”
青袍老者微微摇头道:“据你所说,你大哥只有三十五六岁,那就不对了,这位大侠,老夫小的时候,听先师说过,那时他已有五十多了,但看去只有三十出头,如今算来少说也有八九十以上了。”
丁天仁心想:“那就不是大哥了。”
布衣少女问道:“干爹,你说的是什么人呢?”
青袍老者笑道:“他就是为父方才说的紫虹神剑玉辟邪,人称天杀星的丁天行。”
布衣少女啊道:“紫虹神剑,干爹,你说的紫虹神剑,就是这柄短剑?玉辟邪,就是这块玉佩了?”
青袍老者颔首道:“不错。”
布衣少女偏着头问道:“干爹,天杀星丁天行武功很高吗?”
青袍老者笑道:“不高,会叫他神剑吗?当年黑白两道,只要听到他丁天行三个字,莫不闻名丧胆,无怪隗通天看到玉佩就匆匆离去了。”
青袍老者把玉佩和短剑一起还给丁天仁,一面说道:“你遇上的也许不是这位大侠,但这方玉佩和这柄紫虹剑,却是这位大侠之物,你好好收起来,不可遗失了。”
丁天仁伸手接过,青袍老者一手捻须,又道:“你有这两件东西,走遍天下,也没有人敢欺侮你了。”
布衣少女忽然眨着一双大眼睛,朝丁天仁问道:“你刚才说,你那大哥叫什么名字?”
丁天仁道:“他叫丁大衍。”
“大衍……”布衣少女眼珠一转,急急叫道:“干爹,他大哥很可能就是紫虹神剑玉辟邪的天杀星丁天仁了。”
青袍老者道:“为父方才也想到了,但两人年岁相差甚多……”
“不,干爹。”布衣少女道:“他告诉他叫丁大衍,可能是他临时化的名,大“字”和“天”字,只差了上面一横,“衍”字和“行”字不是也差不多吗?他大概不愿意让他(指丁天仁)知道他(丁天行)的来历,才化名丁大衍的,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有这两件东西呢?”
青袍老者翟然动容,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练武的人,尤其像丁大侠这样的人,到了功臻上乘,就不能从容貌上看得出年龄来了。”
布衣少女问道:“干爹,听你老人家的口气,这人不是坏人咯。”
青袍老者笑道:“丁大侠一生行侠仗义,当然不是坏人。”
布衣少女道:“那怎么会叫他天杀星的呢?”
“唉。”青袍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才道:“丁大侠是个血性汉子,嫉恶如仇,不论白道、黑道,只要这人犯了该死罪恶,就没有人能包庇他,在他剑下,不知死了多少该死的人,但这样来,黑白两道,都对他并不谅解,视同煞星,天杀星这外号,也就不胫而走,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恶人几乎绝迹,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小。”
“啊。”布衣少女忽然“啊”出声来,急匆匆的往屋里奔去。原来三人只顾着说话,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她自然要进去做饭了。
丁天仁望着青袍老者问道:“师叔,弟子听说师傅因本派“心灯禅功”不足以抗衡雪山派的“寒极神功”和“寒冰掌”,才宣布封山的,不知什么功夫,才能破得了“寒极神功”?”
布衣少女掌着一盏灯走出,放到桌上,又匆勿进去。
青袍老者微微摇头道:“这很难说,柔可以克刚,刚也可以制柔,水可以灭火,火也可以胜水,这全以个人的修为而定,“心灯禅功”原是以禅为主,纵然不足破解“寒极神功”但也足可自保,几位师兄伤在隗通天的“寒冰掌”之下,该是几位师兄功力不如隗通天之故。”
丁天仁问道:“这么说,没有人能破解“寒极神功”了?”
“那也不然。”
青袍老者一手捻须,徐徐说道:“雪山终年积雪不消,因此雪山派的人练的都是极阴极寒的功夫,冰雪到了阳春就会融化,因此东方干阳之气和南方丙火神功,都可能是它的克星,但这是原理,也并不是一定如此,譬如水能灭火,杯水车薪,依然无济于事了。”
丁天仁心中只是想着:“东方干阳之气,南方丙火神功,不知是什么门派的功夫?自己如能学会了,就可以克制“寒极神功”了。”
青袍老者后面的一段话,就没有听进去。
这时布衣少女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出,盘中是四菜一汤和一桶白饭,一一放到桌上,然后又放好三副碗筷,一面娇声叫道:“干爹,可以吃饭了。”
青袍老者在板桌上首坐下,朝丁天仁含笑道:“小兄弟,山居简陋,快坐下来了。”
丁天仁和布衣少女分别在横头坐下。布衣少女给青袍老者装了一碗饭,又替丁天仁装饭。
丁天仁忙道:“姑娘,在下自己装好了。”
青袍老者笑道:“你不用和她客气了,今晚你是咱们父女俩的稀客。”
丁天仁只好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青袍老者举筷道:“来,这些菜蔬都是山里现成的东西,你随便吃吧。”
四碗菜肴,有兔肉炒笋片、油焖鲜菇、熏獐腿、炒青菜,和一大碗冬瓜汤,都做得很可口。丁天仁一连吃了三碗饭,才停筷。布衣少女取过木盘,收拾碗筷,丁天仁要待帮着她收拾。
布衣少女娇声道:“你只管陪着干爹聊天好了,我会收拾的。”
说完,端着木盘进去,一会工夫,沏了一壶茶走出,放到桌上,又匆匆回了进去。丁天仁拿起茶壶,倒了一蛊送到青袍老者面前、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蛊,一面问道:“师叔,你老人家怎会和雪山派结怨的呢?”
“唉。”青袍老者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雪山派仗着武功阴毒,人多势众,门下弟子横行川康,由来已久,峨嵋派虽是武林中的一个门派,但派中弟子都是皈依佛门,与世无争的出家人,俗家弟子每代只传一两个人而已,很少有人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会和雪山派结怨,其他川中门派如青城、邛崃,人数较少,更不敢得罪雪山派,这也就是雪山派弟子目空四海,骄横跋扈的由来……”
他取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又道:“那是三十四年前,老夫在青羊宫前遇到一个道人,手中持着婊装已十分破旧的墨拓碑文,说是六朝时代的古物,沿途兜售,索价十两银子,路人几乎没有一个理他,他忽然走到老夫面前,说道:“贫道一路行来,找的是有缘之人,哈哈,看来这有缘之人就是施主了,这样吧,贫道就半价,算你五两银子就好了。”说完,就把卷轴朝老夫手中递来,老夫那时不过二十五六,明知这些沿途兜售的东西,多半是骗人的,但因脸嫩的关系,人家递过来了,不好意思推却。正在犹豫之际,突听耳边响起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施主不可失之交臂”。
这句话他竟以“传音入密”说话,内功必然已达上乘境界,不觉抬目朝他看去,那道人正朝老夫含笑点头,就凭这一句话,老夫就化了五两银子,把它买下来了……”
布衣少女道:“干爹,女儿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呢?”接着“啊”了一声,又道:“干爹,你说的就是放在木柜里的那卷墨拓碑文了?”
青袍老者微微颔首道:“不错,唉,但也由此和雪山门下结下了怨。”
布衣少女问道:“那又是为什么呢?”青袍老者道:“当天中午,老夫刚在临江楼找了个座位坐下,拿起茶盅喝了口茶,就有一个锦袍青年朝老夫走来,他指着放在桌上的那卷碑文,问道:“这卷东西你是从那里来的。”老夫那时也年轻气盛,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从那里来的,与阁下有何关系?”那锦袍青年冷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夫道:“我花银子买来的,怎会不知道?”其实老夫只是因那道人传音入密,才送他五两银子,他说是六朝时代的古物,老夫根本没有打开来看过,更不知道它是什么了。
锦袍青年忽然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告诉你,这是咱们传家之物,你纵然花银子买来的,也应该物归原主,你现在明白了吧!”说着伸手来取。
老夫伸手一拦,说道:“且慢,你说是你们传家之物,那么你且说说看,这是什么东西?”锦袍青年道:“我自然知道,这是六朝时代的一幅古画。”……”?
布衣少女道:“他说的不对呀,那是一幅墨拓碑文,怎么会是古画?”
青袍老者笑道:“他大概只是听人传说,我在青羊宫路上用五两银子买了一幅六朝时代的古物,他以为是古画了。”
布衣少女道:“那是他存心讹诈的了。”
青袍老者笑了笑道:“老夫因道人说过是幅碑文,如今听那青年说是古画,心中也有些不信。更何况在酒楼上这一起了争执,就有不少食客朝我们两人看来,就算老夫是用银子买来的,也变了收购赃物,心头自然十分气愤,不觉站了起来,大声道:“阁下只怕认错了,这是在下在青羊宫前用五两银子买下来的,你说是你家传的古画,现在我们打开来让大家瞧瞧,也请大家作个公证,如果是一幅古画的话,阁下只管取去。”当下就取起碑文当众就打了开来,那当然不是古画,而是墨拓的碑文,只是这方碑文,形如符录,刻的并非中土文字。
那锦衣青年大声道:“就是这个,这是我家的东西,一点也没有错!”又要伸手过来取……”
布衣少女气道:“这人是个无赖。”
青袍老者道:“老夫岂会让他取去,这就大笑一声道:“阁下原来是想巧取豪夺,那你就看错人了!”就这样两人在言语上起了冲突,动起手来,老夫才知道他是雪山派的人。”
布衣少女道:“雪山派的人也不能蛮不讲理,哦,后来呢?干爹是不是出手把他打死了?哼,这种人死了活该。”
青袍老者道:“我发现他是雪山派的人了,他当然也发现我是峨嵋派的人,大概打出五十招左右,依然不分胜负。他冷笑一声,振腕一指点了过来,老夫骤不及防,被他击中左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一时心头大怒,击出一记“伏虎掌”。他正因击中老夫一指,洋洋得意之际,被老夫击中他胸口,当场仰跌出去,吐出一口鲜血。其实当时老夫一记“伏虎掌”,只有三四成火候,纵或内伤,也不至于伤重不治。倒是他练的“透骨指”乃是独门阴功,当时虽然也只有三四成火候,但老夫伤在太阴肺经,当时经过运气疗伤,也并不觉得如何、直到半个月之后,才有咳嗽咯血的现象,赶回伏虎寺去,经师尊以心灯禅功治疗,因为时已晚,落得个终身残废……”
布衣少女气道:“这人真是该死。”
青袍老者续道:“不料此人伤重不治,竟然故意颠倒事实,说他和老夫是为了争夺一幅达摩祖师遗留的神功而起。这幅神功,原是他在青羊宫前向一个道人以五两银子买的,老夫恃强从他手中抢过来的,雪山派的人三十年来,一直在找寻老夫下落,其实说穿了,只是在找这幅墨拓碑文罢了。”
布衣少女问道:“干爹,到底这幅碑文是不是达摩遗留的神功呢?”
青袍老者笑了笑道:“这个老夫也不知道,因为当年先师听了雪山派的话,曾要大师兄远上少林寺,向藏经阁识得梵文的老师傅请教,但也认不出来,据告昔年西域不下数十国之多,同是梵文,也各自有异,而且有许多小国,早已不存在了,因此纵是梵文,也无人能识了。”
布衣少女道:“那雪山派为什么还要争呢?”
“他们自然不知道了。”
青袍老者续道:“但不论是不是达摩遗留的神功,它总是上千年的古物,是老夫花钱卖来的,雪山派也没有理由心存觊觎,藉口寻衅。”
丁天仁半晌没有开口了,这时抬目问道:“师叔,师傅是不是因无法化解雪山派的“寒冰掌”才封山的?”
青袍老者微微点了下头道:“照你方才说的,隗通天“寒冰掌”很可能已练到十二成境界,就是“三阳神功”也未必克制得住他,大师兄练的“心灯禅功”或可自保,但其他几位师兄就个是他对手了。封山,对一个门派来说,是不得已的事,如无重大变故、谁也不愿意宣布封山,因为封山之后,这个门派也就在江湖上除名了……”
丁天仁听得心头一阵激动,胸口宛如压着一块沉铅。
青袍老者缓缓吁了民气,接道:“但封山也有一个好处,在封山期间,一切的江湖恩怨都随着停止,另外在封山期间也可以专心一致、集思广益的去研讨高深武学,作为重出江湖的准备。”
丁天仁垂着头,黯然道:“那不知要到那一年了。”
青袍老者道:“时光不早,小兄弟该休息了,老夫睡在东厢,今晚只好挤一挤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丁天仁醒来,青袍老者早已起床,不在房中,当下也并不在意,上了年纪的人,大都睡眠很少,习惯早起。开出门去,堂屋板桌上早就放好盛了半盆清水的木盆,边上还放着一方面巾。
布衣少女迅快的从左首房中走出。她一张娇靥似乎稍事修饰,秀发梳得一根跳丝也没有,还打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这时看到丁天仁,眨动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叫道:“丁大哥早。”
她叫出“丁大哥”,粉脸微微有些发赧,丁天仁忙道:“姑娘早。”
布衣少女道:“桌上脸水已经打好了,你快洗把脸。”
丁天仁道:“多谢姑娘。”
布衣少女迅快的往后面走去,丁天仁走到板桌前面,洗了把脸,就把脸水往门外倒了,回进堂屋,布衣少女已经端着一锅稀饭,和四式小菜在桌上放好,一面朝东厢娇声叫道:“干爹,吃早餐啦。”
丁天仁道:“师叔不在房里。”
布衣少女奇道:“那会到那里去了?”
她匆匆走近大门,在屋前屋后找了一回,依然不见干爹的影子,心下大急,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回音,就匆匆回了进来,说道:“干爹不知道去了那里……”
她急得连粉脸都胀红了,丁天仁道:“师叔也许在附近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
布衣少女道:“但干爹平时就算要出去走走,也都是吃了早餐才出去的,就是出去,也总在附近,不会走远,叫一声就听到了,方才我叫了几声,都没有答应……”
丁天仁道:“姑娘不用急,师叔不会有事的。”
这样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不见青袍老者回来,布衣少女早就坐立不安,在门口进进出出的不知走了多少次,这回实在忍不住了,双眉紧蹩,望着丁天仁道:“丁大哥,这怎么办?要不要出去找找?”
丁天仁也没了主意,说道:“师叔一身武功,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强敌的,何况又没有人来找师叔,是师叔自己出去的……”
“哦。”布衣少女好似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你知不知道干爹什么时候起来的?”
丁天仁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师叔已经不在了。”
布衣少女道:“昨晚……干爹有没有睡呢?”
“哦。”丁天仁也哦了一声,说道:“对了,我起来的时候,看到师叔枕头下面,好像有一角白纸,会不会……”
布衣少女心头猛然一沉,没待他说完,急急说道:“快去看看。”
她急不容缓一阵风般朝右首房门冲了进去,等丁天仁跟着走入,她已从干爹枕头下面抽出一个信封,这一瞬间她脸上已挂下两行珠泪,哭出声道:“干爹果然走了,他怎么不带我去呢?”
丁天仁走到她身边,已可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信封上就写着:“字留云儿亲拆”。于是就柔声道:“姑娘先看看师叔信上怎么说的?”
布衣少女用手拭着眼泪,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云儿:为父与雪山派结怨经过汝已知之,三十年来,为父隐居峨嵋后山,久有离去之意,一再因循,一是诸师伯叔盛意难却,二来也因汝年纪尚幼之故。如今雪山派不仅找上伏虎寺,导致本派宣布封山,而且也找来此地,为父已非走不可。本来可将汝托付白衣庵无垢师叔,惟白衣庵均系皈依佛门之淄衣,不收俗家弟子,所幸丁师侄因本派封山下山,此子诚实可靠,为父托他照料,自可放心,汝可视之若兄,与他一起下山,一切要听丁贤侄的,至嘱,父留示。”
布衣少女看到干爹要自己和丁大哥一起下山,心头小鹿不禁一阵跳动,接着流泪说道:“干爹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了,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呢?”
她把信笺朝丁天仁递来,丁天仁看完信笺,心头一阵作难,自己也是初次下山,但师叔已经走了,他信上把她托付自己,想到自己这次下山,自然要回家去看母亲,就要她住到自己家里去,这样母亲也有个伴了。想到这里,心头已经有了主意,一面安慰着道:“师叔已经走了,他不带你同去,也许另有困难之处,姑娘不用难过,慢慢的总有一天可以找到他老人家的。”
布衣少女抬目道:“干爹没说去那里,怎么找得到呢?”
丁天仁突然心中一动,说道:“你去看看,师叔是否把那卷碑文拓本带走了。”
布衣少女道:“我去看看。”
迅快走到右首靠壁一口木柜前面,找开柜子,用手翻动了一下,就直起身道:“干爹果然带走了。”
丁天仁含笑道:“这就是了。”
布衣少女眨着眼睛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丁天仁道:“师叔当时用五两银子买下这卷拓本的时候,是因为那个道人以“传音入密”说了一句话,他老人家也一直认为这拓本说不定与武学有关,这次很可能是寻访识梵文的人去的了。”
布衣少女眼圈红红的说道:“那……那我……怎么办……”
丁天仁柔声道:“师叔信上不是说要姑娘和在下一起下山去吗,姑娘不如先到我家里去。”
布衣少女看了他一眼,粉脸胀得通红,低下头去,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丁天仁道:“我娘,她老人家很慈祥,一定会很欢迎姑娘的。”
布衣少女腼腆的道:“还有呢?”
“没有了。”丁天仁道:“我家只有娘一个人。”
布衣少女道:“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伯母。”丁天仁道:“姑娘是师叔的干女儿,算起来也是我的师妹了,何况这是师叔的意思,有姑娘和她老人家作伴,我娘不知有多高兴呢……”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又说道:“在下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布衣少女脸上又是一红,低低的道:“我叫易云英,从小由干爹抱回来抚养长大的。”
丁天仁道:“那么师叔呢?”
易云英道:“干爹姓易,讳秩然,我是跟干爹姓的。”接着转首又道:“丁大哥,稀饭快凉了,快去用早餐了。”
回入堂屋,易云英装了两碗稀饭,两人匆匆吃毕,易云英收过碗筷,忍不住又眼圈一红,盈盈欲涕。
丁天仁道:“姑娘,你该去收拾了,昨天已有雪山派的人找来,万一再来,我们决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易云英只好点点头,含着泪水,往房中走去。过不一会,只见她手挽着一个花布包袱,一手提一个长形青布囊,脚下沉重,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丁天仁连忙迎着道:“姑娘收拾好了?”
易云英点点头,把包袱和青布囊往板桌上一放,走入左厢,把床上被褥收入木柜之中,然后带上了房门。
丁天仁道:“我们走吧。”
易云英朝屋中回顾了一眼,突然一下扑入丁天仁怀里,伏在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丁天仁从没和姑娘家接触过,这下突如其来这种事,使他大感手足无措,只好由她伏在肩头,哭了一阵,才缓缓的道:“姑娘不用伤心……”
他只说了这句话,底下就不知怎么说好?易云英渐渐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扑在他肩头,急忙后退了一步,一时羞红了脸,拭着泪水,幽幽的道:“对不起。”
丁天仁道:“没关系,姑娘从小住在这里,一旦要离此而去,心里自然难过的了。”
易云英本来已经收住泪水,经他一说,忍不住泪水又流了下来。丁天仁尬尴的道:“在下不会说话,本来想劝你的,反而惹你伤心了。”
易云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没有。”
丁天仁道:“那就走吧。”
易云英点点臻首,从桌上取起包袱挽在手上,然后又取起长形的青布囊,让丁天仁走在前面,出了大门,她回身掩上木门,又锁上一把铁锁,忍不住眼圈一红,拭着泪幽幽的道:“干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丁天仁道:“姑娘只管放心,只要师叔回来了,在下自会送你回来的。”
易云英笑道:“听你口气,把我看做三岁小孩一般。”
她这一笑,在晨曦中,就如百合开放,清新脱俗,把方才的愁容一扫而空。丁天仁看得不禁一呆,连说话都忘了。易云英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眼光,也没有说话,两人就在石级下站停下来。
过了半晌,易云英才幽幽的道:“你方才催着人家走,现在怎么不走了?”
“哦,哦。”丁天仁忙道:“姑娘说得是,我们是该走了。”
走出篱笆,易云英又把篱笆门用绳圈扣上,回过身来,低低的道:“丁大哥……”
丁天仁道:“你剑法一定很好了,是跟师叔练的?”
“才不是呢,我笨死啦。”
易云英脸上红馥馥的,偏着头道:“剑法是无垢师叔教的,但白衣庵不收俗家女弟子,所以仍叫她师叔。”
丁天仁道:“这青布囊还是愚兄给你拿吧,我的短剑收在衣衫里面,由我拿着长剑,就不会惹人注意。”
“好吧。”易云英把青布囊朝丁天仁递去,一面说道:“这柄剑如果像大哥的一样短,就可以收在衣衫里面,那该多好?”
她现在“大哥”已经叫顺口了,就不再觉得碍口了。两人沿着山径,边说边走,中午时光,就赶到青龙场,就在一家面馆打尖。
这家面馆地方不大,只是像一条弄道,两边放了四五张板桌,前面已有三张桌子坐了人,两人就在里首靠左边一张桌旁坐下。一名伙计端上一盅茶来,放好筷匙,问了两人要什么面,便自退去。
易云英问道:“大哥,我们要去那里呢?”
丁天仁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家在嘉定,自然回家去了。”接着又道:“不过你是我妹子,怎么会连家都不知道?所以路上就不可多问。”
易云英道:“好嘛,不问就不问咯。”
说话之间,又有两个身穿蓝布衣衫的汉子走了进来,在他们右首稍后的一张桌上落坐。这时伙计已经端着两碗面送来,易云英困自己吃不完一大碗面,就分了小半碗给大哥,两人就不再说话,各自低头吃着。一回工夫,都已吃毕,就在会帐出门之际,丁天仁看到后来两个汉子也放下面碗,站了起来,当下也并不在意。
出了镇甸,路旁杂林中忽然有一点劲风,朝丁天仁头部激射过来,耳中也依稀听到有人喝了声:“打。”
丁天仁总究练过六年武功,反应并不慢,右手一抄,就把打来的暗器接住,但觉来势劲急,但入手却轻而且软,不像暗器,心中觉得奇怪,急忙低头看去,接到手中的竟是一个极小的纸条球,那是一张不到手掌大的纸条,上面写着:“有人跟踪,不宜回家”八个字。
易云英发现大哥正在走路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把手中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你看看这字条。”
易云英接过字条,口中念道:“有人跟踪,不宜回家,大哥这纸条那里来的?”
丁天仁道:“就是刚才有人从林中打出,我还当是暗器,接到手里,才知只是一个纸球。”
易云英道:“他以纸条示警,一定是大哥的朋友了。”
丁天仁道:“我这里连熟人都没有,那有什么朋友?”
易云英道:“这就奇了,大哥如果没有熟人,他不是你朋友,怎么会向你示警呢。”
丁天仁道:“除了伏虎寺的师兄们,我认识的人,只有你一个人,那来的朋友?”
易云英心头一甜,挑挑眉毛,说道:“那么大哥预备怎样,听不听他呢?”
丁天仁道:“他说有人跟踪,我刚下峨嵋,没有仇人,跟踪我的,一定是雪山派的人了,他们毫无信义,我们虽然不怕,但娘手无缚鸡之力,我们回去,岂不是把他们带上门去,这就不妥了。”
易云英咭的笑道:“我有办法了,我们先躲起来,看看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然后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就是我们跟踪他们了。”刚说到这里,就催着道:“大哥快来,我们躲到林中去。”
身形晃动,迅速往右侧林中投去,身法轻快,宛如紫燕穿林,一闪而没!丁天仁只好跟着掠入林去,两人在一棵大树后藏好身子。
易云英悄声道:“大哥,把长剑给我,待会儿说不定还会动手呢。”
丁天仁把青布囊交还给她,一面叮嘱道:“你说我们要跟在他们身后,那就不能和他们照面了,所以不是万不得已,最好是不动手的好。”
易云英道:“好嘛。”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只见来路上果然出现了两条人影,一路奔行而来。
易云英低声道:“来了。”
丁天仁道:“快别作声。”
不过眨眼工夫,那两人已经奔近林前,原来正是方才面馆遇到的两个蓝衣汉子。只见左首一个脚下一停,口中咦道:“这两个点子怎么不见了?”
右首一个道:“这条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他们也许脚程加快了。”
左首一个道:“那就快些走,别把人盯丢了。”话声一落,果然加快脚程,一路奔行下去。
易云英哼道:“原来是这两个人,难怪方才在面店里,不时的打量着我们。”接着咭的轻笑出声,偏头道:“大哥,我这计策不错吧?现在可以走啦。”
丁天仁道:“我们只要避开他们就好,我看不用跟他们下去了。”
易云英道:“他们一定是奉命跟踪我们的,如果找不到我们,还会回头寻来,不找到我们是不会甘休的,这叫做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有跟在他们后面,一切操之在我,才能知道他们究竟有些什么目的?”
丁天仁笑道:“瞧不出妹子还是女诸葛哩。”
易云英举手理理鬓发,嫣然笑道:“大哥同意了?”
丁天仁道:“反正暂时不好回家,就这么办吧。”
易云英道:“那就走了。”
丁天仁看她欲语还休的模样,急忙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易云英腼腆的道:“我们……”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
了天仁望着她道:“姑娘要说什么?只管说好了。”
易云英飞红了脸,说道:“我们……”她依然只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下去,好像“我们”二字之后,很难启齿一般。
丁天仁道:“姑娘只管请说,在下不会怪你的。”
“不是的。”易云英急道:“我是说……我们在路上,要改改称呼才好。”
丁天仁道:“怎么改法?”
易云英道:“你叫我姑娘,姑娘的,给人家听去多么别扭?”
丁天仁道:“但……”
易云英道:“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丁天仁道:“你说,你说。”
易云英瞟了他一眼,才道:“我是说,我们在路上,还是兄妹相称比较好。”口中说出“兄妹”二字,粉脸也胀红了。
丁天仁连连点头,喜道:“姑娘说得极是,我们兄妹相称,路上也方便多了。”
易云英喜孜孜的道:“那你同意了?”
丁天仁笑道:“在下完全同意。”
易云英抿抿嘴,娇笑道:“那你就不能称在下了,要称愚兄才对,我也不能叫你丁大哥,该叫你……叫你大哥了。”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也小得只有站在她对面的丁天仁才听得到,同时脸颊上也飞起了两片红云。丁天仁看她笑得开心,心头自是十分高兴,随即说道:“你叫我大哥,我就该叫你妹子了。”
易云英心头甜甜的,口中只轻“嗯”了声。丁天仁看她左手提的长形布囊,问道:“妹子这青布囊里,是你随身的长剑了?”
易云英点头道:“是啊,这是无垢师叔送给我的,白衣庵女弟子使的,都刻上“峨嵋白衣庵”五个字,这柄剑是师叔特地给我镌上了“云英”两个字。”#--iCMS.PageBreak--#第六章 被翻红浪 小侠初识云雨情
丁天仁和易云英相继走出树林,一路奔行下去。这条路,本来也是丁天仁要去的路,一直通向嘉定,傍晚时光,就已赶到嘉定,始终没有看到两个蓝衣汉子的影子。丁天仁的家是住在嘉定乡下,本来不用进城的,现在既然暂时不回家去,就要进城投店了。
嘉定可是一个大城市,工商发达,街道上商肆栉比,行人车马往来如织。丁天仁从没到城里来过,易云英从小在峨嵋后山,也没到过城镇,走在路上,东张西望,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易云英拉了下丁天仁的衣袖,低声问道:“大哥,天快黑了,我们到那里去投宿呢?”
丁天仁道:“自然要找一家客栈投宿了,我正在找呢。”
两人走过两条横街,还是易云英眼尖,看到横街上一方招牌写着“招商客栈”四个大字,这就叫道:“大哥,就在这里了。”
丁天仁笑道:“我从没到城里来过,没想到城里有这么热闹。”
易云英笑道:“我也没来过,这叫做乡下人进城咯。”
两人刚走近客栈门口,就有一名伙计迎着招呼道:“两位要住店吧?”其实不用问,两人手中都提着包裹,自然是住店的了。
丁天仁间道:“有没有房间?”
伙计含笑道:“有,有,两位要一间房还是两问房?”
丁天仁道:“我们是兄妹,一间房就好,但要两张铺的。”
“有,有。”伙计连连点头,说道:“两位请跟小的来。”
易云英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跟在大哥身后,一起走进客店,由伙计领路,一直来至后进,伙计推开一扇房门,说道:“两位请进,这间房有两个铺,最合适不过了。”
丁天仁、易云英跨入房中,果见对面有两张床铺,中间有一个木柜,临窗还有一张小桌和两张椅子、收拾得极为干净。
丁天仁朝伙计点点头道:“就这间好了。”
伙计连声应是,退了出去,不多一回,就送来脸水,接着掌上了灯,又沏了一壶茶过来,一面伺候着问道:“两位晚餐要在房里用,还是到外面去用?”
丁天仁问道:“房里用,是你帮我们送来吗?”
“是、是。”伙计陪着笑道:“小店厨房专门为客官准备了大宴小酌,一应俱全,客官要些什么,都可以送到房间里来。”
易云英想了想道:“大哥,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的好。”
丁天仁点头朝伙计道:“好,那就不麻烦你了。”
伙计退出之后,丁天仁道:“我本来想叫他送到房里来吃的,有人跟踪我们,总是少出去的好。”
易云英挑着眉毛,悄声道:“我看大街上很热闹,吃过晚餐,还可以在街上逛逛呢。”
丁天仁笑道:“好吧,那就可以出去了。”
两人出了客店,这时华灯初上,每一家店铺都灯光如昼,行人往来,比白天更为热闹。街上几家大酒楼门面华丽,勺勺齐呜,楼上弦管清唱,随风飘散。两人只是看了一眼,却不敢上去,依然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两碗面,出门的时候,易云英道:“大哥,你先回去,我还要买些东西。”
丁天仁道:“你要买什么,我陪你去。”
易云英道:“不,你只管先回去,不用陪我。”
丁天仁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易云英粉脸一红,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条街我认识,还会走丢?你只管先回去好了。”
丁天仁心想:妹子是姑娘家,也许自己和她一起去有什么不便之处,这就点头道:“好吧,你小心些,早些回来。”
易云英轻笑道:“我知道啦。”兴冲冲的往街上走去。
丁天仁回转客店,回到房中,伙计跟着送来茶水,便自退去。丁天仁倒了一盅茶,就在窗下一把椅子坐下,轻轻喝了一口,他和易云英认识只有一天,也只是今天才认的兄妹,一起上路的,但这时易云英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刚坐下来,就有寂寞之感,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静不下心来。
他放下茶盅,站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又回到椅上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盅茶,只喝了一口,放下茶盅,不自觉的又站了起来,但又迅快的坐下,自己也感到好笑,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失魂落魄过。
他想到无能师叔送给自己的两页“点穴法”,就从怀中取出,在灯光下摊开,用心研读了几行,但就是读不下去。这可并不是“点穴法”的文义艰深,不容易理解,而是自己心不在焉,没有心思阅读下去。收起“点穴法”,忍不住又从椅上站起身来,在室中走了儿步,又回身坐下。
现在他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情绪如此不安,就是为了妹子外出未归之故,接着暗自失笑,她说过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走失?这不是自己多虑吗?他越想不去想她,但易云英的一颦一笑,越是在脑海里围绕下去,他情不自禁的走近门口,伸手开启房门,盼望着她。
这样又过了好一会工夫,易云英才喜孜孜的捧着两个大纸包走了进来,丁天仁赶忙迎着她道:“妹子,你买了些什么东西?去了这么久,真教愚兄替你耽心呢。
易云英把两个纸包往床上一放,目光溜动,含笑道:“我说过这条街我认识,还会走丢了?丁大哥,你猜猜看,我买了什么?”
丁天仁道:“还是你告诉我吧,你买的东西,我怎么会猜得出来?”
易云英娇躯扭了下,才道:“我不管,大哥一定要猜上一猜,猜不中也没关系呀。”
丁天仁道:“这样没头没脑的你叫我怎么猜?”
易云英笑道:“对了,我可以提示你一点,这两个纸包里,有一包是我替大哥买的。”
丁天仁奇道:“你替我买的,那是什么呢?”
易云英道:“所以要你猜咯。”
丁天仁摇着头道:“我从小最怕猜谜了,师兄门说了谜面,我没有一次猜中的,你还是打开来给我看吧。”
易云英噘起小嘴,说道:“不打开来看,你怎么也猜不着的。”一面伸手拆开纸包,里面是一件青布长衫,她一手提着衣领,用手一抖,说道:“大哥,快穿穿看,合不合身?”
丁天仁笑道:“我又不做新郎官,干么要穿长衫?”
这话易云英听得脸上蓦地红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们进城来,走了几条街,看到的人,除了贩夫走卒,谁都穿着长衫,我干爹常说,这个年头,大家都只认衣衫不认人的,所以我才替你买的,快试试看呀。”
丁天仁拗不过她,只好把长衫穿上了。易云英看着他咬咬红菱似的下唇,喜道:“大哥,最合身也没有了,哦,我也买了一件长衫……”
丁天仁奇道:“你也买了一件长衫?你要长衫做什么?”
“穿咯。”易云英脸上微微一红,续道:“我听干爹说过,许多女孩子为了行走江湖,就易钗而弁,女扮男装,我想有人跟踪我们,我们如果改个样子,人家就认不出来了。所以我买了一套男装,明天出门,就可以换上了。”
丁天仁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得真多。”
易云英笑道:“还有,明天我换了男装,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要给我想个名字才好。”
丁天仁笑道:“大哥叫丁天仁,小弟自然是丁天义了。”
“丁天义。”易云英道:“这名字很普通,还算不错。”
丁天仁道:“普通些,就不会引人注意,这还不好?”
易云英道:“好嘛,明天起我叫丁天义好了。”
丁天仁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门睡吧。”过去拴上了门闩。
他这句“我们睡吧”,说者无意,但听到易云英耳里,可就多上了心,想起方才他说过:我又不是新郎官,心头小鹿顿时跳得好猛,口中只轻“嗯”了一声,却畏缩不前。
丁天仁看她只是坐着不动,不觉哦道:“妹子是不是怕羞?那我把灯熄了。”
易云英更是吃惊,颤声道:“不,不,还是点着的好。”
丁天仁这回看清楚了,她一张春花般的脸上,已经胀得比大红缎子还红,只是坐着不动,怕得好像自己要吃了她一般,心中暗暗好笑,这一情形,大概和新娘子也差不多了。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荡,丁天仁再也忍耐不住,用手搭住易云英香肩将她搂在怀里。
“大哥……你……”易云英心中一惊,羞得粉脸通红,本能地用手推拒,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易云英正值花季年华,情窦初开,哪禁得起异性的挑逗?更何况这少年正是她心目中的如意情郎,芳心暗许的对象呢。易云英半推半就,嗯了一声,整个娇躯无助地倚在他的怀里,呼吸急促,脸颊红得像是怒放的山茶花。
她激情的反应,立即感染了丁天仁。他感到易云英体内所散发的热力和幽香,令他气血翻腾,下身起了奇异的变化。他将易云英紧紧搂在怀里,伸嘴去吻她的樱唇。易云英婉转相就,两人吻在一起。丁天仁将易云英的丁香小舌吸出来,含在嘴里慢慢品尝,伸出左手在她身上上下游移。只片刻间,易云英被他吻得神智大乱,在他的一双魔手中喘息、颤抖、昏眩。
易云英发乱钗横,罗裙半解,娇喘吁吁地呻吟着说:“哥……我……好舒服……我爱你……”
“云妹,我也爱你……”丁天仁低唤,吻着她半裸的、羊脂白玉似的胸膛。
易云英在他火热的吻下颤抖,紧抱着他的虎腰迎合着他,感到意乱情迷。丁天仁欲火中烧,将易云英横抱在怀里,向床前走去。丁天仁将易云英放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易云英一惊,往床里一缩轻声道:“哥……不要……”
丁天仁上床搂住易云英求道:“云妹,我以后若负了你,让我不得好死。”
易云英小手虚掩他的嘴,羞笑道:“快别说了,我……我信你……”说着双手捂住脸,羞态甚是可爱。
丁天仁大喜,搂住易云英为她宽衣解带,片刻间将她剥得一丝不挂,露出欺霜赛雪般的雪白胴体。易云英捂着脸,哪敢看他一眼?丁天仁看着易云英美丽的少女胴体,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她雪白的玉体肌肤细腻柔滑,吹弹得破,娇艳得像要滴出水来。粉红的小脸妩媚动人,一副又羞又怕的神情甚是可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强自镇定。易云英的身材苗条,曲线凹凸玲珑,酥胸高耸丰满,两个雪白玉乳上的鲜红樱桃让人垂涎欲滴。雪白的小腹镶嵌着迷人的香脐,再往下看是萋萋芳草,桃源洞口处溪水流淌。
丁天仁见到这种美景,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他扑上前去,握住易云英的雪白双峰揉搓起来,更低下头品尝她的两颗樱桃。易云英紧抱着他的虎腰,轻呼:“哥……痛……轻点儿……”
丁天仁心下甚是怜惜,抱住易云英的柳腰,轻吻她的耳垂道:“云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易云英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哥……你不老实……”
丁天仁使劲亲了她一口,笑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可迷死我们男人了。”
“你……”易云英满脸娇羞,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丁天仁心中怦怦乱跳,他大胆地分开易云英的两条玉腿,尽情地欣赏她身体的最美最神秘地带。只见易云英的下体阴阜丰满,乌黑的嫩草均匀地分布在花瓣四周,粉红色的花瓣半开半闭,上面还挂了几滴晶莹的露珠。易云英被他看得羞不可抑,挣扎着想合上两条玉腿,嘴里吐出如梦如醉般的呻吟:“不……不要啊。”可丁天仁紧抓着她的两条玉腿,她哪里动得了分毫?
易云英用双手捂住脸,羞得连雪白的脖颈都变成粉红色。丁天仁见这小姑娘婉转呻吟,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娇媚动人,知道她已是春情萌动欲火高涨。丁天仁笑着脱去全身衣裤,露出又粗又红的硕大宝贝,把它送到易云英的小手里。
“这……这么大……”易云英又爱又怕,她握着这热气腾腾的宝贝不知如何是好,想放手又舍不得。丁天仁只觉丹田一股热流直冲小腹,宝贝硬得发疼,他知道再也不能忍了。丁天仁把易云英放倒在床上,分开她修长双腿,用龟头在她溪水淋漓的花瓣上揉弄了几下,腰猛地往下一沉……。
“啊……不要……好痛啊……呜呜……不来了……”易云英疼得泪水泉涌,用手使劲推丁天仁。
丁天仁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红颊,安慰她:“对不起,是哥不好,我这就退出来。”
易云英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哥……我能忍……”
丁天仁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可不要勉强啊。”
易云英轻咬下唇点了点头,丁天仁躺在床上,让易云英骑在自己身上,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易云英娥眉微蹙,轻轻扭动柳腰上下移动着,起初还是有些疼痛,但不久体内又酥又痒甚是舒服。易云英紧闭双眼,可下身的快感波浪般袭来,她忍不住娇呼:“哥……我好舒服……用力……”
柳腰疯狂地扭动迎合着丁天仁,丁天仁抚着她滑润的丰臀,腰部卖力地向上挺进,将宝贝深深地进入到易云英的身体里。下面的丁天仁,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宝贝在易云英粉红湿润的花瓣里进进出出,耻毛纠缠在一起,沾满了两人的爱液。易云英的肉壁紧紧包裹着丁天仁的宝贝,每一次的抽插都给两人带来无边的快感。
“啊……嗯……好……哥哥……我……不行了……”易云英喘气凝重,玉体微颤,肉壁阵阵紧缩。丁天仁这时也到了紧要关头,他紧抓易云英香汗淋漓的玉臀,同时腰猛地向上一抬……“啊……”易云英只觉下身火热,花心喷洒甘泉,同时一股滚烫的液体冲进体内,在刹那间身体达到了愉悦的高潮。她滑下丁天仁的身体,紧紧搂住他,充满了幸福感。丁天仁喘着粗气,满意地回味着交欢的乐趣,大手不规矩地在易云英的娇躯上游移。他越想越得意,不觉笑出声来。
易云英嗔道:“有什么好笑?”
丁天仁搂住易云英娇躯,大肆轻薄了一阵,说道:“云妹,我是太高兴了,我一定要娶你。”
易云英芳心窃喜:“一言为定!可不许食言。”
丁天仁大声道:“我若食言,叫我不得好死。”
易云英轻掩他嘴:“你若诚心待我,何必发此毒誓呢?”
小屋春光无限,柔情万种,天上人间,似真似幻,两人满足地相拥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梳洗,相视一笑,都红了脸。
一切打点妥当,丁天仁压低声音道:“我昨晚一直在想,我们暂时不能回家,我想不出要去那里好?所以要和你商量商量。”
易云英偏头沉吟道:“我也没出过门,要去那里,我也想不出来呀。”接着又道:“这样好不,今天我们先出城去,找个树林子,把衣服换了,然后……”
丁天仁问道:“然后怎样?”
易云英道:“我先走一步,你落后些,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人跟踪,没有人跟踪的话,我们就迂迥着绕个圈子,可以回家去了。
丁天仁喜道:“妹子这主意不错。”
两人吃过早点,就会账出门。走了五里来路,右首正好一片浓密的山林,易云英叫道:“大哥,等一等,我到林内去换一件衣服,你在这里守着。”
丁天仁点点头,易云英急匆匆的往林中钻去,过了不多一会,只见从林中走出一个头戴瓜皮镶玉缎帽,身穿青布长衫,背后拖一条乌黑长辫的少年书生,笑吟吟的朝丁天仁拱手道:“兄台请了,小弟丁天义这厢有礼。”一边咭笑出声来。
丁天义笑道:“亏你扮得还算很像,只是口齿太嫩了些。”
易云英道:“那就不像了。”
丁天仁道:“那也不然,你是口音尖了些,稍加注意,那可充得过去了。”
易云英道:“我也只要充得过去就好了。”
正说之间,只见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就在快到自己两人前面,相距还有三四丈远,就刹住奔行之势,马上两名汉子立即翻身下马,一脸恭敬之色,迎着走来,直到相距一丈光景,才抱拳躬身,由左首一人说道:“二位公子中,不知那一位是丁天仁丁公子?”
丁天仁还是第一次被人叫“丁公子”,而且“丁公子”这三个字听起来好像蛮舒服的,这就点点头道:“在下就是丁天仁。”
两个汉子听得大喜过望,连连抱拳道:“原来就是丁公子,这就好了。”
丁天仁问道:“二位找在下不知何事?”
左首汉子道:“小的二位奉老庄主之命,特地来迎迓丁公子的。”
丁天仁听得奇怪,问道:“不知你们老庄主是谁?”
左首汉子道:“敝庄老庄主就是人称“擎天手”的金赞臣金老爷子。”
丁天仁并不认识“擎天手”金赞臣,但只要听他外号叫做“擎天手”,就凭这三个字,已可知道这位金老爷子一定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无疑,自己只是一个峨嵋派学艺还没满师的记名弟子,像他这样有名气的人,怎么会派人来邀请自己呢?心念转动,一面问道:“不知金老庄主见邀,有什么事吗?”
左首汉子道:“这个小的两人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昨晚老庄主听说金公子到了嘉定,今天一早,就要小的两人一路迎上来的。”
右首汉子道:“二位公子请上马了。”
易云英道:“大哥,你认识金老庄主吗?”
丁天仁道:“不认识。”
易云英道:“既然不认识,那就不用去了。”
左首汉子听得急道:“老庄主是久仰丁公子大名,丁公子到了敝地,老庄主自是以接待丁公子为荣,丁公子如果不到敝庄去盘桓几日,老庄主岂不感到脸上无光?所以务必请丁公子赏脸,前去敝庄一行。”
右首汉子也道:“丁公子要是不去的话,小的两人也无法向老庄主交代了。”
丁天仁看两人这么说了,只好点头道:“好吧,在下就去见见你们老庄主。”
两名汉子听得大喜,左首一个道:“那就请二位公子上马了。”
丁天仁问道:“你们庄子很远吗?”
右首汉子道:“不远了,就在前面,不过两里光景。”
丁天仁道:“只有两里光景,就用不着骑牲口了。”
左首汉子忙道:“不,不,两位公子务请上马,这是敝庄迎宾之驹,二位公子是敝庄的贵宾,自然要骑着去才好。”
易云英从没骑过马,心里觉得好玩,这就说道:“大哥,他们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骑着去吧。”
丁天仁道:“好吧。”
两个汉子连忙拢住马头,伺候两人上马,丁天仁山没骑过马,总算学过六年武功,身手不弱,跨上马鞍,还能坐得稳,两名汉子不待吩咐,就牵着马匹而行。易云英心头暗暗高兴,自己两人幸亏都穿上了长衫,不然,到人家庄上去当贵宾,岂不寒酸了?
两里来路,自然很快就到了,但见一条石极大路,一直通到一座高大的院庄前面,越过一片广场,大门前左右两边蹲立着一对比人还高的石狮子,石阶上也分左右站立了六名青布衣衫的汉子。光是这份气势,已可见老庄主的身份了。
两名汉子牵着马匹一直来至门前才停站住,左首汉子说道:“请两位公子下马了。”
丁天仁、易云英两人随着跨下马鞍,只见从门内急步迎出一个身穿布夹袍,年约四旬以上的中年人来,朝两人连连拱手道:“二位公子宠临,在下迎近来迟,多多恕罪。”
丁天仁回头朝左首汉子低声问道:“这位……”
左首汉子凑近道:“敝庄任总管。”
丁天仁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任总管,在下兄弟幸会。”
任总管一脸堆着笑容,说道:“这位大概是丁公子了,在下任贵,要请丁公子多多指教。”一面问道:“这位是……”
丁天仁道:“他是舍弟丁天义。”
任贵大笑道:“原来两位都是丁公子,快请里面奉茶,敝庄老庄主已经恭候多时了。”说完,连连抬手肃客,陪着两人往里行去。
穿行长廊,又折入东首一道腰门,那是一排五间自成院落的一座厅堂。任贵走近厅门,才脚下一缓,低声道:“这里是老庄主接待贵宾之所,老庄主已经等候多时了,二位公子请进。”
丁天仁不好再和任贵客气,就走在前面,举步跨入。易云英紧跟在大哥身后,任贵则随在易云英的身后。这座客厅,当然没有前面大厅的大,但也相当宽敞,陈设更是精致古雅,上首一方横匾写着“乐山草堂”四个字。明明是画栋雕梁的精舍,却偏偏要说“草堂”。咱们古老中国只要是有钱人家,都会附庸风雅一番,这是风尚所及,见怪不怪的事了。
上首一把紫檀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浓眉鹞目,貌相威重,胸飘花白长髯的老者,看到三人走入,口中呵呵一笑,站起身,拱拱手道:“丁公子远来,老朽有失远迎……”
任贵连忙朝丁天仁低声道:“他就是敝庄老庄主了。”
丁天仁走上几步,作了个长揖道:“在下兄弟途经贵地,蒙老庄主宠召,拜谒来迟,真是失礼得很。”
金赞臣一脸欢愉之色,大笑道:“老朽久仰丁公子大名,昨日听到丁公子道经敝地,特地奉邀侠驾,以便一叙,哈哈,今日一见,丁公子果然少年隽才,老朽不胜荣幸之至,哦,这位令友、不知如何称呼?”
任贵忙道:“回庄主,这位是丁公子的令弟丁天义二公子。”
易云英脸上一红,连忙拱手道:“丁天义拜见老庄主。”
“不敢,不敢。”金赞臣呵呵笑道:“原来是贤昆仲,真是一双珠树,老朽幸会,二位快快请坐。”
丁天仁、易云英两人告坐之后,就在下首两把椅子上落坐任贵也向老庄主告退,一名青衣使女送上两盏茗茶。
金赞臣举起茶盅,含笑道:“贤昆仲请用茶。”
丁天仁喝了口茶,放下茶盅,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承蒙老庄主宠邀,不知老庄主有何见教?”
“哈哈。”金赞臣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一手捻着花白长须,目视两人徐徐说道:“老朽只是久慕丁公子英名,听说丁公子到了敝地,所以才着人去奉邀,惮能一晤隽贤,以慰渴思,如此而已,见教二字,老朽怎敢当得?”
他说得极为诚恳,只是久慕大名,想见见丁天仁这个少年才隽而已,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但这话听到丁天仁耳里,不禁暗暗生疑,自己仅是峨嵋伏虎寺一名尚未满师的徒弟,这位老庄主是川中久负盛名的人物,但他却口口声声的说久慕自己英名,好像把自己请到他庄上来,是他莫大的荣幸。
由此看来,他可能认错了人,误把冯京作马凉,他邀请的一定是另有其人了。想到这里,不觉站起身拱拱手道:“老庄主大概是认错了人,老庄主要邀请的可能另有其人,并非在下兄弟了。”
金赞臣含笑道:“老朽着人去请的正是丁公子,一点没错。”
丁天仁道:“但……”
金赞臣连忙摇手截着他话头,笑道:“丁公子刚从峨嵋伏虎寺来,总不错吧?”
从峨嵋伏虎寺来的,当然只有丁天仁一个了。丁天仁点头道:“在下确实刚从伏虎寺下来,但在下初入江湖……”
金赞臣大笑道:“这就是了,除了丁公子,还有第二个人吗?”
他不待丁天仁开口,接着又道:“老朽邀请丁公子莅临,一来是颇想一瞻风采,二来是因下月初九,重阳之会,今年由敝庄主办,也希望丁公子能够参加,也可使本届大会增色不少。”
他每一句话都在竭力捧着丁天仁。易云英看着他一直没有作声,心中暗道:“干爹说过,凡是言甘辞卑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这位老庄主显然是一方大豪,大大有名的人,何以对大哥如此谦卑呢?哼,说不定没安着什么好心。”
丁天仁忍不住问道:“不知老庄主说的重九之会,是什么性质的会呢?”
武林中人,没有不好动的,听说有什么大会,自然会引起好奇之心,因此丁天仁这一问也早在金赞臣意料之中,闻言微微一笑道:“重阳大会,本来由川西同道所发起,没有门派之见,全以道义相结合,也没有会长的名称,每年一次,轮流作东,这轮值之人就是这一年之主,老朽就是今年的主人。”
说到这里,口气略顿,伸手取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续道:“重阳大会另一惯例,就是每一与会同道都可邀约一二位会外知名之士参加,年主当然更要广邀各地名家莅会,担任贵宾,以昭郑重,老朽今年只邀约了两三位老友前来,正好丁公子贤昆仲路过敝地,这比约定的还要凑巧,实是最难得也没有……”说完,不觉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丁天仁听他说出轮值年主都要广邀各地名家莅会,自己只是伏虎寺尚未满师的弟子,不,现在峨嵋派已经宣布封山,自己只是师傅的记名弟子而已,如何能和各地名家相提并论?想到这里,立即抱拳道:“多蒙老庄主垂爱,但在下兄弟,只是江湖未学,后生小子,怎好和各地武林前辈相提并论,担任贵宾,这个万万使不得,也万万不敢当……”
“哈哈……”金赞臣大笑一声道:“丁公子名满天下,是武林中灿烂新秀,天下之人,有谁不知?丁公子担任重阳大会的贵宾,只是川西一隅武林同道集会的贵宾,就算担任天下武林大会的贵宾,又有何不可?”
丁天仁听他说自己名满天下了,当真有一头雾水之感,自己初下峨嵋,几时名满天下了?但看金赞臣一口咬定自己是武林灿烂的新秀,自己再三解说,也是没用,只好拱着手道:“老庄主宠褒,在下兄弟实在愧不敢当,也不胜汗颜之至。”
正说之间,一名青衣使女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老庄主,可以入席了。”
金赞臣点点头,站起身朝丁天行、易云英抬抬手道:“贤昆仲远来,老朽要他们准备了一席粗肴淡酒,聊洗风尘,现在就请入席了。”
说完,引着两人至屏风后面,这是一间宽敞膳厅,雕窗纱帘,连天花板都是彩绘描金,极为富丽,这座膳厅最多可以品字形放上三张圆台面,如今却只在中间放了一张朱漆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三付瓷碟杯筷。两名青衣使女看到老庄主陪同两位贵宾进来,立即躬身施礼。
金赞臣含笑抬手道:“二位丁公子请上坐。”
丁天仁忙道:“在下兄弟年少识浅,以后还要老庄主多多指教,何况老庄主武林前辈,理应上坐,千万不可客气。”金赞臣还是再三相让,才在上首坐下,丁天仁兄弟分坐左右,一名青衣使女替三人斟上了酒,另一名使女也在此时陆续端上菜来。
金赞臣举杯道:“来、来,老朽敬贤昆仲一杯,贤昆仲到了敝庄,就像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说罢,一饮而尽。
丁天仁、易云英也连忙举杯道:“老庄主德隆望重,在下兄弟应该先敬老庄主才对。”同样干了一杯。
青衣使女陆续上菜,金赞臣以主人的身份,一直在殷勤的劝酒劝菜。他这种殷勤,即使是丁天仁、易云英毫无阅世经验的人,也可以感觉得出来,殷勤得有些太过火了。这一席酒,当然宾主尽欢,丁天仁在伏虎寺长大,从没喝过酒,虽然只喝了小小三杯,已是满脸通红,感到头昏脑胀。
易云英在席上再三推辞不会喝酒,但禁不住金赞臣殷勤劝酒,前后合起来,也喝了将近两杯,这时更是粉靥绊红,美目如水。青衣使女撤去杯盘送上香茗。
金赞臣抬目道:“春香,去叫任总管进来。”
一名青衣使女答应一声,转身退出,不多一回,只见任贵匆匆走人,躬身道:“老庄主传唤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金赞臣道:“老夫午后要稍事休息,你代老夫送丁公子贤昆仲到西花园宾舍休息。”
任贵应了声“是”。丁天仁、易云英同时站起身来,丁天仁拱手道:“多谢老庄主赐宴,在下兄弟暂时告退了。”
金赞臣跟着站起,含笑道:“老朽午后有小睡的习惯,贤昆仲也至宾舍稍事休息,如有什么需要,只管交代任总管,不用客气。”
丁天仁道:“多谢老庄主。”
当下就随同任贵,回到客厅取了包裹,一直来至西院,那是西花厅边上五槛精致宾舍。洞圆门前鹊立着一名青衣使女,看到任总管立即躬身道:“小婢春晴叩见总管。”
任贵一指丁天仁说道:“你来见过两位丁公子,他们是本庄的贵宾,你要好生伺候。”
春晴连忙转身朝两人躬着身道:“小婢春晴叩见两位公子。”
丁天仁忙道:“姑娘不可多礼。”
任贵问道:“春晴,房间收拾好了吗?”
春晴依然躬身道:“总管早上吩咐的,小婢早就收拾好了。”
任贵点点头道:“那好,你走在前面领路。”
春晴应了声“是”,才道:“小婢给二位公子领路。”说完,低着头在前面款款而行。
任贵连忙抬手道:“两位丁公子请。”
丁天仁、易云英就跟着春晴身后走去。进入月洞门,是一片青嫩草地,中间一条白石小径,两边各有一块圆形花圃,秋菊盛开着。跨上石阶,迎面是一间宽敞的客堂,两边各有两间卧室。
春晴领着三人,打开东首两间房门,躬身道:“二位公子请进,不知这两间卧房是不是合意?”
任贵陪同丁天仁跨入房中。这两间房既是庄中接待贵宾之处,自然十分豪华富丽。
丁天仁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卧室,连忙含笑道:“这样已经太好了。”
任贵陪笑道:“丁公子认为可以,在下就放心了。”
春晴在旁道:“还有一位公子的卧室,就在隔壁,也请过去看看才好。”
任贵一指易云英说道:“这位是丁二公子,你叫二公子好了。”
春晴欠身道:“丁二公子请。”
易云英道:“不用看了,我大哥住这一间,我自然住隔壁一间了。”
春晴应了声”是”。
任贵道:“两位丁公子就请休息吧,在下告退了。”
丁天仁拱拱手道:“任总管有事,只管请便。”
任贵拱着手退了出去,春晴给两人打来脸水,又沏了一壶茶送上,欠身道:“两位公子如有什么吩咐,小婢就住在后面,只要叫一声就好。”
丁天仁道:“没有事了,姑娘请吧。”春晴躬身退出。
两人各自在房中洗了把脸,易云英就朝大哥房中走来,口中叫着:“大哥。”一脚跨了进去。
丁天仁没有午睡的习惯,自然不需要休息,看到易云英走来,含笑道:“兄弟来得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一面拿起茶壶,替她倒了一盅茶,放到自己对面。易云英说了声:“谢谢。”就在他对面坐下,一面问道:“大哥要和我说什么呢?”
丁天仁喝了口茶,说道:“这里的老庄主要我们参加了重阳大会再走,你看如何?”
易云英道:“这是老庄主瞧得起我们,既已来了,自然也有好处,可以多认识一些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只是这里的老庄主对我们似乎太过殷勤了,礼多近伪,我们应该小心才好。”
丁天仁也压低声吉道:“是啊,我也这样想咯,我们在江湖上,连初出道这三个字也挨不上,只是默默无闻的小卒而已,以他的名头,声望,何用这样拉拢我们?”
易云英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望着大哥沉吟道:“也许他想利用我们。”
丁天仁道:“他利用我们什么呢?”
易云英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呢?只是他这样拉拢大哥,一定是有目的的,现在离重阳不过十多天了,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丁天仁道:“我们一直要住在这里,过了重阳才走吗?”
易云英道:“老庄主把我们请来了,重阳以前肯让我们走吗?”
丁天仁压低声音道:“云妹,还痛么?”
易云英红着脸低声道:“还有点痛。”
丁天仁道:“都怪我。”
易云英红着脸道:“大哥,不怪你,我自己愿意。”
“云妹,你真好。”两人又拥抱在一起,吻在一处,作口水之交。
※※※※※※※※※※※※※※※※※※※※※※※※※※※※※※※※※※第二进,偏东一座小院落中,左右两边,各有两排木制花架,架上放着数十盆兰花,一年四季都有幽兰开花,进院落,就可以闻到袭人幽香,这里就是“兰花阁”,金家庄大小姐住的地方。因为大小姐家闺名兰儿,所以就在院子里种了许多兰花。
跨进门,本来是一问宽敞的堂屋,如今却变成了练功房,靠壁处放着一排兵器架,刀剑枪朝,应有尽有,那像是姑娘家的住处?”练功房的左首,有一道门户,跨进门,又会令你呆住,因为外面是练功房,一墙之隔,竟然会是窗明几净,四壁图书的书房,岂不是大不调和了?
这里当然也不像是姑娘家的住处,却是像终日埋有经书堆里的考相公的书房。姑娘家的闺房,可在楼上,楼下只是她练功、看书的地方,这就可以看出这位兰儿姑娘对文才武学都有相当修养了。这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咚咚履声,老庄主金赞臣刚跨进院落。
一名青衣小婢慌忙迎了出来,看到老庄主立即躬下身去,说道:“小婢叩见老庄主。”
金赞臣只唔了一声,举步跨进练功房,一直朝书房行去。春云跟在老爷身后,走近书房门口,就娇声叫道:“启禀小姐,老庄主来了。”
她喊声出口,老庄主已经跨近书房。兰儿姑娘今年十八岁了,出落得像花朵一般,是金赞臣唯一的掌上明珠,这时看到爹跨进书房,慌忙像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娇声道:“爹,您老人家今儿个怎么有空到女儿书房里来呢。”
听她这句话,可见老庄主平日是很少到这里来的了。金赞臣一手摸着花自长须,呵呵笑道:“为父饭后随便走走,经过这里就进来看看。”
兰儿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抿了下红菱般小嘴,娇声道:“女儿才不信呢?”
刚说到这里,春云已经端着一盅茶送上,说道:“老庄主请用茶。”
金赞臣道:“放着就好,唔,你站到外面去。”
春云应了声“是”,放下茶盅,依言退了出去。
兰儿望望爹,说道:“爹好像有话要和女儿说了?”
金赞臣在一张黎花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一手捋须,说道:“兰儿,你也坐下来,为父确实有话和你说。”
兰儿轻笑道:“女儿早就知道爹一定有事了。”她在爹下首的一把椅上坐下,说道:“爹,现在可以说了吧?”
金赞臣看了女儿一眼,徐徐说道:“兰儿,你平日练武,不是经常喜欢穿男装的吗?”
兰儿道:“爹,你老人家到底有什么事呢?”
金赞臣道:“为父自然有事了。”
兰儿催道:“那您老人家就快点说咯。”
金赞臣道:“事情是这样,今天为父邀请了两个年轻人到庄上来……”
兰儿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没待爹说完,轻呻道:“那和女儿有什么关系?”
“唉。”金赞臣微微摇头道:“这且不去说他,为父因重阳大会近在眼前,今年……唔,这两个年轻人,和今年大会关系重大,为父膝下无儿,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儿……”
兰儿扭了下身子,娇声道:“爹,您老人家今天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金赞臣笑了笑道:“为父几时吞吞吐吐了,是你打断了为父的话头。”
兰儿道:“好嘛,爹说下去咯。”
金赞臣道:“为父的意思,咳,咳,为父今晚要给两个年轻人洗尘,为父膝下无儿,所以要你改扮男装,出去应酬一下。”
兰儿脸上又是一红,问道:“这为什么呢?”
金赞臣道:“重阳大会,应邀而来的,都是为父数十年来的老友,为父身为主人,自然要陪着他们,这两个年轻人和我们老一辈的人在一起,就会格格不入,所以想到由你改扮男装。可以代为父招待他们。”
兰儿问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金赞臣微笑道:“为父邀请来的,自然是大有来历的人了。”
“大有来历的人?”兰儿奇道:“这话从爹嘴里说出来,那一定是非比寻常之辈了,爹快说他们是谁呢?”
金赞臣拈须笑道:“你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兰儿听得十分好奇,点头道:“好嘛,女儿答应您老人家了。”
金赞臣大笑道:“这才是乖女儿,为父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第七章 易钗为牟 三公子遽然被掳
现在己是上灯时候,西花厅上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中间一张红毡圆桌上,早已摆好了银匙牙箸。今晚是老庄主“擎天手”金赞臣替赶来赴会的几位老友和今天邀请来的丁天仁兄弟的洗尘宴。
丁天仁、易云英是由总管任贵陪同来至西花厅的,这时厅上已经有一道、一俗和一个非道非俗的三人,正由主人金赞臣陪同坐着闲聊。
金赞臣看到两人走入,慌忙起身含笑道:“二位丁公子,老朽给你们介绍……”
在座三人因主人站了起来,也一齐站起身来。金赞臣指着头椎乌木簪,身穿灰布道袍,额下留着疏朗朗花白长髯的老道人,是成都青羊宫观主景云子。俗家装束,脸型清瘦的老者是武当名宿成都归云庄庄主归耕云。另外一个非道非俗,头盘道髻,身穿的却是一件洗得快发白的蓝布大褂,个子瘦小,满脸皱纹,留着一把黄苍苍的山羊胡子,但一双深邃的小眼之中,却隐隐闪着金芒,则是邛崃石破衣。
能在乐山山庄作客,被视为贵宾的,当然都是武林中的大大有名的人物,丁天仁、易云英连连抱拳作揖,口中说着“久仰。”金赞臣也向三人介绍了丁天仁和易云英,只说他们是一双兄弟,并没有说出他们师门来历,但在座的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只要看金赞臣对两人口气十分客气,自可想得到这两个少年人必是大有来历之人,自然也纷纷还礼,说着久仰的话。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金赞臣已经抬手道:“大家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丁天仁、易云英落坐之后,一名使女送上两盏香茗。
金赞臣回头道:“春容,你要任总管去叫少庄主出来。”
那名使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约莫盏茶光景,只见从厅外走进一个身穿天蓝夹衫的少年公子。这人年约十六八岁,生得玉面朱唇,剑眉星目,只是个子稍嫌瘦小了些,但依然不失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这少年公子一直走到金赞臣面前,躬身道:“爹叫孩儿出来,不知有何吩咐?”
金赞臣拈须笑道:“澜儿,还不快去拜见景云道长、归伯父、石道长?”一面朝三人道:“他是犬子澜儿,单名一个澜字,力挽狂澜的澜。”
少年公子金澜朝三人躬身为礼,金赞臣又指着丁天仁、易云英二人说道:“这两位是丁天仁、丁天义贤昆仲,你们都是年轻人多多亲近。”
金澜目光一抬,连忙朝两人拱手道:“两位丁兄多多指教。”心中暗道:“这兄弟二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爹把他们说成大有来历的人,自己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丁天仁含笑道:“金兄好说,在下兄弟今后还要金兄多多指教呢。”
金澜看他还算谦虚,脸上微微一红,也浮起了浅浅的笑容,心想:“这还差不多。”一面说道:“丁兄太客气了。”
金赞臣站起身抬抬手道:“大家可以入席了,景云道兄、石道兄、耕云兄,你们三位年龄较长,就请上坐吧。”
景云子打了个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和归师弟近在成都,石道兄……比咱们远多了,所谓远来是客,应该由石道兄上坐才是。”
石破衣大笑道:“道兄这话就不对了,道兄乃是青羊宫一观之主,兄弟,哈哈,只是一个假道士,假道士还没关系,又叫破衣,堂堂乐山山庄,请一个破了衣衫的假道士坐在上首,何况兄弟喝起酒来,吃相不雅,岂不笑话,所以这个万万不可。”
他这话听得大家不觉都笑了。丁天仁心想:“这位石破衣倒是突梯滑稽之流。”心中不觉对他颇有好感。
金赞臣笑道:“石道兄既然不肯上坐,景云道兄就不用客气了。”
景云子眼看没人可以谦让,只得坐了首席,接着就是归耕云、石破衣、丁天仁、易云英,都相继入席。两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给众人斟满了酒,只有景云子以茶代酒。石破衣没待主人敬酒,一手拿起酒杯,咕的一口,就喝干了,青衣使女看他杯中已经喝干,连忙替他斟上。那知石破衣还没待她转身,又把一杯酒喝干了,那使女只好再给他斟满,石破衣又一口喝干。
那使女再给他斟酒之时,石破衣悄声道:“姑娘最好给我另外打一壶酒来,不然的话你光给我一个人斟酒还来不及,没工夫给其他的人斟酒了。”
那使女红着粉脸还没开口,金赞臣含笑道:“石道长吩咐,你就再去打一壶来,送给石道长好了。”
那使女答应一声,迅速退下,不大工夫,果然另外捧着一壶酒,送到石破衣面前。石破衣大笑道:“所以朋友越老越好,金赞臣老哥知道我假道士的脾气,酒喝得快,这样一壶一壶的来,才够意思。”
这时两名青衣汉子已把菜看陆续送来,由两名青衣使女端上菜。主人金赞臣站起身道:“景云兄、耕云兄和石道兄,是兄弟几十年的者友,两位丁公子虽是初交,也一见如故,诸位远莅寒庄,总是客人,今晚粗看淡酒,不成敬意,兄弟敬诸位一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金澜跟着爹站起,也干了一杯。景云子等人也一起起立,说着:“谢谢主人。”也各自举杯干了。
石破衣笑道:“主人这是客气话,这酒是陈年花雕,少说也有十五年了,一点也不淡。”
金赞臣大笑道:“有石道兄在座,不是十五年以上陈年花雕,那敢拿上桌来。”
石破衣也大笑道:“主人这话就是说我假道士是酒鬼了。”
归耕云笑道:“石道兄是出了名的酒仙。”
石破衣咕的干了一杯,说道:“我假道士仙气一点也没有,有之,那就是一身酒气了。”说着回过头来,朝坐在身边的丁天仁问道:“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假道士为什么叫石破衣的?”
丁天仁脸上一红,说道:“这个……在下不知道。”
石破衣问道:“你想不想知道?”
丁天仁心想:“你叫石破衣难道还有典故不成?”一面说道:“请道长指教。”
石破衣笑道:“你干了面前这一杯,我就告诉你。”
丁天仁为难的道:“在下不会饮酒,方才喝了一杯,脸都红了。”
石破衣道:“只此一杯,这样吧,咱们交个朋友,你干了,就是石破衣的朋友了。”
易云英道:“我们不干,难道就不是你的朋友了?”
“对,对。”石破衣笑了笑道:“假道士一向只认喝酒的是朋友,你干了,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
易云英道:“好,大哥,我们干。”
金澜接口道:“我也干。”
丁天仁、易云英、金澜三人果然一起干了一杯。石破衣大笑道:“好、好,从现在起,你们三个都是我假道士的朋友了。”
金赞臣笑道:“石道兄,你是酒仙,他们三个都不会喝酒……”
石破衣一摁手,拦着他话头,说道:“你只管去陪景云观主,归云庄主,假道士新结交了三个小兄弟,这叫做各交各的,你不用管咱们。”
金赞臣心中暗道:你大概已听到了丁天仁是天杀星的小兄弟,有意和他拉近乎了。丁天仁喝下一杯,就问道:“道长方才说为什么叫石破衣的,还没有说呢?”
“哦,哦,我差点忘了。”
石破衣自己斟了一杯,一口喝干,才道:“我假道士本来就姓石,所以姓氏就不用说了,至于破衣二字,那是我一生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欢黄汤……”
他一手拿着酒壶又斟了一杯,才发现壶中已经没酒了,急忙回过头去,朝一名青衣使女笑道:“姑娘,给我再来一壶。”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立即送上一壶酒来,把空壶换下。原来金赞臣早就吩咐她多准备几壶,以便随时送上。石破衣一口一杯,喝干了,才道:“喝酒,难免会醉,喝醉酒的人,如果还要喝,就会喝得狼狼藉藉,倒在衣衫之上,久而久之,这件衣衫就成了宝衣……”
易云英问道:“怎么会成了宝衣呢?”
石破衣道:“衣上沾了这么多酒,自然成了宝衣,有时没钱沽洒,又酒瘾大发,我就脱下这件宝衣,蒙头大睡,鼻中闻着酒气,至少坞可以过过瘤,这样这件宝衣,一穿就穿了三十年,后来破到实在不能穿了,只好把它给珍藏起来;要等酒瘾发作,才用它来蒙头睡觉,后来大家都知道假道士有一件破旧不堪的宝衣,就叫我石破衣了。”
易云英问道:“后来呢?”
金赞臣道:“石道兄,你们吃些菜再说不迟。”
石破衣没有理他,续道:“这是二十年前,大家以讹传讹,说我假道士珍藏了一件宝衣,结果被一个偷儿听到了,觑我外出,竟然把我宝衣偷走了,等我回来,发现宝衣被窃,不由大吃一惊,急急追踪下去,结果人是找到了,但那件宝衣却再也追不回来了。”
金澜奇道:“人追到了,宝衣怎么会迫不回来的呢,”
石破衣咕的喝了一口酒,恨恨的道:“这小子眼看偷到手的只是一件破旧不堪的大褂,先前还以为衣内藏有宝物,那知撕开来了依然找不到宝物,一怒之下,就把它丢到山溪里去,要知宝衣之所以成为宝衣,就因为它积存了三十年的酒气,这给溪水一泡,酒气全泡了汤,宝衣也不成其为宝衣了。”
归耕云笑道:“好了,石道友,你这故事,已经讲了二十多年了,现在该吃菜了,你喝了两壶酒。这三位小友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石破衣笑道:“你们没吃东西,那就快吃吧,我假道士有酒万事足,无债一身轻,只要有酒喝,吃不吃菜都无关重要……哦,姑娘,又该给我换壶了。”
金澜是三人中的主人,自然要给客人夹菜,他和丁天仁。易云英这一阵工夫,已是很熟悉了,口中叫着“天仁兄”、“天义兄”,也不时给两人夹菜。
金赞臣是老江湖,更老于世故,自己女儿的个性,他自然清楚,平日里因为自己只此一女,视同掌上明珠,娇生惯养,也骄纵惯了,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她眼里,可是今天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丁氏兄弟初次见面,就有说有笑了,这就是说她对这两个少年人颇有好感了。
坐在上首的景云子,以茶代酒,当然不会向三个少年劝酒。归耕云武当名宿,为人正派,当然也不会跟年轻人敬酒。石破衣故事讲完了,现在正在自斟自酌,专心喝酒。金赞臣要女儿改扮男装就是为了招待这两个年轻人,既有女儿招待,就用不着他亲自招待了。
这样一来,除了先前大家互相敬酒之外,丁天仁就没有被人敬酒的烦恼。席间,易云英并不知道金澜是女子乔装的,不好和他多说话。倒是丁天仁因对方是男孩子,有时金澜和易云英说话,也由他接了过去,这一来,他和金澜说话的机会也就多了,两人居然谈得极为投机。
这一席酒,菜看丰盛,自不在话下,每一个人都喝得非常愉快,可以说酒醉菜饱,皆大欢喜!最高兴的莫过于主人金赞臣了,自己择婿多年,今晚总算有眉目,要女儿看得上眼的人,真是不容易!第二个是金澜,她不知怎的,对丁天仁心里有着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知是不是爹说他们是大有来历的人这句话的影响,但自己也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对他也有些特别。
譬如平日自己很少理人的,今晚却不知怎的会时常夹菜给他。不,这是爹交代自己,替他老人家招待客人咯,但至少自己心里也有些喜悦。
石破衣至少也喝了五六壶酒,席终,他已醉眼迷糊的先行走了。使女们撤去筵席,给每个人沏上香茗。
金赞臣陪着景云子、归耕云二人正在谈论着重阳大会之事,金澜站起身道:“爹,我陪两位丁兄出去走走。”
金赞臣点头道:“也好,你们年轻人是坐不住的,那就去花园里走走好了。”
金澜答应一声,就回身道:“二位丁兄请。”
丁天仁向在座三人拱手告退,三人出了西花厅,易云英故意落后半步,走到大哥右边,好让金澜走在大哥的左边,两人并肩而行。丁天仁还当易云英是故意避开金澜的,自己就毫不迟疑的和金澜走成并肩,免得易云英尴尬。
从西花厅穿行花圃,出了北首一道矮垣,就是乐山山庄的后园,树木蓊翳,楼阁隐约,看去占地极广,今晚没有月色,显得有些幽暗。
金澜却兴致极好,偏着头道:“天仁兄,今晚虽然没有月色,喝了酒,难免有些懊热,我们不如到观风亭去坐一会,那里居高临下,不但可以看到很远,也是最清幽的地方了。”
丁天仁道:“观风亭,这名称也雅致极了。”
金澜道:“这名字还是我爷爷题的,那里原是一座孤峭的小山,我爷爷在山上盖了一座亭子,春秋佳日,时常邀约一些朋友到亭中茶叙,谈诗论剑,现在壁上还贴着许多诗笺呢!我时常到亭子里去,没事做,就吟着那些诗句,觉得很有意思。”
丁天仁回头看看他道:“原来金兄还是一位雅人,诗文造诣一定很深了。”
“那里?”金澜脸上微微一热,说道:“没教天仁兄笑话,我只是喜欢,那会做诗?”
丁天仁道:“能够欣赏,也要有很好的文学素养才行。”
金澜星目一亮,回眸凝注着丁天仁道:“天仁兄,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也是饱学之士了,以后还要你多多指教呢。”
丁天仁笑道:“金兄过奖,在下在金兄面前,不是班门弄斧吗?”
两人并肩徐行,边说边走,易云英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心中感到大哥好像被金澜抢去了一般,有些闷闷不乐!小山是在花园的东北首,那是一座石山,山不算很高,但三面都是峭壁,只有南首有一条盘曲的石级,依势而凿,十分陡峭。
三人都有一身武功,虽在黑夜,登临也并不困难。山顶有一片平台、三面都围以朱栏、观风亭,可不是一座六角形的亭子,而是一幢六角形小巧的两层楼建筑,楼上六面都有窗户,可以眺远。楼下当然也是六角形的,是餐室和客堂合而为一的陈设,既可围坐着品茗谈天,也可摆起圆台面开上筵席,夏天打开窗户,可以纳凉,冬天把窗户关上,就成暖阁,当真是骚人墨客雅会的好地方。
三人刚登上峰顶,黑暗中忽然听到有人娇叱一声:“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赶快站住?”
这说话的一听就知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小姑娘。随着话声,夜色中果然有两个苗条人影绰约行来,只是没有月光的夜晚,太暗了些,看不清对方的面貌。金澜听得暗暗奇怪,这两人并不是庄中的人,她们会是什么人呢?这就朝前跨上一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跨上了一步,丁天仁因对方是女眷,自然不好跟着上去,就和易云英站在一起。两个苗条人影现在走近了,也可以稍稍看清了些,那是两个一身淡紫衣裙的小鬟,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甚是娟好。
只听左首一个娇声道:“你们问我们是谁?你为什么不先说呢?”
右首一个道:“是啊,是我们先问你的呀,自然该你们先说了,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到这里来作甚?”
金澜怒笑道:“你们两个还不配问我是谁?快说,你们从那里来的,在这里做什么?”
右首一个抿抿嘴道:“你凶什么?”
左首一个也轻哼一声道:“我们从那里来,在这里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哼,凭你也不配问。”
乐山山庄,还有金澜不配问的?这话可把金澜激怒了,他剑眉倏地一挑,冷喝道:“你们两个小丫头究是从那里来的,再不实说,莫怪我不客气。”
右首一个冷冷道:“不客气又怎样?你以为你是谁?”金澜因有丁天仁在旁,才没使性子,换在平时,早就发作了,一面冷声道:“我就是本庄的少庄主……”
话声未落,突听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那么还有两位呢?”
又有一个苗条人影从六角形的屋中缓缓走出,迎着走来。从她声音中可以听出她比先前两个要成熟多了。夜风之中,她一身白色衣裙,罗衫轻扬,宛如凌波仙子,一阵阵醉人的幽香,也由淡而浓,芬芳馥郁,另有一股沁人的甜意。
金澜又是一怔,说道:“你们就住在这里?”
白衣女子冉冉走近,那是一个云发披肩,体态娇烧的人儿,她星眸如水,看着金澜,嫣然一笑道:“我们在这里暂住,有什么不对吗?”
金澜心中暗暗冷笑:“对我卖弄风骚,是没有用的。”一面冷然道:“是谁答应你们住在这里的?”
白衣女子轻笑道:“我们只住一二天就走,这里正好空着,就住下来了,如今少庄主既然遇上了,就算我向少庄主借住的好了。”
她没待金澜开口,轻嗯了一声,明亮的目光抬处,瞟着丁天仁、易云英两人又道:“少庄主还没有介绍这两位是谁呢?”
她这么说了,金澜就不好不介绍,勉强说道:“他们两位是庄中贵宾丁天仁、丁天义昆仲……”
话声未落,白衣女子听得眼睛不由一亮,口中轻啊一声,惊喜的道:“原来是两位丁公子,贱妾久仰大名,今晚能遇上下公子真是太高兴了。”
皓腕轻抬,说道:“少庄主,两位丁公子如不嫌弃,就请到里面奉茶。”
金澜正想了解她的来历,就回头道:“天仁兄,这位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就进去坐坐吧。”
女子甜甜一笑道:“三位公子请。”俏生生的走在前面。
金澜回过身去,低声道:“天仁兄,我们走。”
他身为主人,就跟着白衣女子走去。丁天仁,易云英也跟了上去。白衣女子走近门前,跨上三级石阶,突然从里面射出明亮的灯光。她当先跨进屋去,金澜和丁天仁、易云英相继走入。这里布置的家具,本来就十分精雅,如今在柔和的灯光之下,更飘散着一层空蒙香雾,更使人平添了许多神秘感。
屋内本来是六角形的,每一面有两扇搂花落地长门,如今都放下了紫红绒门帘,灯光明亮一丝也透不到外面去。入门处站着两名身穿淡紫衣裙,和先前两个年龄相仿,一左一右打起门帘,现在又放了下去。
紫衣女子抬抬手道:“金少庄主虽是这里的主人,但贱妾借此暂住,应该也是主人了,所以说一声三位公子请坐,也是应该的了。”
她本来就生得极美,话又说得又娇又柔,甚至一扬眉,一抬手,无不风情万千,姿态优美,不仅是男人,就算是女人也同样会对她从心坎里生出美感来!金澜等三人不自觉的拱拱手,在椅上落坐。两名淡紫衣衫的小鬟立即端着茶盏送上。
金澜望着白衣女子忍不住问道:“姑娘如何称呼,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道:“贱妾白素素,名不见经传的人,说出来真教三位公子见笑了。”
金澜和丁天仁、易云英都抱抱拳说道:“自姑娘住进寒庄,寒庄中却没一个人知道,即此一点,就足见高明了,只不知白姑娘来意如何,可得闻乎?”
这话已经明白表示,你住到乐山山庄来,就必须把来意交代清楚才行。白素素一双盈盈秋波瞟了他一眼,忽然轻笑道:“贱妾来意,本来只请丁公子一个的,如今只好三位一起请了。”
金澜听出她口气不善,正等拔剑,但“拔剑”这两个字,只是他心中有此想法而已,右手根本没有抬起来,不,连眼皮都渐渐垂了下去!三位公子如出一辙,坐着的人,好像睡着了。
白素素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波,瞟了三人一眼,红菱般咀角轻轻上翘流露出得意之色,还没开口。
只听一个苍老而略带破竹的声音笑道:“白姑娘这一手果然高明。”
白素素蓦地一惊,急忙抬目看去,只见上首一把锦披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坐着一个头椎道髻,身穿一件洗得快发白的蓝大褂的瘦小老头,一手摸着黄苍苍的山羊胡子,满布皱纹的脸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这人一身打扮,非道非俗,正是邛崃石破衣。
他在江湖上,也算得是大有名头的人,因为他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长老这一辈的人都极熟,不论各大门派有什么事,他都会到场,久而久之,认识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他的成名,就是这样来的,因此大家在背后就称之为“江湖清客”。
这当然含有不屑其人之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几十年来,大家只知道他嗜酒如命,却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一招半式,称他“江湖清客”,就是讥他除了会串门子,(串江湖各大门派的门)和喝酒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白素素纵然没见过石破衣,也总听人说过石破衣的模样。心头就放松了许多,一面故作不认,脚下斜退了半步,讶然道:“老丈是什么人呢?”
石破衣连忙摇手道:“白姑娘不用惊惶,我这假道士不是庄上的人。”
白素素心中暗暗哼道:“对你种人,我会惊惶?”一面故作不安的道:“那么老丈是什么人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我这假道士和姑娘一样,都是乐山山庄的客人。”
白素素眨着俏眼,问道:“老丈总有个名号吧?”
石破衣一手摸着山羊胡子,笑道:“假道士名号是有一个,说出来只怕有污姑娘芳耳。”
白素素道:“不要紧,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老丈一定是大大有名的人了?”
“不算很大。”石破衣耸耸肩,笑道:“我假道士就是邛崃石破衣,白姑娘是否听人说过?
“哦。”白素素一脸欢悦的拍着玉掌,娇笑道:“原来老丈就是人称江湖清客的邛崃石破衣,我自然听说过了,只不知老丈有何见教?”
她把“江湖清客”这四个字加在邛崃石破衣前面,自是含有轻视之意。石破衣却毫不在意,耸耸肩笑道:“白姑娘见询,老朽就不得不说了,这里是乐山山庄,白姑娘把这里的少庄主和两位在此作客的来宾一起迷翻了,只怕不大许吧?”
白素素举手轻轻掠了下鬓发笑道:“贱妾倒是想不出什么不好……”
石破衣看她轻盈的举起手来,掠着鬓发,但在她玉掌转动之际,掌心飞出几缕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的轻烟,心知厉害,上身一仰,一下就退出屋去,口中才发出一声大笑,说道:“白姑娘这一手无形散,老朽有些承当不起,有话还是出来说吧。”
但他笑声未落,眼前白影一晃,白素素已经落到不过三尺光景,皓腕一翻之势,红匀如玉的手掌已经印上胸口,五根纤纤玉指也在这一瞬之间,宛如弹琵琶一般迅速的弹落,她娇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冷冷说道:“石破衣,这是你自找的。”
石破衣好像来不及躲闪,直等她话声一落,才笑嘻嘻的道:“白姑娘,你说我假道士自己找的,这话怎说?”
白素素一记“七转掌”和“五弦指”明明印上对方胸口,就算他有绝世功力,也难以抗拒两种阴功同时并发;但他居然不闪不避,坦然接了下去,心头不由猛然一惊,急急后退了一步,失声道:“你……”
石破衣看着她,耸耸肩,含笑道:“白姑娘莫要忘了我假道士叫做石破衣,这件大褂虽是破衣,却也是件宝衣,譬如“七转掌”、“五弦指”这一类手法,还可以挡上一挡……”话声方落,忽然抬目喝道:“屋中还有什么人?”
白素素也蓦地似有所惊,娇声喝道:“朝云、晓烟,里面可有什么不对?”
朝云、晓烟就是留在屋内的两名小鬟,方才被石破衣制注穴道,是她追出来的时候给她们解开的,这时她喝声出口,却没听到屋内有人答应,心头更觉不对,身形一晃,宛如一缕轻烟,一下就掠入屋去,秋波转动,发觉朝云、晓烟两人站立着一动不动,分明被人家点了穴道。
不,还有刚才还坐在太师椅上的三人,(金澜和丁氏兄弟)这一瞬间,竟然不见了踪影!六角形的一座大厅,四周垂着紫绒窗帘,丝毫没有异样,这三个人好像凭空不见了。
白素素急忙飞身过去,举手一拂,解开两人穴道,急急问道:“你们是被什么人制住穴道的?”
朝云、晓烟两人同声道:“小婢一点也不知道。”
白素素问道:“你们没看到人吗?”
两人又同声回道:“没有。”
石破衣是跟着白素素身后进来的,忍不住搔搔头皮,说道:“老朽方才就是闻到屋中有陌生人的味道,觉得有不对,那知果然出了事。”
白素素问道:“陌生人的味道,那是什么人呢?”
石破衣一下掠过北首两扇雕花门前,一手撩起紫绒门帘,哼道:“此人是从这道门出去的了。”
他这一潦起门帘,两扇雕花长门果然只是虚掩着!石破衣推开虚掩的两扇雕花长门,鼻子向空嗅了嗅,哼道:“我假道士如果追不上你,也不叫石破衣了。”说话声中,人已化作一道长虹,划空投去。
白素素朝四名紫衣小鬟喝道:“我们走。”双足一点,人如离弦之箭,朝石破衣追去的方向激射而去,四名小鬟也毫不怠慢,同时纵身掠起,跟了下去。
就在他们离去后没有多久,紫帘掀处,从屋中钻出一个人来,这人头戴黑缎瓜皮帽,身穿蓝衣夹袍、浓眉、凹目、鹰鼻、紧闭着咀唇,看去年约四旬以上,目光深沉,是个极具心机的人,他,就是乐山山庄的总管任贵。
奇怪,屋里已经没有人了,这位大总管从那里冒出来的呢?任贵嘴角还噙着一丝冷峻的笑意,甩甩双袖,就匆匆往山下走去。
※※※※※※※※※※※※※※※※※※※※※※※※※※※※※※※※※石破衣这一纵身掠起,飞行之速,直如浮矢掠空,白素素和他先后掠起,但如今竟然落后他甚多,心头暗暗惊异不止,此人一向被人视为江湖清客,武功不高,但以他方才坦然接下自己一记“七转掌”、“五弦指”,和现在几乎到了飞行绝迹的轻功,一身功力之高,绝不在大师姐之下,这倒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石破衣使出绝世轻功,把白素素抛后甚远,前面那人,自然就越追越近了!就在双方距离从数十丈渐渐拉到十丈光景的时候,前面那人影突然舍了大路,朝右首一片松林中投去。石破衣看得暗暗冷笑,江湖上虽有穷寇莫追,逢林莫入之言,但我假道士却没有不敢进去的树林子。
心念转动,人已迅若飞矢,悄无声息的穿林而入。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情,林中虽然黝黑如墨,自是不会妨碍他的视线;但目光转动,前面那条人影,却已失去了踪影,四周也听不到一点声息!石破衣心头暗暗怒恼,岂肯就此放过,依然一直往林中走去,松林尽头,是一片黄土的平台,北首有一座小庙,占地不大,却相当清幽。
此人忽然在林中失去踪影,不,老远的跑到这里来、自和这座小庙有关了。这就轻身飞落平台,朝小庙门前走去,目光一动,瞥见山门前三级石阶上,横卧着两个身穿月白衣衫的人。
走上几步,凝目看去,才看清横卧的两人,乃是两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年轻女尼,面貌甚娟好,看年龄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看她们横卧的姿态,一动不动,很可能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就在此时,耳中听到一缕极细的风声,从身后传来,石破衣是什么人?嘶声入耳,人已倏地飘开,还没转过身,只听一个尖厉的老妇人声音,喝道:“身手果然不错,是你杀了我两个师侄?”
喝声未落,一道棱厉的掌风,已经直劈过来!石破衣急忙再次闪身,一面迅快转过身去,目光这一对,一时之间不禁连眼皮都发炸了!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缁衣老尼,此人生得面长如驴,眉浓如帚,虽在夜色之中,双目精光如电,她竟然会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屠龙师太——熊耳山黄竹庵的当家。
这一瞬间,石破衣突然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哦”了一声,自己跑了一辈子江湖,今晚竟然会落人对方的连环计中,方才有人把自己引开,乃是“调虎离山”,后来又把自己引来此,则是“一石二鸟”。想到这里,急忙朝屠龙师大拱拱手道:“师太请了,这个只是误会……”
屠龙师太提着手掌,没待他说完,嘿然道:“误会,石破衣,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我两个师侄不是你杀的,还会是谁?”
石破衣连连抱拳道:“师太明鉴,老朽也是刚才追一个人进入松林来的,看到这里有一座庙宇,还以为此人进入庙内去了……”
屠龙师太盛气的道:“所以你看到有人出来,就骤下毒手。”
石破衣道:“师大也看到了,老朽走近庙前,才发现有两个人躺在阶上,只当是被人制住了穴道,正待看看清楚,师太已经出来了,如果令师侄是老朽杀的,何用再走近去看?”
屠龙师太沉哼了声,似乎有些相信,说道:“你此话当真,好,你说,你是追什么人来的?”
“老朽怎敢欺瞒师太?”
石破衣双手打拱,说道:“只是老朽并没看清此人面貌,不知他究是何人?”
屠龙师太问道:“你此话怎说?”
石破衣遇上这位出名难缠的屠龙师太,真是头痛之至,当下只好把自己在乐山山庄作客,以及今晚遇上之事,详细说了一偏。
屠龙师太道:“那白素素会使“七转掌”、“五弦指”,那是巫山秦妙妙的门下了。”
石破衣道:“据老朽观察,后来把三个年轻人劫走的,只怕另有其人……”
屠龙师太道:“何以见得?”
石破衣道:“此人把老朽和白素素引开,很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后来又把老朽引来此地,分明又有嫁祸之意。”
白素素只不过比石破衣稍落后而已,自然也跟来了,她隐身松林之中,两人说的话,自然也听到了,此时听到石破衣说出“调虎离山”,心中猛地暗“哦”一声,忖道:“自己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着呢?看来姜果然是老的辣了。”一念及此,就悄悄退出林去。
“唔。”屠龙师太点着头道:“你说此人轻攻并不十分高明……”走近两个女尼身边,目光一注哼道:“米粒打穴手法。”
两个身穿月白僧衣的年轻女尼,致命伤是在两眉之间的印堂穴上,端端正正嵌着一粒黄豆大的石子。石破衣也看到了,不觉攒攒眉,苦笑道:“他们连十年前老朽曾施展过一次石子打穴,都记得如此清楚;若非老师太明察秋毫,老朽这黑锅几乎是背得有口难辩。”
屠龙师太冷哼一声道:“老尼暂且相信你,只是你石破衣要在三个月之内,缉查真凶,向老尼有个交代,否则莫怪老尼翻脸无情。”#--iCMS.PageBreak--#第八章 扑朔迷离 晕头晕脑作上宾
一江秋水向东流,这是两道桅的一艘帆船,在大江上乘风滑行,顺流而下,住在舱中的人,平稳得就像在家里一样,但往在中舱的三位公子,却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醒来!他们当然不是晕船,而是被人家迷翻了,不省人事。他们被迷翻已经不止一天,这次是中了岭南温家的“千日迷”,没有他们独门解药,可以让你足足睡上三个月不醒千日,当然只是夸口之词。但能够把一个人迷上三个月,已经是江湖上一般迷药望尘莫及的事了,所以岭南温家的迷药,在江湖上,一直和金子等值。西川唐门、岭南温家,号称一南一北,一迷一毒,这两家奇特的武林世家祖传秘方,始终没有人可与比拟,才能享誉数百年,历久不衰。
这三位公子不用说就是从乐山山庄被入运出来的金澜、丁天仁、易云英了。
三位公子被迷翻了躺在中舱,自然需人伺侯,这伺候三位公子的是一名青衣少女,看去约莫十六八岁,生得清清秀秀,甚是娟好。只是整日面对着三个沉睡不醒的人,自然会感到十分无聊,是以她除了整天倚舱支颐,别无事做。
整艘船上,她当然不是主事的人,主事的人,就住在前舱,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他也终日把自己关在前舱里,很少露面。很少露面的人还有六个,那是六个身穿蓝布衣靠的壮汉,同住在狭厌的后舱,他们可能是中年汉子的手下。
这一趟水程,当真是相当遥远,一江秋水向东流,日夜不停的向东驶去。在船上的人除了日夜,谁还会记得日子?千里江陵一日还,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之后,帆船渐渐靠近江边,在一阵辘轳声中,两道布帆已在缓缓落下。
中舱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就是住在前舱的中年人。青衣少女赶紧站起身来,躬着身道:“小婢见过副总管。”
中年人只“唔”了一声,抬抬手道:“船停以后,就要把他们运上去,你要好生照顾。”
青衣少女躬身应“是”。
中年人转身欲走,却又回过身来,说道:“中午不用再喂他们“代食丸”了。”
青衣少女道:“小婢遵命”。
这是一间布置相当精美的起居室,四角挂着四盏琉璃灯,灯光明亮而柔和。上首靠壁处一张紫檀雕花大炕床上,横躺着三个穿蓝色夹袍的少年公子,依然昏睡不醒。右侧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正是在船上伺候三位公子的丫环。现在她可不敢打炖了,一双俏目只是盯着三位公子,因为他们已经服下解药,即将醒来。
丁天仁和金澜、易云英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他们睁开眼睛,不约而同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咦”,也同时翻身坐了起来。
坐在右边倚上的青衣少女慌忙站起身,一脸喜色,娇声沪:“三位公子醒了。”
金澜迅快跨下雕花木炕,但觉头脑昏胀,脚下山感到有些虚软,他定了定神,目光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就朝青衣少女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丁天仁、易云英也相继跨下本炕,因金澜已经问了,两人目光自然也朝青衣少女投去。
青衣少女欠欠身道:“三位公子刚醒过来,小婢已经给三位公子准备洗脸水,请先洗把热水脸,精神就会好些,小婢听总管说,三位公子好像已经昏睡了多天,腹中想必饿了,方才总管已经吩咐厨下,煮了一锅稀饭,小婢这就去端来……”
易云英惊奇的道:“什么,你说我们已经昏睡了多天,难怪头有些晕晕的。”
青衣少女看了三人一眼,又道:“小婢也不知道,这是听总管说的,好像三位公子是被坏人下了迷药,刚才服了清神丹才醒过来的。”
她这番话,自然有人预先教她的了。丁天仁问道:“是什?么入在我们身上下了迷药呢?”
青衣少女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小婢只听说三位公子是庄主救回来的。”
金澜问道:“不知你们庄主是谁?”
青衣少女道:“庄主就是庄主咯。”她不肯说,她不过是一名使女,自然不敢说庄主的名讳了。
金澜又问道:“那么姑娘总可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
青衣少女道:“我们这里是百里洲。”
百里洲,金澜从未出过门,自然没有听人说过,这就回头朝丁天仁问道:“丁兄可知百里洲在那里吗?”
丁天仁道:“在下也不知道。”他也没出过门。
青衣少女娇声道:“三位公子先去洗把脸咯,方才总管吩咐过、三位公子醒了,要小婢立即前去禀报,等总管来了,三位公子不就知道了吗?”
金澜道:“好,我们先洗把脸,姑娘快去请你们总管来。”青衣少女答应一声,俏生生推门走出。
木坑前面一张紫檀圆桌上,果然放着三个白铜面盆,和三条新面中,盆中热水还温温的,三人各自洗了把脸,感觉精神果然爽了许多。不多一回,青衣少女领着一个手提食盒的布衣女子走了进来,她收过面盆,布衣女子在圆桌上放好三付筷匙,再从食盒中取出一锅稀饭,四式小菜,和一笼蒸饺,便自退去。
青衣少女给三人装好稀饭,躬身道:“三位公子请用稀饭了。”她不等三人开口,接着又道:“这是总管说的,三位公子多日未进饮食,不宜暴食,所以才要厨房煮的稀饭、这样才不致有伤肠胃。”
丁天仁道:“你们总管真是细心。”
澜哦道:“姑娘去请过总管了吗?”
青衣少女点着头道:“三位公子醒过来了,小婢自然要去禀报总管了。”金澜道:“那么他怎么还没来呢?”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总管说,三位公子这时正在用膳,且等三位公子用过了,他再来不迟。”
金澜笑道:“他怕我们吃得不自在了。”
青衣少女抿抿嘴,轻笑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三人确实感到腹中空虚,也就不用再客气,各自坐下,吃喝起来。金澜以及易云英只吃了一个蒸饺,喝了一碗稀饭,便自停筷,丁天仁却吃了七八个蒸饺,两碗稀饭,看他们不吃了,也就放下筷了。青衣少女收过盘碗,又给三人沏上三盏清茶。
丁天仁含笑道:“多谢姑娘了。”
青衣少女粉脸一红,说道:“不用谢,三位公子这样称呼,小婢不敢当,小婢叫阿珠,三位公子叫小婢名字就好。”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口有人呵呵笑道:“三位公子,真是大简慢了。”
小珠忙道:“是总管来了。”
三人刚站起身,只见从门外急步走进一个人来,这人个子不高,方面浓眉,脑后见腮,看去是个相当威重的人,这时满脸含笑,连连拱手,说道:“兄弟于长寿,问候来迟,招待不周,务请三位公子多多包函。”
丁天仁拱拱手道:“于总管太客气了。”
于长寿忙答礼道:“三位公子是敝庄庄主救回的,在下怎敢居功。”一面抬着手续道:“三位公子快请坐下。”
丁天仁也抬抬手,说道:“于总管请坐。”
三人和于长寿一起落坐,阿珠立即送上一盏香茗。于长寿拱着手道:“在下还没请教三位公子,高姓大名?”
三人各自说了姓名,于长寿连连拱手,陪笑道:“原来是二位丁公子、金公子,真是久仰得很。”
金澜急于想知道自己三人如何被他们庄主救来的,这就朝于长寿问道:“于总管,在下三人如何被贵庄庄主救回来的,可得闻乎?”
于长寿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含笑道:“事情是这样,敝庄庄主应邀参加重阳大会,回程……”
金澜听说这里的庄主应邀去参加重阳大会,那么这位庄主一定是爹的熟人了,心头一喜,忍不住插口问道:“请问贵庄庄主高姓大名?”
于长寿欠身道:“敝庄庄主姓于,上千下里,江湖上人称潜龙的便是。”
潜龙于千里,金澜没听爹说过。于长寿继续道:“庄主在路上就发现有一条双篷船,走在咱们前面,但行迹极为可疑……”他口气微顿,就解释着道:“譬如他们二连三天,从未打开过中舱,甚至连住在前后舱的人也从没见过,事情有悻常情,必有其不能见光之隐,川中各帮之间,各有忌讳,庄主本来也不愿多事。
但第三天同在一处码头停泊,晚上看到从中舱闪出一名黑衣汉子,他身法虽快,但庄主目光何等犀利,一瞥之间,就已看清舱中躺卧着三位年轻公子,好像是考相公,心中不由一动,因为考相公赴京赶考,身上必有充裕的盘缠,江上船只,不乏翦径匪徒,谋财害命之事,也时有所闻……”
金澜想起那天在后园小山之上的观风亭,遇上一个白衣女子,自称白素素,难道是她把自己三人运下船的?她劫持自己三人,目的何在呢?心中想着,并没开口。
只听于长寿续道:“庄主怀疑他们是一条黑船,这就朝他们船上飞落,那船上七八名水手,果然个个都有武功,看到庄主立即手持刀斧围了上来,他们人数虽多,如何会是庄主的对手,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遇上的竟是庄主,口中嗯哨一声,纷纷跃落水中,潜逃无踪,就这样把三位公子截回敝庄来的。”
他说得很含糊,但三人遇救经过,已有了一个大概的情形。金澜道:“在下三人蒙贵庄庄主援手,真是感激不尽,在下三人理该趋谒当面致谢,不知于总管可否代为先容。”
于长寿笑道:“三位公子都是乐山山庄中人,敝庄庄主自是欢迎之不暇,只是此刻为时已晚,敝庄主业已就寝,明日一早,在下自会陪同三位公子去见敝庄主的。” 说到这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三位公子请到客房休息,在下给三位带路。”说完,连连抬手肃客。
阿珠不待吩咐,已经点好灯笼,走在总管前面,给大家照路。出了起居室,就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进入一道腰门,是一幢五开间的楼字,阿珠就在楼下站定下来。于长寿领着三人登上楼梯,已有一名青衣使女在楼梯口迎着躬身道:“小婢见过总管。”
于长寿问道:“三个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青衣使女躬身道:“回总管,都已收拾好了。”
于长寿一摆手道:“你见过二位丁公子和金公子,就去打开房门,让三位公子瞧瞧,是否可以?”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就朝三人躬身道:“小婢阿香,叩见二位丁公子、金公子。”
丁天仁道:“姑娘不可多礼。”
于长寿一挥手,朝青衣姑娘吩咐道:“你走在前面领路。”一面回头朝三人陪着笑道:“她是伺候楼上的使女,三位公子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好了。”
丁天仁抱抱拳道:“在下三人有阿香姑娘领路就好,于总管请回吧。”
于长寿爽朗的笑道:“三位公子是敝庄的贵客,在下自然要陪同三位看过房间再行告退,这样明天庄主问起来,在下才能答得上去。”
说话之时,阿香已经推开一排三间房门,让总管陪同三人看过房间。这是招待贵客的房间,房中设备当然甚是华丽,三人再三道谢,于长寿拱手告退。阿香忙着给三人沏上茶来。
丁天仁道:“阿香姑娘,这里不用你招呼了,你也去休息吧。”
阿香向三人道了晚安,才行退去。金澜和易云英却在丁天仁的房中围着卓子坐下。
丁天仁道:“今天不知几时了,方才听于总管说,好像我们至少也被迷昏了四五天呢。”
“不止。”金澜微微摇头道:“这里的于庄主是去参加重阳大会的,他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我们的,这样算来,我们被劫持,少说也有十几天了。”
丁天仁道:“会有这么多天了?哦,干庄主去参加重阳大会,和令尊一定是很熟的朋友了,金兄认不认识?”
金澜喝了口茶道:“重阳大会是川西武林同道一年一度的集会,轮流作东,还有各地知名之士应邀参加,小弟也并不熟悉。”
说到这里,目光一溜丁天仁、易云英二人,又道:“我们三人,也可以说是患难与共,小弟有一建议,不知二位丁兄意下如何?”
丁天仁道:“金兄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金澜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小弟和二位丁兄一见如故,大家又经历了这次危难,所以……想和二位义结金兰,作个口盟兄弟……”
丁天仁没待他说完,就欣然道:“金兄说的正合我意,我们今后就以兄弟相称,患难与共,生死不渝。”
金澜更是喜上眉梢,含笑说道:“丁兄同意了,那我们应该叙叙年齿才是。”
三人说出年龄,丁天仁十九、金澜十八、易云英十七。金澜喜孜孜的朝丁大仁、易云英二人说道:“我们从现在起,就这样排定了,你是大哥,我是二弟、也是二哥,你是三弟。”
易云英本来就不愿和金澜结为兄弟,她总有大哥好像被金澜抢去了的感觉,但碍着大哥,又不好表示什么,这时故意用手背掩嘴打了个呵欠,说:“大哥,我好困,不早了,二哥也该去休息了。”
丁天仁忙道:“对了,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面谒这里的于庄主,大家是该早些去休息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三人盥洗完毕,于长寿已经来了,他拱着手道:“三位公子早,敝庄主特地要在下前来邀请三位公子共进早餐。三位公子请。”
丁天仁拱手道:“有劳于总管了。”一面朝金澜、易云英含笑道:“两位贤弟,我们快走,别让庄主久等了。”
于长寿笑道:“在下替三位领路。”
出了客舍,丁天仁道:“于总管和庄主是本家吧?”
于长寿得意的点头道:“咱们这里大部份都是姓于的,算起来庄主还是在下的堂兄。”
金澜问道:“请问于总管,这里离嘉定,是不是很远了?”
于长寿笑道:“嘉定是在四川西南,这里已是湖北的中部,相去足有一千多里远呢。”
金澜原以为百里洲离嘉定最多不过一二百里远近,闻言不禁惊异的道:“会有这么远了?”
于长寿道:“歹人劫持三位公子,走的是水道:“从岷江进入长江,一路东流,可以说是顺流而下,比走陆路要快捷得多了。”
丁天仁虽没出过远门,但长江总听说过,唐诗上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穿行巫峡,直下江陵,就算没有亲身经历,也可以意会得到。
易云英道:“那白索素为什么要劫待我们呢?”
丁天仁道:“她可能和二弟令尊有仇,要劫持的大概是二弟,我们只是陪衬罢了。”
金澜气愤的道:“那妖女真给我遇上,决不会放过她的。”
说话之时,已经来到一处院落,于长寿在阶前略一住足,说道:“启禀庄主,丁公子三位来了。”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快请。”
于长春抬抬手道:“三位公子请。”
丁天仁等三人刚跨上三级石阶,只见从里面已经迎出一个人来,这人中等身材,面颊瘦削,颔上留着一把花白胡须,双目炯炯有光,这时迎着三人含笑抱拳道:“三位公子请了,昨晚招待不周,务请多多原谅,快请里面坐。”
他不用说就是这里的庄主潜龙于千里了,丁天仁现在是三人中的大哥,自然由他答礼,拱拱手道:“在下主人多蒙庄主从歹人手中救出,正要向庄主叩谢呢。” 于千里笑道:“老朽只是把他们惊退而已,这也算不了什么,来,来,大家里面坐下来再谈。”
他引着三人进入屋中,这是一间并不很大的餐室,中间一张紫檀八仙桌上,早已放好了四副碗筷。
于千里抬手道:“三位公子请坐,老朽要厨下做了几式早点,到了敝庄,就不用客气,和自己家里一样,随便坐好了。”
三人谦让了一阵,仍由于千里坐了上首,三人也依次坐下。”
于千里含笑看着三人,问道:“老朽还没请教三位大名呢。”
丁天仁站起身,说了自己三人姓名,易云英当然还是叫做丁天义。
于千里忙道:“丁公子快请坐下,哈哈,三位公子就像天风吹来的一般,真是明珠玉露,少年隽才,给敝庄平添了不少光辉。”
丁天仁连说不敢,这时青衣使女端上四式细点,四式小菜,并给四人装了稀饭送上。
于千里举筷道:“来,来,这是家常小点,三位公子请随便用,不要客气才好。”
三人也就不再客气,各自吃了起来,四式细点,有甜有咸,都是湖北的名点,丁天仁三人从未到过湖北,但觉十分可口,却叫不出名称来。
金澜吃了两个点心,一碗稀饭,就停下筷来,一面抬目问道:“在下昨晚听干总管说起,庄主是应邀参加重阳大会去的,想必和家父是极熟的朋友了?”
于千里哦了一声,目注金澜问道:“金公子令尊是……”
金澜道:“家父名讳上赞下臣。”
“啊,哈哈。”于千里豁然大笑道:“原来金公子是金老哥的贤郎,老朽和令尊相识几十年,自然是熟朋友了。”金澜慌忙离席拜了下去,说道:“老伯是家父的老友,乃是小侄的父执,请受小侄一拜。”
于千里连忙双手相扶,说道:“金公子不可多礼,快快请起,哈哈,咱们既是世交,老朽也不客气称你一声世兄就好了。”
金澜回到座上落坐,说道:“小侄和二位丁兄,是在寒庄遭一个叫白素素的妖女所劫待的,家父大概还不知道……”
于千里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老朽此次应邀赶往乐山山庄,但却并没见到今尊。”
今年重阳大会是由“擎天手”金赞臣当值作东,他赶去乐山山庄,怎么会没和主人见面?
金澜听得不由一怔,急急问道:“老伯怎会没见到家父呢?”没见到爹,自然是爹出了什么事,他那得不急?
于千里双眉微拢,沉吟了一下,才道:“其实这次重阳大会也并没有举行。”
重阳大会,每年一次,是川西武林中一件盛事,虽然并没。有什么仪式,也不能说“大”,因为只是十几个门派的老朋友的集会。“重阳大会”是武林中人这样称呼它的而已,今年由乐山山庄当主人,与会的人也早就到了几位,怎么会没有举行呢?这是不可能的事。
金澜急着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干千里一手摸着胡须,徐徐说道:“老朽在重阳前两天赶到乐山山庄,只遇上贵庄的任总管,据告令尊和已在庄上作客的青羊宫观主景云子、归耕云、还有邛崃石破衣等三位,早在两天前忽然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家父失踪了?”
金澜听得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爹同时失踪的竟然还有景云子,归耕云和石破衣,凭这四个人的武功,合起来几乎已无抗手的人。
对了,一定是她,那个自称白素素的妖女,自己和大哥三人,不是一无所觉就被她迷翻了吗?想到这里,不禁怒声道:“一定又是那妖女使的手脚了。”
于千里目光一动,问道:“世兄方才也曾提到三位小兄弟遭一个叫白素素的劫持,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金澜就把当日在后园观风亭遇上一个自称白素素白衣妖女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于千里一手捻须,沉声道:“数十年来,老朽在长江上下游还小有名声,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白衣女子,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金澜听说爹无故失踪,心头已是历烦如麻,一下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小侄多蒙老伯援救,只是家父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小侄急于赶返寒舍,要向老伯告辞了。” 于千里微微一怔,接着含笑道:“世兄身为人子,令尊失踪,难免心急如焚,但此事急也无用,要营救令尊,就必须要查明令尊等人的下落,究为何人所劫待,所以世兄务必保持冷静,再行设法,老朽和令尊相识数十年,岂会袖手不管,世兄且请坐下。”
金澜只好依言坐下,抬目道:“老伯……”
于千里道:“三位如果不用了,就请到老朽书房再作详谈。”
丁天仁道:“二弟,于庄主说得极是,伯父失踪,你要保持冷静才是。”
金澜望着他,说道:“大哥,小弟方寸己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于千里站起身,笑道:“世兄但请宽心,令尊并非一人失踪,此中也许另有阴谋,但决不会有事的。”
他领着三人走出膳厅,右首就是一排三问宽敞的书房。书房左首是一间小型的客室,上首放一张雕花木炕,左右各有一排椅几。能在他书房里坐的,都是于千里平日最知己的好友了。四人落坐之后,一名青衣使女立即沏了四盏香茗送上,就退了出去。
金澜已经刻不容缓的望着于千里说道:“老伯可有什么见教吗?”
于千里朝池点点头,徐徐说道:“此人劫待世兄三位于前,令尊等人又离奇失踪于后,而且又当重阳大会前夕,这就颇耐人寻味了。”
金澜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于千里续道:“由此可见令尊等人的失踪,很可能和重阳大会有关……”
金澜依然没有开口,于千里又道:“他们劫持三位小兄弟,那是因为你们三人年龄相仿,一时弄不清那一个是你世兄……” 金澜道:“他们劫持小侄,又是为什么呢?”
于千里微微一笑道:“因为今年重阳大会的主人是令尊,他们劫持了世兄,就可以要胁令尊了。”
说到这里,口气微微一顿,接道:“这虽是老朽臆测之词,但衡诸世兄三人被人劫持之后,令尊等人又相继失踪,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金澜道:“重阳大会其实只是家父几位好友一年聚有一次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会,怎么会有人要胁家父呢?”
于千里含笑道:“世兄说得不错,重阳之会既然称不上什么大会,你知道何以江湖上人却要叫它大会呢?”
金澜道:“小侄不知道。”
于千里笑了笑道:“因为重阳这一集会,人数虽然不多,除了峨嵋派是出家人,不曾参与之外,多是西川一派宗主,尤以青羊宫主景云子和归云庄主归耕云,还是武当派门人的师弟,令尊是少林俗家名宿,当今江湖上已有二十年没有推举武林盟丰了,试想重阳之会,虽说只是川西武林人士的集会,但在会中的一言一行,实足以影响中原武林,所以江湖上人要叫它重阳大会也在于此了。”
金澜道:“老伯不说,小侄还不知道呢。”
于千里笑了笑道:“如果某一个有野心的人,能够控制重阳大会,岂不等于控制了川西武林,也有足够力量影响中原武林了?”
金澜疑惑的道:“这个有野心的人会是谁呢?”
于千里微微叹息一声道:“只要是江湖上人,谁都免不了有野心的。”
他这话启然只是感慨之言,也像是在回答金澜,接着目光一抬,又道:“因此令尊等人的失踪,可说牵连极广……老朽原非重阳大会的人,此次是应令尊之邀的,老朽赶到贵庄,是在重九前两天,也就是会期的两天前了,就算令尊和景云子等四人失踪,其余的人也应该全赶来了,但据贵庄任总管见告,其余的人竟然一个也没来……”
金澜问道:“老伯知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人呢?”
于千里又喝了口茶,才道:“诸如大凉剑派的封云山,自流井的金长生、剑门山的白三元、九顶山八角庙的张述古、娄山的娄子贤。”
金澜道:“小侄好像听家父说过,但他们怎么会不来的呢?”
于千里道:“这些人和令尊都有几十年交情,他们不会不来,但却一个不见,老朽当时就感觉到事有蹊跷,因此就不曾在贵庄停留,原船返航……”
金澜问道:“老伯认为有什么蹊跷呢?”
于千里续道:“九月半老朽另有一次集会,所以就匆匆走了,但老朽心有所疑,尤其此事关连极大,已要副总管丁盛去暗中调查了。”
说话到这里、目光盯着金澜蔼然道:“世兄但请放心,丁盛一定会有消息来的,而且后天百里洲也有一次集会,那是长江上下游的几个同道在此集会,也许会有重要消息,世兄三位不妨多留一二日,和他们见见面。”
正说之间,只见总管于长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照说庄主正在和客人谈话,他身为总管,应该先向庄主报告之后再进来,尤其他进来之时,显得十分匆忙,脸色更是凝重,可见必有紧急之事。
于千里立即回过头去,问道:“长寿,有什么事吗?”
于长寿应了声“是”,一直走到庄主身边,俯下身子,附着庄主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于千里坐着的人,身躯蓦然一震,急急问道:“他人呢?”
于长寿道:“就在大天井里。”
于千里又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于长寿道:“不知道,他们只是把他放在咱们庄前广场上,是值日庄丁发现的,就来向属下报告……”
于千里怒哼了声道:“咱们这里四面环水,他们从那里来的,又如何让他们走的?”
于长寿低下头去,蹑蹑的道:“属下查了,对方乘来的是一艘快艇,放下丁副总管尸体,就离岸而去。”
“真是饭桶。”
于千里几乎气红了脸,拍着椅于靠手,怒声道:“咱们巡江的人呢?难道都死光了?”
于长寿依然躬着身道:“属下已要李副总管派入搜索去了。
干千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找出他致死之因了吗?”
于长寿脸上一红,欠身道:“属下已经检视过丁副总管全身,却找不出他伤在何处?”
于千里虎的站起身道:“走,让老夫去瞧瞧。”
一面回头朝金澜说道:“丁副总管就是奉老朽之命,去调查令尊等人失踪之事的,世兄也不妨随同老朽前去看看。”
金澜点着头应了声“是”,一面抬目朝丁天仁问道:“大哥去不去?”
丁天仁道:“愚兄自然陪贤弟一起去了。”
于长寿已经不待吩咐,走在前面,于千里也不和三人客气,跟着就走,金澜和丁天仁、易云英跟在于千里身后,出了书房,一路往前进行去。
于千里心头极为愤怒,路上没有多说,金澜等三人身为客人,自然也不便说话。一直来至前进,只见一道腰门外面站着两个一身劲装手持朴刀的壮汉,看到总管陪同庄主走来,立即躬身为礼。于长寿伸手推开腰门,让庄主和金澜等人走在前面。从腰门进去,即是大厅的走廊,廊上也站着两个持朴刀的庄丁。
大天井左首果然挺挺躺着一具尸体,身上覆盖了一片草席。于长寿抢在前面,急步走下石阶,等庄主走进,就俯下身去,揭开草席。
于千里看到副总管丁盛的尸体,双目不禁起了一阵雾水,凄然道:“丁盛追随老夫四十余年,没想到竟会遭人毒手,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他俯下身去,仔细查看了一遍,依然找不出伤在那里?口中忍不住怒哼道:“这凶手果然狡猾得很,杀人不留痕迹,这手法……看来老夫也是查不出来了,唔,长寿,你先替他买棺厚殓,等后天大家到了,再让大家看看,也许可以找出他的死因来。”
于长寿应了“是”,随手又覆上草席。
丁天仁虽然毫无江湖阅历,丁副总管全身没有伤痕,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手法?但他却听得出于庄主的口气,好像他已经想到了,只是有某种顾忌,才没说出来、傍晚时分,花厅上灯光如昼,一张大圆台面上,牙着银杯,掩映生辉!今晚是洗尘宴,庄主于千里给前来百里洲的几位老朋友洗尘,客人中当然也有丁天仁等三人在内。这次来的六位客人中,以巢湖蒙叟的身份最高,因此他坐了首席,年事也最高,一头白发,看去少说也有七十五六岁了。
巢湖蒙望个子本来不高,再加腰背已弯,看去更是瘦小,手上拿一支竹节旱烟管,红得发紫,上个紫金旱烟斗,却有孩童拳头大小。据说他叫蒙望,是心仪蒙庄而名的,巢湖蒙斐,在大江南北名头极响,辈份极尊,为人更是谦和,因此也极受江湖同道的推崇。
第二位是荆门山主季传贤,生得个子高大,方面大耳,黑髯飘胸,相貌极是威重,年约六十出头,也是长江上下游一言九鼎的人物。
第三位是徘教总抡主罗长发。排教一向被视为带着神秘色彩的一个教会,不仅武功滴异,据说还会法术。总抡主是他们教中对外的总负责人,地位极高。
罗长发中等身材,自脸无须,看去不过五十出头,却是个相当温文有礼的人,你如果不知道他来历,只当他是个文弱的商贾人,谁会想到他竟是威镇长江上下游的排教总抡主? 另外三人,号称云梦三怪,第一个面如长驴,没有一丝笑容,身材矮胖,凸着肚子,穿一件香灰色大褂,是老大冷面屠夫束大成。
第二个白面文士,身穿一袭青衫,手持招扇,是老二阴世秀才文中秀,据说他确实中过秀才,为人又工干心机,才有阴世秀才这个外号。
第三个身材不高而壮,双肩极阔,脸色较黑、浓眉,连鬓胡的是老三黑手神赫连天。他练的“黑煞掌”,中人必死,是江湖上几种极厉害的掌功之下,才有黑手神之号。 主人于千里给大家介绍之后,自有一番互相酬醉的话,不必细说。丁天仁心中暗暗忖道:看于庄主邀来的这些朋友,好像没有一个名门正派中人,但也不像黑道。
这时两名庄丁陆续送上菜来,一名青衣使女手执银壶,给各人面前斟酒。于千里站起身,一手举杯,说道:“今天是我们长江盟几个老兄聚会的日子,兄弟特别邀请了蒙望,又有丁公子三位在寒庄作客,兄弟真是感到非常高兴,先敬大家一杯,聊表地主一点敬意。”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也迅速站起,和他对于了一杯。丁天仁心中暗道:听他口气,这些人都是长江盟的人了,长江盟,自己从没听人说过,不知是白道还是黑道? 于千里并未坐下,站着又道:“兄弟要向诸位老哥报告的,是半个月前兄弟应乐山山庄金赞臣老哥之邀,赶去参加重阳大会,兄弟是在重阳前两天到的。”据乐山山庄任总管见告,“擎天手”金老哥和会前已经赶到成都的青丰宫观主景云子、归云庄归耕云老哥、邓蛛石道长等四人无故离奇失踪……”
巢湖蒙叟双目乍睁,问道:“这四个人加起来,武林中已经很少有对手了,怎么会无故失踪的呢?”
于千里一指丁天仁等三人,续道:“当时在乐山山庄作客的有丁老弟贤昆仲,当晚酒后由金世兄陪同,前去后园小山上观赏夜景,遭人迷翻劫持……”
一面把丁天仁三人遇见一个叫白素素的女子,以及自己把三人救来的经过,简单的说了,接着又道:“丁老弟三位失踪后不久,金老哥四人又无故离奇失踪,应该不是巧合了……”
大家都在点着头,于千里口气略为一顿,续道:“因此兄弟留下了随行的敝庄副总管丁盛,要他暗中调查金老哥等人失踪的真相,丁盛随兄弟多年,为人精细,兄弟相信他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可以发现。不料昨日傍晚,忽然有人把他尸体送来,放置在敝庄广场,经兄弟仔细检查,身上竟然丝毫找不出致死的伤痕……”
罗长发惊异的道:“会有这种事,于兄可曾查出是什么人送来的?”
荆门山主季传贤道:“此处四面环水,外人绝难进入,水面上也有巡逻的船只,要从水道运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于千里点头道:“季兄说得极是,对方确是从水道运来的,那是一艘快艇,等敝庄巡逻船发现,已经追不上了。”
阴世秀才文中秀攒攒眉道:“江湖上能够把人击死而不留痕迹的,除了九阴摧心掌,只有……”
“寒冰掌。”冷面屠夫束大成道:“回为它击中人身,血脉立时凝结,全身僵冻而死,三日之内尸体犹触指奇寒,但三日之后,寒气已褪,就找不出半点伤痕,即使剖开尸体来,也看不出伤处了……”
丁天仁心中暗道:寒冰掌,那不是雪山派的独门掌功,原来竟有这般阴毒。
“唉。”季传贤轻轻哎息一声道:“如此看来,很可能就是他们了,峨嵋派宣布封山之后,在川西可能阻碍他们的就是重阳大会几个会首,咱们长江盟当然也是他们的下一着必须吃掉的棋子了。”
他虽没明言,但口中的“他们”,指的明明就是雪山派了。
黑手神赫连天怒嘿一声道:“隗通天敢和咱们长江盟作对,咱也未必怕了他。”他是直性子人,所以一口就把隗通天叫了出来。
“他要问鼎中原武林,长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阴世秀才文中秀道:“咱们合起来虽然不怕他们,但咱门各处一方,他只要一路东来,一个个的把我们吃掉,实在方便得很。”
他不待大家开口,接着又道:“试想乐山山庄有金老哥和景云子、归耕云,加上石破衣,这四人合在一起,以他们的武功来说,和咱们这里任何四位,也都差不多了,但却一样失了踪……”
金澜忍不住道:“他们施的是令人事前没有防范的迷香。”
文中秀朝他笑了笑,又道:“兄弟方才的意思,和这位金公子说的完全相同,以金老哥等四人的武功,原也足可应付突发事件,但就是事前没有防范之心,咱们要对付未来的情势,第一就是要加强戒备,互设……”
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陡听厅外响起总管于长寿一声暴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接着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说道:“老夫是找你们庄主来的,你给我站开去。” 接着就响起“砰”然一声大震!这两人的话声,大家都听到了。
于千里迅速站了起来,口中喝道:“外面是什么人?”
他堪堪离席,只听履声辘辘,一个高大人影已经走近花厅门口。
他身后又响起于长寿的一声怒喝:“你还不站住?”人已急扑而至。
那高大人影转过身去道:“老夫不想伤你,你看,于庄主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他右手衣袖一抬,又把于长寿震退了三步。这一瞬间,于千里已经看清站在花厅门首的是一个高大黑袍人,只是还没看清此人的面貌,口中喝道:“长寿,让他进来好了。”
黑袍人大笑道:“哈哈,于庄主太抬举老夫了,老夫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正是无名之辈,贱名说出来了,于庄主也未必知道,不提也罢。”
他不肯说,于长寿沉哼一声道:“那么阁下找于某不知有何见教?”
黑袍人喉头发出一阵咯咯干笑,说道:“老夫来找于庄主,正有一件大事奉告,此事也关连到长江盟,巧的是今晚长江盟诸位高人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第九章 藏头露尾 无敌阴手终现身
他分明是早已知道长江盟的人全在这里,才找来的,他敢单独一人冲长江盟的人而来,足见有恃无恐了。
于千里嘿然道:“听阁下口气,就是冲着长江盟来的,很好,阁下有什么事,只管直说好了。”
黑袍人点点头道:“老夫是奉盟主之命前来,邀请长江盟加盟的。”
“盟主?”于千里问道:“阁下说的是什么盟主?”
“哈哈。”黑袍人大笑一声道:“长江盟威镇长江上下游,要邀请长江盟加盟的,自然只有武林联盟才有资格了。”他言下之意,是说长江盟只是一个地方性的联盟,武林联盟是整个武林的联盟,所以要邀请长江盟加盟了。
于千里沉哼道:“可惜咱们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什么武林联盟?”
黑袍人深沉一笑道:“武林联盟是全武林同道的联盟,于庄主从前或许没有听说过,但现在老夫不是告诉你了吗?”
于千里怒笑道:“阁下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连自己姓名都不敢说,你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黑袍人依然深沉一笑道:“老夫姓名并不重要,但武林联盟这四个字,出老夫之口,入诸位之耳,诸位既已听说了,想不加盟只怕也下成了,依老夫相欢,于庄主和在座诸位好好商量,老夫先行吉辞,明天再来听于庄主的答复。”说罢,双手一拱,正待转身退出。
于千里喝道:“阁下慢点走。”
黑袍人回过身来,问道:“要说的老夫都已说了,于庄主还有什么事?”
阴世秀才文中秀缓缓走了过去,含笑道:“你老哥说的,固然都已说了,但未必是咱们想要听的,咱们想要听的,你老哥却一句也没有说,又岂能说走就走?”
黑袍人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们要听的是什么?”
文中秀两个指头一伸,徐徐说道:“第一、你老哥方才说过,是奉盟主之命来的,就该告诉咱们,这个自封盟主的人是谁?”
黑袍人脸上神色一凝,似有怒意,沉声道:“还有第二吗?”
文中秀道:“有,第二是贵盟主既然派你老哥前来,你老哥就是贵盟主的专使,由此可见你老哥在贵盟主眼中还有些份量,似乎也该把姓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因为贵盟主既派你老哥来和咱们连络,咱们也要衡量衡量你老哥够不够资格和咱们说话?”
黑袍人目中精芒飞闪,浓哼道:“文中秀,老夫要是不愿回答呢?”
文中秀冷冷一笑道:“你直呼文某姓名,似乎是很不礼貌的事,你老哥乃是奉贵盟主之命而来的专使,怎么连一点江湖礼数都不懂,再说文某虽是江湖上一名小卒,但也胜过连姓名都不敢说的人多了。”他词锋犀利,似是有意相激。
黑袍人果然被他激怒了,口中发出咯咯怪笑,双目寒芒激射,沉声道:“文中秀,凭你能胜得过老夫吗?”
文中秀豁的一声打开招扇,在胸前扇了两扇,双目一抬,望着黑袍人微笑道:“听你老哥口气,好像想掂掂文某的斤两了,这样也好,你老哥夜闯百里洲潜龙庄,总该有人出手讨教几手高招,否则岂不是会让江湖朋友笑话。长江盟被一个自称奉了武林联盟盟主派来的专使而又不肯道姓名的人几句活给唬住了,咱们长江盟今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黑袍人浓哼一声道:“你马上就可以知道老夫是不是唬人的了?”
“好极。”文中秀双手抱拳,说道:“文某候教。”
口中说着,双拳一抱之际,早已运起内功,一团无形暗劲,朝对方身前涌撞过去,等语声一落,人已随着倏然直逼而上。手中一柄精钢招扇,使如点穴撅,人还未到,一片错落扇影,风飘雨点般洒落,点上对方身前一十八处大穴,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黑袍人站立不动,直等文中秀扇头点上他胸前黑袍之际,口中轻嘿一声,身形忽然向右一侧,有手“啪”的一声,拍在文中秀右肩之上!文中秀欺近过去的人几乎连闪避都来不及,不,厅上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看清楚他手掌是怎么拍上文中秀右肩的?但听文中秀闷哼一声,一个人被拍得向前冲出去两步,砰然摔在地上。
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双双抢了出去,束大成急急问道:“文二弟,你……”
文中秀业已站了起来,缓缓吸了口气,说道:“小弟没事。”他口中虽说没事,但脸色一片苍白,显然有了内伤。
黑袍人若无其事的道:“他没有什么事,只要休养十二个时辰,即可复原。”
冷面屠夫束大成目光如刀、冷然道:“阁下身手果然不错,束某也想领教领教。”
黑手神赫连天偏头道:“束老大,你且稍待一回,让兄弟先去领教他几手。”
“你们是云梦三怪。”
黑袍人大不刺刺的道:“老二吃了亏,老大、老三自然要给他找回场子了,依老夫看,二位不妨就一起上吧。”
云梦三怪各有一身极高的武功,二十年来可说很少遇上过对手,他这话岂不把云梦三怪看扁了?
黑手神怒嘿一声道:“阁下口气不小,你只要把兄弟击倒了,束老大自会出手,好了,咱们话到这里为止,赫某可要出手了。”
右手一探,正待欺上,陡听耳边响起文中秀“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老三,此人手法十分怪异,他拍上我肩头的一掌,力道不重,但有一股阴寒之气随着渗入,整条手臂立时麻木不仁,直到此时还无法用力,你莫要和他手掌接触。”
这几句话,黑手神赫连天只是脚下稍微一停,故意抬头间道:“阁下准备好了吗?”
黑袍人沉笑道:“阁下只管请。”
“好。”黑手神身形朝前一扑,口中才说出“好”字,人已欺到黑袍人右侧,一支乌黑的手掌,朝右横出,击向对方背心。他以“黑煞掌”出名,这一记掌上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可说快捷沉猛,兼而有之。
黑袍人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黑手神的“黑煞掌”快印上他背后,才很快转过身来,右手一抬,迎着“黑煞掌”,硬接而山。照说黑手神练的“黑煞掌”,没人敢和他硬打硬的,他敢硬接“黑煞掌”,显然是无俱于“黑煞掌”了。
黑手神方才已经听文中秀“传音入密”说过,此人掌上可能练有特殊阴功,就不想和他硬接了,身形迅疾左移,左手一掌,横击对方左腰,此时人已转到对方左后方,乌黑右手,闪电印上背后“灵台穴”。
黑袍人直立如故,你闪到他左首,他也跟向左转了过来,直竖的右手,依然迎向你的“黑煞掌”。不,他右手突然直伸过来,拍向黑手神的左肩。这一记黑手神比他快了半步,本来印向他后心的“黑煞掌”,一下印上对方胸口,不,只印在他黑袍上,就已发觉掌力无法击实。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对方的手掌也相继拍上左肩,黑手神但觉一股寒气从肩头渗入,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噤,左肩半边身躯登时冻得麻木不仁,失去知觉,随着对方一拍之势,登登的后退了三步,还是站立不住,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冷面屠夫束大成就在黑手神的身后不远,他看到老三“黑煞掌”已经印上黑袍人胸口,心中还在高兴,没想到老三也会被对方一掌拍中。一时不由大怒,刷的一声抽出两尺长的三尖刀,身发如风,刀光一闪,直向黑袍人咽喉戳去。
黑袍人森然道:“老夫早就叫你一起上了,去吧。”
左手抬起,三个指头已经撮住了刀尖,一下夺了过去,随着他“去吧”两个字出口,左手朝前一送,扑的一声,刀柄戳在冷面屠夫右肩窝上,把冷面屠夫震得连退了两步,才站住椿。
黑袍人把夺来的三尖刀往地上一掷,冷然道:“云梦三怪,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举手之间,连败三怪,这话也只由得他说了。
巢湖蒙叟突然站了起来,手提旱烟管,一步就跨出八尺来远,回头朝云梦三怪问道:“束老弟,你们感觉如何?”
黑袍人森笑道:“老夫早已说过,他们不会有事的,只是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再和人动手而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就没事了。”
巢湖蒙叟脸色微变,目光一注,沉声道:“阁下是昔年人称……”
黑袍人不待他说下去,就拱拱手;洪笑道:“昔年之事不提也罢,你老哥不是自称蒙叟,也久已不提昔年之事了吗?”
巢湖蒙叟脸上隐现怒容,沉笑道:“老夫隐迹巢湖,久已不间江湖之事,不似阁下,重出江湖就为虎作怅,夜闯百里洲,连伤三人!……”
“为虎作伥,这四个字老哥不觉得下得太重了吧?”
黑袍人又截着他话头,说道:“你说老夫夜闯百里州,老夫只是给于庄主传话来的,老夫连伤三人,哈哈,老夫真要伤人,他门三个就是再过一百二十个时辰,都复不了原呢。”
巢湖蒙叟洪笑道:“你当着老夫面前,出言胁迫长江盟,再出手连伤三人,能说和老夫无关吗?老夫若不站起来说句公道话,传出江湖,还以为老夫怕了你。”
黑袍人阴恻侧道:“咱们谁也不用怕谁。”
巢湖蒙叟怒声道:“那好,老夫正想试试你的“玄阴恃阴掌”现在已经练到几成火候,竟然如此目空四海。”
他这二叫出“玄阴传阴掌”来,大家顿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昔年玄阴教护法,人称传阴手的欧阳生,此人已有四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了,居然投到自称武林联盟盟主的手下去了。由此可见这位所谓武林联盟,所结合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黑袍人深沉一笑道:“就算老哥“朱砂掌”练到了十二成,也克制不了老夫。”
“那好,你就试试老夫的朱砂掌。”
巢湖蒙叟把旱烟管交到左手,倏地跨前一步,正待发掌,于千里急忙伸手一拦,说道:“蒙老是敝庄贵宾,何况他是冲着长江盟来的,要出手也该由在下向他讨教才是。”
巢湖蒙叟大笑道:“老朽虽已多年不问江湖之事,但巢湖也是当年长江盟发起人之一,何况老朽只是要试试他的传阴掌而已,主人用不着阻拦。”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此人精擅“玄阴传阴掌”,就算武功再高,也无法和他抗衡,且让老夫试试。”
于千里看他这么说了,只得拱手道:“蒙老这么说了,在下就不好抢先了。”
巢湖蒙叟右掌朝前一立,抬目道:“老夫那就有僭了。”
一句话的工夫,他竖立胸前的右手,整支手掌已经红得像涂上了一层朱砂,缓缓朝外推出。黑袍人却也不敢小觑了他,一见巢湖蒙叟手掌朝前推来,立即左足斜跨出去,避开了正面,右掌当胸蕴蓄不发。巢湖蒙叟一掌落空,随即吸气收掌,依然竖立如故,左足跟着跨出,也不再发掌。
两人相距八尺,除了刚才巢湖蒙叟推出过一掌之外,黑袍人根本没有发过一掌,就是互相凝注着对方,再也不曾出手。这样过了好一会工夫,只见黑袍人左足又缓缓的向左跨了出去,他一跨动,巢湖蒙叟也立即跟着跨出左足。
丁天仁看了一回,先前弄不懂他门何以要遥遥相对,谁也不肯出手,后来渐渐明白过来,因为两人功力相等,一个精擅“玄阴传阴掌”,一个精擅“朱砂掌”,双方都没有必胜把握,是以谁都不肯贸然发掌。
何况对方掌力有如待发,稍一躁进,必为所乘,所以只有另换一个角度,看看有无出手的机会?另一个看对方移动,也立即移转身子,不让对方有机可乘。虽然粗看起来,两人都没有动作,但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钩的一击,胜负可以立判。
易云英傍着大哥,这时低低的道:“大哥,他们怎么一直没有出手呢?”
丁天仁连忙凑着她耳朵悄声道:“他们正在等待对方破绽,只要其中一个稍微疏忽,另一个就会乘机出手了。”
易云英回头低笑道:“方才我也想到了,只是不解,既然动手了,就干干脆脆的较量,干嘛还要这样迟迟不肯出手,换了我早就出手了。”
丁天仁怕被人听到了笑话,急忙拦着她轻声道:“快别说话了。”
就在此时,但听叱喝乍起,两条人影倏然一合,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但两人谁都不肯再让了。一退即上,挥掌进击,双方以快打快,以攻还攻,双掌交击,一连串的蓬蓬之声,连续响起,这一阵硬打硬拼,接实了一十八掌之多。
两人功力悉敌,“朱砂掌”既克制不了“玄阴传阴掌”,同样的“玄阴传阴掌”,也无法把“玄阴真气”渗入“朱砂掌”,谁也胜不了谁。
黑袍人随着最后一掌,身形疾然飘退,叫道:“咱们不分胜负,可以住手了。”
巢湖蒙叟却在此时,身形突然凌空扑起,手中旱烟管一挥,漾起五十缕杆影,朝黑袍人当头罩落!五十缕杆影,专取敌人五十处穴道:“因为太快了,看去就像五十缕黑丝,飘洒如雨,如果被他击上了,也决不止只有一下,少说也会被他击中八九处穴道,多一点就得有十六八处了。巢湖蒙叟这一记看家本领,从不轻使,因此数十年来也从没有人看他出过手,但一个人的看家本领,是不会搁下来的,年岁愈老,也必然愈练愈纯,只是外人不得而知而已。
巢湖蒙叟身起半空,挥管下击,一个人因旱烟管起落如风,鼓风凌空,自可久久不下,这一来,看去真有些像雷公一般!黑袍人没想到他会在自己后退之时追过来,而且使出来的又是当年成名绝技“雷公劈木”,心头一惊,急忙挥掌还击,已是被逼落了下风。
不,右臂突然一麻,至少被对方敲中了四五处穴道,心头又惊又怒,身形飞旋,左掌疾发,同时也“啪”的一声击在巢湖蒙叟右肩之上。巢湖蒙叟身子落地,忽然沉哼一声,往后连退了两步,旱烟管“当”的一声,跌坠地上。差幸还站住了桩,没有跌坐下去,总算保住了老脸。
主人于千里和荆门山主季传贤两人慌忙把巢湖蒙叟扶住。于千里道:“蒙老快运气试试,有没有伤到哪里。”
季传贤俯身拾起旱烟管,送到巢湖蒙叟手中。巢湖蒙叟右手活动一下,笑道:“老朽击中欧阳生右臂五处穴道,欧阳生也击中老朽一掌,咱们算扯平,他的“传阴掌”如何伤得了老朽?”
他练的是辰州言门的“天罡功”、“传阴掌”自然伤不了他。无敌阴手欧阳生是四十年前玄阴教的护法,以“玄阴传阴手”名震武林,当时已是罕有敌手。江湖上都有重名轻利的习惯,巢湖蒙叟说出对手是无敌阴手欧阳生,那么他纵然被击中一掌,也并不坍台,因为欧阳生和他是同辈的人,何况还是他先击中欧阳生的。
就在巢湖蒙叟中掌后退,于千里、季传贤把他扶住之际,人影一闪,有人从席间抢了出去,这人竟然会是丁天仁!金澜和易云英坐在大哥下首,这时看到大哥抢了出去,也慌忙站起,跟着走出。
丁天仁眼看黑袍人连伤四人,心头激于义愤,才一晃身抢了出去,等到抢到黑袍人面前不远,才想起前面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一身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还败在对方掌下,自己那会是人家的对手?心念闪电转动,立即从身边取出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轻轻一按吞门,但听“铮”然剑鸣,手中多了一支紫光流动的短剑。他想来想去,只有大哥教自己的一招剑法,也许可以胜他,才掣出剑来的。
黑袍人虽然一掌震退巢湖蒙叟,但他右臂却被巢湖蒙叟旱烟管击中五处穴道,一条右臂抬动不得,急忙暗自运集全身真气,缓缓冲开五处穴道,就在此时,耳中听到铮然剑鸣。双目急睁,才看到一个青衫少年手持一支紫芒流动的短剑,离自己不过五尺来远,这支紫芒流动的短剑,他看来极为眼熟,心头不期一怔,脱口叫道:“紫虹剑”。
丁天仁哼道:“不错。”
黑袍人连忙抱拳道:“少侠既然持有紫虹剑,想必也有辟邪玉佩了?”
丁天仁一指身边玉佩,冷然道:“这个不是吗?”
黑袍人目光一注,看清丁天仁身边佩着的果然是玉辟邪,不禁一脸惶恐的躬下身去,连连抱拳道:“少侠就是丁天仁公子了,老朽该死,不知丁公子侠驾在此,多有冒犯,公子保重,老朽走了。”说完,不待丁天仁开口,身形往后一仰,嗖的一声,往厅外倒纵出去。
丁天仁急忙喝道:“你不能走。”
黑袍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丁天仁一手按剑而立,在黑袍人倒纵飞起之际,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长江盟把公子接来,只是拿公子做挡箭牌而已,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这是黑袍人临走时以“传音入密”说的话。丁天仁听得心中暗暗一动,忖道:他匆匆离去,很可能是看了自己手中紫虹剑和辟邪玉佩之故,由此可见他一定认识大哥,那么他说的话,应该可信了。
金澜眼看黑袍人飞身而去,大哥依然手持短剑,站立不动,只当着了黑袍人的道,心头一急,急忙叫道:“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着了老贼的道?”
易云英听二哥口气不对,也急急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丁天仁给两人这一嚷,才回过神来,忙道:“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他可能认识我大哥……”金澜偏着脸问道:“你还有一个大哥?”
于千里含笑招呼道:“丁老弟,方才给他这一扰,大家都没吃什么东西,酒菜已由厨房重新热过,快请入席了。”
大家重又回到席上坐下。巢湖蒙叟朝束大成等三人间道:“束老弟三位没什么吧?”
束大成脸有愤色,说道:“多承蒙老关切,在下兄弟被他“传阴掌”拍中,传入阴气滞留未消,虽可伸屈自如,但却无法运气。”
巢湖蒙叟颔首道:“老朽没想到他已把“传阴掌”练到如此精纯,老实说,他传入三位肩头的玄阴真气,大概只不过两三成而已,他说过了十二个时辰之后,即可无事,应该不会有假,老朽差幸练的是阳功,才没被他阴气侵袭。”
阴世秀才文中秀问道:“蒙老,此人真是昔年玄阴教的无敌阴手欧阳生吗?”
巢湖蒙叟道:“除了欧阳生,还有谁能把“玄阴传阴掌”练到如此精纯,收发由心的境界?”
丁天仁道:“欧阳生在三十年前已担任玄阴教护法,地位已经相当崇高,在江湖黑道上,也极负盛名,怎肯给一个江湖上从没听说过的什么武林联盟当起跑腿的来的?
巢湖蒙叟喝了口酒道:“丁老弟,你切莫小看了他们,这个自称武林联盟的组织,如果没有几分实力,岂敢对长江盟发出如此狂妄之言?这个自称盟主的人,如果没有极大来历,像欧阳生这样的人,又岂肯听命干他?”
排教总舵主罗长发点头道:“蒙老说得极是,那么咱们该当如何呢?”
荆门山主季传贤道:“咱们长江盟成立至今,已有二十几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仅凭一个易容来的欧阳生几句话,就能给他唬住了吗?”
于千里道:“季兄说的当然也是有理,但人家既然冲着咱们而来,当然也衡量过咱们的实力,何况咱们在明里,对方却在暗里,咱们知道的只是有一个叫武林联盟的组织,一个自称盟主的人,除此而外,咱们就一无所知了。”
阴世秀才文中秀笑笑道:“至少我们还知道有一个昔年玄阴教护法无敌阴手欧阳生,他纵然易容而来,却没想到会被蒙老认出来了。”
于千里道:“可惜方才没把他留下来。”
文中秀摺扇在掌心一拍,笑道:“有他这点线索,还会怕查不出他们来?”
于千里听得一怔,接得豁然笑道:“文兄莫非……”
文中秀微笑道:“山人自有道理,大家先用酒菜,把肚子填饱了,再说不迟。”
束大成笑道:“文老二,这里都是自己人,你卖什么关子?”
文中秀道:“小弟不是卖关子,行军上阵,也是先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二声,抬头朝外叫道:“于总管。”
于长寿在厅外答应一声,急步走入,朝文中秀拱拱手道:“文二爷……”
文中秀站起身,迎了上去,附着于长寿耳朵,低低说了句。于长寿连连哈腰应“是”,就退了出去。
季传贤含笑道:“看来文二兄已有成竹在胸了。”
文中秀连说:“不敢。”
不多一回,大家已经酒醉饭饱,主人于千里引着大家到书房里坐。书房左首是一间陈设精致的客厅,主人把大家邀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较为清静,庄丁们不奉呼唤是不准进来的,大家交谈的内容,也不虞泄漏出去。大家落坐之后,一名青衣使女沏上香茗,便自退去。
于千里目光一抬,朝文中秀含笑道:“文老二,现在可以说下吧?”
文中秀捧起茶碗,掀了下碗盖,笑道:“大家叨扰了主人一顿丰盛的酒菜,这时就该好好的喝上一碗香茗,清清肠胃了。”他说的简直答非所问。
束大成道:“老二,你到底在耍什么花佯?”
文中秀笑道:“小弟的意思,大家在酒醉饭饱之余,先喝口茶,在这里好好休息上一回,等到总管回来,咱们就得上路了。”
黑手神赫连天问道:“咱们是追踪欧阳老贼去的了,哦,咱们被老贼“传阴掌”击中,不是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复原?咱们能和人动手吗?”
文中秀笑道:“欧阳生是奉命来和咱们联系的人,自然不敢出手太重,所以只使了两三成功力而已,两三成功力对一般人来说,足可使人行动受到极大阻碍,但对咱们就未必有他想像的管用了。”
赫连天道:“但咱们被他击中的手臂,侵入阴气滞留未消,无法挥动。”
文中秀笑道:“传阴掌传入的阴气,只局限于某一部位,以咱们三兄弟三人的修为,右臂纵然失灵,还可使用左手、这点应该难不到我们。”
赫连天大笑道:“兄弟的“黑煞掌”,双手都会,不论伤了那一支手,一样可以使得出来。”
“这就对了。”
文中秀刚说了三个字,只听门口响起于总管于长寿的声音说道:“属下于长寿告进。”
于千里道:“进来。”
于长寿举步走入,朝庄主抱拳道:“回庄主,属下已经都办妥了。”
于千里方一怔神,还没开口,文中秀已经抢着拱拱手道:“于老哥,方才是小弟假传圣旨,用你老哥的名义,要于总管去办事的,现在他来覆命,是事情已经办好了,现在咱们就该走了。”
于千里一怔问道:“文老二,咱们要去那里?”
文中秀含笑道:“咱们不是要从欧阳生身上,查出武林联盟是些什么人在兴风作浪吗?那就不能放过机会,由他给咱门领路,不是可以直达他们巢穴了?”
于千里问道:“你要长寿准备了什么?”
文中秀笑道:“百里洲四面环水,没有舟揖,如何出得去?”
于千里点头道:“好,好,文老二,这一趟就由你来当军师。咱们人手上如何调度,悉由你分配好了。”
文中秀拱拱手道:“于老哥是今年的会首,你老哥派兄弟担任军师,兄弟就是长江盟的正式军师了。”
巢湖蒙叟掀髯笑道:“老朽虽然痴长几岁,也总是长江盟的一份子,悉听军师调遣。”
文中秀连忙拱手道:“蒙老言重,在下不敢。”
巢湖蒙叟脸色一正,说道:“文老弟,这话就不对了,你既然荣任军师,咱们长江盟所有人手,悉听调派,老朽何能例外?”
文中秀连忙欠身道:“在下敬受言教,蒙老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请蒙老担任咱们此行的总接应,那里需要支援,就请蒙老支援好了。”
巢湖蒙叟欣然道:“好,老朽就担任总接应。”
文中秀又道:“等咱们到达地头,就要兵分三路,于老哥居中,由兄弟为副,季老哥为左翼,由束老大为副,罗老哥为右翼,赫老三为副,没到地头以前,咱们是一路的。所谓地头,目前还无法确定是在那里,这就要视当时的情况而定,兄弟以举手为号,就得各自散开,分头进行。”
巢湖蒙叟颔首道:“看来文老弟果然已是胸有成竹了。”
文中秀目光一下落到丁天仁三人身上,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武林联盟的组织,企图问鼎中原武林,并吞各地的武林同道,从他们要长江盟加盟一节,即可证明。由此推断,重阳大会自然更是他们的目标,因此金公子令尊等人的失踪,极可能也和他们有关,这一点虽然只是猜测之词,也可以说八九不离十了。咱们今晚行动,旨在一探这些自称武林联盟的人,究是何方神圣?还有什么阴谋?金公子三位是长江盟的贵客,兄弟不好说邀请三位同行,所以要三位自己决定。”
他这番话已有邀三人同行的意思,但却要三人自己决定,这正是阴世秀才工于心机之处。金澜不加思索的道:“家父失踪,只要有一丝线索,在下自然都非去不可。”
丁天仁因黑袍人临行时曾以“传音入密”说过不宜多留的话,本待回转房间,和金澜、易云英商量后再作决定。但此时听金澜一口说了出来,自己就不好多说了,这就接口道:“在下和金兄弟义结金兰,我们自然一同去了。”
文中秀含笑道:“三位既然决定同去,兄弟之意,你们可和蒙老一路,作为咱们三路的后援,蒙老江湖经验丰富,三位和他在一起,大家也可以放心了,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丁天仁连忙拱手道:“在下兄弟能够追随蒙老,深感荣幸。”
巢湖蒙叟所得大为高兴,呵呵笑道:“老朽有幸和三位少侠一路,老朽也觉得年轻起来了呢。”
文中秀道:“好了,现在人手已经分配好了,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于千里问道:“文老二,咱们这里派什么人留守?”
文中秀道:“百里洲可由于总管留守,李副总管率八名庄丁随行,此事兄弟方才已交代于总管了。”
于千里大笑道:“文老二当真不愧军师,原来一切都已安排好了,好,咱们那就走吧。”
第十章 一石二鸟 中人嫁祸陷困境
当下由总管于长寿领路,干千里陪同众人,穿行长廊,经过两进屋宇,进入院后一座广衰的花园。此时夜色已浓,但见树影参差,不时可以看到亭台楼阁,这样走了一阵,已经来至一处水谢,波光潋滟,四周种着柳树。是一个相当大的人工湖。
于长寿走近湖边,嘬口发出一声轻哨,哨声甫落,但见一艘快艇,迅快的从一处柳树下驶出,缓缓泊到榭岸边。于千里一抬手道:“大家上船了。”
他首先纵落中舱,接着大家也相继登船,于长寿最后一个上船,同时挥了下手,前后六名水手立即划起木浆,朝湖面驶去。这艘快艇,中舱可以容纳十余个人,大家分别在三徘木板上坐下,还不算挤,驶行之中,稳而且快。
于千里问道:“长寿,来人从哪里走的,你查清楚了没有?”
于长寿连忙欠身道:“回庄主,那厮离去之后,属下已传令各处水上巡逻,密切注视,但不可露了行迹,方才李番已经赶下去了。”
于千里额首道:“你做得很好。”
几句话的工夫,船已从湖面转入一条小河,两岸依然遍植柳树,倒垂迎风,看不清岸上景物。过不一回,小河已到尽头,前面横亘着一道高墙,但听一阵辘辘声响,墙脚下露出一个圆洞门,快艇驶出圆洞门,船后又响起辘辘声,一道水闸缓缓放下,敢情已经出了于家庄院。
围墙外,依然是一条小河,两岸也同样种植柳树,快艇有六名水手划桨,驶行极快,渐渐已可看到两岸野贩,和稀稀落落的民房。又驶行了将近一刻工夫,前面出现一片浩瀚大江,江面辽阔,几乎一望无际,江边停着一艘两道桅的帆船,这时快艇已经缓缓驶近过去,靠着帆船停泊。
于千里站起身道:“诸位请上帆船。”说完,当先纵身而起,跃上帆船。
大家也跟着相继跃登,总管于长寿在快艇上躬躬身,道:“属下不送了。”
快船立即掉头,朝原路驶去。帆船上早已有一名青衣人迎着于千里躬着身道:“庄主请贵客到中舱奉茶。”
他正是副总管李番,于千里陪同大家进入中舱。这艘船大了,中舱自然也宽敞多了,舱板上铺着一层地毯,中间放一个小圆桌大小的木盘,盘中沏了一壶上好香茗,和十二个瓷杯,大家可以围着木盘坐下,喝茶聊天。
于千里请大家坐下之后,就回头朝李番问道:“来人从何处上船走的?可有他的行踪?”
李番躬着身道:“那人从何处上船,当时没有人跟踪出来,属下也不清楚,但咱们水上巡逻是在厂面上发现的,那是一艘梭形快艇,朝对江驶去。”
于千里哼了一声,又道:“现在呢?”
李番道:“属下奉总管之命,已要他们一路严密注意,不得稍露形迹,目前都在咱们监视之中。”
于千里点头道:“如此就好,咱们就跟他下去。”
李番恭声应“是”,迅速退了出去。水手立即挂起两道布帆,朝江面驶去。李番站在舱后,指挥着舵手,浩瀚的江面上,不时可以看到来往的船只,驶行在黑夜之中,也不时可以看到船上闪烁的灯光。李番就是要舵手按照那些闪烁的灯光行驶。这是特定的记号,只有李番认得出来。两道风帆鼓足了秋风,滑行大江之上,当真快逾奔马,这样驶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渐渐靠近江岸。
于千里问道:“李番,咱们可是要靠岸了?”
李番躬着身道:“回庄主,对方快艇就是在前面登陆的。”
季传贤道:“前面是虎牙山。”荆门山和虎牙山隔江对峙,他自然很清楚。
李番应了声:“是。”
季传贤沉思道:“这一带并没有江湖啸聚,他何以会在这里登陆的呢?”接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番道:“大概在半个时辰以前。”
文中秀缓缓舒了口气笑道:“如此就好。”
于千里回首笑道:“军师想必有何妙计了?”
文中秀只是微微一笑道:“兄弟可以断言,此人已绝难逃、出咱们掌握之中。”这时船已靠岸,只是岸边风浪较大,江涛拍岸,船只摇摆不稳。
文中秀道:“大家快请上岸了。”说完,当先纵上岸去。
千千里看他抢先登上岸去,心知必有原因,于是也就跟着纵身而上,大家也纷纷跟了上去。丁天仁回头悄声说道:“这里风浪较大,船身不稳,二位贤弟小心些才好。”
金澜道:“大哥只管先上,不用担心我们。”
易云英暗暗哼道:“你上得去,难道我上不去?”
三人也同样纵上岸去。最后是副总管李番,和八名劲装庄丁,也相继跃上岸来。文中秀当先跃上江岸,并没闲着,他一手打开摺扇,一会俯身在四处寻寻觅觅,一会又仰首向天,好像用鼻孔嗅着天空。”
罗长发走近过去,问道:“文老二月,情如何了?”
文中秀道:“夜风太大了,但差幸他离去不久,还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接着摺扇一指,又道:“他是往北去了,只是……他登岸之后,何以要在这里待上一阵才行离去……”
季传贤道:“会不会有什么诡计?”
文中秀道:“但留在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气味,应该不会有什么诡计。”
巢湖蒙叟道:“也许他们早就约定在这里留有什么记号,为了不易被外人发现,往往都留在极隐秘之处,因此他上岸之后,要在这四周仔细察看了。”他究是老江湖了,事情经他这一说,就解开了谜团。
于千里问道:“文老二,你可以确定他是往北去的?”
文中秀豁然笑道:“兄弟如果连这点都不能确定,这军师就不用当了。”
巢湖蒙叟笑道:“文老弟素擅“捕风捉影”之术,大概错不了。”
文中秀笑道:“蒙老夸奖,讲到追踪术,罗总舵主不知比在下高明多少呢?在下只是和他动手之际,想到咱们也许要找他落脚之处,才在他大袖上弹了少许“追踪散,在三五个时辰之内就算他上天入地,也不难找得到他。”
于千里大笑道:“文老二果然有一手,咱门还等什么?大家走吧。”一行人仍由文中秀领路,立时展开脚程,往北奔行。
丁天仁听了他们谈话,心中暗道:“看来行走江湖,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武功之外,还要机智和经验,他们说的“捕风捉影”、“追踪术”、“追踪散”、这类名称,自己简直闻所未闻。”要知他是峨嵋弟子,堂堂正正的名门正派,就算在伏虎寺待上一辈子,也听不到这些。
一行人由文中秀领头,文中秀有“追踪散”可循,是以一路上并没有多大耽搁,只是放腿奔行。长途奔行,就要施展“陆地提纵术”,提纵也者?提气纵掠是也,就是一般所说的轻功了。轻功只是技巧而已,必须有内力为基础,内功精纯了,轻功自然也相对的提高了。
这一行人中,只有丁天仁、金澜、易云英三人年纪最轻,内力自然也最弱了,时间稍长,和前面的人距离也渐渐拉远了。就算三人不住的提吸真气,也没有用,内力比人家差得很多,怎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差幸他们身后还有副总李番和八名庄丁。
李番身为百里洲副总管,一身武功绝不会差到那里去,他一直跟在丁天仁三人身后,也许是于千里暗示过他,要他跟在三人后面,暗中也有保护之意,因为三人总是百里洲的“贵宾”让一个副总管都超过他们,对三人脸上总是不大好看。
何况李番还率了八名庄丁,这八名庄丁也是经过挑选而来,一个个身手矫捷,武功绝不会弱,但庄丁更不能越过“贵客”的前面了,所以由李番率同他们作为殿后。现在已经是子夜了,一行人一路朝北奔行,少说也奔出两百里以外,前面领路的义中秀脚下渐渐缓了下来。
于千里问道:“文老二,是不是已快到地头了?前面就是归州了。”
文中秀微微摇头道:“兄弟也不知道,只是大家一口气奔行了这许多路,也该歇息了,还有后面的人,还没赶来,也好让他们坐下来喘口气再走。”#--iCMS.PageBreak--#过没多久、丁天仁三人和副总管李番率领的八名庄丁也陆续赶到,大家有的溪边掬水喝着,有的掬水洗脸,坐歇了一会,体力也恢复了许多,才继续上路。这样又走了一个更次,眼看群峰隐隐,山峦起伏,愈来愈见险峻。
巢湖蒙叟看得脸色微变,说道:“文老弟,前面是巫山十二峰了?”
文中秀点点头道:“是的。”
巢湖蒙叟攒眉问道:“欧阳生是朝巫山方向去的吗?”
文中秀道:“照目前的方向行进,如果不变的话,那就是朝巫山去的了。”
巢湖蒙叟摇摇头道:“巫山神女宫秦宫主立有一道禁令,不准江湖男子踏上神女峰一步,欧阳生如何会朝巫山去呢?”
罗长发道:“这只有一个理由,武林联盟的盟主说不定就是秦仙子亦未可知。”
巢湖蒙叟道:“这不大可能,秦宫主是个孤傲成性的人,数十年来,未闻她有什么野心。”
季传贤道:“目前离巫山还有一段路,说不定欧阳生只此经过而已。”
巢湖蒙叟道:“但愿如此,如果欧阳生真是上巫山来的,这麻烦就大了。”
于千里道:“真要如此,也是神女宫先找上咱们长江盟的,咱们并不是上门寻衅来的,江湖武林忠要讲一个理字。”
一行人虽在说话,脚下却丝毫未停,说话之间已经奔近巫山脚下。文中秀已经站定下来,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已可确定,欧阳生是朝神女峰去的了。”
束大成道:“这么说,神女宫果然就是武林联盟了。”
季传贤道:“就算神女宫不是武林联盟,至少也和武林联盟有关了。”
巢湖蒙叟道:“老朽觉得咱们和神女宫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不如等天亮之后,正式拜会秦宫主,较为妥当,不知大家的意思如何?”
于千里道:“咱们明着拜会秦宫主,如果她一口否认,并无欧阳生其人,咱们一点证据也没有,岂非空劳跋涉,一无所获,何况衅由彼起,咱们只要盯注欧阳生,有了证据,神女宫也就无活可说了。”
罗长发道:“不错,咱们不能让欧阳生脱身,否则就查不到武林联盟了。”
季伟贤道:“咱们已经追了一个晚上,岂能因到了巫山,就中途而废?”
于千里道:“那就追下去。”
文中秀道:“这就是神女宫摆明和咱们作对了,咱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巢湖蒙叟为人持重,叮咛道:“文老弟,你务必谨慎行事,查清楚了才好。”
文中秀道:“在下省得,这一路上在下都十分小心,不敢有丝毫疏忽之处。”
现在已渐渐接近神女峰,巍峨的神女宫业已在望,走在前面的阴世秀才文中秀更是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行进,他凭仗“追踪散”特殊的气味,追踪到这里,已可完全确定无敌阴手欧阳生正是朝神女宫去的。也由此可以推想神女宫和所谓武林联盟,必然有着密切关系,不然,欧阳生不会黄夜赶上神女宫来了。
干千里悄悄走上两步,问道:“文老二,情形如何?”
文中秀摺扇朝前一指,说道:“错不了,他已进入神女宫去了。”
于千里愤慨的道:“想不到神女宫居然真会是武林联盟。”
季传贤问道:“军师打算如何行动?”
文中秀道:“咱们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欧阳生,这样秦楚云就无话可说了,因此咱们仍须分作三路,暂以不惊动对方为宜,一切照原;议进行,李副总管率同八名庄丁,就留在这里,不用进去了。”
大家点着头,表示同意。巢湖蒙叟道:“有一点,大家必须特别注意,双方能不破脸,最好不撕破脸。”
文中秀觉得他人老了,处处都畏首畏尾,但口中还是顺着他道:“蒙老说得是。”说着右臂向空一挥,低声道:“于兄、季兄、罗兄,咱们上去。”
这三路,由于千里、文中秀居中,季传贤、束大成居左,罗长发、赫连天居右,他们早已约好了联络讯号,这时就分三组。纵身掠起,朝神女宫扑去。副总管李番在百里洲当了二十年的副总管,江湖经验老到,不待吩咐,早已指挥着八名庄丁,退入右侧一片树林之中,藉着树身掩蔽,各自隐藏起来。
现在剩下来的只有担任后援的巢湖蒙叟和丁天仁、金澜、易云英四人了。丁天仁朝巢湖蒙叟问道:“蒙老,我们要不要上去?”
巢湖蒙叟提着旱烟管,笑道:“咱们是后援,自然要稍后上去,这时候不妨先坐歇一会。
说完,在一棵大树老很上坐下,装了一筒旱烟,吸了起来。丁天仁和二位义弟可没坐下,只是站着仰看峻拔入云的神女峰。直待巢湖蒙叟吸完一筒烟,才站起身朝三人笑道:“你们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前面三路人进去好一会,并无动静,可见没被神女宫的人发现了,现在咱们也该去瞧瞧了。”一面又自言自语的道:“巫山神女宫名震江湖,怎么会如此疏于防范呢?”
神女宫矗立在山麓,看去覆盖极广,依山而起。一条由石条铺成的步道,每走上十来步,就有几级石阶,两边古木森森。极为幽暗。登上一片石驳平台,四面围以白石栏杆,在这里可以看到巫峡的江面。神女宫的正面,有两座高踞的青石狮子,三座宫门,紧闭着六扇高大的朱门,正门上有一方直匾,朱底金字“神女宫”三个大字,甚是气派。
三路六人,分由正面和两侧进入宫去,此刻已有一刻之久,但却没有一点声音,这是说并未惊动宫中的人了。巢湖蒙叟是老江湖了,为人持重,他在宫前仁立下来,凝神倾听了一会,才朝身后三人打个手势,双足轻点,纵身拔起,一下登上围墙,就一闪而没。
丁天仁从没夜行经验,心头既紧张,又刺激,看到他的手势,慌忙和金澜、易云英打了个招呼,紧跟着纵身扑起,跃登墙头,举目看去,里面是一个大天井,巢湖蒙叟已经闪到左首廊下,朝自己急着招手,(他因丁天仁停在墙头上,心中暗暗着急,这样最容易被人发现,是以连连招手)就翩然飞落,急步掠了过去,他身后两人也一起奔了过来。
巢湖蒙叟没有作声,耳目并用,由左廊转到正面,脚下稍微一停,回头悄声道:“你们跟在老朽身后,务必要保持数尺距离,不可太近,以防有人施袭,才有迎旋闪避的空间。”
丁天仁点了点头,就一个接一个悄悄闪入大殿。这是神女宫的正殿,神龛内供奉的自然是神女,可以想像得到一定雕塑得美如天人,栩栩如生,只是大殿深邃黝黑,神龛中更为幽暗,看不到神像,两侧木栅内,是八名女待,都有一人来高,手中不知捧着什么?
这座大殿相当广大,愈觉幽暗阴深,巢湖蒙叟耳目并用,闪殿之后,当先朝里行去,后面三人,每人都保持了数尺远的距离,闪入大殿,就尽量向左侧暗处移动,藉以隐蔽身形,等前面的人走出一段路,再跟着行进。
就在此时,突听走在最后的易云英发出一声惊叫:“啊,大哥。”
丁天仁急忙回过身去,“嘘”了一声,低声道:“三弟,什么事?”
易云英惊悸的道:“这里有一个人,好像……死了……”
她这声惊啊,巢湖蒙叟自然也听到了,急忙迅速回身走来。金澜和丁天仁早已掠到易云英身边,丁天仁悄声问道:“人在那里?”
易云英惊魂甫定,伸手朝壁角指了指道:“就在那边,方才我脚下碰到的。”
巢湖蒙叟一下闪到那人身边,凝足目力看去,果然有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内功精纯,殿上虽然黑黝,仍可依稀看清这人是个青衣女子,年岁不会很大,右手长剑已经出鞘,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击死的。从此女一身装束看来,分明是神女宫的人了,不禁暗暗攒了下眉,一面俯下身去,目光凝注,发现青衣女子胸口与咽喉之间,印着五个极明显的指痕。
“天龙爪。”
巢湖蒙叟心头蓦然一雾,他自然认得出这是潜龙于千里的成名绝技“天龙爪”,自己一再交代非万不得已,不可出手伤人,此女不过是秦宫主门下一个女弟子,怎好下此毒手?心中想着,刚直起身来,瞥见靠壁一丈远处,好像还有一个人影躺卧在地上,急忙飞身过去,注目一看,果然又是一个青衣女子,一身装柬和前面一人相同。只是此人连长剑尚未出鞘,就被人一举击死,伤处同样在咽喉下面,胸口之上,同样是死在“天龙爪”,下。
丁天仁问道:“蒙老,这两人……”
巢湖蒙叟脸色凝重,并没答他所问,只是急急说道:“咱们快走。”
话声甫落,已经急匆匆的往里走去。丁天仁看他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连说话都来不及,只好紧跟着他身后走去。
易云英闪到大哥身边,抿抿咀道:“他们什么事都不肯说,好像把我们看作外人一般。”
丁天仁笑道:“我们本来就不是长江盟的人。”
金澜低低的道:“大哥、三弟是帮我来的,我心里很感激。”
丁天仁道:“决走,不用说。”
转过大殿,又是一个大天井,一座殿宇。三人穿过天井,看到巢湖蒙叟停在殿前石阶人门处又发现了四具尸体,同佯是四个青衣女子,四柄长剑都已脱手,落在她们尸体不远。
巢湖蒙叟自然都已验看过了,这四个人两个伤在胸口上部,依然是“天龙爪”,两个则是被利器割断咽候,无疑是伤在阴世秀才文中秀摺扇之下。这一情形,就是中间这一路潜龙于千里和文中秀两人刚跨上殿门,就遇上这四个青衣女子,对方长剑堪堪出鞘,这四人就这样倒在大殿入口处的。”
巢湖蒙叟看得连连顿脚,气怒的道:“这两人简直疯了。”
第三进是一个清幽的客厅,小天井两边是两排花架,架上放着几十盆盆景,现在两排花架前面(也就是小天井的中间),又有四个青衣少女仆卧在地上。这一情形和前面稍有不同,这里是有人闯进来,走到小天井中间,被四个青衣女子从四面围上来的时候才出手的,一下就把四人解决了。
巢湖蒙叟自然也要看看这四人是如何致死的?但他察看了四人伤处之后,不由给怔住了,这四人伤处部位不同,但却是被同一种凶器所伤,伤处有孩童拳头大的一个圆形,连衣衫都陷了下去,显然是被内力震死的!他不由自主的举起旱烟管看了一眼,此人难道使的也是旱烟管?这烟斗也和自己差不多、不,他练的竟然也会是言门“透骨功”。
霎那之间,巢湖蒙叟一张老脸由骇异变成了愤怒,厉笑道:“这四人难道会是老夫杀的?果然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这一怒之下,他本来弯着的腰,陡然挺直了,一个人好像增高了许多,目中寒芒四射,大声喝道:“是什么人布置下的阴谋,你给老夫出来。”
这一声大喝,声若洪钟,就算睡得最熟的人,也会惊醒过来,但若大一座神女宫,竟然会没有人作声,沉阒若死!巢湖蒙叟心头又是一凛,巫山神女宫名震武林,已有百余年之久,传到现任宫主散花仙子秦楚云已经第三代了。这位宫主年事不大,武功极高,在江湖上出名难惹,但以今晚的情形看来,很可能是神女宫己出了事。
一念及此,立即朝丁天仁三人道:“咱门快些进去,找到干庄主、文老二才好。”
话声出口,人已迅速往里掠去。神女宫共有五进,依着山势,一进比一进高,从第三进开始,已是宫主和门下弟子的住所。除了正屋,两边还有许多房舍,各自自成院落,覆盖之广,就算你来上一百个人,也未必查得清楚。
巢湖蒙叟想到不是神女宫出了事,就是另有阴谋,因此急于要找于千里、文中秀二人,一路匆匆往后进奔行而来,就在他掠近第五进的时候,突听三丈暗处,似有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他一路进来,始终不曾遇上神女宫的人,已可断定神女宫果然遭了大敌,已经空无一人,那么这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说不定是于千里和文中秀了。他此时无暇多想,就大声说道:“是于庄主、文老弟吗?”
暗影中果然闻声闪出两条人影,这两人正是于千里和文中秀。于千里抱抱拳道:“蒙老也进来了?”
巢湖蒙叟问道:“二位可曾找到欧阳生?”
文中秀道:“说来惭愧,此人狡猾如狐,在下和于兄找遍每一处房舍,都没有他的影子。”
巢湖蒙叟问道:“你们有没有遇上神女宫的人?”
于千里道:“这也是奇事,偌大一座神女宫竟然一个人也不见……”
“唔。”巢湖蒙叟道:“此中只怕另有阴谋,咱们快退出去再说。”
于千里道:“蒙老可是发现了什么?”
巢湖蒙叟道:“老朽进来之时,每一进都发现有几具神女宫青衣女子的尸体,一共大概有十一二个之多,她们致死之因,就是丧生在于庄主的“天龙爪”,文老弟的扇刃之下,另外四个,嘿嘿,竟然是死在老朽烟斗下的……”
文中秀听得惊然一惊,失声道:“不好,咱们中了人家嫁祸之计。”
巢湖蒙叟道:“不错,老朽也是这样想,才匆匆赶来找二位的。”
文中秀道:“咱们快退出去。”话声一落,立即嘬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尖锐悠长,正是他和左右两翼约好的撤退讯号。
巢湖蒙叟忽然回过头去,口中咦道:“丁少侠三位呢,怎么还没进来?”
文中秀道:“他们和蒙老一起进来的吗?”
巢湖蒙叟道:“就在第三进发现有四个青衣女子是死在老朽旱烟斗下,老朽想到事有蹊跷,就告诉他们快走,老朽因心中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他们随后进来,中间隔了第四进,应该早就来了。”
文中秀道:“咱们退出去,一定会遇上的,快些走吧。”三人离开第五进,穿行第四进,依然不见丁天仁踪影。
巢湖蒙叟心头一急,就大声叫道:“丁少侠、金少侠,你们在那里?”他声音洪大,尤其在黑夜之中,万籁俱寂,这喊声自然传出老远,但却不闻有人回答。
巢湖蒙叟双眉微蹩,说道:“丁少侠三人和老朽前后不过数步之差,就算落后,不会太多,他们会到那里去呢?”
于千里道:“他们会不会先退出去了?”巢湖蒙叟道:“不会的,老朽和他们要进去找二位的。”
文中秀道:“他们会不会出事呢?”
于千里道:“决不会出事,丁老弟一身武功极为可观,何况他们有三人在一起就算遇上高手,不可能在一两招内就被人制住,咱们岂会听不到一点声音?”
文中秀道:“目前天快亮了,咱们不能在此久待,不如先退出去再说。”
巢湖蒙叟颔首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相偕寻原路退出,巢湖蒙叟每经过一进房舍,都要大声叫喊,始终不见丁天仁三人的影子。现在他们已经退到第一进大殿之上,这一刹那间,三人目光一注,心头不禁蓦地一紧。
这时天色已见破晓,东方吐出稀微曙光,大殿前面,偌大一片大天井中,但见刀光焰烟,一式青衣的神女宫弟子不下数十人之多,已经严阵以待。神女宫弟子一个个都是花不溜丢的小姑娘,年纪全在二十上下,生得眉目如画,娇艳如花,尤其身上穿了密扣紧身劲装,更见胸脯饱满,纤腰窄细,曲线玲珑,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天井中间停放着一顶金漆软轿,轿中端坐着一个凤髻高峨,面垂轻纱的白衣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从她装束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年纪应该不大,但她双目神光却透过蒙面轻纱,依然炯炯逼人,有如寒电一般!她正是江湖上出名难惹的巫山神女宫宫主,散花仙子秦楚云。
软轿是由四名青布衣裤的大脚婆子抬的,如今轿已放下,她们腰插双锏,分左右站在软轿前后,变成了软轿的护卫,她们就是秦仙子的护轿四煞。轿后雁翅般排立的二十四名弟子,由秦仙子小师妹叶青青所率领。
叶青青今年才二十岁,和第四代弟子年纪差不多,是秦仙子代师叔收徒,代师叔传艺的小师妹。秦仙子为什么要代师叔收徒呢?因为巫山一派,昔年创自师姐妹三人,因此历代都有三个师妹共同管理。秦仙子的三师叔一直没收门人,十年前去世,身后没有传人,秦仙子只好挑一个资质好的少女,代师叔收徒了。就因为叶青青和师侄们年龄相仿,看不出什么来,唯一和第四代弟子不同之处,就是她穿的是一身白衣了。
从殿前这一阵仗看来,显见秦仙子刚从山外面回来。巢湖蒙叟眼看事已到此,只好硬着头皮,手提旱烟管走在前面,目光再向左右一掠,不仅丁天仁三人不见踪影,连左右翼的四人,(从左首进去的荆门山主季传贤、冷面屠夫束大成,从右首进去的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黑手神赫连天)都一个不见,心中更是暗自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
现在大殿石阶上走下去的只有自己和于千里、文中秀三人了,他怀着沉重心情,朝神女宫主抱了抱拳,还没开口!散花仙子已经开口了:“你是长江盟的人,谁是头儿?”话声奇冷无比,令人油生寒意。
巢湖蒙叟依然拱手道:“长江盟只是住在长江上下游武林同道一个集会,并无头儿……”
散花仙子哼道:“你就是自称巢湖蒙叟的雷公言武?”
巢湖蒙叟自从隐居江湖之后,就不用雷公言武之名,已有四十年了,对方居然一口道了出来,人家既然叫出来了,雷公言武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当日退隐之后,不愿再用姓名而已,此时不觉拱拱手道:“老朽自从退隐巢湖不用姓名,已有四十年了。”
“好个退隐巢湖。”
散花仙子冷笑道:“今晚若非被我亲自截住,真还把你当作退出江湖,啸傲山林的隐逸之士呢?却没想到你遁迹江湖四十年之久的雷公言武不但重出江湖,而且妄想称霸武林。由长江盟进而组织了武林联丑视我神女宫峙立巫山,是你们的绊脚石,因此阴谋夺取,明的约我去白帝城赴约,你们却率众偷袭神女宫,你说该如何了断呢?”
于千里大声道:“长江盟不是武林联盟。”
巢湖蒙叟点头道:“这是一石二鸟,是一个可怕的阴谋。”一面朝散花仙子拱拱手道:“秦仙子认为咱们来偷袭的吗?”
散花仙子道:“难道不是?”
巢湖蒙史道:“真的不是,老朽愿以生命作担保。”
散花仙子冷哼道:“你是长江盟的人,你说的话有谁能信?”
巢湖蒙叟脸色一正,说道:“数十年来,老朽说出来的话,有谁不信?不错,老朽和长江盟有很深的渊源,但老朽不问尘事已有四十年之久,既未重出江湖,更没有什么野心,长江盟也绝非武林联盟,而且还是追武林联盟来的……”
散花仙子哼道:“难道神女宫会是武林联盟不成?”
巢湖蒙叟神色郑重的道:“即以今晚之事来说,显系有人暗中布局,设下的一石二鸟之计,让咱们两家拼个两败俱伤,他们的阴谋也得逞了。”
散花仙子冷冷的道:“他们是什么人?”
巢湖蒙叟道:“自然是武林联盟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身后大殿上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从大殿上匆匆走出一个云发披肩,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她虽然走得很急,但依然神态娇娆,婀娜多姿。
这白衣女子身后,紧跟着一十二名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女,像一阵风般,走出大殿,在阶前一排站定。(她们站立之处,正是巢湖蒙叟等三人的身后)那自然有截断三人退路之意。
白衣女子一直走到软轿前面,才身形一停,躬身道:“回宫主,宫中无敌踪,但留守的十九名弟子,已全体罹难。”
散花仙子两道眼神突然从蒙面轻纱中电射而出,说道:“你说什么?”
白衣女子道:“本宫十九名留守弟子,业已全部遭人毒手。”
散花仙子怒哼一声道:“是什么人杀死她们的?”
白衣女子道:“宫中并无打斗迹象,她们有些连长剑都未出鞘,就遇到袭击,有的身中“天龙爪”,有的被锋利的摺扇扇面割断咽喉,也有的是被旱烟管斗击中要害致死的……”
散花仙子愤怒的道:“这些该死的东西。”
她坐着的人突然间随着话声,原式朝上升起七八尺高,一下在空中停住,护轿四煞不待吩咐,立即抬起空轿朝右首横闪出去。散花仙子飘然落到地上,右手白玉拂尘朝巢湖蒙叟一指,厉声道:“原来你们三个乘我不在,残杀我宫中弟子一十九人,现在还有何说?”
她这白玉拂尘一指,本来雁翅般徘立在轿后的青衣少女们,立即从左右两侧包过来。加上背后阶前的十二名青衣少女,和回过去的白衣女子,正好把三人围在中间。
巢湖蒙叟眼看一场被人阴谋安排的火拼,已无善了之势,心头一急,沉声喝道:“秦宫主,你一向是明理的人,怎么还相信贵宫一十九名弟子是老朽等人杀的吗?神女宫和长江盟素无怨隙,老朽已一再奉告,这是有人预先有了周密布置的阴谋,秦宫主如果不加采信,双方此衅一启,就非落个两败俱伤不可,希望秦宫主三思,能够把误会解说清楚,不是更好吗?”
散花仙子自然也清楚,长江盟结合了长江上下游各个地方势力,声势极盛,其中尤为辰州言门和排教最为难惹,确也不可轻视,闻言沉哼道:“事实俱在,你说有人企图嫁祸长江盟,这话有谁能信?”
“信不信在你。”
阴世秀才文中秀愤然道:“但事实俱在,不信也由不得你。”
散花仙子冷厉的目光朝文中秀投来,问道:“你是文中秀?”
文中秀做然道:“不错,在下正是文中秀。”
散花仙子道:“你说的事实俱在,有何事实?”
文中秀道:“秦宫主想听?”
散花仙子冷冷的道:“你们好像说我不明事理,因此我自然要听听你们事实俱在的理由了。”
文中秀道:“秦宫主果然名不虚传,但在下想先请教秦宫主一件事。”
散花仙子道:“你说。”
文中秀道:“在下方才听秦宫主说过,好像你是应约到白帝城去的,不知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散花仙子冷声道:“是你们长江盟向我下的战书,你还问我作甚?”
“是我们下的战书?”
文中秀骇然道:“长江盟并无正式组织,只是长江上下游武林同道的一个集会,每年有一值年的会首,处理一些事务,如此而已。今年的会首是百里洲于庄主,也在这里,而且昨晚(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正是百里洲于家庄聚会,根本没有发什么战书给神女宫的事。”
散花仙子道:“战书上就是由于千里署的名。”
于千里道:“秦宫主明察,长江盟和神女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并无怨隙可言,怎会向贵宫下战书,何况在下也并未签署什么战书。”
散花仙子看他们说得不像有假,心中不禁也有些相信了。
第十一章 以假乱真 大胆贼人好猖狂
文中秀道:“咱们要知道的就是秦宫主赴什么人之约去的,现在既已知道是长江盟向秦宫主下战书,约你到白帝城去的,这就够了,秦宫主前去赴约,到了白帝城,自然没遇上长江盟的人了?”
散花仙子怒声道:“你们使调虎离山之计,前来偷袭神女宫,自然没人前去白帝城了。”
文中秀道:“在下再请问秦宫主一句,就算是咱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秦宫主引开,试问咱们为什么要偷袭神女宫?就是为了残杀留在神女宫的十九名女弟子?还是要毁去你们神女宫?但目前神女宫不是好好的并未毁去,那么咱们究竟目的何在?好了,现在,请秦宫主再听听在下等人找上神女宫来的前因后果……”
他从自己等人集会百里洲,当晚宴会中,有人自称奉武林盟盟主之命,希望长江盟加盟,并曾和自己等人动手,以及自己在和他动手之际,暗下“追踪散”,自己等人如何夤夜追踪,一直找上神女宫……散花仙子听得疑信参半,一面问道:“你们分三路进入神女宫,那么其他的人呢?”
巢湖蒙叟道:“现在该由老朽来说了。”
接着就把自己和丁天仁等三人,曾在峰下息足,以及一路上山,丁天义(易云英)如何在大殿右首发现一具尸体,经自己查验,是死在“大龙爪”下。后来第二进,第三进都发现有人被杀,其中最使自己震惊的是有人死在和自己相同的烟斗之下,而且还是被言门内功震碎内腑而死。
自己才想到这是有预先布置的阴谋,急于进去,找于千里、文中秀二人希望大家急速退出,免中敌人圈套。等到自己找到两人之后,就不见了丁天仁三人,及至退出大殿,竟连荆门山主季传贤,冷面屠夫束大成、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黑手神赫连天四人也一个不见,踪影全无,大概说了一遍。
散花仙子愈听愈奇,以巢湖蒙叟——雷公言武的身份,当然不至于说谎,尤其和他同行的人中,有荆门山主季传贤、排教总舵主罗长发等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居然一夕之间,全数失踪。
更重要的还有丁天仁,江湖上盛传他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身边有他紫虹神剑玉辟邪,如今竟在神女宫离奇失踪,这要让天杀星听到消息,不把神女宫倒翻过来才怪。心念迅速转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巢湖蒙叟道:“就在老朽三人从大殿上出来前的事,大概前后也不会超过半柱香的工夫。”
散花仙子抬目朝站在阶前的白衣女子问道:“素素,你们从宫后进来,可曾发现什么没有?”
原来那白衣女子正是白素素,她连忙欠身道,“没有,如有什么动静,小妹岂会放过他们?”
散花仙子道:“这就奇了,咱们神女宫山后只有一条通道,这些人怎么会无端失踪了呢?”
巢湖蒙叟道:“这就是咱们双方应该精诚合作,才能找出隐身暗处的武林联盟盟主来。”
散花仙子颔首道:“看来我是给你说动了。”
巢湖蒙叟大笑道:“秦宫主果然爽快。”
散花仙子刚抬了下手,还没开口,陡听一声厉笑划空而来,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朝阶前泻落。同时也响起一个尖厉的老妇人声音喝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是你杀了我两个师侄,对不?”
白素素面前此时已经多了个高大的缁衣老尼,这人生得面长如驴,眉浓如帚,目光森冷如电,直盯着白素素大有把她撕裂之感,如果这老尼不是出家人,也不像是个女人。她正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屠龙师太、熊耳山黄竹庵的当家。
白素素面前突然泻落了一个盛气凌人的老尼姑,她纵然没见过屠龙师太,但总听人说过屠龙师大的模样,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对方这声“小丫头”,可把她叫火了,这里是巫山神女宫,谁还怕你不成?
她脸上丝毫不露,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师傅,谁是小丫头?谁杀了你两个师侄了?你是谁?你两个师侄又是谁呢?”
屠龙师太性如烈火,右手抬处,一道寒光从袖中飞出,那是一柄狭长如银的屠龙刀,口中厉笑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不错吧?”
白素素道:“不错,我就是白素素。”
屠龙师太道:“那就对了。”话声甫出,寒光飞洒,举手之间,就刺出了三刀。
这三刀宛如一片银雾,令人分不清左右前后,凌厉到使人油生寒栗,好像被刀锋刮去了一层皮似的。白素素想不到屠龙师太出手竟有这般厉害,快到自己几乎连拔剑都来不及,只好闪动身形,施展“云迷巫山身法”,连退带闪,才把对方三刀避升。
正好及时响起散花仙子的声音说道:“道友请注手,有话好说。”她说来轻柔,但已施出巫山派的无上神功。
屠龙师太声音入耳,心头猛地一凛,这所谓“一凛”乃是心神不由自主的一凛,如非这说话的人功臻上乘,决不可能使屠龙师太这样的高手,闻声生凛的。
身形乍停,屠龙刀也只一闪就缩入袍油之中,目注散花仙子冷然道:“你就是秦宫主了?老尼是替我两个师侄女报仇而来,这有什么好说的?”
散花仙子看她盛气凌人也佛然道:“秦楚云忝掌巫山神女宫,白素素是我云妹,她就算犯了天大的罪,非死不可,也总该先和我这个掌门人说上一声吧?屠龙师大名满武林,这点礼数总是懂的,怎会没什么好说的呢?”
她虽是心有不快,但说来依然十分柔美,好像说得很婉转。屠龙师太沉哼一声道:“很好,既然有秦宫主出面,白素素在观音庵门前明明是杀死我两个师侄,杀人尝命,你就要白素素拿命来好了。”
白素素听她说观音庵门前杀死她两个师侄女,顿时想起那晚自己追踪石破衣之事,急道:“我没杀你师侄。”
屠龙师太冷笑道:“你掩饰得很好,因为你是用石子打穴杀死我两个师侄的。当时正好有石破衣在场,他在十年前曾以石子打穴分别击中郊山五鬼眉心穴,认为可以掩饰过去了。但经老尼检查的结果,却发现击中我两个师侄女的石子上暗含“蚀骨功”,正是你们巫山一派的独门秘技,你现在还有何说?”
白素素道:“当日我是跟踪石破衣身后,从乐山山庄追出来的,石破衣轻功胜过我甚多,他趋近庵前俯身察看两具尸体之时,我才赶到,那时师太也及时出现,和石破衣起了争执,我就隐身在庵前一棵大树之后。后来看你们已经解说清楚,我也就悄俏退走了,试想我到得比石破衣还迟了一步,如何会是杀害你两个师侄女的凶手?”
屠龙师太道:“你说的只是片面之词,有谁相信?”
白素素冷冷的道:“我白素素一向说一不二,别人相不相信,我并不在乎。”
屠龙师大厉声道:“你不跟老尼交代清楚,老尼岂能轻易放过了你?”
散花仙子温道:“我云妹不是已经向你解说清楚,杀害令师侄的并不是她?”
屠龙师太嗔目道:“不是她,那是什么人杀死我两个师侄的?”
白素素冷声道:“那就不干我的事了,该你自己去查才是。”
屠龙师太拉长马脸,森笑道:“老尼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你们巫山“蚀骨功”,这还不够吗?”
白素素粉脸气得煞白,冷笑道:“这就证明是我杀死她们的了?”
屠龙师太道:“这还错得了吗?”
“不错。”白素素道:“是我杀的,你又待怎样?”
散花仙子道:“素素……”
“你终于承认了。”
屠龙师太厉笑一声道:“老尼就亲手劈了你。”话声甫出,人已闪电欺来,左手一招“独劈华山”,掌风如涛,朝白素素当头直劈过来。
白素素是神女宫的第二高手,面对屠龙师太这样一位强敌,早就有了准备,没待对方掌风撞到,身形一侧,从左首朝前闪出,一下欺到屠龙师大右侧后方,右手挥处,反手一掌拍向屠龙师太右肩。屠龙师太欺来的人,何以出手第一招上,会使左手的呢?
那是因为她屠龙刀就藏在右手衣袖之中,左手劈出一掌,右手抬处,屠龙刀也已出鞘,(此时白素素已欺到她右首,反手一掌朝肩后拍来)口中沉哼道:“小丫头,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一记“龙尾挥风”,一道亮银刀光由下而上,朝身后挥出。白素素急忙后跃,右手衣袖已被刀光截断了数寸长一角。屠龙师太岂是等闲之辈,她堪堪后退,还未站稳,左手一记劈空掌紧接着拍出,人随掌上,右手屠龙刀一片刀光又相继涌到。白素素空有一身武功,却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往后连退。
屠龙师太厉笑道:“小丫头,你拿命来吧。”身形突然凌空而起,右手连挥,屠龙刀幻起一片银色光华,如缨络下垂,朝白素素当头罩落!就在此时,但见另一片白色云朵冉冉飞起,迎着上去,一下把银色刀光托住,适时响起散花仙子的声音说道:“老师太刀下留情,两位令师侄,其实并非我云妹杀的。”
她这片托住银色刀光的,竟然是她手中一支白玉拂尘,因此没有任何交击之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屠龙师太狭长银刀一收,冷冷的道:“秦宫主包庇令云妹,想和老尼动手吗?”
散花仙子把拂尘挂在中指中,一面拱手道:“老师太误会,秦楚云并无包庇敝云妹之意,方才她说的只是气话而已。”
屠龙师太道:“不是她杀的,她为什么要承认。”
散花仙子笑了笑道:“试问老师太,如果有人硬指你是杀人凶手,更不听你的解说,老师太又会如何?”
“以我想来,一向生性刚强的老师太,也会一口承认:是我杀的,你又待怎样?这么一来,无非逞一时之气。但却把真正的凶手放置到了一边了,即使老师太把敝云妹杀了,是不是真正替二位令师侄报了仇呢?”
屠龙师太还没开口,只听老远有人笑道:“还好,总算给我赶上了,你们还没动上手,一旦动上手,我这和事佬就做不成了。”
随着话声,一条人影已从西首围墙上跃落,耸着肩朝天井中间走来。在场的都是行家,这人只说了两三句话,一个人就能从远处赶到,这份轻功,岂非已到了上乘境界?这人头盘道髻,身上却穿了一件洗得快发白的蓝布大褂,一个非道非俗的瘦小老头,他,正是邛崃石破衣。
就在他走近之际,一眼看到阴世秀才文中秀,两颗深邃的小眼珠忽然一注,口中发出一声轻咦,说道:“你老弟就是人称阴世秀才文中秀对不?哈哈,江湖上大家都谬许我假道士轻功还算不错,如今看来你文老弟就胜我石某多了,刚才咱们还在白帝城西遇上的,你老弟居然先到这里了。”
他随口说着,人已走到散花仙子和屠龙师太两人之间,连连拱手,堆起一脸皱纹,陪笑道:“秦宫主、老师太,两位请了,石某听说老师太朝神女宫而来,心头一急,拼着老命一路急赶,总算给石某赶上了。”
散花仙子还了一礼道:“石道长定有什么见教了?”
“见教不敢。”
石破衣耸耸肩道:“因为那天在观音庵遇上老师太,石某曾和老师太说起白大姑娘的事,今晚听到老师太巴巴的找上神女宫来,一定和她两个师侄之死有关,那就一定认为白大姑娘是杀人凶手。这一来,岂不把误会认了真,所以老朽非赶来作证不可。”
屠龙师大道:“你来作什么证?”
石破衣连忙陪笑道:“那天石某被人引去观音庵,白大姑娘是跟踪老朽追下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老朽在轻功上,稍胜白姑娘半筹,赶到观音庵的时候,她落后老朽总在二三十丈左右。老朽走近观音庵,她就闪身隐入右首一片林中,还当老朽没发觉哩,那时两位令师侄早已中人暗算,身死多时,所以老朽可以证明白大姑娘决不是凶手。”
屠龙师太道:“但我两个师侄被石子击中眉心,石上暗含“蚀骨功”力,又作何解?”
“唉!这个老朽也说不上来。”石破衣搔搔头皮,说道:“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但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不能说没有。”
“譬如四十多年前,就有一个擅“百变神功”的人,专门仿冒各门各派的独门绝技,闹得江湖各大门派之间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你老师太的“点睛指”,好像也被仿冒过,所以石子上暗含“蚀骨功”,也是极有可能之事了。”
屠龙师太双目寒光迸射,寒声道:“你说我两个师侄,是百变道人杀的?”
石破衣耸耸肩道:“这个老朽不敢说,老朽只是打个譬喻罢了。”
屠龙师太怒声道:“这老杂毛我找了他多年,他居然敢找到我头上来了。”接着沉声道:“好,冲着你石道友,老尼就相信你一次。”
说完,不见她双脚点动,一个人已随声而起,划空朝外飞去。石破衣叫道:“喂,老师太,你真是急性子,我假道士话还没说完呢。”
屠龙师太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散花仙子朝石破衣拱拱手道:“多谢石道友赶来,总算化解了两家一场误会。”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秦宫主不用谢,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这是应该的。”
再说阴世秀才文中秀在石破衣现身之时,曾说在白帝城西见过自己,心头不禁一动,但那时石破衣正在和散花仙子、屠龙师太三人说话,自己不好插咀。这时走上几步,朝石破衣拱手道:“石道长请了,方才道长说在白帝城西遇见过在下,不知可是真有其事?”
石破衣一怔,笑道:“老朽当时急干赶路,没和文老弟招呼,但老朽相信文老弟也一定看到老朽了,怎么会没有其事?”
文中秀道:“石道长当时遇上的就是在下一个吗?”
石破衣眨眨小眼,嘻的笑道:“这就奇了,文老弟和什么人在一起,难道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文中秀道:“那人可能不是在下,所以希望道长能说得清楚一点。”
“这倒新鲜得很。”
石破衣嘻嘻的笑道:“老朽遇上的明明是你文老弟,你说那人不是你老弟,那会是谁?”
文中秀道:“道长方才不是说过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不能说没有,有人可以“百变神功”仿冒各门派的独门绝技,自然也有可能仿冒某一个人了。”
“唔,唔,这话有些道理。”
石破衣搔搔头皮,想了想才道:“那时老朽急于赶路,走得很快,和你老弟只是擦身而过,哦,对了,因为你老弟是迎面来的第一个,所以看得较为清楚……老弟身后好像还跟着几个人……”
于千里急急问道:“石道长,那几个是什么人?”
石破衣一拍脑袋,笑道:“对了,和文老弟在一起的,自然是长江盟的人了,老朽当时还想:长江盟的人一清早天还没亮,这样急着赶路,不知有什么急事?
巢湖蒙叟道:“道兄还没说出那几个是什么人呢?”
“对了,嘻嘻。”石破衣笑道:“对不起,老朽把话题扯远了,文老弟身后,是荆门山的季山主,老朽五年前还在他庄上喝过酒。第二个也是熟人,是排教的罗总舵主,后面好像还有两个……”
文中秀这下证实了,急急说道:“那是云梦三怪的束老大和赫老三,对不?”
“对,对。”石破衣连连点头,接着歉然道:“就是冷面屠夫束大成和黑手神赫连天,老朽对这两位不大熟,你老弟不说,老朽一时就叫不出来了。”
文中秀望着巢湖蒙叟、于千里二人,愤然道:“果然是贼党的诡计,他假扮兄弟,利用这一路是兄弟领的路,把季山主、罗总舵主和束老大、赫老三四人诳去了,蒙老、于庄主,咱们快些追上才好。”
巢湖蒙叟微微摇头,苦笑道:“这里离白帝城少说也有百来里路,石道友遇上他们之时,距现在少说也已有一个多时辰,那么他们现在很可能已在一二百里之外了,山区辽阔,你知道他们去了那里?咱们又到那里去找?”
于千里道:“难道咱们任由他们落入贼手,就不管了?”
巢湖蒙叟道:“他们假武林联盟之名,既要兼并长江盟,不会就此罢手的,咱们现在赶去,岂不正好落在他们陷井之中,倒不如已逸待劳,等他们找上门来。”
石破衣道:“怎么?听你们的口气,长江盟果然出了事?”
散花仙子道:“石道长、言道长,此事乍听起来,好像只是长江盟的事,但武林联盟假长江盟之名,残杀我神女宫一十九名弟子,自然也是敝宫的事了,诸位如不嫌弃,且请到敝宫奉茶,俾便长谈。”
石破衣笑道:“好,好,秦宫主见邀,却之不恭,大家就进去坐坐,老朽还听说神女宫有窖藏五十年的好酒哩,老朽一直想偷偷的溜进去喝上半缸。就是因贵宫有一条禁令,不准江湖上的臭男人踏上神女峰一步,老朽想想为了偷喝几口酒,在神女峰送了老命实在划不来,才没敢进去。”
散花仙子柔笑道:“石道长真会说笑。”
“一点也不是说笑。”
石破衣耸耸肩道:“老实说,黑白两道,各门各派,老朽都去喝过酒,连五毒门的五毒酒、云南蓝家双蒸蓝酒,老朽都喝过,就是没喝过百花酿。”
散花仙子道:“石道长既然莅临神女宫,自然要让你喝个痛快了。”
石破衣大喜道:“如此真是多谢秦宫主。”
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跟随巢湖蒙叟从第三进进去,因为蒙叟一再交代,在行进之际,每人必须保持一丈距离,万一遇上有人袭击,才有迎旋闪退的余地,因此大家都有一丈来远的距离。这回是巢湖蒙叟看到第三进四个青衣少女,不但是死在自己旱烟斗之下,而且还是言门的“透骨功”震碎内腑的。
一怒之下,纵身扑进之势,自然更快,等丁天仁跟着掠进,瞥见巢湖蒙叟一手提着旱烟管急匆匆的退了出来,低喝一声:“你们快随我走。”说完,转身朝往东的遇廊上急步行去。
丁天仁急步跟了上去,问道:“蒙老……”
巢湖蒙叟没待他说完,就截着道:“老朽此时无暇多说,且等出了神女宫再说不迟。”
一行四人由巢湖蒙叟为首,只是朝东奔行,一连穿行了几处院落,越出围墙,已是神女东首。巢湖蒙叟旱烟管朝北一指,悄声道:“三位少侠快些走了。”
易云英忍不住问道:“蒙老,你总该和我们说清楚要去那里吧?”
巢湖蒙叟笑了笑道:“老朽只是看了他们记号是往北去的,至于究竟要去那里,这要追到地头才会知道,老朽如何说得出来?”
丁天仁道:“三弟不用多说,我们跟蒙老走就是了。”
巢湖蒙叟低声道:“老朽有一句话务请三位少侠包涵,因为贼党极为狡猾,何况又是敌暗我明,这一路上,随时都会遭受袭击。”
“因此咱们必须随时提高警觉,沿途更不可随意交谈,以防被对方发现。”
丁天仁道:“在下兄弟一切都听蒙老的。”
巢湖蒙叟笑道:“如此就好,咱们走吧。”说完,就展开大步,当先奔行而去。
丁天仁三人也紧跟着他身后而行,这时天色还未黎明,四外高山丛林,黝黑如墨,除了一路急行,根本辨不清方向。走在前面的巢湖蒙叟似是不喜多言,他也警告过三人,要随时提高警觉沿途不可随意交谈,因此三人也不敢多说,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奔行。正因大家放腿奔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现在东方已渐渐发白。天色只要一经透出鱼白,很快就大亮了。
现在大家已可看清楚自己一行走在重山叠岭之间,山势连绵,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巢湖蒙叟要领自己三人到那里去?易云英心头渐渐起疑,她因大哥和巢湖蒙叟走在前面,这就掠上两步,和金兰走成并肩,一面低声叫道:“二哥。”
金兰回头问道:“三弟,有什么事吗?”
易云英道:“你不觉得蒙老有何可疑吗?”
金兰问道:“你说说看?”
易云英道:“他说是看了文中秀他门留的记号追下来的,但这一路上,你看他找过记号没有?一路上哪里有记号了?”
金兰点着头道:“我也觉得有些怀疑,你不说,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易云英道:“我们只说走不动了,需要休息一下,等他停下来了,再仔细的问问清楚。”
金兰点点头道:“好,我们就这么办。”
易云英就“哟”了一声,叫道:“二哥,我脚扭了一下,好痛。”接着就俯下身去,用手揉着右脚踝,连脸都胀红了。
丁天仁很快回身走来,关切的道:“三弟,你不要紧吧?”
易云英已在附近的一方大石上坐下,依然用手揉着足踝,说道:“还好,我只是扭了一下……”
巢湖蒙叟含笑道:“咱们只顾赶路,一直没有休息,大家都走累了,就在这里坐息一回,等体力恢复了再走好了。”
大家各自坐下休息,金兰忍不住问道:“蒙老,我们到底要到那里去呢?”
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老朽只是沿路寻着记号寻下来的,他们去了那里,老朽怎么知道?”
金兰道:“我们怎么没有看到记号呢?”
巢湖蒙叟目芒一动,嘿然道:“金少侠这话好像是在怀疑老朽了?”
金兰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道:“文老弟留的记号,乃是长江盟特有的记号,外人如何辨认得出来?如果三位老弟都能看出来了,那还算是特定的记号吗?”
易云英一手揉着足踝,一面自然仰起头,听巢湖蒙叟说话,凡是听一个人说话,总是要瞧着他的,他这一偏着脸听他说话,忽然看到巢湖蒙叟右手拿着的旱烟管,这下心头不由得暗暗一怔!因为昨晚昨餐之后,她曾看到巢湖蒙叟装好一筒烟,打着火绒吸烟,他那支旱烟管分明是竹节的,用久了,就红得变成紫色,烟斗足有鹅卵大小,是紫金的,烟管上还挂着一个装烟丝的牛皮袋,也亮得发紫。现在,巢湖蒙叟手上这支旱烟管和烟斗都是黝黑的,一看就是铁制的,旱烟管上也没有装烟丝的牛皮袋。
一个人用惯了东西,尤其是旱烟管,怎么会换了一根的呢?她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又有了另一发现,那是巢湖蒙叟脚上穿的鞋也不同了!昨晚,他穿的是双梁布鞋,(脚背上有两根鞋脊)如今他脚上穿的却是薄底快靴了,自己一行人一路奔行,他自然不会在半途把旱烟管和鞋子都换了,那么他……易云英突然想起义父时常和自己谈些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上时常以易容术改变面貌,假扮另一个人,他……莫非不是巢湖蒙叟,是有人假扮了他?一念及此,抬目看去,只有金兰坐得较近,这就暗暗朝金兰递了一个眼色,朝他点点头。
金兰看到她暗示,立即站起身,走了过来,蹲下身问道:“三弟,你脚还痛不痛?”
易云英道:“好多了。”接着就悄声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
金兰神色一变,凝重的道:“会有这种事?大哥知不知道?”
易云英悄声道:“没人告诉他,他怎么知道呢?”
金兰道:“我去告诉他。”
易云英道:“你要小心些。”
金兰点头道:“我知道。”说着站起问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舀些水来。”
易云英道:“你拿什么东西去舀呢?”
金兰道:“大哥身边有一节竹筒。”一面朝丁天仁叫道:“大哥,你身边的竹筒呢?三弟要喝水。”
口中说着,人已自顾自朝右侧小溪走去。第十二章 识破诡计 鸿蒙一剑退强敌
丁天仁从身边取出竹筒跟了过来,金兰用手掬着水洗了把脸,然后掬水喝了两口,等丁天仁蹲下身来舀水,就把易云英说的话,低低说了一遍。
丁天仁听得愕然道:“三弟说他不是蒙老?”
金兰道:“很有可能。”
丁天仁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改扮成蒙老呢?”
金兰道:“自然是要把我们骗到某一个地方去了。”
丁天仁道:“我们那要怎么办呢?”
金兰道:“我们自然要和他摊牌了,我们三个人,还伯他不成?”
丁天仁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他舀了一竹筒水,回到原处,把竹筒朝易云英递去,说道:“三弟,你喝水了。”
易云英接过竹筒,说了句:“多谢大哥。”
巢湖蒙叟眯着双目,问道:“三位少侠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儿?”
丁天仁道:“没有,二弟只是问我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巢湖蒙叟道:“这里是在大巴山脉之中。”
丁夭仁问道:“大巴山一定很大了?”
巢湖蒙叟嘿然道:“广袤千里。”
金兰道:“蒙老,你一向烟不离嘴,现在正在休息的时候,怎么不抽筒烟呢?”
巢湖蒙叟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没看老朽的烟袋掉了吗?”
金兰道:“你老烟袋一向挂在旱管上的,怎么会悼的?”
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问道:“你们究竟想说些什么?”
易云英道:“我看蒙笔一定连旱烟管也一起掉了,昨晚吃过饭,你老吸烟时、就不是这支旱烟管咯。”
巢湖蒙叟忽然大笑道:“你果然心细得很。”
金兰倏地后退一步,冷声道:“那就对了。”
巢湖蒙叟张目道:“什么对了?”
易云英道:“因为我们发现你不是蒙老了。”
巢湖蒙叟颔首道:“三位果然聪明,老朽本来就不是言武。”
说完,随即站起身来,双臂向天一张,腰骨一挺,只听他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本来瘦小的弯腰老头,一下变成了瘦高个子。金兰、易云英怕他淬起发难,同时掣出了长剑,和大哥站到一起。
丁天仁并没掣出剑来,只是凛然而立,问道:“老丈改扮蒙老,把在下兄弟诓来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假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把丁老弟三位引来,其实并无恶意。”
易云英道:“那是什么意思?”
假巢湖蒙臾道:“第一、是为了三位老弟别让人利用,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之中。”
金兰道:“我们如何被人利用了。”
“哈哈。”假巢湖蒙叟大笑一声道:“你们三个不是被于千里从乐山山庄运出来的吗?他不想利用你们,何用千里迢迢的把你们接到百里洲去?”
易云英轻哼一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被人迷翻了,由于庄主救出来的。”
“哈哈。”假巢湖蒙叟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老朽若是把三位迷翻了,再用解药把你们救醒,不也是老朽救了你们吗?”
丁天仁听得将信将疑,问道:“于庄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巢湖蒙叟道:“那自然有他的理由了。”他不肯说明原因。
金兰问道:“那么我爹他们无故失踪,也是于千里干的了?”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并不清楚。”
易云英问道:“你假扮蒙老把我们诓来,是不是也想利用我们?”
“不是。”假巢湖蒙叟道:“老朽只是奉命把三位领去见一个人。”
丁天仁问道:“老丈奉何人之命?”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就无可奉告了,三位到了地头,不就知道了吗?”
易云英道:“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来,你是武林联盟的人,你奉命行事,自然是奉武林联盟盟主之命了,那么要见我们的,自然是自称盟主的人了。”
假巢湖蒙叟沉笑道:“丁二少侠果然聪明,三位那是同意随老朽去了?”
易云英笑道:“既然是你们盟主请我们去,老丈总先该告诉我们武林联盟盟主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假巢湖蒙叟为难的道:“这个老朽实在无可奉告。”
易云英又道:“那么你呢?你究竟是谁?总可以说了。”
假巢湖蒙叟干咳一声道:“老朽只是给三位领路之人,三位毋需知道老朽是谁?”
金兰冷笑道:“老丈藏首藏尾,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如何信得过你?”
假巢湖蒙叟目中寒芒飞闪,嘿然道:“老朽话已说得很多,你们信不过也只好信一次了。”
易云英道:“我们不去,你又能怎样?”
假巢湖蒙叟冷然道:“老朽奉命行事,既然说出来了,自是非把三位请回去不可,三位最好想清楚了。”
金兰怒声道:“听你口气,好像要和我们动手了?”
假巢湖蒙叟大笑道:“不错,老实说,老朽要把你们三个擒回去,易如反掌,但只要你们肯随我走,咱们就不用动手了。”
丁天仁拱拱手道:“老丈方才说过,你是为了我们别让人家利用,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才把我们引来的,因此在下兄弟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到任何地方去,老丈请吧?”
假巢湖蒙叟沉笑一声:“看来真要逼老朽出手了。”话声甫出,右手疾探,五指如钩朝丁天仁左腕抓来。
这一下出手奇快无比,但丁天仁早就提防着他,左手迅速翻起,五指扬动,点点指影朝他右手洒出。他这一手正是八长老无能师叔送他的“点穴法”。说也真险,丁天仁纵然早有准备,也只是毫厘之差,就会被对方抓往手腕了。”
假巢湖蒙叟当真是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自己这一记擒拿手法,应该十拿九稳,没想到手指已快要触到丁天仁手腕,他会忽然洒出五点指影,袭取自己“少府、脉筋、前谷、少泽、液门”五处穴道。只要一处被指风扫中,整条手臂就会若废,尤其这一记截穴手法,神奇莫测,自己竟然无法化解。
他早就知道丁天仁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那么这一记手法自然出之于这位大魔头所教,他心中早就有了这一点忌讳,更是不敢硬接,急急后退了一步。双方这一接触,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般一闪间的事,等站在丁天仁边上的金兰、易云英发觉,假巢湖蒙叟已经被逼后退了一步。
易云英道:“好哇,你真的向我大哥出手了。”身形疾欺上去,刷的一剑朝假巢湖蒙叟刺去!不,她这一生气,出手当然不止一剑。
不,她虽非白衣庵弟子,但却蒙无垢师大收为记名弟子,峨嵋“乱披风剑法”一剑出手,至少也有八九剑连续劈出,否则就不会称之为乱披风了。乐山庄庄主擎天手金赞臣是少林俗家的高手,少林寺僧很少使剑,但不是说少林武学中没有剑法,少林寺七十二艺中,却有两套著名的剑法。
一是“达摩剑法”,只有寺中长老才能练习,一是“准提剑法”,是俗家弟子防身的剑法,金兰使的就是“准提剑法”。
“准提剑法”有一好处,内功有相当火候的人,剑法展开,可以贯注真力,使得大开大阖,有如长江大河,源源不绝,内力较差的人,只要剑法练纯熟了,一样可以使得如行云流水,变化繁衍。金兰从小练剑,对这套剑法自然纯熟无比,眼看三弟已经出手,也毫不迟疑,口中清叱一声,挥动长剑攻了上去。
假巢湖蒙叟堪堪退下,就见易云英挥剑攻来,心中暗叫:“是峨嵋乱披风剑法。”一面沉哼一声,旱烟管直向易云英劈来的剑上敲去。要知易云英也是从小练剑,一套“乱披风剑法”早就练得十分纯熟,一剑出手,七八道剑光,会同时朝四面八方劈来,使人虚实莫测。
但这回遇上假巢湖蒙叟,就好像小孩子耍大刀,一无是处了,明明劈出去了八九剑,应该剑光已是十分绵密。但假巢湖蒙叟的一支旱烟管,竟然会一下直入剑光之中,敲上了剑叶!耳中听到“呛”的一声大响、虎口奇痛,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口中惊“啊”出声,急急往后跃退。
金兰是看到易云英长剑出手,才挥剑攻上去的,以收夹击之功;但怎知假巢湖蒙叟一身武功奇高,出手快逾闪电。金兰堪堪挥剑攻去,易云英已在一声金铁狂鸣中急急往后跃退。这一来,金兰就成为要和假巢湖蒙叟单打独斗了。但此刻那里还有犹豫的时间,长剑连挥,剑光如闪,一个人顿时像是多出了七八条手臂,气势自然极盛。
假巢湖蒙叟口中大笑一声道:“乱披风剑法劈得再乱,也未必劈得上老朽一点衣角。”
人随声进,右手旱烟管朝左右一挡,就响起“当、当”两声金铁狂鸣,一下格开金兰两剑,左手似爪非钩,闪电朝他执剑右腕抓来。金兰连变招都来不及,只好上身一仰,往后倒纵出去。
假巢湖蒙叟嘿然道:“老朽手下如果任由你轻易退走,那就不能说是老朽了。”人随声上,旱烟管一指,朝金兰左肩“肩井穴”上敲落。他可以直取金兰前身任何一处大穴,所以取“肩井穴”者,就是留有分寸,不好伤了他也。
易云英、金兰出手的同时,丁天仁已经迅快的从身边取出紫虹剑,眼看金兰连对方一招都没接下,就纵身后跃。假巢湖蒙叟直逼过去,旱烟管迅疾敲落,心头猛吃一惊,口中大喝:“老丈不可伤人。”
一道紫虹骤然涌出,“啪”的一声击在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上,把旱烟管斜格开去。这一招、在丁天仁来说,他为了不愿用剑锋削断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才改用剑脊去拍架他旱烟管的。但在假巢湖蒙叟心中可不是这样想了,他早就知道丁天仁是昔年黑白两道,各大门派没有一个人不头痛的大魔头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
他怎么也算不清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还会有年甫弱冠的兄弟?但不论他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丁天仁总究是丁天行的兄弟,这可一点也不假!尤其传说紫虹神剑玉辟邪两件昔年丁天行随身的东西,如今都在丁夭仁身上,这就更不假了。丁天行的兄弟,自然已得了天行的真传,才会行走江湖的。
他有了这一想法,对丁天仁出手的每一记招式,都不敢丝毫轻视,这一记丁天仁只是心急二弟安危,随手挥剑格出,又因不好削断他的旱烟管,才改用剑脊横格的。但看到假巢湖蒙叟眼里,对方“不用剑锋而使剑脊,说不定隐藏玄机,另有奇招,如何肯接?”
这一犹豫,才被丁天仁一下格了开去,被这一格,竟然脚下浮动,身不由己的向右跨出了一大步。心中暗暗哼道:“好小子,你故意用剑脊封格,果然是诱敌之计,老夫岂会上你的当?”
但举目看去,丁天仁封开自己剑式之后,并无什么变化,再仔细一想,他这一式除了随手而发,根本不成招式,也毫无变化可言,自己岂不是上了这小子的恶当!心念一动,不觉怒气上升,厉笑道:“丁老弟,再接老朽一招试试。”
身形扑起,旱烟管幻起二点流星,朝丁天仁迎面袭来。丁天仁自己知道论武功比对方差得太远了,自是不敢和对方硬拼,急忙挥剑护身,向左闪出。假湖巢蒙叟扑来的人,双脚离地数尺,来势奇快,看到了丁天仁向右(丁天仁向左闪出,方向是他的右首)闪出,口中呵呵一笑,原式不变,凌空向右移出,旱烟管依然疾若流星迎面袭到。而且这回比方才更近了数尺,离丁天仁胸前已不过两尺光景。
丁天仁心头一急,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手中短剑一扬,朝前左右摆动了下,再行刺出。这一招正是大哥丁大衍(丁天行)教自己的“鸿蒙一剑”,他虽已练得极熟,但也只是依样葫芦,无法领悟它的精妙之处,这回是因心头又惊又急,被逼出手的。
就在他短剑甫发,耳中陡闻“嚓、嚓”两声轻响,紧接着是假巢湖蒙叟的一声惊“啊”,眼前人影顿杳,急忙定睛瞧去。只见假巢湖蒙叟已退出一丈开外,手中一支旱烟管已经剩下了半截,(方才嚓嚓两声,就被紫虹剑削断了两截)连他一件大褂,当胸也被剑锋划破了五六寸长一条,差幸他见机得快,才算没有伤到肌肤。
假巢湖蒙叟脸上易着容,看不出他的脸色,但双目之中隐含惊怒之色,一下掷去手中半截旱烟管,厉笑道:“丁老弟这手剑法,果然精妙,老朽总算开了眼界。”
易云英、金兰二人还不知道大哥一剑削断了假巢糊蒙叟的旱烟管,此时看他掷去手中旱烟管,落到地上,只剩了半截。同时,也发现他胸前大褂也被剑锋划破了,这一招上,自然是大哥胜了,两人大喜过望。
易云英抿抿嘴道:“蒙老还要把我们擒回去吗?”
金兰冷声道:“他说过要擒我们回去。易如反掌,现在倒要看他这掌如何翻了。”
假巢湖蒙叟成名数十年,从未有过今天这么尬尴,竟然连丁天仁这一剑究竟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被人家削断旱烟管,连胸前衣褂都被剑锋划破。如果讲江湖过节而言,自己已经落败了;但这三个年轻人是上面一再交代,非“请”回去不可的,那就不能以江湖过节来论了。
心念转动,立即呵呵笑道:“不错,丁老弟削断老朽旱烟管,又划破老朽胸前衣衫,如以一般江湖过节而言,老朽应该算是落败了,老朽就该退走为是。但今天的情形,和一般江湖过节稍有不同,因为老朽上命所差,非把三位老弟请回去不可,所以老朽必须完成任务……”
金兰哼道:“你还要和我们动手?”
巢湖蒙叟颔首道:“老朽自然非把三位请回去不可。”
口中说着,右手一抖,已从他大褂内解下一条扣在腰间的软鞭,这一抖之势,便已挣得笔直,目注丁天仁凛然道:“丁老弟,老朽有僭了。”
话声甫落,右手已朝前送出。要知他这支软鞭鞭头状若蜈蚣,每一节都有枚虎牙般的利钩,专锁敌人兵刃,全身都是缅铁精制,不惧利剑砍削,他自称为金蜈鞭。只要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只要看到金蜈鞭,就会想起此钩的主人来,但丁天仁三人,从未在江湖走动,自然认不出来了。
却说丁天仁眼看假巢湖蒙叟说攻就攻,挥动金鞭袭来,光看这一记的气势,就非同小可,自己从小熟练的“光明剑法”,没有一招有把握封解得开,那么只有使大哥教自己的一招了。心头疾快一转,不慌不忙右手抬处,紫虹剑朝前一指,剑尖左右一摆,缓缓朝前刺去。
假巢湖蒙叟这回看清楚了,他使的就是方才削断自己旱烟管的这招剑法,看去招式极为简单。强烈剑光直向自己胸膛刺来,但却又好像含蕴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几乎无懈可击,也没有一记招式可以抗拒。心头不禁大骇,急忙撤鞭后跃,才算躲闪过去。
“这小子怎么老使这一招?”心中迅速付着,人已从侧面跃去,金蜈鞭悄无声息,闪电迥击,拦腰扫出。
丁天仁一连两招,都把假巢湖蒙叟逼得后退不迭,对这招剑法信心大增,没待对方长鞭击到,身形不动,右手短剑向右递出,依然是剑尖摆动,然后是直刺而出。他这一记只是把朝正面刺出的招式,改为朝右刺出而已。
假巢糊蒙叟自然也看到了,他把正面的剑式搬到右首,招式还是如此简单;但他带着紫芒的剑尖这左右摆动,正好迎着自己鞭头,自己长鞭虽是缅铁精铸。但对方手上乃是紫虹神剑,削铁如泥,何况这一记剑式实在无法化解,只好鞭势一沉,人随鞭走,随着带转的鞭势,人影飘忽,一下攻到丁天仁的左侧。
这一下当真快速无比,但他怎知丁一天仁练习这招剑的时候,大哥曾叮嘱他等右手练熟了,再练左手,因此这招剑法,丁天仁左右两手都会使用。试想假巢湖蒙叟身法再快,要从丁天仁右首转到左首发招,丁天仁身子不用动,只要左手从右手接过长剑,就可以使出,这是谁快?假巢湖蒙叟金蜈鞭堪堪扫出,陡见丁天仁剑交左手,紫虹神剑左右摆动的剑尖又已迎着鞭头撩来。
“又是这一招!?假巢湖蒙叟真要被他气得吐出血来,凭自己的一身武功,和在江湖上的赫赫盛名,竟然三番四次被这记怪招逼得非退不可。他自然又以极快身法退了开去。
他心中已经有了底了,丁天仁这小子虽是昔年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总究年纪不大,只学会了他一招保命的剑法,以为身边有他“紫虹神剑”,江湖上没人敢欺侮他了,是以没有学全天杀星的武功,就到江湖上来了。
嘿嘿,就凭你只会这招剑法,我若是拿不下你,还能当武林联盟的护法吗?假巢湖蒙叟越想越气,蓦地心头一动,暗道:“这小子只是个雏儿,只要出其不意,就不难把他拿下。”
这原是瞬息的事,他退得很快,欺来得更快,人影一晃而至,金蜈鞭幻成重重鞭影,如网署般当头罩落。但在网署之外,却有一条手影,比闪电还快,一下穿入,五指如钩,抓住了丁天仁的肩头。原来这一片鞭影,只是一记虚招,这一记“赤手缚龙”,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丁天仁但见漫天鞭影,朝自己罩来,一时也不知“鸿蒙一剑”是不是挡得住?短剑一指,剑尖堪堪朝左右摆动,眼前一片鞭影,忽然消失,左肩一紧,业已被五支铁钩般的手指牢牢抓住,耳边也同时响起假巢湖蒙叟破锣般的笑声。
假巢湖蒙叟一把抓住丁天仁肩头,笑得自然得意之至,但他只笑一半,笑声就突然凝结住了!那是在他五指落到丁天仁肩头,一把抓实之际,丁天仁手腕忽然抬起,五指扬起,一下拂在他手背之上。
试想以假巢湖蒙叟的功力,他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的一抓,丁天仁那想有挣扎的余地?但丁天仁五指轻轻一拂,假巢蒙叟陡觉手背一麻,整条手臂顿时失去力道,再也使不上劲,心头一惊,立即骇然后退,一条左手依然下垂若废。
丁天仁这一拂,正是从八长老送给的“点穴法”上学来的。金兰、易云英两人各自手执长剑,站在大哥身后不远,他们眼看大哥被假巢湖蒙叟一把抓住肩头,发出得意的笑声,心头蓦然一惊,不约而向口中清叱一声,挺剑掠出,但等他们抢到大哥身边,假巢湖蒙叟已经骇然后退。
两人同时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丁天仁只觉被假巢湖蒙叟五指抓落的肩头还在隐隐生痛,他活动一下手臂,含笑道:“还好,没什么?”
假巢湖蒙叟双目眈眈,沉笑一声道:“很好,丁老弟,你果然有一手,老朽认栽。”
他一条左臂依然软软的下垂若废,话声一落,双脚顿处。人已倒飞出去五六丈远,转身奔掠而去,瞬息就消失在山林之间。丁天仁望着他身形,徐徐吁了口气道:“此老当真难缠得很。”
易云英轻笑道:“但他还是败在大哥手下了,哦,我看他一条左臂软软的好像抬不起来呢?大哥用什么方法伤他的,我怎么会没有看到的?”
丁天仁道:“这位假巢湖蒙叟的人,一身武功极高,如论真功力,十个愚兄也比不上他,方才他已经抓住我肩头,差幸愚兄近日学会八长老送给我的点穴法,被我手指拂中他的手背,才算把他逼退。”
易云英目光之中闪出羡慕神色,说道:“八长老送大哥的点穴法,竟有这么奇妙?”
丁天仁含笑道:“八长老说这不是本派武功,但很管用,手法也极其简单,你想学,就拿去看好了。”
易云易喜孜孜的道:“我自然想学咯。”
金兰道:“大哥,我看假巢湖蒙叟临去时神色不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呢。”
易云英哼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又待怎样?谁怕他了?”
金兰道:“我们当然不怕他,我是说,我们在这崇山峻岭的荒山之中,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狗口早些找寻出山路径才好。”
丁天仁点头道:“不错,我们昨晚奔行了一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时已经又累又饿了,及早下山,才能找个宿头。”
他不提起饿字倒也罢了,这一提,易云英立即接口道:“大哥,你不说还好,我真觉得好饿呢。”
金兰笑道:“那就快些走吧。”
易云英目光四顾,四面俱是连绵高峰,不觉一呆,问道:“我们该往那里去呢?”
金兰望望大哥,问道:“大哥,你看怎么办?”
丁天仁道:“昨晚我们好像一路都朝西北来的,如果走回去,只怕还要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山区,这样吧,我们只要认定方向,一路往南走,也许会找到山路也说不定。”
金兰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们就往南走。”三人就认定方向,一路朝南走去,路上各自采了些野果充饥。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翻越过多少山岭,眼前依然群山起伏,不见人烟。
易云英耽心的道:“我们会不会越走入山越深?”
丁天仁道:“不会的,我们虽然不认识路,但只要认定方向,就不会迷路。”
#--iCMS.PageBreak--#金兰道:“三弟,我们有三个人在一起,你怕什么?”
易云英道:“我才不怕呢。”未牌时光,他们从一座山岭下来,瞥见山脚下几处竹丛间,隐隐可见茅舍。
金兰喜道:“大哥,有人家了。”
易云英也道:“就在山脚下,我们快走。”
丁天仁含笑道:“二弟性子真急。”
三人加紧脚步,不用片刻工夫,便已越过山涧板桥,走近一家茅屋门口。这些大概是猎户人家,傍着一条山涧,约莫有三五家人家。
丁天仁脚下一停,在门口叫道:“请间里面有人吗?”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娇脆少女声音应道:“来了,来了,是什么人这样大声嚷嚷?”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身穿花布衣裤的美姑娘来!只见她年约十七八岁,生得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两条微微上翘的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玉管似的瑶鼻,红菱般的薄唇,粉颊上还有两个小酒涡儿。乌黑的秀发,编成两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垂在鼓腾腾的胸前,模样儿真是又美又甜。
丁天仁没想到这茅屋里出来这样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不觉脸上为之一红。那青衣少女也没想到山野地方会突然来了三个斯文相公,陌生少年,尤其当前一个生得玉面朱唇,风度翩翩,一时心头小鹿咚地一跳,一张粉脸顿时胀得通红,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三章 堕入敌手 九寡十八迷助恶就在此时,只听屋中及时响起一个沙哑的老妇声音问道:“红儿,外面是什么人?”
青衣少女红儿答道:“是三位相公……”
那沙哑老妇声音又问道:“三位相公?做什么来的?”
红儿道:“我还没有问他们呢。”
那沙哑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这年头坏人多得是。”
红儿似乎嫌她噜嗦,暗暗攒了下眉,接着一双灵活而清澈的大眼睛,朝丁天仁问道:“三位相公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连忙拱拱手道:“姑娘请了,在下兄弟三人,昨晚在山中迷路,直到刚才才从山上出来,又饥又累,想请姑娘行方便,假一席之地,稍作休息。”
里面那沙哑老妇声音又在叫道:“红儿,他们和你说些什么?”
红儿道:“三位相公请稍待,这个我作不了主,要去问奶奶。”原来那沙哑老妇是她奶奶。
丁天仁忙道:“姑娘只管请。”
红儿迅快的转过身往里行去,过了不多一回,她已走了出来,腼腆的道:“对不起,让三位相公久候了,奶奶说:“三位相公山中迷路,一定很疲累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晚好了,你们请进来吧。”
丁天仁拱拱手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
红儿转身走在前面,领着三人走入中间一间堂屋,堂屋中当然没有摆设,除了中间靠壁处放了一张板桌,桌旁有二张长板凳,如此而已。
红儿转身道:“三位相公请坐,我去烧茶水。”
急步往堂屋后面走去,一回工夫,就端着一个木盘走出,她把木盘中的茶壶和三个饭碗放到板桌上,一面说道:“三位相公请用茶,奶奶说:“三位相公一定腹中饿了,我这就去做饭。”丁天仁忙道:“多谢姑娘,我们来了,添了姑娘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红儿粉脸一红,低着头:“不要紧。”迅速的往屋后走去。
易云英拿起瓷壶,倒了三碗茶,说道:“大哥,二哥,请用茶。”
金兰笑道:“看来做二哥也有好处,有人给我倒茶。”
丁天仁含笑道:“所以做二哥的以后要疼些三弟才是。”
易云英没有作声,捧起饭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这茶还不错呢。”
丁天仁喝了一口,茶叶果然不错,这就笑道:“山居人家的茶叶,都是自己种的,自然不错了。”
堂屋后面敢情就是厨房了,这时沙哑声音老妇和红儿也正在低声说话,好像是奶奶在问着红儿。诸如三个相公长得怎么样?有多大年纪了?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衫等,她声音沙哑,纵然低声说话,也约略可闻,红儿的声音说得较细,是以听不到什么?这也难怪,人家敢情只有祖孙二人,家里来了三个大男人,做奶奶的自然要问问清楚了。
这回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红儿才端着木盘从里面走出,把盘中两大碗菜肴和一桶白饭,三付碗筷,一起放到桌上,一面说道:“奶奶说:“我们山居人家,没有什么菜看,真是待慢了贵客,三位相公将就着用吧。””
丁天仁说道:“真是多谢姑娘,忙了大半天,也请姑娘谢谢老婆婆,这样已经很好了。”
红儿绯红着脸低低的道:“不用谢,你们请慢慢用吧。”说着又往后面退去。
金兰、易云英早就饿得发慌,在两人说话之时,就站起身装好了三碗饭,回到板凳上坐下,就各自吃了起来。两大碗菜肴,一碗是韭菜炒蛋,一碗是咸肉炒青菜,汤是蛋花汤,但三人却吃得津津有味,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丁天仁一连吃了三碗饭,就是金兰、易云英也各自吃了两碗饭,才算吃饱。
丁天仁笑道:“这一顿饭,应该是我有生以来最可口的一顿了。”
易云英道:“是啊,真没想到一个人到了真正饿得发慌的时候,什么菜肴都是美味可口了。”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说道:“只要你们吃得好就好。”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从堂屋后面颤巍巍走出一个身穿青布夹袄的鸩面老婆婆来。看她年龄大概已有七十出头,一头花白头发,额头上戴着黑绒包头,敢情牙齿都掉光了,瘪着嘴,才变得下巴更尖,但一双水泡眼,却炯炯有光。这老婆婆的身后,紧跟着红儿,那么不用说,她就是红儿的奶奶了。
三人慌忙站起身来,丁天仁抱抱拳道:“老婆婆请了,在下兄弟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青衣老婆婆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招待三位相公一餐,这是应该的,老婆子也正好有话和三位相公说。”
丁天仁道:“老婆婆请说。”
青衣老婆婆笑道:“九寡十八迷,你们总听说过温九寡妇吧?”
丁天仁看看金兰、易云英两人,摇摇头道:“没有。”
“唉,真奇怪。”
青衣老婆婆道:“你们三个出道江湖,你们师长也不和你们讲些当今武林人物,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处处都会吃亏。”
金兰道:“老婆婆,方才你说的温九寡妇是谁呢?”
“你们既然没听见过,老婆子就得从头说起了。”
青衣老婆婆道:“温九寡妇就是当年岭南温家的九姑娘,岭南温家以迷药闻名天下,他们列代相传。有一条规定。就是传媳不传女,九姑娘上面有八个姐姐,都已出嫁,弟弟又尚未成亲,这个家就由她掌管。那知过了两年,双亲相继去世,她无意中在一支密封的铁柜里看到一本温家历代相传,手抄的“迷经”,就这样,温家传媳不传女的秘本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易云英忍不注问道:“老婆婆,后来呢?”
青衣老婆婆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说的“迷经”落入她手中,也不是把它独吞了,只是在最后一页涂去了两味药名。”
金兰道:“那是为什么呢?”
青衣老婆婆道:“这是她替历来的温家女儿出口气罢了,其实她涂的两味药名,也不是在同一张方子之中,对那两张秘方,也并无多大影响,只是药效比原来稍弱而已。”
易云英道:“不知那是什么秘方?”
青衣老婆婆尖笑道:“那自然是岭南温家最出名的“闻风散”和“温氏清灵丹”了,“闻风散”无形无色,是最厉害的迷药,“温氏清灵丹”专解迷毒,据说连四川唐门的“七绝散”也一样可解呢。”
易云英道:“这位九姑娘大概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才会变成寡妇的。”站在青衣老婆婆身后的红儿听得脸色为之一变。
“相公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青衣老婆婆呷呷尖笑道:“温九姑的丈夫就是对“温氏迷经”存了觊觎之心,但温九姑娘抄录这本“迷经”之时,就已防范有人偷看,在每一页纸上,都涂有令人发狂的“失心散”。这天正好她有事出去,等她回家,她丈夫已经因疯跌坠岩下,骨折身死,温九姑娘伤心之余,就立下誓言,就是要施展迷药,也要光明正大,和对方说明白了再出手。”
说到这里,双颊鼓动,呷呷尖笑道:“你们知道温九寡妇是谁吧?”
三人都没有作声,沉默有顷,易云英忍不住道:“总不会是你老婆婆吧?”
“你答对了。”
青衣老婆婆得意笑道:“老婆子正是人称九寡十八迷的温九寡妇。”
丁天仁心头暗暗一惊,说道:“老婆婆……”
温九寡妇没待他说下去,就尖声说道:“你们没想到吧?老婆婆费了许多唇舌,只是要和你们说明一件事……”
丁天仁早已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到了此时,也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事?”
温九姑呷呷笑道:“你们三个年轻人,是盟主要见的人,听说连向护法都没有把你们请去,才要老婆子在这里等着你们……”
易云英气道:“等着我们又怎样?”
温九姑并没有动怒,只是笑睨着易去英说道:“你听老婆子把话说完了。”
她目光又缓缓的回到丁天仁脸上,续道:“本来要把你们请回去,只要在茶水、饭菜中下些入口迷,就可以了。但老婆子不屑用江湖下五门的手法把你们迷倒,必须把事情和你们说清楚了再出手,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丁天仁道:“在下想请教老婆婆一件事。”
温九姑道:“你说。”
丁天仁道:“武林盟盟主为什么要见我们呢?”
温九姑道:“这是他的事,老婆子不想知道,所以也无法告诉你们,老婆子的任务,只是把你们三个请去就好,好了,老婆子话已说完,该可以出手了吧?”
“慢点。”易云英道:“老婆婆,在你出手之前,总该让我们也准备一下吧?”
温九姑道:“好吧。”
就在她话声未落,易云英迅快的拉了一下大哥和二哥的衣袖,急急说道:“我们快退出去。”
三人同时朝南首木门飞撞过去,以他们三人的身手,区区两扇木门,自可一下撞开,倒飞出去。温九姑泡眼中神光一闪,呷呷尖笑道:“在温九寡妇眼皮底下,你们如何逃得出去?”
她连手也没抬一下,但听砰砰两声,金兰、易云英堪堪跃起的人,一下扑倒地上,再也没动一下。丁天仁原和他们同时倒飞而起,瞥见两人忽然扑倒地上,心头一惊,急忙施展千斤坠落到地上,一下跨到两人身边,急急间道:“二弟三弟,你们怎么了?”
金兰和易云英早已双目紧闭,昏迷过去,自然没有回答。这下看得了天仁心头更急,雀地直起身来,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把他门怎么了?”
温九姑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他门自然是中了老婆子的“闻风散”了。”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一双水泡眼翻处,流露出疑惑之色,说道:“你怎么没被迷翻?”
站在温九姑身后的红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盯着丁天仁,似有不信之色,也含有几分关切。
丁天仁经她一说,心中也暗自感到奇怪,照说温九姑“闻风散”既已出手,自己三人应该同时被迷翻,何况自己还在两人前面,更应该早就昏迷过去了。如今两个兄弟已被迷倒,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依然好好的,闻言笑道:“也许老婆婆份量用得不够吧。”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右手早已暗暗握注了紫虹剑剑柄。温九姑使了几十年的迷药,自然不可能份量用少了,就算面前有上百个人,她一样不用扬手作势,包管他们动作划一,一齐倒下去,没有半个会落后半步的,否则就不是温九寡妇了。但今天确实使她感到有些意外,三个小伙子,居然只倒下两个,这可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她不用扬手,岭南温家最著名的“闻风散”,再次出手了,但外表上,是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的,因为“闻风散”是无形无色的粉未,需以内功发出,因此江湖上你之为“无形迷”。温九姑再次使出“闻风散”,她一双水泡眼一霎不霎的盯着丁天仁,她身后的红儿更是睁大双目,紧张得透不出气来。
丁天仁眼看温九姑半晌没有说话,忍不住道:“喂,老婆婆,在下兄弟和你无怨无仇,你把我两个兄弟迷翻了,只要你交出解药,免伤和气,不知老婆婆意下如何?”
温九姑两次施展“闻风散”,份量已经加重,对付丁天仁一个人,如今已经使出了三个人的份量。但丁天仁依然侃侃而言,毫无半点中迷的征兆,这下真把温九姑看傻了眼,就算狮子老虎一样会被“闻风散”迷翻,天下竟然有会不受迷药的人!心想着,不觉骇然道:“这小子竟然真的不怕迷香。”
“闻风散”已是岭南温家十数种迷香、迷药中最厉害的迷药了,了天仁不怕“闻风散”,她九寡十八迷,虽有十八般迷功,也没有辙了。
丁天仁道:“老婆婆,你意下如何?”
温九姑道:“什么意下如何?”
丁天仁道:“在下希望你交出解药,兔伤和气。”
温九姑问道:“你没有解药吗?”
丁天仁道:“在下如有解药,就不用向老婆婆要了。”
温九姑心中暗暗奇怪,这小子没有解药,怎么不怕“闻风散”呢?但看他说话神情,又不像有假,呷呷尖笑道:“你以为不怕迷药,就可以威胁老婆子了?”
丁天仁道:“在下并无威胁老婆婆意思。”
温九姑道:“你没解药,怎么会不怕老婆子“闻风散”的?”
丁天仁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方才我两个兄弟跌倒在地,在下只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如此而已。”
温九姑睁着一双泡眼,可想不出一点道理来,心想:“这么看来,这小子是天生不怕迷药之人了。”
一面呷呷笑道:“好,老婆子相信你,那你就应该束手就缚了。”一面回头吩咐道:“红儿,你去点他三处穴道。”
红儿答应一声,正待走出!丁天仁一扬手道:“姑娘且慢。”接着抬目道:“老婆婆怎么叫红儿姑娘来点在下穴道?”
温九姑呷呷笑道:“因为你两个兄弟的生死,操在我老婆子的手里,红儿点了你穴道,老婆子就会给他门解药,老婆子和你门无怨无仇,只要把你们三人送去,老婆子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凛然道:“在下从不受人威胁,老婆婆交出解药,在下兄弟立时离去。”
温九姑沉嘿道:“年轻人,你以为老婆子只是仗着几味迷药唬人的?”身形一晃,疾然欺来,双爪十道尖风,像箭一般袭到。
丁天仁拦在金兰、易云英前面,眼看温九姑欺身过来,右腕抬处,呛然龙吟,一道紫芒应手而生,喝道:“老婆婆,你再过来,在下就不客气了。”
其实温九姑欺来的人陡觉紫光耀目,森寒逼人,就已看出丁天仁手上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没待丁天仁说完,就倏然后退。她口中呷呷尖声道:“小子,你这把剑蛮锋利的。”
她后退的人,在说话声中,使出“移形换位”身法,一下闪到丁天仁右侧,左手一探,朝脉门抓来,这一下当真快若魅影一闪而至。但丁天仁反应也不慢,急忙剑交左手,右手提起,五点指影反朝温九姑的手腕点去。
温九姑没想到丁天仁剑交左手,五指一翻,反袭过来,这了记指影错落,虚实莫辨,奇幻莫测,自己几乎见所未见,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指法?”
心念一动,人已一个轻旋,从丁天仁右侧经身后转到他左首,右手突然一记“空手入白刃”从他身后发招,朝左手抓去。她使的是“移形换位”身法,自然奇快无比,而且这一记,她也十拿九稳,定可把对方短剑夺过来。怎知丁天仁短剑虽在左手,但他左右两手都会使大哥教的这招“鸿蒙一剑”,温九姑朝他左首欺来,立即随着对方朝左转去,短剑一摆,剑招出手,在身前划起扇面般一片紫光,朝前推去,寒芒飞闪,剑气逼人。
温九姑久经大敌,自然认得厉害,不敢轻樱其锋,急忙闪退,差点还被剑光扫中,心头又怒又急,暗道:“这小子究是何人门下?出手竟有如此古怪。”
原来她只是奉上面命令,并不知道丁天仁的来历,口中发出一声怒笑,双手箕张,暗道:“这小子手法虽然怪异,但只是个雏儿,自己何用和他硬拼?”
一念及此,目光直注,厉声道:“小子,你别以为手中有一柄利剑,老婆子三招之内,不把你拿下,就不叫九寡十八迷了。”
丁天仁不知是计,目光紧注,严神戒备。温九姑也故意鸩脸鼓动,白发飞扬,双手上提,作出要扑攫的姿势,就在此时,身形突然一闪,使出“移形换位”身法,当真身如魅影,一闪而至,奇快无比落到了易云英身边,口中发出得意的呷呷尖笑。
丁天仁全神注视着她,但觉眼前一花,人影顿音,却在自己身后响起她呷呷尖笑之声,急忙转过身去。只见温九姑一掌按在易云英的头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心头一惊,急急说道:“你要做什么?”
温九姑尖笑道:“小子,你给我听着,此刻立即放下短剑,由红儿点你三处穴道,老婆子就放开她,不然只要老婆子内力一吐,你这兄弟就死定了。”
丁天仁急道:“老婆婆,你先放开手,有话好说。”
温九姑道:“老婆子说过,我只要把你们三个送去就好,不会难为你们的,但你若是惹火了我,老婆子杀人从没眨过眼。现在人在我手里,你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乖乖给我放下短剑,束手就缚。”一面尖声喝道:“红儿,还不过去,点他“云门”、“天府”,三处穴道。”
红儿口中应了声“唷”,俏生生走到丁天仁面前,望着他娇柔的道:“丁相公,我要点你穴道了。”
丁天仁眼看温九姑手掌按在易云英顶门上,自己手中虽有短剑,又不好朝她刺去,正感为难。
只听温九姑厉声道:“小丫头,你还和他说什么,我叫你点他穴道,你就点他穴道。”红儿吓得胀红了脸,口中低低的应了声“是”。
丁天仁看她好像很怕奶奶,心有未忍,一面低声道:“姑娘只管点我穴道好了。”
红儿悄悄的朝他点了下头,右腕抬处,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迅快的点了他“云门”和“天府”三处穴道,然后从丁天仁手中取下短剑。丁天仁在她葱管般的玉指点落之际,发觉她点得极轻,只要自己多运一回气,就可解开,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抬目朝她看去,四目相投,红儿脸上蓦地一阵发热,急忙低下头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温九姑呷呷尖笑道:“大功告成。”
就在此时,从门外飘然走进一个青袍瘦高老者,双手抱拳,洪笑道:“还是温护法有办法,兄弟真是服了你了。”
这人瘦得像一根木头,满脸都是直条皱纹,颔下有几茎苍须,只有一双深陷的凹目之中,精光如电,深邃如渊。
温九姑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向护法好说,这小子着实扎手,而且不怕迷药,老婆子差点还奈何他不得呢。”
人已被她拿下了,差点奈何不得,就成了自谦之词。向护法(瘦高青袍老道)沉笑道:“但这三人毕竟是温护法把他们拿下的,兄弟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才来跟温护法搬救兵的。”
原来他就是假扮巢湖蒙叟的人。温九姑听得更是高兴,呷呷笑道:“向护法这是有意往老婆子脸上贴金,老婆子这点杂耍,如何会在向护法眼里……哦,向护法,这姓丁的小子,究是什么来历?”
向护法歉然道:“不瞒温护法说,这桩事是欧阳副座交代兄弟的,只说这三人是盟主要见的人,要兄弟设法把他们弄去,至于他们是何来历,欧阳副座没有说,兄弟就不得而知了。”他不肯说。
温九姑尖沙的道:“不要紧,老婆子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一面朝身后红儿道:“红儿,你留下两份解药给向护法,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咱们走。”
红儿答应一声,回身之际,偷偷看了丁天仁一眼,心中暗道:丁相公,但愿你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开穴道才好!一面跟着温九姑身后朝门外走去。向护法连连拱手道:“温护法好走,兄弟不送了。”
丁天仁虽被红儿点了三处穴道,她下指不重,是以神志十分清楚,只是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两人说的话,自然都听到了。心想:原来温九姑是这姓向的邀来助拳的、两人同是护法身份,从他口中也可以听出那个姓欧阳的(无敌阴手欧阳生)是副座,身份还高过他们两人。
向护法看着丁天仁深沉一笑道:“好小子,为了你一个人,劳师动众,还害得老夫陪着你们跑了一个晚上,如果你不是天杀星的兄弟,不是盟主急着要见的人,十个丁天仁,老夫也把你毙了。”
随着话声,手起指落,又在丁天仁身上连点了三处穴道。丁天仁明明已被制住穴道,他还要出手再点丁天仁的穴道,这就是老江湖,绝不信任另一个人做的事,只有自己亲自下手,才是自己最信任得过的。
接着跨上两步,双手齐扬,点了金兰、易云英两人穴道,随着把温九姑留下的两小包解药分别给两人服了,才抬头朝茅屋外喝道:“来呀,你们进来六个人。”
门外轰应一声,立即大步走进六名一身劲装的汉子。向护法一指躺卧地上的三人,说道:“把他们带走。”
这是一座大庄院的前进,大厅前石阶上,雁翅般站立着八名劲装大汉。厅上,中间一张太师椅上踞坐着一个紫脸苍髯、浓眉鹞目的锦袍老者,此时身形微侧,一手捻须,正在聆听站在他右首脸色黝黑,身穿黑袍的人欠着身向他报告什么?
在黑袍人下首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瘦高个子,身穿一件蓝布长衫,另一个是中等身材,年在六十开外,这两人站在那里,双手下垂,状极恭谨。接着只听锦袍老者发出一声洪笑道:“副总护法这趟辛苦了,向、娄二位护法更是辛劳,顺利达成任务,本座也至为欣慰。”
说着抬抬手道:“大家请坐,这里是护法堂,你们都是护法,就不用客气了。”
黑袍人欠身道:“总座过奖。”
三人才在左首三张木椅上坐下,从他们口气中听来,已可猜测到这四人的身份了。这里是护法堂,锦袍老者高踞上坐,黑袍人又称他“总座”,敢情就是这里的头儿总护法了。黑袍人是副总护法,姓向的(瘦高青衣人)、姓娄的(中等身材老者)则是护法。
锦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自从江湖上传出天杀星的兄弟在江湖出现,多少人都想争取他,终于给咱们请来了,这件事盟主知道了,不知如何高兴呢。”
黑袍人虽是副总护法,但在总护法面前,他下敢多说,只应了声“是”。锦袍老者又道:“季传贤、罗长发二人,极为重要,盟主的策略,先统一川省武林,再顺江而下;这两人正是关键人物,疏忽不得。”
黑袍人又欠身应了声“是”。
锦袍老者一手持须,得意的笑道:“副总护法,老夫拉你同来,当时原是给朋友帮忙,如今看来,武林盟统一武林,只是指日可待,迟早的事,咱们总算帮对人了。”
黑袍人欠身道:“这是总座培栽……”
后声未落,只见一名武士匆匆走入,朝上躬身道:“启禀总护法,有一位自称姓王的公子求见。”
锦袍老者洪笑一声道:“他来的倒真快。”一面抬手道:“有请。”
武士躬身一礼,便自退下,不多一回,只见一个身穿宝蓝夹袍的少年急步走人,赶上几步,躬身作揖,恭声道:“晚辈王绍三拜见总护法。”
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生得面貌英俊,只是鼻子稍见鹰钩,可见他是个极工心机的人。锦袍人呵呵一笑道:“王老弟不用多礼,快来见过本堂副总护法,和向、娄二位护法。”
王绍三转身又朝黑袍人等三人抱拳行礼道:“晚辈见过副总护法、向护法、娄护法、今后还要三位多指教。”
黑袍人因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他赶来护法堂,以他的年龄声望,当然不会是应聘前来的护法,就算副护法也不够格。但听他口气,又好像是来报到的,那么他莫非另有什么任务?心中想着,也就还了一礼。
向、娄二位护法也和黑袍人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略为抱拳,口中说着,指教不敢。”
锦袍老者已经含笑道:“副总护法,他是奉命赶来的,本庄就派你担任他的教习,多加辅导。”
黑袍人听得不由一怔,心想:派自己担任他的教习,多加辅导,自己辅导他什么呢?一面慌忙站起身,应了声“是”。锦袍老者已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卷,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昨晚才接到的羽令,副总护法看了就会知道。”
黑袍人慌忙双手接过,展开纸卷,看了一遍,就躬身道:“属下遵命。”
第十四章 高人搭救 异人再传绝世功
丁天仁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下,身上顿觉如释重负,倏地睁开眼来自己好像躺卧在一处黝黑的殿宇上,身旁还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心头不由一怔,暗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躺在这里的呢?”心念未已,人已翻身坐起,脚跟再一用劲,就已站了起来。
现在,他可以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头面蒙着黑布的黑袍人,这就脱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徐徐说道:“丁天仁,你不用问老夫是什么人,因为你是老夫从某处救出来的,你不用问老夫为什么救你,你只要记着老夫说的话就好,从现在起,你不可再叫丁天仁,老夫已经给你易了容,想一个什么名字都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免杀身之祸,好了,老夫话已说完,你自己多保重。”说完正待转身。
丁天仁叫道:“老丈请留步。”
黑袍人住足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丁天仁问道:“在下两兄弟,不知现在那里?”
黑袍人沉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丁天仁道:“他们是我兄弟,是不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黑袍人不耐的道:“老夫说过他们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你目前千万不可去找他们。”
丁天仁伸手一摸,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不见了,忍不住道:“我的剑呢?”
黑袍人“唉”了一声道:“你身上的东西,自然被人搜去了,老夫能把你救出来,已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你身上的东西,已被搜走,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老夫真的要走了,但愿你记着老夫的话,方可保住性命,好自为之。”
说完身形闪动,一下掠了出去,立即隐没不见!丁天仁觉得疑信参半,说不出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竭力思索着过去一两天之内的事,只觉头脑一片混乱,几乎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心头更觉奇怪,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情形呢?哦,可能是被人下了蒙汗药,还没有十分清醒。
他仔细看了四周景物,已可确定这里是一座荒废的破庙,殿宇还算完好,只是久无香火,到处都是瓦砾。他缓缓走出殿堂,眼看今夜月色甚好,清光皎洁,使人有清新之感,这就缓步走下几级石阶,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慢慢的想起来了。
自己三人走出山区,找到一处茅屋,那小姑娘红儿,她奶奶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迷药高手温九姑,她以易云英威胁自己,要小红点了自己三处穴道……就是她在自己身上下了迷药,无怪头脑昏昏的。如此看来,方才黑袍人说的话似乎可信,他是从温九姑手中把自己救出来的。他要自己不可再用丁天仁的名字,还给自己易了容,这是为什么呢?哦,不知他给自己易的容,变成怎样一个人?
他还说自己不可去找他们,金兰是自己的口盟兄弟,他有危难,自己断无坐视之理,易云英乃是自己云妹,师叔临行前托付自己的,自己更不能不管,何况她又是女的,一念及此,心头不觉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伸手往怀中一摸,取出几张摺叠的纸来,心中觉得奇怪,打开一瞧,竟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就是无能师叔送给自己的手抄点穴法,居然没有被他们搜去。
哦,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纸条,凝足目力看去,纸条上有两行字,写着:“此是昔年五行门截经手法,失传已久,如已练会宜毁去,不可放在身边。”
这字条和两百银票大概是黑袍人留给目己的了,看来他果然是一片好心。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嘻的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在想心上人,想得这么出神?”
丁天仁急忙站起身,霍地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只见从暗处走出一个缩着头的瘦小人影,笑道:“小兄弟,是我,假道士。”
他正是非道非俗的邛崃石破衣,丁天仁看到他,心中不觉一喜,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遇上熟人,就会使人精神一振,连忙抱抱拳,惊喜的道:“石道长,是你。”
石破衣走到他身边,偏着头在他脸上一阵扫量,点点头道:“这老小子一手易容术真还不赖。”
丁天仁问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我假道士一路找你们来的,自然都看到了,怎么会不知道?”
丁天仁心中一喜,忙道:“石道长,你既然知道,我两个兄弟现在那里,是不是还被他们囚禁着,道长带我专,设法把他们救出来才好。”
石破衣连连摇头道:“小兄弟,你不用急,急也没用,那老小子不是说过,他们不会有事的吗?”
丁天仁道:“但……”
石破衣不让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小兄弟,你稍安毋躁,这档子事,目前还是刚起头呢,你两个兄弟,不过是许多失踪的人中之一,他们绝不会有事的。”
丁天仁问道:“目前既然有许多人失踪,他们连我两个兄弟都不肯放过,怎么会放过我的呢?”
石破衣似笑非笑,摇摇头道:“他们并没有放过你,只是那老小子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把你救出来的,所以要给你脸上易了容,而且还挟着你奔行了上百里路,远离他们范围才放下你来的,害得我假道士也遮遮掩掩的跟着他跑了这许多路。”
丁天仁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石破衣双手一摊,说道:“这个除了他自己,我怎么会知道?”
丁天仁道:“那么道长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石破衣道:“他用黑布蒙着脸,我如何看得出来?”
丁天仁又道:“但我两个兄弟被他门囚禁着,为什么不能去把他门救出来呢?”
“唉。”石破衣道:“小兄弟,你应该相信我假道士,他们没事的,老实说,失踪的人中,都比你两个兄弟重要得多,目前都只好往由他们去。”
丁天仁道:“那为什么呢?”
“兹事体大。”石破衣续道:“目前一个也不能救出来,原因是……目前还查不出他们的目的,和幕后人物究竟是谁?我一路跟下来,也是如此,怎知今晚……哈,我假道士从没如此胆颤心惊过。”
丁天仁好奇的问道:“道长看到了什么?”
石破衣道:“一个人。”
丁天仁道:“这人很可怕吗?”
石破衣道:“可怕极了,但这人依然不是他们的正主儿。”
丁天仁问道:“这人究竟长得如何可怕呢?”
石破衣嘻的笑道:“小兄弟以为他长相可怕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此人是昔年江湖上极其可怕的大魔头,但他竟然还不是正主,由此推想,这幕后正主,岂不更可怕了?”
丁天仁追问道:“道长说的这大魔头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能说。”石破衣微微摇头道:“小兄弟知道得越少越好,哈,眼下还是先谈谈你的事。”
丁天仁道:“我?”
“不错。”石破衣道:“如今江湖上大乱已经开始,你小兄弟除了会使一招剑法之外,还有几手截经手法,本身武功,却差得很,但你将来的任务却又十分艰巨,这就是非常伤脑筋之事。”
丁天仁道:“在下将来有什么任务?”
石破衣道:“现在还言之过早,唉,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方才我一路上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丁天仁看他说话吞吞吐吐,有些话又含糊其词,心中大感不快,说道:“道长有什么办法?”
石破衣道:“我假道士虽然比不上你大哥,但目前已经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丁天仁道:“道长,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请你不要打哑谜了好吗?”
石破衣两颗小眼一瞪,说道:“我假道士几时和你打哑谜了?”
丁天仁道:“道长说的话,在下一句也听不懂,难道不是打哑谜吗?”
石破衣哑然失笑道:“不是,因为我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我是说,一时之间只怕找不到你大哥。”
丁天仁道:“我大哥说,要去长白,行止无定,自然找不到他了。”
“这就是了。”石破衣道:“如果能够找到你大哥,有他调教你,那就最好了,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小兄弟只好先跟我假道士练上几天了。”
丁天仁道:“道长要在下跟你练武?”
石破衣道:“怎么?你不愿意?”
丁天仁道:“在下是峨嵋门下,已经有师傅了。”
石破衣耸耸肩,嘻的笑道:“傻小子,谁要你拜师了?”接着又道:“这里地方偏僻,没人会来,后进正好还有两间破屋子可蔽风雨,咱们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来,咱们到后进去打扫打扫。”
说完,兴冲冲的拉着丁天仁往里就走。转过神龛,就是后进,一个小天井,三间矮小的平屋,中间一问,本来是起居室,还有一张板桌,左右两个房间,已是空洞洞的一无所有。
石破衣耸着肩回头笑道:“这里真是不错,没有家具,打扫起来也简单多了。”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黎明,石破衣研了一大把松枝,扎成一个大扫把,两人把三间屋里的灰尘,瓦砾打扫干净。丁天仁直起腰,笑道:“道长打扫得这么干净,好像要在这里长住下去。”
石破衣笑道:“要住在这里打扫得干净些,看起来也清爽得多了。”接着又道:“好了,咱们忙了一个早晨,现在该吃早餐了。”
丁天仁道:“这里……”
石破衣一摆手道:“别说话,本真人已遣六丁六甲去镇上买吃的东西了,你这时候走出去,可在神龛前面的石案右首,把一包东西拿进来就好,但却不可出声。”
丁天仁看他说得不像有假,依言走出前进,果然看到神龛前面的石案右首放着一大包东西,这就双手捧着回到后进。
石破衣已经坐在石阶上含笑道:“你看,假道士的法术还不错吧?”
说着一乎接过,打了开来,里面有半支咸酥鸡、酱牛肉、椒盐徘骨、和二十几个馒头。丁天仁笑道:“方才丁甲神告诉在下,说附近镇店上买不到吃的东西,这些是昨夜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厨房里弄来的。”
石破衣嘻的笑道:“小兄弟怎么知道的?”
丁天仁道:“这些东西明明是道长昨晚来的时候。就带来了,放在石案上的。”
“果然瞒不过你。”
石破衣呵呵笑道:“昨晚就是在他们厨房里顺手拿来的,为了一缸酒,差点就追不上那老小子,嘻嘻,差幸那老小子裹挟着一个你,咱们才算扯直。”
丁天仁问道:“道长,那缸酒呢?”
石破衣笑道:“就放在神龛里,你出去拿这包东西的时候,我也把酒缸捧进来了。”
转身从身后取出一大缸酒来,说道:“那老魔头只有一点好处,和假道士一样嗜酒如命,所以他门厨房隔壁的柴房里,堆了二三十缸二十年陈年老酒,可惜路大远了,这缸已经只剩了半缸,真想等这缸喝完了,再去弄他一缸来。”
丁天仁道:“道长不是说那大魔头很可怕吗?”
石破衣拿起酒缸、凑着咀咕咕的喝了几口,放下酒缸说道:“岂止那老魔头可怕,那里高手如云,少说也有一二十个江湖上名列一等一的高手,要去偷缸酒,真和赌命差不多。”
他看丁天仁只是说话,没有开动,又道:“你怎么还不开动,咱们时光宝贵,吃完早餐,就该上课了。”
说完,取起一块酱牛肉,往口中送去,丁天仁也就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石破衣等他吃毕,从大袖中取出一截竹筒,说道:“你不会喝酒,吃了馒头,总要喝口水吧,把竹筒拿去,出庙门,朝右走没多远,就有一条山溪、水清得很。”
丁天仁取过竹筒,走出庙门,不到一箭来路,果然有一条水溪,水清见底,俯身舀了一筒喝了个够,然后又舀了一筒,准备带回去的。突然想起那黑袍人给自己脸上易了容,不知变了怎样一个人?心念一转,就俯下身朝溪水看去,只见水面上照出来的自己,竟然是一个面貌端正,肤色稍见黝黑的少年,看来还算是顺眼,这就朝着自己影子笑了笑,取起竹筒,回到破庙后进。
石破衣己把食物包好,收了起来,看见丁天仁回来,朝他招招手道:“小兄弟,来,现在该上课了。”
他把丁天仁领到右首房中,要他席地盘膝坐下,突然双手齐发,接连点了他五六处大穴。丁天仁骤不及防,口中只“啊”了半声,就出声不得,但心头依然十分清楚,石破衣由“承浆、天突、华盖、玉堂”,一路点了下去,再由“任脉”转“督脉、冲脉、带脉、阴跷、阴维、阳维”,等奇经八脉,再走手太阴经开始,连续点完十二经络,当真落指如风,奇快绝伦,每一穴道,经他手指一触,就有一缕滚热气流透穴渗入。
这一阵工夫,全身二百三十处穴道渗入的热流,已经汇在一起,试想体内灌进一缕热流,已经滚烫难耐,如今这二百三十缕热流,从不同的穴道,汇集到一起,热量自然也随着增加了,一时之间,但觉全身血液如沸如煎,整个人快被烫得要煮熟了。
就在此时,耳边突听石破衣的声音喝道:“宁神一志,依我口诀,导气运行。”
丁天仁经他一喝,迷糊的神志,顿时清爽了许多,强自忍着滚烫的热流,赶紧宁神一志,提聚真气,正好石破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要他如何引导这股热流运行。丁天仁练过八年峨嵋的内功,运气法门,各门各派差不多大同小异,他依照石破衣的口诀,一句一句的做去。先前,这股滚热的气流,随着引导运行,流过之处炙热难耐,但做了一回,渐渐感到比方才似乎好得多了。
石破衣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他也一心一意的跟着做去。石破衣重复念了三遍口诀,丁天仁也跟着他重复做了三遍。
只听石破衣的声音说道:“你已经做了三遍。大概已经记住了,老朽注入体内的真气还要再运行上几遍,才能化为己用,好了,现在你自己练吧。”
丁天仁不敢怠慢,依照口诀,专心运气,又做了几遍,渐渐感到石破衣注入自己体内的气流,已和自己的真气一同运行,渐渐化去,不,果然完全化为己用。这一来,自己的真气,就骤然之间无异增加十几二十倍,一呼一吸之间,真气在体内奔腾澎湃,隐挟风雷,尤其轻轻一吸,一个人好像要离地飞起,等到长长呼气,才又缓缓降落。
心中暗暗惊异,石破衣传自己的内功,竟然会有这般神奇;想到这里,自然更不敢松懈,一遍又一遍的加紧练习,也渐入佳境,每练一遍,都有不同的进步。这是自己可以从气机运转中感觉得出来的。渐渐,终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浑然忘我,天人合一的境界。等到运功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第一个感觉,就是精神清爽,四肢百骸、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耳中只听石破衣得意的笑道:“小兄弟,你练得不错,邛崃先天气功,本来要循序渐进,你终于在一个晚上速成了。”
丁天仁慌忙站起身,朝石破衣拜了下去,说道:“道长成全之德,晚辈感激不尽。”
石破衣大笑道:“小兄弟,老朽不喜俗套,你快起来。”
丁天仁站起身,石破衣和他一同走出在石阶上坐下,说道:“你也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丁天仁依言傍着他坐下,石破衣偏着头道:“邛崃先天气功,本是练气之士修的功夫,和一般武林门派的内功,稍有不同,没有数十年修练不为功,你知道你只花了一个晚上,如何会速成的?”
丁天仁道:“晚辈不知道。”
石破衣呵呵笑道:“老朽因你没有大多的时间,所以在打通你奇经八脉和十二经络之际,输给你二十年的真气,哈哈,你自己勤修苦练、只怕练上三十年、也不过如此呢?”
丁天仁吃得一惊,忙道:“原来道长……”
石破衣摇手道:“你大概又要说什么感激不尽了,哈哈,咱们第一次见面,老朽不是说,你干了这一杯,咱们是朋友吗?你既是我小兄弟,我送二十年真气给你,又何用言谢?何况我说过只是给你打个底的,不过,你昨晚虽已把我输给你的真气融化,但并不是完全能收为己用,要真正运行纯熟,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因此,吃过早餐,稍事休息,还要进去勤练。”
丁天仁应着“是”,出去在溪边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石破衣已把昨晚吃剩的东西,拿出来两人吃了个饱。
石破衣起身道:“好了,你休息一回,该进去练功了,老朽要下山去一趟。”
丁天仁道:“道长有事只管去好了。”
石破衣笑道:“你当老朽要去镇上买酒?酒可还有半缸,老朽是去采办粮食的。”说完,飘然朝外行去。
丁天仁那敢偷懒,也就回进屋去,掩上板门,席地运起功来。中午,石破衣果然又买了一大包卤味、馒头、烧饼回来、足够两人吃上两天。
这座破庙,地处僻远的山区,人迹罕至,因此也没有人打扰,三天时间很快的过去,这是第四天早晨,丁天仁运功醒来,走出前殿,只见石阶上坐着一个头戴竹笠,正在吸着旱烟的老者,回过头来,招呼着道:“小哥早。”
丁天仁看他年约七十左右,花白眉毛,脸色微黑,还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手中拿一支两尺多长的竹节旱烟管。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山野老者,丁天仁不认识他,但人家和自己打了招呼,自己岂可不理睬他,这就朝他点着头道:“老丈早。”
竹笠老者道:“小哥快去洗把脸,用过早点,咱们就该走了。”
丁天仁听得奇道:“老丈要在下去那里?”
“你不知道?”竹笠老者反问了一句,接着又道:“老朽受人之托,领你小哥去找人的。”
丁天仁还以为他说的找人,是找自己两个兄弟去的,不觉喜道:“老丈知道在下两个兄弟在那里吗?”
“你两个兄弟在哪里,老朽怎么知道?”
竹笠老者道:“老朽是领你去找一个老婆子的。”
丁天仁不知他说的老婆子是谁?心想:石道长不知去了哪里?心中想着,就跨下石阶,朝庙外走去,这一瞬间,他看到竹笠老者脚上穿着双根梁的布鞋,和石破衣穿的一模一样,这下他心中笑了,也不多说,匆匆走到溪边,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含笑道:“老丈和石道长很熟是吗?”
竹笠老者道:“小哥怎么知道的?”
丁天仁笑道:“老丈如果不是石道长很熟的朋友,他怎么会把脚上穿着的鞋,脱下来给老丈穿呢?”
“哈哈。”竹笠老者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有些眼光,这也是老朽疏忽之处。”
他果然是石破衣乔装的,丁天仁取出昨晚吃剩的馒头、卤味,打开纸包,放到阶上,一面问道:“道长怎么打扮成这样呢?”
石破衣笑道:“黑白两道,差不多都认识老朽,咱们这次要去办一件大事,出不得半点差错,给人家认出来了,那还得了。”
丁天仁道:“道长是说要去找一个老婆子?那是什么人呢?”
石破衣道:“你现在不用多问,到时自知,哦,你快点吃吧,早餐之后,咱们就要上路了。”
丁天仁道:“道长不吃?”
石破衣道:“老朽早已吃饱了,哦,你脸上是那老小子给你易的容,倘若在路上遇上了,他自然认得出来,让老朽给你补上几笔,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形铜盒,打开盒盖,用手指沾了些颜色,在丁天仁脸上轻轻抹了一阵,收起铜盒,笑道:“可以了,从现在起,我王老二,你叫王小七,咱们是叔侄,你要叫我二叔,不可忘了。”
丁天仁点点头道:“小侄记下了。”
石破衣笑道:“这要给你大哥知道了,不把我假道士的头扭下来才怪。”
丁天仁问道:“为什么呢?”
石破衣道:“你大哥当年什么人都不在他眼里,你叫我二叔,我假道士岂不长了他一辈,这还得了?”
丁天仁道:“现在你老是王老二、我是王小七,有什么关系?”
“哈哈。”石破衣大笑道:“对对,一点不错。”
丁天仁道:“道长精擅易容术,在下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咱们在路上有的是时间,哦……”
石破衣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那老小子留给你的几页纸,他叮嘱你练会了就要毁去,你练会了没有?”
他问的是“五行门截经手法”,丁天仁道:“在下其实早就练会了,只是……这是我八师叔送给我的,我练会了,他日应该还给八师叔才对,怎么把它毁去了?”
“唉,你真是食古不化。”
石破衣道:“你八师叔送给你,就是你的了,学会了,就该毁去。一来,此种绝世神功,如果给歹人得去了,贻害无穷。二来,那老小子把你救出来,担了性命危险,一旦被人发现,岂不是你害了他。三来,你目前不能泄了密,那就会坏了大事……”
丁天仁道:“有这么严重?”
石破衣道:“最严重的老朽还没说呢。”
丁天仁道:“这么说,在下只好把它毁去了。”
说着,从身边取出几页发了黄的纸来。石破衣道:“小兄弟交给我吧。”伸手接过,只轻轻一抖,纸张立时被他震成粉未,随风飘散。
丁天仁咋舌道:“道长这一手厉害得很。”
“咳,你又忘了,要叫我二叔。”
石破衣回头朝他笑了笑,又道:“你用手掌在石阶上拍一掌试试看?我是说,你要很自然的拍,不可运起功力。”
丁夭仁听得奇怪,依言举手朝石阶上轻轻拍落,这一拍,他丝毫不用功力,那知拍下去的手掌,就像拍在灰堆上一般,一下直陷下去,心中深感不信,急忙提起手来,坚硬的阶石,已经印了寸许深一个掌印。
这下直看得他目瞪口呆,问道:“二叔,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破衣微微一笑,用衣袖朝石上拂过,已把手掌扫去,但阶石也像揭了一层皮似的,然后说道:“这就是你这三天来练“先天气功”的成绩,先天内功,只要心念一动,不用运功,就会自动把内劲流注到手掌之上,所以出手要越自然越好。”
丁天仁大喜过望,感激的道:“这是二叔赐给小侄的。”
石破衣道:“你别看它容易,越练到后来越不容易有进步呢。”说着,站起身道:“好了,咱们该走了。”
四天之后,这一老一少出现在宣汉城的大街上。大街上有一家三元楼,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川菜馆,五开间门面,分为上下两层,楼上画栋雕梁,装演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那是达官贵人宴客之所。楼下,是普通座,美其名为“小酌厅”,只有板桌长凳,所以食客也只是些贩夫走卒。
这时还不到中午,楼下食客还疏疏落落的。石破衣和丁天仁已经来了,他们找了一张靠近厅门口的桌子坐下。“小酌厅”门外,有一道宽阔的楼梯,左首是柜头,面对大门,所以坐在厅门口,就可以看到从大门外进来登楼的每一个人。
石破衣要了一壶酒,几样下酒的小菜,自斟自酌,悠然自乐,在他横头的丁天仁,面前也有一个酒杯,杯中有酒,但他不善饮酒,只是装个样的,他只是剥着咸水花生。石破衣说过喝酒的时候,最好不要和他说话,这样可以让他仔细品尝喝到嘴里的每一滴酒,达到陶然于心的喝酒真谛,有人和他说话,就会分心,一口喝下去,缺少品尝酒味,岂不浪费了酒?因此丁天仁除了剥花生,从坐下来到现在,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心里当然有许多话想问,诸如匆匆的赶了三天路,到了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石破衣是老江湖,老江湖的口风一走很紧,你怎么问他,所得到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到时自知。”这四个字已经回答过丁天仁七次了,这也是丁天仁不再问的原因。
现在楼下食客渐渐多了,人声也开始乱烘烘的嘈杂起来,从大门口进来,登搂的客人,也开始有了。有钱的富豪达官,就是同样上酒搂吃饭,也总是要比普通人来得迟,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表示他的身份与众不同。“小酌厅”的食客,已经坐满了,这时旁若无人的高声哗笑,猜拳赌酒闹成一片。上楼的贵宾也三三两两的从楼梯上去,如果计算人数,也该有八成座头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希聿聿的马嘶,酒楼门前,来了两匹骏马,一匹是枣红马,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紫红长衫二十出头的青年,生得剑眉朗目,极为英俊、身边佩一柄紫红洒金剑穗长剑,颇有顾盼自豪之概。
另一匹是白马,全身没有一根杂上,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纯白长衫的青年,年纪和紫衫青年差不多,同样生得眉目清朗,身佩一柄银白剑穗长剑,也同样有一股返人的峻傲英气。”
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没人认得,但若是老江湖,就可以从他们佩剑的剑穗上看出他们的来历来了,就凭这两人的剑穗,就算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人敢轻易拍惹他们。先说紫衣青年吧,他佩的是紫红洒金剑穗,这是自流井金家堡出来的。金家堡以“流金剑法”驰誉武林,门人弟子都姓金,声势极盛。
白衣青年佩的是银白色剑穗,这是剑门山白家出来的。剑门山白家,剑法自成一家,二百年来,在江湖上也独树一帜,门人子弟就有一二百人之多,必须经过严格测试才能使用银白剑穗,等于说他在剑术上已具有相当实力。
在四川境内,有三大武林世家,素为江湖同道所推重,那就是自流井金家、剑门山白家、和四川唐门。这三家有一共同的特点,就是各导祖训,不介入任何武林纠纷之中,因此这三家的门人子弟也很少在江湖走动。但他们都是重阳高会的成员,因此重阳高会,是川西武林同道一年一次的雅会,重在联谊,并不是什么武林组织,自然并不违背他们的祖训。
闲言表过,却说丁天仁正在低头剥着花生,突听耳边响起石破衣“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小兄弟,你要装作并不在意的朝外看去,那个穿紫衣的青年,是自流井金家堡的少堡主金少泉,穿白衣的青年是剑门山自家庄少庄主白少云,这两个是可交的朋友,你记住了。”
丁天仁依言抬目朝厅外看去,金少泉,白少云已由店中小厮牵过马匹,两人大模大样的跨进大门,朝楼梯上走去。丁天仁最近刚学会“传音入密”,这就说道:“这两人好像很傲。”
石破衣笑道:“这也难怪,他们是武林世家子弟,从没在江湖上走过,也从没受过挫折,自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这两人的本质并不坏。”
说到这里,急忙说道:“来了,来了,小兄弟注意,别露了形迹。”
丁天仁听他说得郑重,立即抬目朝厅外看去,酒楼大门外,果然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穿蓝布夹袄的老婆婆,鸩脸瘪咀,一头花白头发,戴着黑绒包头,头上插满金钗、金簪、手拄一支黑黝黝的鸩头杖,连走路都颤巍巍的。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十六八岁的少女,一身花布衣裤,一张粉脸白里透红,两条修长的眉毛,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粉颊上还有两个小酒涡,模样儿又美又甜。
这两人丁天仁都认识,那不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和红儿还有谁来?丁天仁骤睹两人,心头方自一怔,只见温九姑朝里走来的人,一双水泡眼突然炯炯有光的朝自己投来,不,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自顾自登上楼去。她敢情是怪自己多看了红儿一眼,一时脸上不禁一热。
只听石破衣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小兄弟,我叫你别露了形迹,这老婆子生性多疑,大概你多看了她一眼,给她发现了。”
丁天仁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这老婆子真还有些厉害。”
石破衣笑道:“她是江湖上出了名最难惹的人,差幸咱们坐在楼下,和她并不相干,否则她瞪了你一眼,你就非昏倒不可。”
丁天仁道:“在下不怕她迷药,上次她一再施放“闻风散”,在下并没被她迷倒。”
石破衣喝了口酒,嘻的笑道:“小兄弟,你知道上次怎么会不怕她迷药的?”
丁天仁道:“在下不知道,哦,温九姑也深感不解,说在下是天生不怕迷药的人。”
石破衣道:“是人没有不惧迷药的,那是因为你当时身边佩了你大哥的玉辟邪。”
丁天仁惊异的道:“佩了辟邪玉佩就不怕迷药吗?”
石破衣道:“否则为什么叫它玉辟邪?岂止迷药,天下任何剧毒,都可以沾不上身。”
丁天仁惋惜的道:“可惜辟邪玉佩被贼人取去了。”
石破衣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人家从你身上取走,你不会去要回来吗?”说话之时,伙计送上一碗榨菜肉丝面来。
石破衣道:“你不喝酒,快吃面吧。”
丁天仁道:”你不吃?”
石破衣道:“我还早着呢,你只管先吃好了。”
丁天仁一面吃面,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二叔,那温九姑很可能是冲着金少泉,白少云两人来的了。”
石破衣喝口酒,也以“传音”说道:“小兄弟总算有点江湖阅历了,没错,这老婆子就是为他们两人来的,咱们就是为这老婆子来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想起石破衣说过要去找一个老婆子,原来就是找温九姑、这就抬头笑道:“二叔……”
石破衣笑道:“现在还早。”
丁天仁已把一碗面吃完,石破衣却一直剥着花生,低斟浅酌,慢慢的喝着酒,桌上除了一大堆花生壳,已有八九个酒缸,这是说他已经喝了四五斤酒。
石破衣忽然站起身,低声道:“你别走开,我去去就来。”说完,急匆匆的往外就走。
丁天仁不知他去做什么?但相信这位非道非俗的老道长,一定是有事才出去的。
第十五章 磨剑戏敌 茶楼惊现双包案就在他思忖之际,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首先下楼的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接着是她的徒弟红儿,两人后面紧跟着金少泉。白少云,一脸恭敬之色,亦步亦趋的往门外行去。
丁天仁心头蓦然一惊,暗自忖道:糟糕,看这情形,金白二人分明已经着了温九姑的道,石道长偏偏这时候出去有事……”
突然心中一动,又想:石道长曾说,自己两人巴巴的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老虔婆,那么石道长岂会在这时候出去?他可能计算着温九姑要下楼来了,才出去的,说不定也早已料到金,白二人会在酒楼上着了温九姑的道,要等他们出了酒楼,在半路上出手救人,那么自己该不该赶去呢?
但继而一想:石道长老谋深算,他易容而来,就是不想有人认出他来,那就不可能在大街上出手,再说他要自己在这里等他,自己还是在这里等他的好,一念及此,不觉举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见石破衣匆匆走来。
丁天仁刚叫了声:“二叔……”
石破衣含笑道:“没事,没事。”
丁天仁等他坐下,就以“传音入密”说道:“不,道长,刚才就发生了事,那金少泉、白少云像是着了温九姑的道,神色恭敬的跟着温九姑走了。”
石破衣微笑道,“这老婆子本来就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自然会在他们身上施了迷药。”
丁天仁道,“道长不是说我们是找她来的吗?”
“一点没错。”
石破衣道:“老朽就是听到他们叫伙计结账,才抢在他们前面去的,你不知道这老婆子比狐狸还精,老朽若是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保管让她发现了。”
丁天仁听得暗暗点头。可见自己方才料得不错,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老是去查看他们在那里落脚,对不?”
石破衣对他似是颇为嘉许,点了点头道:“这城里只有一家招商客栈最大了,所以老朽先赶到招商客栈门口去等着他们,这样才不致她起疑。”
丁天仁道:“他们就落脚在招商客栈吗?”
石破衣笑道:“这还用问,老朽这点那会失算?”
丁天仁道:“那我们要怎么行动呢?”
石破衣喝了口酒道:“我们自然也要住进去了。”
他喝完一壶酒,从身边掏出一块碎银子,结账出门,一路来至招商客栈。刚到门口,一名伙计就迎了出来,招呼道:“老客官二位可是要住客吗?”
这时才午时稍过,来住店的人不多,石破衣点头问道:“有没有客房?”
客房,就是普通房间,比上房要差上一等,以他们二目前的打扮,只是两个乡巴佬而已,自然只配住客房了。伙计忙道:“有,有,二位请随小的来。”
说着就领了两人来至后面一徘房间,推开木板门,说道:“老客官,这间可好?正好有两张铺。”
石破衣连连点头道:“很好,就这间。”
伙计让两人走入,随后就送来一盆脸水,和一壶茶,随手掩上了房门。丁天仁问道:“道长知道他们住在那里吗?”
石破衣道:“他们包了后进官房。”
丁天仁问道:“我们要如何动手呢?”
石破衣道:“还早着呢,哦,小兄弟你千万记住,那老婆子连衣衫都不能用手去碰。”
丁天仁道:“她有这么厉害?”
石破衣道:“你可是不相信?江湖上为什么叫她九寡十八谜,就是说温寡妇有十八般迷功,只要你沾上她一点衣角,就会被她迷翻。尤其她的“闻风散”,无形无色,她连手都不用动,只要催动真气,就会随气散发,迷人于无形。”
丁天仁道:“那道长要如何对付她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你到时自知。”
两人在房中休息了一阵,黄昏时分,石破衣领着丁天仁上街,在一家小面馆吃面,石破衣少不了又自斟自酌了两金酒,才回到客栈。店伙掌上灯来,又沏了一壶茶送来。
石破衣道:“时间还早,你可运一回功,到时候,老朽会叫你的。”
了天仁依言在铺上盘膝坐好,默默运功,快到二更光景,石破衣轻声道:“小兄弟,是时候了。”
丁天仁赶忙答应一声,跨下床铺。石破衣轻轻开启房门,闪了出去,丁天仁跟着闪出,随手带上房门,两人一路来至后进,石破衣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就纵身跃上墙头,再一点足,就长身而起,一下隐入二楼走廊。
丁天仁不敢怠慢,紧跟着掠起,扑上走廊,隐入暗处,他自从练成“先天气功”,又有石破衣输给他二十年功力,自是身如飞絮,没有半点声息。等他隐好身形,抬目看去,石破衣已经贴近一处窗下,举手朝屋中屈指轻弹,就回过身来,朝自己招了招手,一手轻轻推开窗户像一溜烟似的闪了进去。
这下直看得丁天仁暗暗一怔,九寡十八迷温九姑一身武功极为高明,石道长只是举了下手,屈指轻弹,就把她制住了,这份功力,当真若非亲眼看到,又有谁能信?
石破衣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把窗户掩上了。”
丁天仁依言轻轻掩好窗户,只见房中靠壁处一张木床,布帐低垂,温九姑当然就在帐中了。石破衣取出两方布条,迅快的把一方布条蒙住了口鼻,一面以“传音”说道:“你也蒙好了。”
丁天仁接过布条,蒙好口鼻。石破衣从身边取出一双很薄的手套,套在乎上,一面说道:“这老婆子当真不易对付,方才老朽刚贴近窗下,她已经发觉,倏地睁开眼来,若非老朽出手得快,今晚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被她迷翻呢。”
这话听得丁天仁又是一怔,石破衣贴近窗下,并没戮破纸窗,往里张望,即使戮破纸窗,凑名眼睛看去,温九姑坐在床帐之中,根本也看不到她,但石道长却能看到她睁开眼来,这是如何看到的呢?”
石破衣双手套上手套,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这老婆子在布帐上一定撤有迷药,你小心些,跟我来。”
举步走近帐前,用旱烟管把布帐撩起,只见温九姑果然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床上。石破衣右手一探,从她怀里掏出四五个瓷瓶,迅快交到左手,朝丁天仁道:“快接过去。”
丁天仁伸手接过,石破衣再次从温九姑身上掏出四五个瓷瓶,一面仍以“传音”说道:“这老虔婆果然狡猾得很,这些药瓶还分别藏在两个地方。”说话声中,迅即退下,走到一张小圆桌旁,把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坐了下来。丁天仁也把手中瓷瓶,一齐放到桌上。石破衣褪下手套,从怀中取出十来个大小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取起温九姑瓷瓶、逐个仔细看了瓶上标签,喜道:“全在这里了,这趟咱们总算没有白来。”
他手法极快,把温九姑瓷瓶中的药丸,药粉,一一倒入自己准备的瓷瓶之中,收入怀中,再从身边取出几个纸包,也有药丸、药粉,连颗粒大小,以及颜色都和温九姑的药九。药粉完全相同,分别装入温九姑的瓷瓶之中,回头笑道:“大功告成。”
接着拿起这些瓷瓶,回到床前,依旧放入温九姑怀中,再用旱烟管挑着放下布帐,说道:“咱们走。”
丁天仁当先退出窗外,石破衣出来之后,把窗户掩上,再拨上木闩,恢复原状,然后隔着窗户屈指作势,这自然是替温九姑解开被制的穴道了。两人轻悄退出,回到房中,丁天仁问道,“道长这时解开她穴道。不怕她追出来吗?”
石破衣笑道:“老朽没有解开她睡穴,不到天亮,她不会醒的,就是醒来,一时之间,也未必会发觉。”
丁天仁道:“你老曾说,金少泉,白少云是可交的朋友,怎么不救他们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她只是奉命把人送去,这时候不宜打草惊蛇。”
丁天仁又问道:“道长从她药瓶里掉换来的,是些什么药呢?”
石破衣嘻的笑道:“这次换来的可以说是岭南温家之宝,大概在一年之内,这老婆子也不易配得成呢。”
丁天仁笑道:“这么说,她一年之内不能害人了。”
“不。”石破衣微微摇头道:“她叫九寡十八迷,迷人的方法多得是,老朽说的是专解天下迷毒的温氏清灵丹。”
丁天仁喜道:“道长把清灵丹拿出来了,那是普天之下,只有这一瓶是真的了。”
石破衣道:“你此话怎说?”
丁天仁道:“这是她自己说的,她把祖传“迷经”上所载最灵验的解迷药方“清灵丹”原方上,涂去了一味药,此后岭南温家的清灵丹,就没有这一瓶的灵效了。”
石破衣笑道:“那是温家后代少了一味主药,但这老婆子亲手涂去的,她自然记得,只是咱们把它掉换出来,等她发现,再要采集药材,重新练制,少说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丁天仁道:“还有呢?”
石破衣道:“岭南温家三宝,就是专解天下迷毒的“清灵丹”和“闻风散”、“迷信丹”,包括解药,老朽全给她换出来了。”
丁天仁问道:“迷信丹是什么呢?”
石破衣道:“这是十足害人的东西,给人服了之后,除了对你终身信服,永无二心,其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目前这帮人就是利用这老婆子配制的“迷信丹”,控制武林中人,所以她这瓶解药,可说是天下武林的救星。”
丁天仁道:“道长真是江湖武林最大的救星。”
石破衣嘻的笑道:“救星不是老朽;该是你小兄弟才对。”
丁天仁道:“怎么会是在下呢?”
石破衣道:“老朽只是把解药换出来而已,还要有人去施救,这施救的人,就是小兄弟了。”
丁天仁道:“要如何施用,在下悉听道长的。”
石破衣道:“这件事要慢慢的来,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石破衣和丁天仁已经结帐出门,赶着出城。
丁天仁忍不住问道:“二叔,现在我们要去那里了?”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咱们去守株待兔。”
丁天仁道:“二叔,你怎么尽打哑谜?”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这叫天机不可泄漏,这一路上,老朽那一件事瞒你了,只是你年纪还轻,早和你说了,遇上事儿你会沉不住气,沉不住气,就会从脸上、眼神流露出来。咱们这一路遇上的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你稍露形迹,人家就会有了防范,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对了,前天老朽教你的易容变音,这两样都要多加练习,才能运用自如,这几天路上没事可做,你就多练习练习。”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突州,这是川东的大镇,大街上店肆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午牌时光,他们在大街上一家叫瞿塘春的酒楼饱餐一顿。
石破衣付了帐,站起身道:“老朽要去城西看一个老朋友,这里楼下就是茶园,你就在茶园里等我好了。”
说完,匆匆下楼而去。丁天仁跟着下楼,一个人在附近大街上逛了一会,就回到楼下,举步跨入。
茶楼和酒楼不同之处,就是雅与俗之分,茶楼清静,酒楼嘈杂,翟塘春茶园进入大门,是一个长形木柜,左首有一道雕花圆洞门,里面就是大厅,放着二三十张方桌,配以雕花坐椅,壁上,柱上,还悬挂了不少书画,更显得有些书卷气。喝茶的人差不多已有六七成座头,有的在轻声交谈,有的在下围棋和象棋,各得其乐。
#--iCMS.PageBreak--#丁天仁刚跨进圆洞门,就有茶博士迎看言笑道:“客官只有一位吗?”
丁天仁点点头,茶博士领春他在一张空桌上坐下,问道,“客官要喝什么?”
丁天仁从没上过茶馆,说不出要喝什么,只好说道:“随便”。
茶博士道:“那就来清茶可好?”
丁天仁点点头,茶博士退下之后,不过一会工夫,就送上一个白瓷描金小茶壶和一个自瓷金边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拿起手中铜壶,在瓷壶中冲好开水,才行退下。
丁天仁取起茶壶,斟了一小杯,凑近嘴唇,轻轻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清冽,齿颊留芬,一面举目览例。厅上茶客多半是商贾人,只有自己右前方一张桌子,坐着二个身穿布大褂四十出头的汉子,生得浓眉大眼,脸色微紫,目光充足,似是江湖中人,他一人踞坐一桌,桌面右首放一个三尺长的青布囊,一望而知是一柄长剑。
丁天仁朝他看去,那汉子也正好朝丁天仁看来,但丁天仁一身粗布衣衫,脸上经过易容,只是一个二十来岁肤色黝黑的少年,乡下人进城,毫不起眼,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也就别过头去,看他情形,大概是在等人。丁天仁虽然看出他是个会武的江湖人,但茶楼酒馆这样的人随处可见,也并不在意。
这时突然从外走进一个人来,这人是个瘦高老头,头上盘着一条花白小辫,身穿洗得已经发白,又脏又旧的青布长衫,缩头,耸着双肩,双手抱着一个青布囊,活像大马猴,站在走道上,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茶博士招呼道:“老客官……”
瘦高老头没等他说下去,就尖声陪笑道:“没什么,小老儿马上就要走的。”
茶博士看他这么说了,显然不是喝茶来的,也就退了开去。瘦高老头一眼看到蓝褂汉子桌上放着长形布囊,两颗鼠目顿时一亮,脸上有了喜色,立即三脚两步朝蓝褂汉子桌边走来,口中嘻的笑道:“这位老弟请了。”
那蓝褂汉子看他走近,只是大大刺刺的问道:“什么事?”
瘦高老头两手把青布囊紧紧的抱在胸前,一脸焰笑,说道:“老弟一定是道上朋友了?”
蓝褂汉子没有答话,只是哼了一声。
瘦高老头弓着腰又道:“小老儿看你老弟带着长剑,一定是武林同道,才来找你的,古人说宝剑赠烈士,看你老弟相貌堂堂,一定是早就扬名立万的人物,小老儿可惜太穷了,赠是赠不起,就是要买,也总该替它找个好主人……”
他虽是尽量放轻声音,但丁天仁听得清清楚楚,心想:“听他口气,好像有一柄宝剑想要买给蓝褂汉子了。”
蓝褂汉子自然也听出来了,本来大大刺刺,爱理不理的神气,稍稍好了些,目光一瞥瘦高老头抱在胸前的青布囊,问道:“你有宝剑要卖?”
“是,是。”瘦高老头看他似有意思,心头一惊,忙道:“不瞒你老弟说,这柄宝剑寒家已经传了三代,还是小老儿的先曾祖当贵州知府时一位将军送的,不但斩金截铁,还可以伏魔辟邪,是一柄名剑。
蓝褂汉子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会使剑的人,有谁不喜名剑的?,这就说道:“你拿出来看看。”
“是,是。”瘦高老头口中没命的应着,从抱在胸前的长形布囊中,打开袋口,取出一柄长剑来。
丁天仁听他把这柄剑说得如此名贵,自然也极为注意,此时看他从布囊中取出来的长剑,果然形式古朴,剑柄已成焦黑,剑鞘也陈旧不堪。就在此时,只听呛的一声,瘦高老头已经把长剑从鞘中抽将出来,长剑这一出鞘,便见剑身上寒电般一闪,光芒流动,不可逼视、心中暗暗叫了声:“好剑。”
蓝褂汉子也是使剑名家,自然识货,看得微微点了下头。
瘦高老头馅笑道:“你老弟是行家,辽到个错吧?古人时常说,好的宝剑可以吹毛立断,这柄剑也办得到,不信,你看。”
他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根白头发,放到剑锋上,用口轻轻一吹,那根头发果然立时齐中折断。瘦高老头得意的笑道,“小老儿没骗你吧?”
蓝褂汉子看得目芒飞闪,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瘦高老头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一下,耸着肩谄笑道:“这是小老儿三代祖传名剑,小老儿要这个数目不算贵吧?”
蓝褂汉子心想:“这柄如果真是名剑,就是五千两也不贵,他可能只要五百两。”一面微微摇头道:“你开的数目太高了。”
“不高,不高。”瘦高老头道:“你老弟刚才也看到了,这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宝剑。”
蓝褂汉子道:“削铁如泥?”
“是,是。”瘦高老头忙道:“普通上好缅刀,也可以削铁如泥,但这是宝剑,就算百炼精钢的刀剑,也一样削来如泥。”
蓝褂汉子不信道:“你说它削得动百炼精钢的刀剑?”
“是,是。”瘦高老头连连点头,谄笑道:“用它削百炼精钢的刀剑,哈,就好比削豆腐一般。”
蓝褂汉子道:“我不信。”
瘦高老头目光一溜桌上青布囊,耸耸肩笑道:“这个布囊里,一定是你老弟的随身兵刃了,你老弟是大行家,随身兵刃定是最上上的精钢铸制的,你只要拿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蓝褂汉子目芒飞动,心中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己这柄长剑,确是干中挑一的百炼精钢铸制,普通的刀剑也可以削得断,他这柄剑真要削得断自己长剑,那真是“宝剑”了,心念一动,点头道:“好,我也想试试。”
瘦高老头立即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一面巴结的道:“让小老儿来。”
他双手迅快解开袋口,取出一柄红穗长剑。然后用力按了下吞口,呛的一声拔出长剑,但见剑身呈淡青,刀薄如纸,也确实是一柄百练精钢的好剑。
瘦高老头把剑尖搁在桌沿上,说道:“老弟,可以削了。”
蓝褂汉子只觉自己手中这把长剑,大概只有二尺六七寸长,除了初出匣时,光华闪动,森寒逼人,现在时间梢久,也不觉得什么了。心中想着,就举剑朝自己剑上轻轻挥落。耳中但听“嗒”的一声,剑刃过处,果然一下就削下了两寸长一截,果然像削豆腐一般,心中一高兴,振腕之间又“嗒”“嗒”两声,削下寸许长两截来。
瘦高老头一脸谄笑,说道,“你现在相信了?”
他迅快收起被削断了四寸长的长剑,纳入布囊之中,放到桌上,一面又道:“这样一柄宝剑,小老儿只要卖这个数目,实在便宜,你老弟……”
蓝褂汉子手中拿着“宝剑”,确实爱不释手,不待他说下去,就道:“我出你两百两银子,你看如何?”
“两百两。”瘦高老头心里原是想卖个五十两银子,一听对方说出二百两,自然要发怔了。
蓝褂汉子不待他开口,又道:“像这样的好剑,照说五百两也不算贵,但在下身边,只有二百两银子,全给你了。”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老实不客气取过剑鞘,还剑入匣,也不再套入布囊,随手挂到了身边。这是因为瘦高老头说过要五百两的,怕他不卖,才把剑挂到身边的,意思是你不卖,我也非买不可。
瘦高老头手里拿着银票;心中已经满怀高兴,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望着蓝褂汉子道:”小老儿说过,古人说得好,宝剑赠烈士,小老儿是穷得不得已才买的,你老弟身边只有二百两,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你老弟这把刀就送给小老儿吧。”
他把银票徐徐收入怀中,一手正待去取桌上的青布囊。蓝褂汉子道:“断剑送给你可以,不过要把剑穗留下。”
瘦高老头连声答应,忙着从布囊中解下红色剑穗,放到桌上,然后取起青布囊,双手抱在怀中,连连躬身道:“小老儿少陪。”
弓着身子,像大马猴似的一颠一颠,往门外走去。就在他出门之时,正好有两个身穿青布大褂的汉子各自手中提一长形布囊,从门外大步走入。丁天仁眼看蓝褂汉子花二百两银子,买了一柄削钢如泥的宝剑,也觉得不贵,心想:这样一柄好剑,就是自己也会买下来。
心中想着;只见从门外走来的两个汉子一直走到蓝褂汉子巢边,双手下垂,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堂主。”
丁天仁心中暗暗道:“不知他是什么堂主,看来身份似乎不低。”
蓝褂汉子口中“唔”了一声,抬目道:“你们才来,快坐下来。”
两个汉子答应一声,分在他左右两边坐下,把手中青布长囊放到身边的椅子上。茶博士问了两人要喝什么,迅快就送上两把茶壶,沏上开水,退了下去。
左边一个看到桌上放着的剑穗,忍不住问道:“堂主这剑穗……”
蓝褂汉子喝了口茶,得意的笑道:“本座方才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一柄宝剑,才把剑穗解下来的。”
右首汉子忙道:“堂主法眼,买下来的自然是宝剑了。”
蓝褂汉子微笑道:“确实是一把吹毛立断,削钢如泥的好剑,唔,不信你们试试。”
抬手抽出长剑,朝右首汉子递了过去。丁天仁看他抽出长剑之时,似乎没有方才那样光华湛然。
右首汉子赶忙站起身,接过宝剑,说道:“属下听说过最好的宝剑可以吹毛立断,但属下还没有见识过。”
蓝褂汉子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右首汉子应了声“是”,一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小心翼翼的放到剑刃之上,低下头呼的吹了一口气,头发分毫不动,他对堂主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只当自己吹得不够用力,这就用力呼的一声朝剑上吹去,头发依然如故,没有吹断,心中一急,又呼呼的吹了两口气,头发还是吹不断,不禁脸上一红,望望堂主,还没开口。
他连吹四口气,蓝褂汉子自然全看到了,脸上神色微变,说道:“任龙,把你的长剑取出来。”
他左首汉子答应一声,立即从身边青布囊中取出一柄红穗长剑,双手递去。蓝褂汉子伸手接过,右手一伸,再从右首汉子手中接过那柄“宝剑”。随手朝左手剑上削去。
“当”一声金铁交呜,左手长剑竟然丝毫不动。蓝褂汉子在这丁瞬间,脸上陡现怒容,沉喝一声:“好个老贼,胆敢骗到我头上来了,快追。”
他把左手长剑迅即交还左首汉子,手持长剑,身形闪动,很快掠出门去。坐在他左右两个汉子惊慌失措,抓起桌上布囊,左首一个掏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就匆匆跟出去。
丁天仁看得暗暗惊奇,刚才是蓝褂汉子亲自试的,还一连断了三截,确实削钢如泥,何以瘦高老头一走,就削不动了呢?瘦高老头明明是个骗子,不但手法高朗,可能还是身怀上乘武功的人,不然,在他抽出剑来的刹那之间,怎会光芒闪耀,森寒逼人,由此可见是他把内功贯注到剑身上,才会有这样奇亮的流动光芒。这样一位高人,怎么会沦落到在茶馆酒肆,以卖剑为名,施展骗术,说来岂不可叹?
他一个人一面喝茶,一面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见石破衣才施施然从后门口走了进来,赶快站起身招呼道:“二叔,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石破衣坐下之后,用手捶了几下背,才道:“二叔和这位老朋友,明明约在菱州见面,怎知把这里几条街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他的影子。”茶博士送来了一壶茶,就自退去。丁天仁道:“二叔,方才这里有一件事,真是精彩极了,可惜你老来迟一步,没有遇上。”
石破衣哦了一声,问道:“如何精彩法?”
丁天仁就把瘦高老头卖剑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石破衣口中“嗨”了一声道:“老朽到处找他,他却在这里捉弄人……”
丁天仁忙道:“二叔找的就是他吗?”
“怎么不是?”石破衣道:“他大概把约了二叔的事给忘了。”
丁天仁连忙道:“二叔,这人是谁呢?”
“欧阳休。”石破衣道:“大家都叫他醉翁,其实他真是名符其实的醉翁,一杯就醉。他最大的本领就是磨剑,经他磨过的剑,就是纯铁,也可变成精钢,所以大家又称他磨剑老人。”
丁天仁道:“不知他武功如何,方才那个被称为堂主的人,和他两个手下都赶了出去,找他算账去的。”
石破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是因为这个堂主不知他就是磨剑老人,知道了,就算天王老子借胆给他,他也不敢追上去了。”
丁天仁问道:“磨剑老人很厉害的吗?”
石破衣道:“他一双手就是剑,就算你是百炼精钢的刀剑,他只要磨几下掌,就可以把它削断,二叔带你来找他,因为他几十年来从未收过徒弟,希望他能把这一手绝活传你。”
丁天仁道:“这是他独步武林的绝技怎么肯轻易传人。”
石破衣笑道:“所以我带你来给他瞧瞧,像你这样资质,是练武的奇才,他到哪里去找?只要他一高兴,就会传给你了。”
时间渐渐接近黄昏,茶客渐渐散去,石破衣站起身道:“走,咱们到楼上去用晚餐了。”
晚餐之后,石破衣领着丁天仁来至横街一家叫菱州老栈的客店落脚。第二天中午,又去瞿塘春酒楼用餐,“饭后,石破衣又要丁天仁在楼下的翟塘春茶园喝茶,他又匆匆走了。
丁天仁现在已经知道石破衣可能又是找磨剑老人去,也就一个人在茶园里吃茶,待了一个下午,晚上又去楼上酒楼进餐。两天来的生活,就过得这么刻板。丁天仁心里早就料到,自己两人在菱州一待两天,终日无所事事,很可能是在等待什么?
一连两天,午、晚两餐,为什么都要在瞿塘春酒楼吃呢?因为瞿塘春酒楼,是全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二叔要等的人,一定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如果到了菱州,就一定会上首屈二指的大酒楼来。
这人会是谁呢?
第三天中午,他们又在瞿塘春酒楼用餐,石破衣照例每餐都要喝酒,喝酒照例不喜和人说话。他自斟自酌。一杯复一杯,好不悠然自得。丁天仁和他一起,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你喝你的酒,我吃我的饭,瞿塘春酒楼厨司手艺是一流的,叫了两个菜,色香味俱佳,丁天仁吃得津津有味,一连吃了三碗饭。饭后,跑堂的给他送一杯香茗,他就悠闲的凭窗看着大街上往来的行人。
就在此时,楼梯上走上三位少年公子,走在前面一个身穿天青夹袍。生得剑眉朗目,少年英俊,只是脸色稍稍黑了一些,那是经常在外,给太阳晒黑的,但英气飒飒,顾盼之间,有如玉树临风。
稍后两人个子稍矮,却生得修眉星目,肤色白皙,同样的英俊滞洒,风流美男子!而且这三位少年公子同样腰悬长剑,敢情还是武林世家出来的。
丁天仁乍睹三人,心头不由暮然一怔,这第一个少年公子,如果自己脸上不经过易容,那么看到他,不就和自己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样?这人不论面貌。身材,一举一动,莫不活脱脱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连他腰间那柄佩剑,也正是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
他身后两人,自己也最熟悉不过了,一个是自己口盟二弟金兰,一个是师叔的义女,易钗而弁化名丁天义的易云英。
他居然假冒了自己……他在这一瞬之间,几乎要霍地站起身来,突听耳边及时响起石破衣“传音入密”的话声:“小兄弟,千万忍耐,冲动不得,否则咱们此行,全功尽弃了。”
丁天仁心里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石破衣三天来每餐都要上瞿塘春酒楼来,原来就是在等他们三人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事儿,也要如此口紧,一直瞒着自己。想到这里,不觉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道长这三天来,等的就是他们了,为什么不肯早些和我说呢?”
石破衣咕了口酒,朝他一笑,仍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不是不肯早些和你说,实在事关重大,事前连半点口风都泄露不得……哦,小兄弟注意,从现在起,你不可再以“传音入密”和老朽说话了。”
他在说话之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左首迅快瞄了一眼。丁天仁听他忽然要自己不可和他以“传音入密”交谈,难道“传音入密”也会被人听去?哦,石道长目光朝左迅速一瞥,莫非左首有什么人不成?
心念一动,右手拿起茶杯,装作漫不经意的迥眼朝左首桌上看去,原来左首桌上,刚坐下一个身穿蓝缎夹袍的老者,这人年约五旬开外,四方脸,浓眉,阔嘴,须发花白,看去像个商贾。
这时正好跑堂的送上一盏香茗,在问他要些什么。丁天仁再回头看去,那个假冒自己的人和二弟金兰、三弟易云英已在一张空桌坐下,三人好像谈笑甚欢,但因距离得较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他不看犹可,这一看不由又气往上冲,恨不得过去一下制住这假冒的人,问问清楚,忍不住取起茶杯,喝了一口,乘机又以“传音入密”朝石破衣问道:“道长,你到底有何打算?”
石破衣咳呛了一声,举杯喝了口酒,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唉,小兄弟,你怎么一点耐性也没有?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说,这老家伙刚才正在注意咱们,不可让他瞧出来了。”
过了一回,石破衣已经喝完两壶酒,就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丁天仁慌忙跟着站起,一同下楼,回转客店。
丁天仁掩上房门,急急说道,“道长……”
石破衣摆了下手道,”你不用多说,快坐下来,老朽有话和你说。”
丁天仁依言在铺上坐下。
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假作真来真亦假
石破衣从怀中取出五个拇指大的扁瓶,说道:“这就是岭南温家三宝,另外二瓶是“闻风散”和“迷信丹”的解药,你仔细收好了。”
丁天仁望着他,迟疑的道:“道长……”
石破衣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东西对你今后用处大大了:第一是“清灵丹”不但能解一切迷药,也专解天下奇毒。第二是”迷信丹”服下之后,永远对你信服,武林中有不少黑道中人,杀不胜杀,给他服下一粒,就可为你所用,化敌为己用,这也是一件好事。第三“闻风散”,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许,以内功弹出,十步之内,立可使最强的敌人昏迷过去,留在身边。可防万一,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点头道:“在下明白。”说着把五个扁瓶一起收入怀中。
石破衣道:“小兄弟,以你目前的身手,江湖上尽可去得,所缺少的只是江湖经验而已,老朽赠你两句话,你记住了,逢人只说三分活,遇事最好口不开,能够做到了,就是老江湖也会对你莫测高深。”
丁天仁道:“道长对在下说这些活,好像道长要走了吗?”
石破衣笑了笑道:“要走的不是老朽,是小兄弟。”
丁天仁愕然道:“在下要去那里呢?”
石破衣道:“要去那里,要到晚上才知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兄弟此去,身系武林安危,老朽不能随时在你身边,凡事务必小心。”
丁天仁看他说得这么郑重,心头有些惶恐,说道:“道长,如你所说,责任如此重大,在下只怕难以胜任。”
石破衣笑道:“小兄弟一定可以胜任愉快,而且这件事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理,好在你身边还有两个义妹,可以帮你。”
丁天仁奇道:“在下只有一个云妹……”
石破衣道:“金兰不是你义妹吗?”
丁天仁怔道:“你说金兰是女的?”
“你真的不知道?”
石破衣道:“她是擎天手金赞臣唯一的掌珠,本来叫做兰儿,她爹从小给她男装打扮,才叫金兰的。”
丁天仁道:“道长不说,在下真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石破衣取起茶盅,喝了一口,轻唉一声道:“这醉鬼真是误事,明明约好了的,竟会三天不见人影,这要到那里去找?”丁天仁心知他说的一定是磨剑老人了,自己不知他们的交情如何,就不好多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时候,石破衣今晚可不再上瞿塘春酒楼去,两人只是在附近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面,一盘酱牛肉和十八个馒头,另外当然还有一壶酒。他依然像是在等人,等的人当然是醉翁欧阳休了,但始终不见有人过来。石破衣敢情愈等愈不耐烦,喝完第二壶酒,端起面碗,希哩呼噜很快把一碗面连吞带咽装进肚里,就结账出门。
丁天仁看他神色似乎很不愉快,走出面馆,又走了几步路,才道:“二叔,你老好像有些不愉快?”
石破衣哼了一声道:“这里是老朽和醉鬼约好的地方,老朽等了他三天,看来他真的不来了,哼,其实没有他,咱们一样办事。”
二更时分,菱州老栈第二进上房屋脊上,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这人轻功极为高明,颠着足尖,走在屋瓦上,一点声息也没有!现在他停下来了,原来是个瘦高个子,弯着腰,东张西望,活像二一大马猴。就在此时,他突然似有警觉,迅疾转过身去。这一转过身去,陡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蓝袍的老者,须发已见花白,一双炯炯目光,宛如两点寒星,双方相距不过八尺光景。
瘦高个子不防此人会在他身后出现,心头大吃一惊,口中低“哗”了一声,拔足就跑,他跑的时候,扛头缩肩,连蹦带跳;更像马猴了,说实在他跑得真还极快!蓝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沉嘿,不见他拧腰点足,一道人影迅疾扑起,右手一探,朝瘦高个子后心抓去。
这一抓风声嘶然,眼看快要抓到,但瘦高个子也正在没命的连跳带跑,你手指快要抓落,他一跳之势就窜了出去,这一抓也就落了空。蓝袍老者几乎不相信自己既已出手;竟会抓不到他,心头一怒,猛吸一口真气,身如电射,再次凌空扑起,猛向瘦高个子身后扑去,右手箕张,朝前抓出。
瘦高个子根本不知道蓝袍老者两次探手抓来,他沿着屋脊跑了段路,想回头瞧瞧有没有追来?那知这一回头、瞥见蓝袍老者凌空扑来,他连对方抓来的车爪都没着清,口中惊“啊”二声,缩头朝前窜出。
这一下蓝袍老者是看准了才出手的,那知瘦高个子这一缩头前窜,依然只是毫厘之差,抓了个空。瘦高个子发现有人追了下来,自然要没命的飞跑,从客店屋脊,跃上毗连的民房,一重又一重奔跃而过。后面的蓝袍老者两次没有抓到,心头大怒,岂肯放过,自然要一路衔尾疾追下去。片刻之间,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已经追出城外。蓝袍老者真有些不敢相信对方连蹦带跳,看他跑得也并不很快,居然一直能和自己保持着一丈距离,始终追不上他,心头更是怒恼不已。
这样又追了顿饭工夫,现在离城少说也有二三十里了,前面瘦高个子依然缩着头直跑,蓝袍老者越追越怒,忍不住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双方距离极近,瘦高个子自然听到了,口中哼道:“站住就站住,谁还怕了谁?”他果然一下站住,转过身来,瞪着两颗豆眼,只是喘气。
蓝袍老者提着双手,举步朝他逼过去,喝道:“朋友是什么人?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
瘦高个午看他提着双手逼近过来,慌忙也提起双手,往后退去,口中不住喘息,一面说道:“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
蓝袍老者看他学着自己提起双手。心中暗暗冷笑,这一式乃是自己独门杀着“出云爪”的准备式,难道你也会“出云爪”不成?
哦。此人只是脚程极快,但好像不会轻功提纵,是以一停下来,就不住的喘息,难道他不会武功?心念一动,冷喝道:“老夫要你快说,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的?倘有半句虚言,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瘦高个子又连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疑俱的道:“你……是官家的鹰爪……”
蓝袍老者嘿然道:“老夫不是。”
瘦高个子稍稍放宽了心,耸耸肩谄笑道:“你老人家不是官家鹰爪就好,咳,你老方才早些说了,小老儿就不用没命的跑了。”
蓝袍老者看他一副猥琐模样,不屑的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的?”
瘦高个子这回胆子大了,不觉跨上两步,凑着脸陪笑道:“你老垂询,小老儿也就只好直说了,菱州老栈上房,今天来了三位少年公子……”
蓝袍老者心头一动,沉哼道:“三位少年公子关你什么事?”
“嘻嘻。”瘦高个子又凑上一步,馅笑道:“这三位少年公子衣着光鲜,身上自然有不少油水,嘻嘻,小老儿……”
他话似乎不好意思没说下去,但提在胸前的双手,手指下垂,轻轻动了几下,原来他是个老偷儿!蓝袍老者听得几乎气昏了头,凭他在江湖上的名头,追上几十里,竟然只是一个下五门的偷儿,口中怒嘿一声。
“很好,你可以走了。”
右手突然朝前一挥,这一下虽然只使了五成力道,但已足可把瘦高个子内腑一齐震碎而有余!那知瘦高个子一双豆眼一直一霎不霎的盯着他,这时骤睹蓝袍老者提着的右手突然挥来,心头一惊,也急忙依佯葫芦把他提着的右手朝前挥出,口中咦道:“你老怎么这样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
“蓬。”双手接实,竟然铢两悉称,两个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下不禁看得蓝袍老者心头猛然一楞,自己使的这一记“苍龙拂水”,乃是九式“出云爪”之一,对方不可能会使,他好像是看了自己手势才模仿着使出来的,居然能和自己平分秋色,心头更是怒恼,喝了声:“很好。”
身形倏然欺进,右手一收再发,五指箕张如钩。猛向瘦高个子抓去,这一记“毒龙探爪”,含怒出手,不但快捷如风,手爪上也用了八九成力道,自然不敢低估对方,才打算一举毙敌。
“不好,不好。”瘦高个子口中嚷着,脚下连退两步,豆眼一瞪,咦道:“你老好像认了真。”
他看了蓝袍老者右手一收再发,也赶紧右手一收再发,五指箕张,朝前推出。这一记依然是依样葫芦,临时模仿着对方手势使的。临时模仿,又在慌张匆忙之际,自然荒腔走板,不会很像,只是有些形式而已!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来一往两支水手爪乍然一接,又是“蓬”的一声大震,两个人依然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这下直惊得蓝袍老者双目圆瞪,半晌说不出话来,对方这瘦高个子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以临时模仿自己的招式,接下自己八九成力道的一爪,此人武功岂不是胜过自己甚多了?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喝道:“哈哈,阁下果然真人不露相,你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喝声出口,双臂上扬双手箕张,作出攫物之状,身形突然间好似增高了许多,原地跨上一步,双爪钩屈,朝前抓落。瘦高个子方才和他对过两招,觉得对方并没什么了不起,这时耸耸肩笑道,“试就试,你唬不倒小老儿的。”
口中说着,往后疾退两步,瞪着一双豆眼。你双臂上扬,双手箕张,他也双臂上扬,双手箕张,跟着也跨上一步,双爪钩曲,迎着蓝袍老者抓去。(他先前退后的两步,此时跨上一步,和蓝袍老者跨来的一步,双方一来一往正好相抵)。
要知蓝袍老者这一招“怒龙推云”,乃是九式“出云爪”中最厉害的一招,双爪齐发,足可洞穿金石,生裂虎豹,江湖上能够接得下这一击的人,可说寥寥无几,屈指可数!这招“怒龙推云”果然声势非同小可,掌心推出来的是两股暗劲奇强的掌力,汇成了一道汹涌的波涛,直撞而出。
在这道暗劲之间,另有九道劲急如箭的锐利指风,无声无息隐藏其间。就算你和他功力相等,出掌硬接,接下了他的掌风,也必会被他九道锐利指风所伤。这回双方还未接触,瘦高个子就已经给他比下去了,因为他推出来的手掌,根本没有壮阔如涛的内劲,当然更没有隐藏在掌风中的锐利指力。
这一记接触得更快,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瘦高个子连晃都没晃一下,蓝袍老者却被一连震退了三步之多。
瘦高个子忽然“啊”了一声,呵呵笑道:“小老儿想起来了,你就是九爪苍虬余沧海,哈,你老弟只有九根手指,难怪要输我一指了。”
他伸着双手十根手指,笑得极为得意,没待蓝袍老者开口接着又道:“小老儿虽然痴长你几岁,但惭愧得很,一生只是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你老弟九爪苍虬名气却大得很。小老儿今晚真是时来运转,碰上你老弟,来,来,咱们就再玩几手。别说小老儿还胜过你一指,就是打成平手,明天传出江湖,我区老大和你较过手,岂不立可扬名立万,够露脸的了。”
口中说着,人已像大马猴似的,颠着足尖走了上来,双手扬处,似爪非爪,朝蓝袍老者抓来。他只是随手发爪,根本没有招式。九爪苍虬余沧海成名多年,没想到今晚栽在这样一个自称老偷几手下,心头又惊又怒,这回对方抓来双手虽然毫无招式可言,却也不敢小觑了他,等到瘦高个子双手离身前还有四五尺光景,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
双爪一前一后迎着击出。这回出手,自然用上了十二成力道,指风嘶然,十分凌厉!瘦高个子敢情发觉自己抓去的双手,不成章法,没有对方一前一后来得灵活,口中叫道:“这样不对。”
赶紧双手一缩,也跟着改成一前一后,朝前凑去。九爪苍虬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对方虽是模仿自己,却能胜过自己,这回岂肯和他硬接,抓出的双手木到中途,立即变招,右手翻处,疾扣对方左腕,身形随着一个轻旋左手五指如钩,闪电朝他后腰抓落。
瘦高个子两颗豆眼始终盯着他双手,你中途变招,我也立即中途变招,学着他的招式,身形快速半旋,正好避开对方右爪,右手一翻,朝对方抓来的左手抓去。九爪苍虬岂是等闲人物,既已看出对方似乎不会什么招式,只是临时学着自己手势,一时怒嘿一声,双手突然加快,身形电旋,爪发如风,朝瘦高个子急袭过去。
瘦高个子目光如豆,但却眼快手快,摹仿能力,确是十分了不起,不论你身形如何快法,双爪如何变化,他跟着你使,居然有模有佯,一记也没有遗漏。只是九爪苍虬淫爪功数十年,功力深厚,每一记都指风嘶然,锐如剑戟,瘦高个子依佯画着葫芦,可没有他错落锐厉的指风。但不论你九爪苍虬指风如何凌厉,终是差上这么一丁点,连对方一点衣角部没点上。
瘦高个子说得没错,你只有九恨手指,难怪要输我一指。两人这一以快打快,九爪苍虬就已发觉,对方比自己多一根手指,确实管用得多,因为每一招出手,在变招之时,自己身上,总会被对方指尖戳上一下,差幸对方没练过指功,就算被戳上了,也只是隐隐有些痛而已,并无大碍。心中兀是惊疑不已,如果对方武功高过自己,何以自己身上被他手指连续戳中,却又伤不了自己?如说对方武功比自己差,何以自己又会久战不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越打越感到胆颤心惊,霍地往后跃退数尺,目注瘦高个子厉声道:“阁下究是何人?”
瘦高个子嘻的笑道:“小老儿就叫区老大。”
九爪苍虬沉哼一声,还没开口,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来,一连几个起落,就已落到两人之间。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紫脸汉子,一眼看清场中两人,立即朝九爪苍虬抱拳行礼道,“原来余护法也在这里。”
说话之时,另有两名汉子相继掠来,看到九爪苍虬,也一齐抱拳行礼,恭敬的叫了声:“余护法。”
九爪苍虬含笑道:“纪堂主可有事吗?”
纪堂主(紫脸汉子)一指瘦高个子,说道:“属下是找他来的。”
在他说话之际,随同纪堂主来的两个蓝衣汉子已经一左一右朝瘦高个子逼近过去。瘦高个子一看情形不对,嘻的笑道:“余老弟,咱们的事儿,到此为止,小老儿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身形一侧,很滑溜的从两个蓝衣汉子身边闪出,还用手拍拍两人肩膀,说道:“再见。”颠着足尖奔行而去。
纪堂主耳中听他称呼余护法(老弟)。一时弄不清楚此人和余堂主的关系,倒也不敢鲁莽,只得任由瘦高个子扬长而去。
九爪苍虬问道:“纪堂主不是找他有事吗?”
纪堂主道:“其实也没什么,余护法认识他吗?”
九爪苍虬道:“不认识,他自称区老大,只是一个下五门的老偷儿,老夫只是发现他轻功不弱,追下来问问的。”
纪堂主道:“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下的了。”
九爪苍虬问道:“他可是偷了纪堂主的东西?”
纪堂主道:“他在茶楼上,以一柄普通长剑,骗去属下二百两银子,属下正要找他算帐。”
说着就把在瞿塘春茶园受骗之事,大概说了一遍。九爪苍虬一手拈须,沉哼道:“如此说来,此人似乎颇不简单,纪堂主应该查查他海底才是。”
纪堂主唯唯应“是”。
刚近二更,菱州老栈后进屋脊上,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前面一条对上房每一个房间,都极为熟悉,不须打量,一下就落到南首一间的窗前,左手食指在板窗上戮了一个小孔,右手中指对小孔中屈指轻弹,接着毫不怠慢,双手一托,熟练的抵开两扇窗户,然后朝后面一个打了下手势,身形一弓,嗖的钻了进去。
后面一个立即跟着穿窗而入,前面一个这时已经奔近北首一张床前,回头以“传音入密”说道:“快把木窗掩上了。”
后面一个依言关上窗户,前面一个迅即撩起布帐,目光一注,看清床上躺着的正是乔装丁天仁的青年,不觉得意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倾出一颗药丸,一下纳入他的口中,直起腰在床沿上坐下。再从怀中取出一支扁盒,打开盒盖,用两个手指拈出一颗药丸,在假丁天仁的脸上滚转了几下,再用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拭抹,把他易容药物拭去,顿时恢复了他原来的面貌,那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脸型稍嫌瘦削,倒也生得眉清目秀。
站在后面的一个忍不住低声问道:“二叔,这人是谁呢?”
原来这两人正是石破衣和丁天仁,石破衣轻声道:“快别出声,我事情还没做完呢。”
口中说着双手丝毫没停,在青年人脸上易起容来。不过盏茶工夫,就把青年人易成了现在的丁天仁模佯。(脸色黝黑粗眉大眼的憨厚少年)然后朝丁天仁道:“现在该你了,快坐下来。”
丁天仁问道:“二叔是要我改扮他吗?”
石破衣道:“这还用说?”
丁天仁道:“那就只要把我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就成了。”
“不成。”石破衣道,“他扮你,脸上是易了容的,一个人脸上有没有易容,老江湖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你脸上没有易容,如何瞒得过他们?”
丁天仁道:“好吧。”说着,就依言在床沿上坐下,一面又道:“这么说,在下跟你老学会了易容术,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了。”
石破衣开始给他脸上洗去易容药物,接着又易起容来,一面笑道:“老朽指的只是一般易容术而言,老朽这手易容术,不是吹的,可以说独步江湖,不然,几十年来,有谁见过我石破衣的真面目来了?”
丁天仁笑道:“原来道长……”
“嘘。”石破衣道:“你脸上正在易容,不可说话。”
一会工夫,易容完毕,石破衣道:“现在你快些脱下这身衣服,去把他的长衫穿上。哦,你记住了,以后虽在睡觉的时候,也要把辟邪玉佩挂在胸口,这小子若非把玉佩挂在束腰带上,闻风散就迷不倒他了。”
原来他刚才从板窗小孔中弹入的就是温九姑的“闻风散”,丁天仁迅快脱下长衫,取下挂在床头的青绸长袍穿到身上,再从几上取过缕花束腰带,束到腰上。
石破衣也没闲着,把丁天仁脱下的长衫,换到瘦削脸青年身上,回头道:“现在可以点上灯了。”
丁天仁依言点起了灯,石破衣取出“闻风散”解药,用指甲挑了少许,弹到瘦削青年鼻孔中,瘦削脸青年打了一个喷嚏,倏地睁开眼来,石破衣方才已喂了他一粒“迷信丹”,是以他虽然醒来,还有点迷惑。
石破衣让他坐起,含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唔,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还记不记得?”
瘦削脸青年道:“我叫王绍三。”
石破衣心中暗道:“自己和丁天仁取的两个假名,真还凑朽。”一面微微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叫王小七,我是你二叔,你可要记住了。”
瘦削脸青年果然叫了声:“二叔,侄儿记下了。”
“很好。”石破衣点点头道:“你们要去那里?”
瘦削脸青年道:“侄儿奉命前去巫山神女宫,明晚二更去白帝城九里外的小庙集合。”
石破衣点点头道:“咳,你又记错了,是咱们叔侄两个要到巫山去的,不是奉命去的。”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丁天仁道:“明天一早,你要先给两个女娃儿服下“迷信丹”解药,明晚二更要到白帝城九里外的小庙去,其余的事,老朽会随时和你连络的。”
丁天仁点了点头,他以“传音”问道:“那么明天就要赶去白帝城了?”
石破衣“传音”说道:“白帝城离菱州很近,你们住在这里好了。”接着站起身道,“小七,咱们该走了,不多打扰丁公子了。”
王小七(瘦削脸青年)果然跟着站起,朝丁天仁拱拱手道:“丁公子,打扰了。”
丁天仁看得心头暗暗惊凛不止,九寡十八迷温九姑的“迷信丹”果然厉害得很,小粒丹丸,把整个人都改变了。一面连忙还礼道:“二位好走,恕在下不送。”
石破衣领着王小七依然从窗户退了出去,丁天仁目送两条人影朝前进掠去,随手关上窗户、脱下长衫,回到床上坐下,心中暗自沉思,不知明天去巫山神女宫,要做什么?但继而一想,石道长曾说他随时会和自己连络,自己只要听他的就好了。想到这里,就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第二天清晨,丁天仁穿上长袍,束好腰带,也佩带上了紫虹剑,店伙送来洗脸水,盥洗完毕。店伙就在房中一张小桌子上,摆好三副碗筷。送来早点。
金兰、易云英也正好同时跨了进来,口中叫着:“大哥早。”
就分别在大哥左右两把椅上坐下,各自吃着早餐。丁天仁等她们吃毕,就从怀中取出白瓷扁瓶。倾出两颗只有半粒绿豆大的药丸,分给两人,说道:“两位贤弟快把这药丸吞下去了。”
金兰接过药丸,吃惊的问道:“是稀饭里被人做了手脚?”
丁天仁笑道:“你不用多问,把药丸服了,就会知道。”
金兰、易云英依言把药丸吞、了下去。了天仁等过了盏茶光景,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感觉吗?”
易云英道:“没有什么呀。”
金兰仔细体会了下,眨眨眼道:“好像头脑清爽了些。”
易云英点头道,“好像是有一些,哦,大哥,到底是什么事吁?”
丁天仁低声道:“你们被人家下了迷信丹。”
易云英问道:“大哥,什么是迷信丹呢?”
丁天仁道:“迷信丹是岭南温家的一种迷药,服下之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失去主意,永远服从某一个人,迷信就是迷失自己,相信别人的意思。”
金兰奇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大哥没有被迷失吗?”
丁天仁笑了笑道:“你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我是昨晚才来的。”
说到这里,不待两人发问,就从自己三人向山家投宿,不想祖孙二人,竞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师徒,她如何制注金易二人,威胁自己放下短剑,由红儿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易云英叫道:“大哥……”
丁天仁道:“你别插嘴,听我说下去。”
接着就说到自己如何被人易容救出,如何遇上石破衣。一直说到昨晚由自己代替了假冒自己的人为止,详细说了一遍。
金兰奇道:“大哥,这人会是什么人呢?”
丁天仁低声道:“他叫王绍三。”
金兰微微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不知是什么人派来的?”
丁天仁道:“当时时间太匆促了,石道长没有问他,我想一定是武林联盟了。”
易云英问道:“大哥,那我们要去那里呢?”
丁天仁道:“目的是巫山神女宫,不过今晚要去白帝城九里外的一座小庙集合。”
易云英又道:“到白帝城九里外的小庙集合做什么呢?”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另外有人和咱们一起去了,石道长说他会随时和我连络的。”
丁天仁昨晚听石破衣说过。金兰是姑娘乔装的。在说话之时,不觉多看了他两眼,他从没这样仔细的看过她,这一瞧果然可以看得出来,男人肤色最好,也绝不会有如此娇嫩的,而且两耳也穿过孔。
金兰敢情发觉大哥一直在看她,就显得有些忸怩,也少说话了。丁天仁心头不禁微微一凛,自己三人同行同宿,还是只作不知。也可减少许多顾忌,心中这一想,也就坦然了。
易云英问道:“大哥,我们该走啦。”
丁天仁笑道:“石道长说过白帝城离这里很近,我们还是住在这里的好。”接着哦道:“白天没有事,我们可以去茶馆里喝茶,前天我在茶馆里看到一件很可笑的事。”
金兰依然只是默默的坐着,没有开口。易云英问道:“大哥遇上了什么啊呢?”
丁天仁就把有一个瘦高老头卖剑给蓝褂汉子的事说了出来。易云英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一柄假剑骗了他二百两银子。”
丁天仁道:“如果换了我,也会上当的,他抽出来的时候。确实寒芒逼人,而且也亲自试过,把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削断了三截,这样的宝剑,谁遇上了都会买的。”
金兰道:“这瘦高老头一定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了。”
丁天仁道:“我听石道长说,他就是磨剑老人。”
易云英问道:“磨剑老人是谁呢?”
金兰道:“我听爹说过,这位老人家本领可大呢,他只要右手掌在左手掌上像磨刀似的磨上几下,就可以断人家刀剑了。”
易云英听得羡慕的道:“这本领我学会了有多好,身边就不用带长剑了,哦,大哥,我们这时候就去,也许会碰到他呢?”
金兰道:“这位老人家已有几十年没在江湖露面了,那有这么凑巧,碰得上他?”
丁天仁觉得反正闲着,陪她们去茶馆喝茶也好,这就笑道:“今天反正没事,就去茶馆好了。”
易云英催道:“要去就快走了。”
现在丁天仁是识途老马了,他领着两人跨进瞿塘春茶园。他来过几次,茶博士自然认识他,只是前两天丁天仁一身穿着像个乡巴佬,今天换了青绸长袍,雕龙玉扣蓝丝缕花束腰带,还佩上一柄古剑,青缎薄底靴,严然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
和他同来的二位少年公子同样衣冠楚楚,丰神清秀。一派斯文的读书相公,偏偏每人腰间都挂着佩剑,这也难怪,这年头讲究时髦,世道一乱,读书人都要佩上口剑,表示自己是文武全才。不信你总看过孔老夫子的画像吧,整天讲仁义的老先生不是也佩上一柄长剑,装点门面吗?
茶博士微微一怔,赴忙呵着腰,陪笑道:“三位公子请到临窗的座位坐。”
他领三人来至一张临窗的桌子落坐,问了要喝什么茶。便自退去,不多一回,就送来一壶茗茶,当场沏了。易云英拿起茶壶,倒了三盅茶。
丁天仁目光一动,发觉自己右首隔了三张桌子,坐着两人,那不是温九姑和红儿还是准来,心中不禁一动,暗道:“她们在这里喝茶,莫非有什么事?”
红儿早就看到茶博士领着三人走来,此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偷偷的朝丁天仁投来,四目相投,她粉脸蓦地一红,急忙避了开去。丁天仁自然也看到了,想起那天晚上红儿在点自己穴道之时,下指不重,分明手下留情,尤其她刚才这一瞥,含情脉脉的神情,更含有关切之情……“大哥。”金兰低声叫道:“我们右首第三桌,那不是温九寡妇吗?”
易云英急着问道:“在哪里?”
丁天仁听得一惊,急忙以“传音入密”朝两人说道:“你们不可出声,目前我们都是被“迷信丹”迷失了主意的人,千万别让她看出来了。”
易云英听到耳边响起大哥的声音,自己听义父说过,这是传音入密功夫,要内功已有相当精纯造诣,才能练音成丝,出我之口,入人之耳,不会被第三者听去,大哥居然练成了传音入密,心中不禁一喜,急忙目光一抬,望着大哥,说道:“大哥,你练成了传音入密,几时也教我好不?”
丁天仁笑了笑道:“好……”
突然他看到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这人头盘小辫,身上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缩头。耸着双肩,那不是三天前卖假宝剑的瘦高老头,石道长说他就是醉翁欧阳休的磨剑老人。
今天,他捧在手上的不是剑;是一支漆得乌黑的鸩头杖。心中暗道,“看来他又要故技重施了。”一面急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二弟、三弟,快看,磨剑老人来了,但你们千万不可出声。”
磨剑老人和上次一样,站在入门处,一双眼却骨碌碌的朝厅上茶客直转,丁天仁话声方落,他目光也随着朝丁天仁投来,还裂开嘴笑了笑。丁天仁看得暗暗一惊,自己以“传音入密”说的话,莫非给他听去了?
金兰,易云英听说磨剑老人果然来了,急忙举目瞧去。只见磨剑老人目光一下落到温九姑的身上,不慌不忙夹着鸩头杖像大马猴似的朝两人桌边走去,弓着腰,陪笑道:“嘻嘻,老夫人请了。”
丁天仁看得暗道:“原来他要卖杖给她了。”
温九姑是什么人,磨剑老人还没走近,就发现他是朝她走去的,不觉冷冷的道:“什么事?”
磨剑老人笑嘻嘻的凑上一步,谄笑道:”小老儿人穷志短,家里只剩下这支传了三代的鸩头杖,也拿出来卖了,这是真正出自云南的阴沉木做的,入手极轻,坚逾金钢,可比老夫人这支轻便得多,价钱也不贵,只要三……”
温九姑看他一副狠琐模样,不屑的道:“老婆子不要。”
易云英因他们隔着三张桌子,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低低的问道:“大哥,他们在说什么,你听得到吗?”
丁天仁就以“传音入密”和她说了。
易云英哈的笑道:“他又要……”
丁天仁“嘘”道:“快别作声。”
第十七章 再试云雨 一龙双凤爽歪歪
磨剑老人听温九姑说不要,不禁大失所望,把他抱在怀里的鸩头杖朝温九姑面前送去,还轻轻和温九姑拦在桌边的鸩杖碰了一下。
接着说道:“老夫人,你不妨比比看,小老儿这支鸩杖比你的这支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不信,你拈着看看就知道了,这有多轻,那像你那支,拿在手里多笨重?”
他一面说话一面又用杖头轻轻的碰了温九姑的鸩杖一下。丁天仁看得心中一动,暗道:“敢情他在温九姑的鸩上,使了什么手脚不成?”
温九姑大是不耐,但以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瘪嘴鼓动,怒声道:“走,老婆子说过不要,就是不要。”
磨剑老人连连点头道:“好,好,走,走,这样上好的阴沉木鸩头杖,老夫人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嘻嘻。”
他又把鸩杖抱在怀中,像大马猴般一颠一颠的朝门外走去。茶馆里只有一个温九姑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她不买,自然没有人买了。就在磨剑老人走出茶园门口之际。
丁天仁耳边突然响起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小伙子,你二叔已经走了,今晚咱们白帝城外再见。”
丁天仁听得不期一怔,同时也想到他和石破衣可能己见过面,他口中的“二叔”,自然是指石破衣了。石道长已经走了?他去了那里?磨剑老人说今晚在白帝城外见面,不知又有什么事?只听易云英咦道:“大哥,他走了,我们要不要跟出去呢?”
丁天仁慌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快别作声,温九姑武功极高,咱们和她距离不过五丈,你说得最轻,只要她稍加留意,即可听得到。”
差幸就在磨剑老人堪堪出去,一个身穿青布短衫的汉子匆匆走入,一脚朝温九姑桌边走去,接着朝温九姑施了一礼道:“这位大概就是温护法了?”
温九姑“唔”了一声,水泡眼一翻,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汉子恭敬的道:“小的在红穗堂下任事,奉纪堂主之命,特来向温护法请安,本来纪堂主要亲自来的,因为……刚才余护法赶来,另有要事,所以要小的前来,敦请你老仙驾莅止。”
接着取出一份大红请柬,双手呈上。温九姑一生最喜人奉承,一手接过请柬,只看了一眼,就呷呷笑道:“你们纪堂主真是大客气了,老婆子昨晚刚到,他中午就给我洗尘,这个老婆子如何敢当?”
青衫汉子躬身道:“我们堂主说,像你老这样大大有名的人物,平时只怕连请都请不到,难得你老到了菱州,稍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温九姑听得大是高兴,点着头道:“好,红儿去结过帐,咱们走。”
青衣汉子忙道:“温护法的帐,小的已经结过了。”
温九姑呷呷尖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果然能干得很,待回见到你们堂主,老婆子要他好好提拔提拔你。”
青衫汉子连连躬身道,“多谢老沪法栽培。”
温九姑一手担着鸩杖,往外行去,红儿紧跟着她身后,但一双秋水般明亮的眼睛,却向丁天仁投来。流露出依依之色。丁天仁也正好朝她看去,这回四目交投,她没有迥避。还朝丁天仁幽幽的一笑,才急步跟随温九姑出门而去。临去秋波那一转,丁天仁望着她后形,几乎怔怔的出了神。
金兰看到眼里,轻笑一声道:“三弟,你知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易云英道:“大哥在想什么心事?”
金兰低声道:“他是想着那个对他笑的姑娘出神!”
易云英道:“对大哥笑的姑娘?那是谁呢?”
金兰抿抿嘴笑道:“你不会问问他?”
易云英回头叫道:“大哥,刚对哪一位姑娘对你笑了?”
丁天仁口,中啊了一声道:“没有啊。”
易云英道:“二哥说,你明明在想着心事咯。”
丁天仁低声道:“我是在想磨剑老人说的话。”
易云英双目一睁,急急问道:“他和大哥说了些什么呢?”
丁天仁道:“他说今晚在白帝城外见。”
初更时分,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早已收拾停当,坐在大哥房里等待。这时由丁天仁为首,从后窗穿窗而出,就纵身掠起,飞越民房,一路朝东飞掠,一回工夫,就已奔近城脚,越城而出,不过顿饭时光,就已赶到白帝城。
只见前面出现一条影绰绰的人影,迎着三人走来,抱抱拳问道:“来的可是丁少侠吗?”
丁天仁心中暗道:“扮自己的人叫王绍三,他叫自己丁少侠,这就表示自己今晚是以丁天仁的身份与会了。”
心念迅速一转,立即抱拳道:“在下正是丁天仁。”
直到那人走近,才看清他是个一身蓝布劲装,背负红穗长剑的汉子。他朝丁天仁躬身道:“小的红穗堂下,奉命在这里恭候丁少侠三位的,三位请随小的来。”
丁天仁没有多问,颔首道:“好,你只管请。”
青衣汉子躬身应“是”,就走在前面领路,穿城而过,走了八九里光景,折入一条小径,两边林木参天,不见天光,极为幽暗。又走了里许来路,山麓间果然影幢幢有一座小庙。
青衣汉子走近庙前,就脚下一停,回身道:“丁少侠三位请进。”
庙前左右两边,站着八名一身蓝布劲装背插红穗长剑的汉子,挺腰凸肚,一副雄赳赳模佯。
丁天仁刚走近石阶,就听到耳边响起一丝极细的声舍说道:“小伙子,你们才来,听着,进去看到坐在中间的那个老小子,要说:“属下丁天仁参见副总护法,不可忘了,其余的人,你要装出有些傲气,只须点个头就好。”这说话的敢情就是磨剑老人了,丁天仁丝毫不露,就率同金兰、易云英二人昂首进入山门,穿过小天井,阶上又有八名青衣劲装汉子雁翅般站在两边。
这座小庙只有一进殿宇,大殿中间、因有神龛,供桌,所余地方不大,神龛左首,点起两盏气死风灯,摆了六把椅子,倚旁放一张小几,是放茶水的。中间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高大的黑袍人,脸色黝黑,双目炯炯如电,颇有威仪。
这人,丁天仁曾在百里洲见过,据巢湖蒙叟推测,他可能就是昔年玄阴教护法无敌阴手欧阳生。他下首左二右三五把椅子,已经坐了四个人,左上首是一个身穿蓝袍的老者,年约六旬以外,方面浓眉,须发已见花白。这人丁天仁没有见过,他正是九爪苍虬余沧海。下首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她身后待立着红儿。
右上首是一个又瘦又高的青衣老头,脸型瘦得像一根木头,除了两眼会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就是青竹神向问天。他下首空着一把椅子,还没人坐。再下来一把椅上,坐的是一个蓝褂汉子,就是在瞿塘春茶园被磨剑老人以一把普通青钢剑当宝剑卖给他的纪堂主。
这原是目光一瞥间的事,当下急趋而上,朝上首黑袍老者拱手道:“属下丁天仁参见副总护法。”
金兰、易云英也一齐抱拳为礼。黑袍老者目光朝丁天仁投来,含笑道:“丁少侠不可多礼,快请坐下。”
他右手抬了抬,指的就是右首那把没人坐的椅子,丁天仁心中暗道:“这把椅子大概就是给自己留的了。”这就依言走了过去。
坐在第三把椅子上的蓝褂汉子慌忙站起,朝走来的丁天仁拱拱手道:“兄弟红穗堂纪效忠,见过丁公子。”
丁天仁记着磨剑老人的话,“对其余的人,要装出有些傲气,只须点头就好。”这就朝他略为点头,口中“唔”了一声,自顾自在椅上落坐。
金兰、易云英眼看只有大哥一人有坐位,只好站到大哥身后。这时九爪苍虬余沧海,青竹神向问天也一齐朝丁天仁含笑点头。丁天仁也和他们点头答礼。
温九姑看得心中暗暗奇怪,忖道:余沧海,向问天这两个老东西一向眼高于顶,对姓丁的小子似乎客气得有些过了份,点头已经够了,还要抬起屁股来欠着身,就算他是天杀星的兄弟,也用不着如此奉承!嘿,这小子还是我温九姑擒回来的,不然会有如此听活?心中想着,目光极自然的朝丁天仁投去,只见丁天仁神色倨傲的朝自己看来,心中不由蓦地一惊,暗道:这小子“迷信丹”好似解了?红儿眼看丁天仁在副总护法面前居然也有坐位,而且还排在红穗堂主之上,心中暗暗觉得奇怪。
听师傅说,在副总护怯面前只有护法身份才有坐位,能够有资格当护法的,也只有像师傅等在江湖上成名几十年的寥寥数人而已,红穗堂堂主纪效忠,是这里的地主,才敬陪未座的。这么说,丁少侠也是护法身份了,但他是师傅擒来的,又喂他服了“迷信丹”,这怎么可能呢?她一双俏眼忍不住含情脉脉的只是看着他。
一名青衣汉子沏了一盏茶送上,放到几上。黑袍老者轻咳了一声道:“现在入都到齐了,咱们可以开始了。”
他从大袖中取出一小卷纸条,续道:“这是上面传下来金令,请大家传阅,巫山神女宫联合长江盟,到处搜索本盟下落,蓄意与本盟为敌。着令兄弟负责,会合诸位护法,一举消灭神女宫,再顺流而下,依次收服长江盟各个据点,目前第一步是对付神女宫,预定明晚行动,诸位可有什么高见?”
九爪苍虬余沧海笑道,“神女宫在江湖上独树一帜,虽然名气不小,其实只有秦楚云和她云妹白素素两人较难应付,其余只是一些门人弟子,年轻的女娃儿们,有副总座领导,还不手到擒来?何况咱们这次行动,还有温护法助阵,只要她抬抬手。就可把她们全数放倒,咱们根本用不上动手,就大功告成。”
温九姑最爱有人当面奉承,闻言瘪嘴鼓动,呷呷尖笑道:“余老这是给老婆子脸土贴金,老婆子只会撤撒迷药,那里比得上诸位?但区区神女宫,却也不在老婆子眼里。”她口中虽说比不上在座诸位,但说到最后,还是夸下了海口。
丁天仁突听耳边响起磨剑老人的声音说道:“小伙子,这小寡妇讨厌得很,你不妨说她几句,行走江湖,当以武功为先,如果全仗迷药,胜之不武,也易令天下人嗤笑,也好杀杀她气焰。”
这话正合丁天仁心意,这就接口道:“我们行走江湖,当以武功为先,如果全以迷药取胜,也胜之不武,适足以使天下人嗤笑。”
他此话一出,听得温九姑脸上大变,一双水泡眼中精光大盛,双腮鼓动,呷呷尖笑道:“小子,你懂什么?老婆子用了几十年迷药,谁敢嗤笑?”
说到这里,突然回头朝黑袍人问道,“副总护法,这小子好像没被“迷信丹”所迷失?”
丁天仁耳边又响起磨剑老人的声音,笑着道:“嘻嘻,小寡妇给你逗急了,小伙子,装得傲一点,要虎的站起来,指着小寡妇大喝一声:“温九姑,你说什么”?好,快站起来。”
丁天仁虎的站起,目光一注,大喝道:“温九姑,你说什么?”
黑袍老者浓眉微皱,右手朝丁天仁轻轻挥了两下,说道:“丁少侠,大家幸勿误会。快请坐下。”
一面回头以“传音入密”朝温九姑说了几句。温九姑听了他“传音入密”的话,一脸厉容顿时消散,代之而起的是惊惶之色,朝丁天仁呷呷尖笑道:“原来丁少侠会是三公子,老婆子真是失言了。”
丁天仁早已回身坐下,心中暗道:她口中的三公子,大概是指王绍三了,不知王绍三究竟是何来历,会使得像温九姑这样的人物,都有三分敬畏。红儿也听得暗暗奇怪,师傅何以称丁少侠“三公子”,而且前据后恭,这也不类师傅平日为人,难道他竟是大有来头的人?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觉更是朝他偷偷的瞧个不停。
黑袍老者适时道:“好了,大家说过算了,咱们还是讨论正事为重。”
青竹神向问天裂嘴笑道:“副总座是此行的主帅,咱们听副总座分配就好。”
黑袍老者听得极为受用,捻须笑道:“向兄好说,方才余兄说过,神女宫只有秦楚云和她云妹白素素两人,其余只是些小女孩,咱们人手已多出她们甚多。其实也不用分配什么了,只要明晚二更,抵达神女宫之后,由兄弟和纪堂主从正面进入,向兄率领的人由神女宫后进进入,温护法由左侧进入,丁少侠三位由右侧进入,以收分散敌人注意,在行动上务必力求隐秘,然后以流星炮为号,一起现身……”
九爪苍虬余沧海道:“副总座怎么把兄弟遗漏了?”
黑袍老者笑道:“兄弟怎么会把余兄遗漏了?兄弟是想请余兄担任咱们的总接应,即使响起流星火炮,也不用现身,那里需要支援,就支援那里,不知余兄意下如何?”
余沧海听得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副总座这是将令,兄弟得令。”
黑袍老者回头朝丁天仁道:“丁少侠大概对神女宫不大熟悉,明晚二更,自会有人接应。”
丁天仁欠身应“是”。
黑袍老者目光环视,问道:“诸位老哥还有什么问题吗?”
向问天道:“大概差不多了。”
黑袍老者站起身道:“诸位请吧。”
大家纷纷站起,黑袍老者当先走出,朝大家举手为礼,立即身化长虹,激射而起,九爪苍虬余沧海,青竹神向问天也相继掠起,去势如箭,瞬息没人黑暗之中。
温九姑现在知道了丁天仁的身份,她一手拄杖,回身朝丁天仁含笑道:“丁少侠三位,恕老婆子先走一步了。”
丁天仁道:“温护法请。”
红儿俏目投了丁天仁一眼,跟着她师傅身后而去。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也相偕走出,只见本来站在庙前的红穗堂武士,这时也已全数撤走,只剩下了一个空庙。
金兰走了半里来路,忽然低笑道:“大哥,温九姑门下的红儿,你看如何?”
丁天仁脸上微微一热,故作不解,问道,“什么我看如何?”
金兰道,“我是问大哥,你觉得她如何?”
易云英只是抿嘴笑着,没有作声,丁天仁道:“我们和她又不很熟。”
#--iCMS.PageBreak--#金兰笑道:“但我看她对大哥好像蛮有意思的。”
丁天仁还没开口,只听身后有人尖声道:“对,对,那小妞确实蛮有意思,其实小姑娘家对小伙子有意思的还多着呢!”
丁天仁已听出是磨剑老人的声音,金兰乍听有人接口说活,一手按剑,倏地回过身去,叱道:“什么人?”
“小老儿,嘻嘻!”
就在丁天仁身后不远,像大马猴似的站着一个人影,接着笑道:“你们走得真快,小老儿想叫你们等一等都来不及,只好跟着你们身后来了。”
他不是磨剑老人还有谁来?丁天仁道:“二弟,不得无礼。”一面连忙拱手道:“不知老丈有何见教?”
易云英喜道:“你老就是磨剑老人?”
磨剑老人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来,咱们还是到小庙里面去坐。”
丁天仁迟疑的道:“那里……”
“都走了。”磨剑老人道:“时间不早,你们快些跟小老儿来。”
他话声一落,就像大马猴似的一颠一颠朝小庙走去。你别看他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实则快得如同奔马,三人跟在他身后,只得加紧脚步,还是不行,只好连纵带掠,才跟得上。
回入庙中,磨剑老人已在殿前石阶上坐下,用手拍拍石阶,说道:“小伙子,你坐下来,时间不早,咱们长话短说。小老儿听假道士说过你的情形,要小老儿把一点破烂功夫传给你。而且明晚就要应用,你愿不愿意学?”
丁天仁刚在他身旁坐下,还没来得及答话,易云英已经抢着道:“老丈是要把磨磨手掌就可以削断长剑的功夫传给大哥,大哥自然愿意了。”
磨剑老人侧脸笑道,“你急什么,不过见者有份,自然也少不了你们两个的。”
易云英喜道:“老丈也肯教我们吗?”
磨剑老人笑道:“你们两个没练过“先天气功”,内力不足,虽然不能练“掌剑功夫”,但小老儿拿出来的东西,也绝不会差到那里去。”
易云英喜得跳了起来,说道:“谢谢老丈。”
“咄!”磨剑老人道:“你们三个以后叫我老哥哥就好,老丈,老丈,小老儿又没如花如玉的女儿好嫁给你们,这老丈人不做也罢。”
这话听得金兰,易云英二人脸上不禁一热。磨剑老人又道:“小伙子,假道士要你明晚不可用紫虹剑,所以今晚必须把小老儿的“掌剑功夫”学会,好了,咱们这就开始,你听清楚了……”
接着念道:“左掌为阳,右掌为阴,阴触阳发,闪电乃生,功运劳宫,以掌代剑,以电击物,无物不克。”一面把如何运功,如何挥掌的诀要,仔细解说了一遍。
丁天仁一一牢记在心,磨剑老人间道:“小老儿讲完了,你记住了吗?”
丁天仁道:“在下记住了。”
“那就好。”磨剑老人道:“你有假道士输给你的二十年功力,内功已有五六成了,也就是说功力够了,阴阳触发的电也够了,只要懂得诀要,就可以使了,当然练到手法纯熟,熟能生巧,也极为重要,不过以你目前的功力,虽是初学乍练,要使出三分力道,一定可以办得到,明晚勉强也可用了。”
说到这里,朝金兰,易云英两人说道:“现在该你们两个女娃儿了,让你们大哥一个人去琢磨琢磨,你们坐过来。”
他这话“你们两个女娃儿”,听到易云英耳里,大哥本来就知道自己是女的,倒也并没有什么,这位二哥嘛,相处时间长了,也早就看出一些端儿来了,只是没有说穿而已!但是对金兰来说,她一直瞒着大哥,如今给磨剑老人一口叫出来,自然十分尬尴羞红了脸,作声不得。
两人依言傍着磨剑老人在石阶上坐下,磨剑老人道:“你们看清楚了。”
他左手五指并拢,由下往上,由内往外,在胸前划了个圆圈,然后手捏剑诀,食中二指直竖,朝前直点出去,就收回手势。
易云英问道:“老哥哥,就是这样吗?”
磨剑老人笑道:“还不够吗?”
易云英道:“这样简单?”
磨剑老人耸耸肩道:“这还简单?”
他一面用手比划,口中讲解如何圈手,如何发指,接着道:“小老儿教小伙子的那一手,只要懂得诀窍,就可使用,但你们的这一手可不同,出招手势和运劲发力,都要中规中矩,才能发挥威力,所以你们今晚必须练会才成,好了,现在你们练给我看看。”
金兰、易云英各自站起,依照他说的方法,圈手、点指做了一遍。磨剑老人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们只是依样葫芦,好像做得很像,但却不能里外一致,这一招既要使内劲,又要使巧劲,要配合得恰到好处,纯出自然才好。”
他一面说话,一面随时给两人纠正姿势,这一式看去最是简单不过的招式,却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算稍梢中式。易云英问道:“老哥哥,这招怎么用法呢?”
磨剑老人笑道:“这招叫做“混元一气指”,不论对方用拳掌刀剑攻来,你都可以使,小老儿要你们练在左手,就是可以配合右手剑招使出。嘻嘻,不是小老儿夸口,只此一招,已可打遍天下,不遇到特级高手,已经没人接得下了,好了,你们再练一回,小老儿可要走了,明晚神女宫再见。”
说完,弯着腰朝庙外走去。金兰、易云英现在对这招“混元一气指”渐渐感觉到它的妙用,圈手之间,就有一股内力应手飞旋,等到骄指点出,也依稀似有一缕指风透指而出,信心大增,自然更加勤练不缀。
丁天仁这一阵工夫,对“剑掌”的精要也揣摩纯熟,融会贯通,站起身来,眼看金、易二人还在小天井中勤练不休,不觉笑道:“两位贤妹,现在已经三更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同时收手,金兰胀红了脸,走到丁天仁面前,抱拳作揖,嗫嚅的道:“大哥,小妹一直瞒着你,小妹本名兰儿,因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穿着男装,和大哥结为兄弟,一直没有和大哥说明白,大哥不会怪我吧?”
丁天仁含笑道:“行走江湖,穿男装要方便得多,愚兄怎么会怪你呢?三弟原是我师叔的义女,叫做易云英,就是为了要在江湖上行走,才改穿了男装,改名丁天义的,今后我门仍以兄弟相称好了。”
“谢谢大哥。”金兰回过头去朝易云英道:“三弟,原来你也是女的,你怎不早说呢?”
易云英轻笑道:“你没有说,我怎么和你说呢?”
金兰拉着她手道:“现在好了,我总算有伴了。”
丁天仁道:“我们该回去了。”
三人赶回菱州客店,各自回房就寝。丁天仁刚进屋不久,易云英就跟着进来了,而且把门给关上了,丁天仁奇怪地道:“云妹,你干什么?”
木门关上,易云英似乎十分尴尬,羞红着脸,不安地搓握着手,支支吾吾,道:“这个……嗯……”却见易云英脸蛋越来越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丁天仁见易云英一副欲言又止的害羞模样,更加奇怪,轻轻将易云英拉了过来。
易云英不安地拉着衣袖,半晌才道:“大哥,你比较喜欢谁?”
丁天仁道:“什么?”
易云英红着脸,低声道:“就是……兰姐姐,还有我啊。”
丁天仁伸手搂住易云英纤腰,微笑道:“当然是你啦。”
易云英双眼陡然明亮起来,道:“真的吗?”
丁天仁笑道:“谁来问我,我便说是谁。”
易云英楞了楞,小嘴一噘,嗔道:“大哥,我跟你说真的啦。”
丁天仁微微一笑,道:“那我可答不出来了。”易云英脸上微微发热,低声道:“大哥,我看得出来,兰姐姐很喜欢你,得找个机会把话挑明……”
丁天仁一怔,道:“云妹,你真好。”
易云英羞得低下头去,不敢看着丁天仁,低声道:“大哥,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啦……”
丁天仁手掌上移,轻轻抚摸着易云英粉颈,道:“是啊,我很想啊……”
易云英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也很想啊……”
丁天仁微笑道:“云妹这么喜欢这回事啊?”
易云英一阵娇羞,急忙道:“不……大哥,你别弄错喔,我只是……只是很久没跟大哥在一起了……”
丁天仁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拉着易云英,一起在床边坐下,道:“云妹,帮我一下好吗?”
易云英嗯了一声,面带羞涩,缓缓解开丁天仁衣带。丁天仁执起易云英右手,往她腰带上轻轻一按。易云英脸现红潮,轻轻松了腰带,衣襟放开,似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丁天仁推开被子,躺到床上,低声道:“云妹,躺下来。”
易云英顺从地躺在丁天仁身边,侧过身子,一对清澈的眼睛害羞地望着丁天仁,轻声道:“大哥。”
丁天仁侧转身体,摸了摸易云英柔顺的秀发,指尖落在两片樱唇上,温柔地来回拨弄。易云英嘤咛一声,不自觉闭上双眼,迟疑片刻,在指尖上吻了吻。丁天仁轻缓地挑逗那小小的唇,易云英娇躯微微颤抖,生涩地吮吻着,发出了“嗯嗯”的声息。
看着易云英认真的回应,丁天仁也不能只单纯引逗,撤开手指,吻了上去,品味香唇柔舌。一吻之下,易云英已是心弦大乱,忘我地回吻。两人交相缠吻之际,更动手除下对方衣衫。初时动作尚是斯文温和,但随着深吻转为激烈的热吻,丁天仁和易云英已渐渐沉醉于浓郁的情爱之中,手下也是一发不可收拾,胡乱拉扯。吻到尽头,两人喘息着分开,丁天仁固然衣物凌乱,易云英更是曲线毕露,上衫已被除去,一件鲜艳的红色小兜半掩酥胸,更衬托得她肌肤晶莹如玉,双腿之间稀疏的小草地满溢露水,诚实地显示出她是如何动情了。
那边金兰睡不着,想来找易云英聊聊,却发现易云英不在屋内,心中忖道:云妹一定是去找大哥了。心念方动,人已到了丁天仁的房里,正要敲门,一声声娇柔的女音传进耳中。金兰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门缝间一望。
这一偷瞧,只把金兰羞得不知所措。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床上罗幕半掩,隐隐见到丁天仁和易云英全身赤裸,搂在一起,行那鱼水之欢。自有金兰同行,丁天仁和易云英不好有过份亲热的举动,都积压得甚久了。今日易云英动了情,哪里还能克制?两人自在房中亲热,哪知金兰正在门外?
自从那次以来,两人直至今日方有温存机会,丁天仁拥抱佳人,极尽怜惜地爱抚易云英肌肤,低声道:“云妹,云妹……”双手滑过她手臂、双肩、背脊,取下了那件小兜,停在那可爱的胸脯上。
易云英双目紧闭,兴奋地喘着气,任由丁天仁揉动她的乳房,手掌更按在丁天仁手背上,失神地叫道:“啊……大哥……”随着两粒樱桃般的淡红色慢慢挺立,易云英感受到的刺激也一波比一波高,房中充满了不胜娇羞的鸣泣声。
看着易云英渐趋迷乱,丁天仁忍不住下身硬直,顶端不停磨蹭着易云英私处,双手游移至易云英腰际,身位稍转,自己仰躺在下,让易云英伏在自己身上。易云英微微一怔,却见丁天仁眼中颇有捉挟之意,随即明白,不禁面红耳赤,摆动腰身,将私处往那火热的宝贝迎去,轻咬下唇,扭腰摆臀,宝贝慢慢插了进去。
丁天仁手掌在她腰身和屁股之间来回抚摸,赞叹道:“云妹,你……你做得很好嘛。”
易云英羞得无以复加,低声道:“丢脸死了……大哥最讨厌了啦。”
口中虽然这么说,柔嫩的洞口却焦急地加速包裹着仰天直立的宝贝,给予它温润的感受,令丁天仁越来越是亢奋。易云英拼命压抑羞意,将宝贝纳入身体深处,这一番主动前戏,已弄得她香汗如雨,呻吟断断续续,情欲波动,漂亮的瞳孔中散发出渴望激情的要求。丁天仁手指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捏,示意继续。
易云英难为情地凝视丁天仁,低声道:“真的……要我来动吗?”
丁天仁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笑道:“我想看看云妹到底多厉害呢。”
易云英满脸通红,双手按在床上,藉以撑起上身,柳腰轻摆,开始慢慢动了起来。在易云英的主导下,丁天仁轻松地享受易云英温暖舒畅的身体,一边鼓励道:“对了,就像这样……云妹………真的很棒喔。”
易云英羞怯地摇着头,发丝飞散,急叫道:“好……大哥……大哥,我……我……啊啊……”
丁天仁轻声道:“别这么说,云妹,你现在这模样真的很好看呢。”
易云英又是一阵害羞,下身快感渐生,纤腰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扭动,情绪也更加高亢,一滴滴汗珠自双颊落在丁天仁胸前,下体交合处滋滋声不断传出,床单上水痕渐渐扩大。
“唔唔……啊……嗯……”逐渐被快感浪潮淹没的易云英,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双乳急速波动,虽然不甚丰盈,但精致超凡的外型,加上无比的柔嫩,看起来另有一种诱人韵味,纯洁无瑕的脸蛋布满了羞赧忘我的表情,更令丁天仁魂为之销,不再出言引导易云英,双手突然在她腰边施力,娇躯摇晃得越发浪荡,宝贝进出得更是深入,几乎令易云英灵魂尽酥,香颈一仰,哀声叫道:“啊、啊呀。”一连串婉转娇啼随之不绝于耳。
忽然之间,易云英双手支持不住,整个趴倒在丁天仁身上,一对粉唇迷糊地乱吻丁天仁肩颈之间,犹自呻吟道:“唔……唔唔……大哥……大哥……”
丁天仁双手动着易云英腰间,剧烈的快感急速攀升,娇嫩的洞穴中一片滚烫,已经到了极限。易云英狂乱地扭曲身体,声音又像哭泣,又像欢叫,大声娇吟:“啊、啊啊……快……来……”
但见她勉力撑起身体,眼睫颤动,私处已如洪水泛滥似地,爱液从宝贝进出之处大片飞溅。丁天仁陡然紧紧抓住易云英香臀,叫道:“云妹……云妹。”
“嗯……啊……啊啊啊。”一股灼热无比的力道赫然冲击易云英,迫使她发出了极乐的吟叫,在一瞬间,易云英的意识成了一片空白,旋即被丁天仁的炽热爱意所灌注,一阵剧烈的颤抖之后,颓然倒下,再次娇弱无力地倒在丁天仁怀里,回荡着幸福的呜咽。白色的浊液爆发逆流,自花瓣内汨汨而出。
易云英微弱地喘着气,柔弱地伏在丁天仁身上。丁天仁轻轻将她抱住,感受到的只有易云英嫩乳上柔腻的触感。过了好一阵,易云英慢慢仰起头,低声呢喃:“大哥……我……”脸上突然一阵羞红,道:“刚才……真的好舒服喔……”
门外金兰瞧见这一幕,心如火焚,不自觉往股间一摸,但觉手掌一贴裤布,立觉下身凉凉地,显然泛滥成灾已久了。她心如鹿撞,双颊火热,心中思绪大乱,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将门撞得“砰”的一声响,当下大吃一惊,想要爬起来却怎能够。
正在慌张之间,突然伸出一双手将自己抱进了屋。金兰回头一看,正是丁天仁。丁天仁咧嘴一笑,将金兰搂在怀中,低头深深一吻。金兰吓了一跳,双手挣扎着要脱离丁天仁怀抱。可是丁天仁双手坚硬犹如铁箍,金兰紧闭的双唇挡不住丁天仁一波波的攻势,身子一软,任凭丁天仁予取予求,刹时间一颗心空空荡荡如上云端。
丁天仁将她横抱在胸前,金兰害羞的双眼紧闭,心头小鹿乱撞,娇喘微微。床上易云英披着被褥,遮住赤裸的身子,笑嘻嘻道:“兰姊姊看戏看够了吧,这下子便宜丁大哥了。”
丁天仁贼忒嘻嘻道:“妹妹身子柔若无骨,抱起来真舒服。”
金兰大羞,嗔道:“你们想做什么?”
丁天仁一脸严肃,郑重的道:“当然是“做人”啦。”说完笑着反手将门带上。房间外北风冷冽,房间内却是春意融融。
丁天仁感受着金兰嘴里吐出的热气,他侧过脸去,轻轻地触着金兰的耳朵、脸颊、眼睛和嘴唇。金兰的脸是那么白丽、洁净,嘴唇红润饱满,长长的睫毛乌黑闪亮。丁天仁感觉到一缕清淡温馨的暖气在金兰的唇间游动。天仁搂抱她的双臂一紧,嘴唇毫不犹豫地压在金兰的嘴上。金兰湿漉漉的润滑细长的舌头,似乎带着一层淡淡的甜味儿,金兰的舌端也很有技巧的捉住丁天仁的舌,并且没有要放开意思。
丁天仁将金兰抱起放在床上,易云英早已让过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俩人在床上翻滚、吻着。他们的嘴唇就像黏住似的黏在一起,俩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当丁天仁的嘴离开金兰的嘴唇时,金兰的舌头不由自主的伸出来追逐丁天仁的嘴。丁天仁马上开口吸吮着金兰伸出来的舌头,最后也跟着伸出舌头和金兰的舌头在她的口中纠缠着,不分不离。他们的口水和气息更是在嘴里融为一体,丁天仁两手紧紧地抱住金兰,俯身在上面。
丁天仁趴在金兰身上,心中一阵阵冲动,盯着金兰的大眼睛,对着金兰的嘴说:“兰妹妹,我爱你。”
金兰睁开雾朦朦的眼睛,望着丁天仁,像呵一口气似地轻轻地问道:“大哥,你不骗我的吧?”
丁天仁答:“我怎么会骗你,兰妹妹?”接着又说:“兰妹妹,今晚给我吧。”
金兰没有再说什么,将脸藏在丁天仁的怀里点点头。丁天仁一边亲吻金兰的头颈,一边哆哆嗦嗦地脱金兰的衣服和裙子。金兰一动不动地任丁天仁笨拙地脱下她的衣服,金兰穿的是很平常的红色肚兜,还有一条宽松的、薄薄的棉质亵裤,亵裤长及膝盖的上方。在丁天仁帮她脱去衣服时,亵裤向上紧紧地勒在金兰的身上,大腿的腹股沟和阴阜的部位形成一个Y字型。丁天仁知道,那下面就是自己未曾爱抚的肉缝。
丁天仁脱掉金兰身上的衣服后,在他眼前的金兰只穿着肚兜及亵裤的雪白肉体:丰满雪白的胸部,因红色肚兜的支撑而托出美丽雪白的乳沟。饱满诱人的乳房高挺着,顶着一粒樱桃熟透般的乳头。平坦的小腹显得相当的光滑,浑圆的臀部包在薄薄的亵裤里。白色的亵裤下包着隐隐若现的黑色神秘地带,雪白修长的大腿光滑白嫩。
丁天仁望着金兰雪白如凝般的肌肤,微透着红晕。丰腴白嫩的胴体有着美妙的曲线。让他感觉到金兰的肉体就像雕像般的匀称,一点暇疵也没有。金兰那少女的胸脯,在薄薄的衣衫下隐约而又醒目地耸起,丁天仁的一只手,有些哆嗦地挪动过来,碰到了它。他忍不住的吞咽下口水,伸手在金兰丰满浑圆的乳房,温柔的抚摸起来。
当丁天仁的手碰触到她的乳房时,金兰身体轻轻的发出颤抖,她闭上眼睛承受这难得的温柔。火热的手传来了温柔的感觉,这感觉从她的乳房慢慢的向全身扩散开来,让她的全身都产生淡淡的甜美感,而下体更传来阵阵涌出的快感及肉欲。丁天仁一面将手伸入肚兜下,用手指夹住金兰的乳头,揉搓着金兰柔软弹性的乳房;另一手则伸到金兰的背后,将她的肚兜绳结解开。她的绷紧的胸脯宛然一汪春水似地淌开,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对乳房。
那一瞬间,丁天仁的心脏怦然颤抖。在那样的震颤中,他恍惚看到了金兰的两颗乳芯泛起酡红的、晶莹的光泽,小巧精致、含苞欲放,又像是活灵活现的小精灵似的。翘圆且富有弹性的乳房,像脱开束缚般的迫不及待弹跳出来,不停颤动而高挺着。粉红小巧的乳头,因丁天仁的一阵抚摸,已经因刺激而站立挺起。美丽而微红的乳晕,衬托着乳头,令丁天仁垂涎想咬上一口。
“嗯……嗯……喔……”丁天仁真的如愿以偿地低下头去吸吮金兰如樱桃般的乳头,另一边则用手指夹住因刺激而突出的另一只乳头,整个手掌压在半球型丰满的乳房上旋转抚摸着。他只感觉到满口是水,清香袅绕,仿佛金兰微胀、饱满、鲜艳欲滴的乳头在唇间微颤,分泌出了那些甜汁。
“大哥……”金兰喃喃地说,伸出了手,丁天仁紧紧握住。
丁天仁吸吮坚硬的果仁,味道是微微的甘甜,舌尖转动时,金兰的身体缩了缩。
“啊……嗯……喔……”金兰受到这种刺激,金兰觉得大脑麻痹,同时全身火热有如在梦中,觉得快要晕过去了。丁天仁的吸吮和爱抚使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上下扭动起来,阴道里的嫩肉和子宫也开始流出湿润的淫水。丁天仁的嘴用力的吸着、含着,更用舌头在乳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断的打转。在另一边的乳房上则大力按下去,在白嫩坚挺肉乳上不断的揉弄。手指更在她的乳头,揉揉捏捏。金兰像是怕他跑掉似的紧抱着丁天仁的头,她将丁天仁的头往自己的乳房上紧压着,这让丁天仁心中的欲火更加上涨。
嘴里含着乳头吸吮得更起劲,按住乳房的手揉捏得更用力。这一按一吸的挑逗,使得金兰觉得浑身酸痒难耐。胸前那对乳房,似麻非麻,似痒非痒,一阵全身酸痒深入骨子里的酥麻。她享受着这从来没有过的滋味,陶醉的咬紧牙根,鼻息急喘,让丁天仁玩弄自己美丽的胴体。
“喔……好哥哥……喔……”
一会后丁天仁的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穿过光滑的小腹,向下伸到金兰的亵裤,拉开亵裤的裤带,顺着裤腰就要插进去。金兰一只手拉住他,她仰面而卧,披散的长发在枕边云堆雾聚,酥胸玉臂,浑身雪白,水灵灵的眼睛扑朔迷离地望着丁天仁,说:“大哥,你轻一点,我怕疼。”
丁天仁的喉咙哽住了,还没有说话,金兰的手把他勾下去,从背后伸到了他的衣服里,在他背上摩挲着。丁天仁没有多想,手掌向下一伸,整个地按在高凸的、毛茸茸的阴户上,来回地搓着。啊,这就是兰妹妹的阴缝!想了那么长的时间,终于摸到了。
丁天仁左手用力抱紧金兰,用右手的手指头拨开阴毛,阴户上轻抚着。然后伸进金兰那两片肥嫩饱满的阴唇,摩擦着揉弄着由于兴奋而变得胖嘟嘟的阴核。金兰的阴唇早已硬涨着,深深的肉缝也已淫水泛滥,摸在丁天仁的手上是如此的温温烫烫,湿湿黏黏的。
“啊……”金兰用很大的声音叫出来,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同时也脸红了。这不是因为肉缝被摸到之故,而是产生强烈性感的欢悦声。她只觉得膣内深处的子宫像溶化一样,淫水不断的流出来,而且也感到丁天仁的手指已侵入到自己淫穴里活动。
“啊……不要……大哥……”金兰大叫,用手臂紧抱着丁天仁。丁天仁用一手抱紧她,另一手抚着她的脸颊问:“痛吗?你讨厌吗?”
“啊……不是的……”金兰的秘处已充份湿润,丁天仁手指润滑地动着,抚弄充血的花芯,金兰将丁天仁抱得更紧,发出微弱的声音。
“啊……喔……丁大哥……啊……啊……大哥……”金兰梦呓般的叫着丁天仁,丁天仁回应似的搂紧她,加快了手指的动作。
“啊……不要……大哥……那儿……不要……啊唔……”她的指尖嵌入了丁天仁的肩头,边喘息边摇头说道:“不要……啊……啊……”
丁天仁左手搂住金兰,并将她白藕似的丰嫩的两臂伸上去,盘在头顶,腋下柔软乌黑的体毛似有微香。右手在她滑嫩的阴户中抠抠挖挖,旋转不停,逗得金兰阴道壁的嫩肉收缩、痉挛的反应着。接着他爬到金兰的两腿之间,看到金兰所穿的那件亵裤中间,已经可以看到淫水渗出的印子。他立刻拉下金兰的亵裤,原来,金兰的亵裤下面还有一条白色的棉质汗巾!她的小腹下还有一根细绳,汗巾的两端顺着阴缝和臀沟,一头系在她肚脐下,另一端系在后腰。也许这是女孩家怕肉户的水渍弄湿亵裤用的吧?可是经过扭动以后,本就不宽的汗巾已经收紧,陷入她的肉缝之中。更要命的是金兰的阴毛从汗巾两侧露了出来,可爱地躺在阴户上。
丁天仁的心激动得好像快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了。他尽量忍住心中的欲火,拉开那系着的活扣。他想慢慢地品尝散发着女性喷香热气的肉体。随着白色的汗巾和金兰小腹下的细绳被取下,她的肉缝整个地显露出来。丁天仁看着她两腿之间挟着黑黑的一丛阴毛,整齐的把重要部位遮盖着。她的阴毛不算太浓,但却长的相当整齐,就像整理过一样的躺在阴户上。她的阴唇呈现诱人的粉红色,紧紧地闭合着,淫水正潺潺的流出,看起来相当的性感。当拨开阴毛时,可以清楚地发现阴唇的上部,有小小的肉芽探出头来。丁天仁接着用手轻轻分开肉唇,里面就是金兰的阴道口了。整个阴部都呈现粉红的色调,随着金兰害羞地扭动身躯,肉缝里面的肌肉更是不停地蠕动,刺激得丁天仁一直克制着的神经完全崩溃。
金兰早已羞的用散落在床上的衣服遮住脸。她头发散乱,脸颊滚烫,白嫩的娇躯已经一丝不挂了。在丁天仁指头微妙的触摸下,她越来越兴奋。她口里叫着虽然还是讨饶的话,而腰部和臀部却拼命地抬高,将下身挺向丁天仁的手边。她的内心渴望着丁天仁的指头更深入些,更刺激些。浑然忘我的美妙感受、激情而快感的波涛让她浑身颤抖。丁天仁的指尖给了她阵阵的快感,迅速地将她的理性淹没了,子宫已经如山洪爆发似的,流出更多的淫水。
此时的她,只是一昧地追求在这快感的波涛中,她陶醉在亢奋的激情中。无论丁天仁做出任何动作、花样,她都毫不犹豫的一一接受。随着这美妙兴奋的浪潮,她几乎快要发狂了。
“喔……我受不了了……喔……喔……”
丁天仁的指头不停的在阴道、阴核打转,而阴道、阴核是女人全身最敏感的地带,这使金兰的全身如触电似的酥麻酸痒,她闭上眼睛享受那种美妙的滋味。金兰的样子使丁天仁的欲火更加高涨,他那一根大宝贝,此时就像怒马似的高高的翘着,至少有七寸左右长。宝贝翘起来碰到自己的腹部,赤红的龟头好似小孩的拳头般大,而青筋暴露,金兰害羞地转过了脸。可是,金兰粉脸上所透出来的又陶醉又羞涩的表情,看得丁天仁奋胀难忍;再听她的娇呼声,真是让他难忍受。
他发狂的压上金兰那丰满胴体,手持大宝贝先在阴唇外面擦弄一阵,嘴唇也吻紧她那鲜红的小嘴。金兰双手搂抱着丁天仁那宽厚的熊背,再用那对满是汗水和丁天仁口水的尖挺奶子,紧紧贴着丁天仁的胸膛磨擦,一双粉腿向两边高高举起,完全一副准备丁天仁攻击的架式。媚眼半开半闭,香舌伸入丁天仁的口中,互相吸吻舔吮。
丁天仁的大龟头在金兰阴唇边拨弄了一阵后,已感到她淫水愈流愈多,自己的大龟头已整个润湿了。他用手握住宝贝,顶在阴唇上。
“可以了吗?”
“……”金兰急促地喘息,抬眼望丁天仁,点了头。
“把腿张开一点。”
“嗯……”金兰全身微微颤动。
丁天仁立起她的双膝,手握住自己的宝贝,抵在入口处。
“啊……大哥。”金兰一把紧抓住丁天仁。
他停下动作:“不要吗?”
“不。”微微犹豫一下,金兰摇头:“不,我要……”
丁天仁点头,默默地将前端向下沉,臀部用力一挺。只听“滋”的一声,巨大的龟头推开柔软的阴唇进入里面。
“啊……”
“不要紧,兰妹妹,不要紧。”丁天仁抱紧非常害怕的金兰,在她耳边说着。
“放松、轻松一点。”
爱液有点冷冷的,但金兰体内却燃烧般发热,处女膜阻挡着前端,但抵抗不那么强了,丁天仁想,慢慢地或许就不会让她太痛,于是他采用进二退一的方法一点一点地插入。
“啊……痛……啊……大哥……”最粗的部分进入时,金兰痛苦地小声呻吟着,丁天仁的宝贝已经完全进入了金兰体内。
“已经进去了!痛吗?”
“有……一点……可是……没关系……”金兰露出了又哭又笑的复杂表情,丁天仁开始动腰。
“啊……”
“难受吗?”
“不……要……紧……”
即使不是剧痛,还是痛的吧?一定有异物感,金兰却说没关系,丁天仁安慰地吻着她的唇。
“太难受的话就等会儿。”
“嗯……不会的……”
“什么?”
“大哥……我……好幸福……”
大龟头及宝贝已深深地、结实地插进去了。丁天仁感觉到自己一下子仿佛滑进了一片温温的、软软的水潭,金兰身体绷得紧紧的。
丁天仁看金兰痛的流出泪来,他心疼的用舌头舔拭泪水。不敢冒然顶插,改用旋转的方式,慢慢的扭动着屁股。金兰感觉疼痛已慢慢消却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说不出的酥麻酸痒,布满全身每个细胞。这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感,她开始扭动臀部,让宝贝能消除淫穴里的酥痒。
她那陶醉的表情刺激得丁天仁爆发了原始野性,欲火更盛,宝贝暴胀,再也无法顾及温柔体贴、怜香惜玉,紧压在她那丰满的胴体上,他的腰开始慢慢用力挺动着。
“哦……”疼痛使金兰哼一声咬紧了牙关,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被巨大木塞强迫打入双腿之间。丁天仁的宝贝在她缩紧的肉洞里来回冲刺,大腿之间充满压迫感,那种感觉直逼喉头,让她开始不规则的呼吸着。巨大的宝贝碰到子宫上,强烈的刺激自下腹部一波波涌来。金兰吃惊的发现,从子宫里涌出来的快感,竟使自己产生莫名的性欲,自己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强烈的快感。她本能的感到恐惧,但是丁天仁的宝贝不断的抽插着,已使金兰脑海逐渐经麻痹。一片空白的思维里,只能本能的接纳宝贝,随着抽插速度的加快,金兰下体的快感也跟着迅速膨胀。
丁天仁每一次的插入都使金兰前后左右扭动雪白的屁股,而丰满雪白的双乳也随着抽插的动作不停的上下波动着,金兰淫荡的反应更激发丁天仁的性欲。他将金兰的双脚高举过头,做更深入的插入。宝贝再次开始猛烈抽插。尖端不停地碰到子宫壁上,使金兰觉得几乎要达到内脏,但也带着莫大的充实感。
金兰的眼睛里不断有淫欲的火花冒出,全身都有触电的感觉。丁天仁更不停地揉搓着金兰早已变硬的乳头和富有弹性的一对精巧的小乳。金兰几乎要失去知觉,张开嘴,下颌微微颤抖,不停的发出淫荡的呻吟声。
“嗯……嗯……哦……哦……哦……啊……啊……哇……啊……啊……啊……”
“哎呀……大哥……我可爱的哥哥……干的我……舒服极了……哎呀…插死妹妹了………”
“哥哥……嗯……喔……唔……我爱你……我要一辈子………让你插……永远不和你分离……”
“哎呀……嗯………喔………你……插的………舒服……极了………啊……”
“天啊……太美了……我………痛快极了………”
“用力……用力……哦……哦……好爽……好哥哥……妹妹被你干的爽死了……”
“啊……用力干……把妹妹……的肉穴……插烂……”
“啊……美……太美了……我快活死了……哥哥你太伟大了………”
“哥哥……你给我……太美了………插吧……我太快活了……真的……太美了……”
金兰她全身僵直的挺了起来,那是高潮来临时的症兆,粉红的脸孔朝后仰起,沾满汗水的乳房不停的抖动着。阵阵的快感使得她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她软绵绵的倒在床上,但身体似乎尚有着强烈的余韵,全身仍然微微颤抖着。当丁天仁将宝贝抽出时,这样的空虚感使金兰不由己的发出哼声。
丁天仁将金兰翻转身,让她四肢着地,将屁股向后撅起,刚交媾完的大阴唇已经充血通红,和雪白的大腿形成强烈对比。围绕红肿阴唇的黑毛沾满了流出的淫水,因姿势的改变淫水不断的涌出,流过会阴滴在床上。金兰尚在微微的喘气时,丁天仁的宝贝又从后方插了进去,插入后不停改变着宝贝的角度而旋转着。
“啊……好奇怪……大哥……”
激情伴着情欲不断的自子宫传了上来,金兰全身几乎融化,吞下宝贝的下腹部一波波涌出震撼的快感,而淫水也不停的溢出。
“喔……好……快……再快……喔……”
丁天仁手扶着金兰的臀部不停的抽插,另一手则用手指揉搓着阴核。金兰才刚高潮过的阴部变得十分敏感,她这时脑海已经混乱空白,原有的少女的羞耻心已经不见,突来的这些激烈的变化,使的金兰女人原始的肉欲爆发出来。她追求着心爱的男人给予的刺激,屁股不停的扭动起来,嘴里也不断的发出甜蜜淫荡的呻吟声。
“啊……喔……喔……啊……好……”
“啊……啊……啊……啊……对……对……就是这样……”
“唔……唔……喔……喔……喔…喔……太棒了……”
“喔…喔……喔……唔……我……我……好像……要死了……”
“唔……唔……唔……唔……啊……啊……我……要……丢……了……”
“对……对……继续……用力……我……我……要……不……行……了……”
“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丁天仁用猛烈的速度作上下抽动,使金兰火热的肉洞里被激烈的刺激着,又开始美妙的蠕动。肉洞里的嫩肉开始缠绕宝贝,由于受到猛烈的冲击,金兰连续几次达到绝顶高潮,高潮都让她快,陷入半昏迷状态。金兰再次达到高潮后,丁天仁抱着金兰走到床下,用力抬起她的左腿。
“啊……”金兰站立不稳,倒在床边,她双手在背后抓紧床沿。
“兰妹妹,我来了……”他把金兰修长的双腿分开,在已达到数次绝顶高潮的肉穴里,又来了一次猛烈冲击。
丁天仁用力抽插着,金兰这时下体有着非常敏感的反应,她嘴里冒出甜美的哼声,双乳随着她的动作摆动。这时候丁天仁双手抓住金兰的双臀,就这样把金兰的身体抬起来,金兰感到自己像飘在空中,只好抱紧了他的脖子,并用双脚夹住他的腰。丁天仁挺起肚子,在房间里慢慢走了几步。走两、三步就停下来,上下跳动似的做抽插运动,然后又开始漫步。这时候,巨大的宝贝更深入,几乎要进入子宫口里,无比强烈的压迫感使金兰半张开嘴,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子。因为高潮的波浪连续不断,金兰的呼吸感到很困难,雪白丰满的双乳随着抽插的动作不断的起伏颤动着。
抱着金兰走一会儿后,丁天仁把金兰放在床上仰卧,开始做最后冲刺。他抓住金兰的双脚,拉开一百八十度,宝贝连续抽插。从金兰的淫穴挤出淫水流到床上,高潮后的金兰虽然全身已软棉棉,但好像还有力量回应丁天仁的攻击,挺高胸部,扭动雪白的屁股。
“唔……啊……喔……”金兰发出喘气的声音,配合丁天仁宝贝的抽插,旋转妖美的屁股。肉穴里的黏膜包围着宝贝,用力向里吸引。
“啊……我不行了……喔……喔……”
丁天仁一手抱着金兰的香肩,一手揉着她的乳房,宝贝在那一张一合的小穴里愈抽愈急,愈插愈猛。金兰也抬高自己的下体,丁天仁用足了气力,拼命的抽动,大龟头像雨点般的打击在金兰的子宫上。
“兰妹妹,我出来了。”丁天仁发出吼声,开始猛烈喷射。金兰的子宫口感受到丁天仁的精液喷射时,立刻跟着也达到高潮的顶点。她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量都没了,有如临终前的恍惚。射精后的丁天仁爬在金兰的身上,紧紧的抱住她。而金兰连动也无力动一下,雪白的肉体瘫痪在床上。全身布满了汗水,只剩胸部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着。她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感不断的慢慢的融化着全身……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金兰紧拥着丁天仁,头放在仰卧的丁天仁左胸上,她的下身则紧紧的和丁天仁的下身紧贴着。他们的大腿交缠在一起,丁天仁也紧紧的抱着金兰那情热未褪的身体,他的右手则缓缓的轻抚金兰的背。金兰就像只温驯的猫般的闭着眼睛,接受丁天仁的爱抚。而易云英则睡在丁天仁的另一边,紧紧地贴着丁天仁的后背,他们沉醉在刚刚的性欢愉当中,慢慢的丁天仁的手迟缓下来,而金兰也在满足之后的充盈与安适感中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丁天仁醒了,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慵懒的睡在身边,丁天仁满意地笑了。转过头去,却发现金兰一对晶莹剔透的秀目怔怔的瞧着他。
丁天仁这才发觉金兰醒来,他微微笑道:“兰妹妹,睡的舒不舒服啊。”
金兰玉颊浮起淡淡红晕,小嘴儿一扁,道:“我们还没成亲,你怎么可以……”提起这事儿,她不禁羞的将螓首埋在被子里。
丁天仁摸了摸后颈,道:“现在武林局势扑朔迷离,办喜事恐怕得拖后了,只好委屈了两位妹妹。等这些事情都完了之后,再热热闹闹办一场,你们觉得怎样?”
这时,易云英也醒了,笑着道:“只怕到时候不止我们两个。”
金兰也笑着道:“是啊!那才热闹啊。”
易云英笑道:“对,大哥赶紧加油啊。”
丁天仁苦笑着道:“你们两个啊,是一唱一和,真拿你们没办法。”
金兰笑着道:“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
丁天仁笑嘻嘻地在二女脸上香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起床。金兰刚要下床,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腹部,丁天仁眼疾手快,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问道:“还很痛么?”
易云英接口道:“你啊,还说呢?你昨天晚上简直象恶狼一样,一点都不温柔,不知道怜香惜玉?”
金兰笑着道:“也要怪你,谁让你将他的兴致撩拨起来,最后是姐姐我遭殃。”
易云英脸一红,丁天仁笑着道:“都怪我,咱们上午休息一会儿,下午赶路。”
金兰、易云英二女现在自是毫无异议,一起唯丁天仁马首是瞻。三人用过午餐之后,就结算店帐,离开客店,出了菱州,刚到白帝城。就见路边闪出一条人影,那是一个身穿蓝布劲装的汉子,老远就躬着身道:“小的红檐堂下,奉命给丁公子三位领路来的。”
丁天仁点点头道:“好,你只管走在前面好了。”
蓝布劲装汉子应了声“是”,返身在树下牵过马匹,翻身上马,一领缓绳,当先驰了出去。丁天仁三人跟在他马后,一路追了下去。四匹马穿城而过,又奔驰了半个时辰光景,蓝布劲装汉子忽然舍了临江大路,朝右首一处山勒间驰去。
丁天仁三骑跟着他折入小径,但见两边山势逼仄,古木参天,虽在大白天,也使人有阴森之感。不多一回,已经来至一座宅院前面。
蓝布劲装汉子迅速下马,躬身道:“丁公子三位请下马了。”
丁天仁跨下马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蓝布劲装汉子恭敬的答道:“这是属堂的一处庄院,因为地近巫山,平日只是用王家偶作掩护,丁公子三位请到里面奉茶,牲口自会有人照料的。”接着连连躬身抬手道:“丁公子三位请。”
山间的庄院,当然不会很大,只有三间两进。蓝布劲装汉子领着丁天仁进入大门,在左首厢房落坐,就躬躬身道:“三位公子请稍坐,小的告退。”
一名庄丁给三人送上茗茶之后,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门而止,一个身穿蓝布夹袍的中年汉子头先人后钻了进来,朝丁天仁连连拱拱手道:“小的王长根见过三位公子。”
丁天仁点点头问道:“你在这里是什么职司?”
王长根道:“小的是红穗堂派在这里的管事,方才温护法四位也刚到不久,小的刚把他们送进去,没想到三位公子来了,小的没有在门口迎迓,特来请罪。”
丁天仁含笑道:“王管事毋须客气。”
金兰问到:“温九姑她们也来了?住在哪里?”
王长根道:“这是纪堂主昨晚着人来吩咐的,温护法是女的,安排在后进休息,丁公子三位在这里休息。”
敢情他平日很少遇上大人物,这回听纪堂主吩咐,今天来的人,都是上面派来的,因此说话之时,就特别紧张,脸上也有了汗水,却不敢用手去揩。
丁天仁道:“王管事一定很忙,不用招呼我们了。”
“是,是。”王长根连应了两声是,又道:“这里离神女宫还有六十多里,晚餐之后要等天色全黑了,才能出发,三位公子的牲口,只好暂时留在这里了。”
丁天仁点点头道:“好。”
王长根才躬着身退出。
易云英悄声道:“大哥,今晚我们怎么办呢?”
丁天仁道:“石道长,磨剑老人都己去了,他们自然会有安排的,这里耳目众多,你们说话务必小心。”
易云英轻哦一声道:“大哥,我和二哥都不会传音入密,你教我们咯!”
丁天仁道:“传音入密,学并不难,只是它必须以内功作基础,内功越高,可以传得越远,内功较差,只能对面才听得到。”
易云英笑道:“我们只要对面听得到就好了。”
丁天仁就把如何练音成丝,如何传到对方耳中的决要,和两人仔细的讲解了一遍。金兰、易云英二位姑娘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一听就能领悟,用心的练习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就已学会了十之六七,可以在对面互相说话了,只是限于内力,无法把话声送到十步之外,但就是如此,已使得她们喜形于色,甚是高兴。
一直练到傍晚时分,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只见管事王长根一脸恭敬的走了进来,躬着身道:“丁公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三位请入席了。”
他领着三人进入中间大厅,厅上早已点起了灯,也摆好一桌筵席。左首一徘椅几,已经坐着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和两个青年,这两人丁天仁自然认识,穿紫红长衫是金少泉,穿白长衫的是白少云,红儿自然只有站的份儿,垂手伺立在温九姑身后。
她看到王长根领着丁天仁三人走入大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朝丁天仁投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对他有如此关切?小姑娘春花般脸上,不禁热烘烘的有些发烧。
现在温九姑已经知道了丁天仁的身份,可不敢再托大了,一眼看到丁天仁走入,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腮鼓动,呷呷尖笑道:“丁少侠来了,快快请坐,老身给你们介绍……”
她朝跟着她站起来的金少泉,白少云两人说道:“这位是丁天仁丁少侠,这位是丁少侠的义弟金兰金少侠,这位是丁少侠的胞弟丁天义丁二少侠。”
一面又朝丁天仁道:“这位是自流井金家庄少庄主金少泉,这位是剑门山少庄主白少云,跟老婆子一起来的。”
金少泉,白少云中了她的“迷信丹”,本来出身武林世家傲气天生,如今却是十分谦恭,听了温九姑的话,朝三人拱手为礼,连说“久仰”。
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也连忙拱手答礼,各自落坐。
温九姑尖着嗓子,叫道:“红儿,还不过去见过丁少侠?”
红儿红着脸,躬躬身低低的叫了声:“丁少侠。”
丁天仁因自己扮的是王绍三,不好说曾和红儿见过,慌忙起身道:“红儿姑娘不可客气。”
温九姑已经呷呷尖笑道:“她是小徒,丁少侠不用和她客气,以后还要丁少侠多多指教呢!”
她竭力的跟丁天仁拉着近乎,红儿心里可越听越觉得奇怪,师傅何以对他会有如此迹近奉承的“客气”?王长根一直站在下首直到此时,才躬身道:“筵席已经摆好,丁公子可以入席了。”
温九姑双腮鼓动,呷呷尖笑道:“丁少侠请上坐”。
丁天仁忙道:“在下不敢当,温护法年长名重,职位崇高,自然该由温护法上坐才是。”
这话听得温九姑大是高兴,呷呷尖笑道:“丁少侠少年隽才,人品武功,不愧是盟主门下高弟,最难得的还是谦让美德,老婆子那就不客气了。”
她走上去坐了首席,一面拍拍她左首一把椅子,尖笑道:“来,丁少侠,你也坐下,不用和他们客气。”
了天仁落坐之后,心中暗道:她称自己是盟主门下高弟,盟主,该是“武林联盟”的盟主了。难怪她对自己前倨后恭,一直在和自己拉着近乎了。
他坐下之后,金兰,易云英就在他下首相继落坐。温丸姑也招呼金少泉、白少云两人坐到她右首,红儿则是坐了末座。桌上早已放满了菜看,还有一锡壶酒,放在最下首,红儿取起锡壶,声上去给师傅面前斟满了酒,顺着次序第二个自然是丁天仁了。
丁天仁慌忙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姑娘,在下如何敢当?”
温九姑没待红儿开口,就尖笑道:“敢当,有什么不敢当的?丁少侠只管坐着,不用站起来,和小徒客气什么?”
红儿站在丁天仁身边,早已双颊飞红,垂首不语,等她师傅说完,才手捧锡壶,给金兰、易云英两人面前斟酒。
金兰站起身悄声道:“谢谢红儿姑娘,你真美。”
易云英接口道:“和我们大哥真是天生一对。”
红儿听得心头大羞,但也有一丝甜甜的感觉,迅速走开,又给金少泉、白少云二人斟满了酒,才回到自己座位落坐。
温九姑站起身,手举酒杯,说道:“今晚咱们还有事去,酒不宜喝得大多,老婆子这一杯,敬丁少侠,也敬大家的。”
说完,一口喝干。丁天仁和大家一起干了一杯,红儿慌忙给大家斟满了酒。
接着丁天仁站起身,举杯道:“在下这一杯敬温护法,也敬大家。”一口干了。
温九姑一脸高兴的和大家干了一杯,就目视红儿,尖声道:“红儿,丁少侠是年轻一代中不可多得的隽才,少年老成,前途似锦,今后还要丁少侠多加指教,你该敬他一杯才是。”
她把所有的好话都搬了出来,敬酒的主要目的,还是有意给两人拉拢也。红儿心里一百个愿意,但却有一份少女的矜持与娇羞,但师命难违,胀红了脸,站起身来,举杯道:“我……我敬丁少侠……今后还要请丁少侠多多指教……”
丁天仁慌忙站起身,说道:“在下敬姑娘。”
两人对饮了一杯,才各自坐下。温九姑看得好不高兴,尖笑道:“丁少侠不用和她客气,今后就叫她红儿好了。”
她有意要红儿结交丁天仁,自然要竭力给两人拉拢了。
金兰朝红儿举杯道:“红儿姑娘,在下敬你。”
红儿喝了两杯酒,早已红透双颊,秋波如水,闻言作难的道:“谢谢金少侠,我不会喝酒,再喝就会醉了……”
金兰含笑道:“姑娘方才和我大哥喝了一杯,在下敬你就不肯喝了,岂非厚此薄彼……”
红儿胀红了脸,娇急的道:“我……真的不会喝酒……”
丁天仁道:“二弟,咱门饭后还有事去,红儿姑娘不会喝酒,就不可勉强她了。”
金兰嗤的笑道:“我是逗逗她的,早就料到大哥一定会帮她说话的,那好,这杯酒就由大哥代她干了吧。”
说完一口把酒喝干了,丁天仁被她说得玉脸通红,只好笑道:“贤弟要愚兄喝,愚兄只好喝了。”果然一口把酒喝了。
易云英就坐在红儿上首,故意凑过头去,悄声道:“你看,大哥对你真好。”
红儿羞得一张粉脸比大红缎子还红,芳心可可,低着粉颈连头都抬不起来。温九姑内功精深,易云英说得虽轻,她自然全听到了、心头更是高兴,看看丁天仁,又瞧瞧自己徒儿,年轻人果然一说即合,看来自己的心事,已有七八分光景,自然喜在心里,笑得一张瘪嘴几乎合不拢来。
这一席酒筵,是红穗堂特别准备的,菜看自然十分丰盛,大家都吃得十分愉快。只有红儿今晚一副羞人答答的模样,菜吃得很少,但内心有着一股甜甜的喜悦,却是十八年来最美好的一餐了。
饭后,由两名青衣汉子撤去筵席,沏上香茗,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一会。方才陪同丁天仁三人前来的青衣汉子和王长根一同走入。
那汉子朝丁天仁拱手说道:“丁少侠三位,乃由小的领路,现在该上路了。”
丁天仁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说道:“二位贤弟,咱们走吧!”
接着一面朝温九姑拱拱手道:“温护法,金兄、白兄、红儿姑娘在下兄弟先走一步了。”
他虽在和温九姑说话,但站在温九姑身后的红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朝自己投来,自然也看到了,不觉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温九姑也站了起来,尖笑道:“丁少侠请,老婆子过一会也该起程了。”
红儿一颗心都在丁天仁的身上,他虽然轻轻的点了下头,对她来说,已经芳心可可,极为满足了。
金少泉、白少云也同时站起,说了句:“三位兄台请。”
丁天仁三人举步走出大厅,王长根一直送到大门口,才躬着身,恭敬的道:“今晚多有待慢,小的不送了。”
丁天仁道:“王管事不用客气,请留步。”
当下仍由青布劲装汉子领着三人,展开脚程,一路东行。这领路的汉子一身轻功相当不弱,丁天仁目下功力大进,跟在他后面,自然毫不吃力,金兰和易云英姑娘家天赋较弱,时间稍久,就感到心跳气粗。
这情形,丁天仁自然看得出来,这就脚下一停,回头笑道:“二弟,三弟,你们伸过手来,愚兄带着你们走好了。”
易云英和大哥较熟、立即依言伸过手去。丁天仁双手分别握住了两位姑娘的纤纤玉手,“柔荑入握软如棉”,心头也不禁怦怦跳动,立即洒开大步,朝前赶去。
两位姑娘家让大哥手牵手奔行,奔出一段路之后,就渐渐感觉到从大哥手中传来一股无形潜力,奔行之间,丝毫不觉得吃力,当然心也不跳了,气也不粗了,心中暗暗奇怪,只有几天工夫,大哥功力似乎比从前不知精进了多少。
这条山路虽然还算宽敞,却是盘旋在崇山峻岭的山麓之间,有时还可隐隐听到壮大的水声,今晚没有月色,四周全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下,更显得伸手不见五指。哈东西呀第十八章 洞烛先机
强中更有强中手约莫奔行了五六十里路程,前面领路的青衣汉子忽然脚下一停,回过身来,悄声道:“丁少侠,前面就是神女峰了,从现在起,千万不可出声了。”
说完,轻快的朝路侧一片树林中闪入。丁天仁三人跟着闪入林中,林中当然更为黝黑,青衣汉子似是对这片森林极为熟悉,一路穿林深入。丁天仁内功精深,目能夜视,还能看到青衣汉子的人影,金兰、易云英什么也看不清了。
入林之后,丁天仁就不能和两人手牵手并行,由他握着金兰的手,金兰再握住易云英的手,朝前行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只听前面忽然传来两声啁啾鸟鸣!丁天仁心中暗想:深夜之中,怎么会有鸟鸣之声?莫非是暗号不成?心念方动,只听领路的青衣汉子也嘬口发出了调嗽鸟鸣之声。
接着只听前面有人低声喝道,“来人报数。”
领路青衣汉子说道:“红穗十二。”
前面那人问道:“丁少侠来了吗?”
领路青衣汉子答道:“属下是领路来的。”
前面那人道:“好,你们快过来。”
领路青衣汉子应了声“是”,当先走去,丁天仁三人正待跟去,突听有人闷哼一声,扑倒地上,丁天仁方自一怔,脚下立即一停。
只听有人尖声笑道:“小伙子,你们还不快过来?”那是磨剑老人的声音。
丁天仁放开金兰的手,急忙掠了过去,喜道:“是老哥哥。”
这一掠近,就看到磨剑老人身侧不远的地上,直挺挺扑倒着一个人,那正是刚才领路的青衣汉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忍,问道,“老哥哥杀了他吗?”
磨剑老人笑道:“几十年来,小老儿从未杀过人,只是点了他睡穴而已。”
话声未落,金兰,易云英相继掠来,口中也叫着“老哥哥。”
磨剑老人道:“你们快随我来。”一手抓起青衣汉子朝林中走去。
了天仁三人紧随他身后而行,又深入了二三十丈光景,只见前面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淡金脸紫衣少年。磨剑老人走近树下,停下身来,从怀中取出三张面具分给三人,说道:“你们三个戴上面具,这里有三件长衫,快换上了。”
丁天仁三人迅速戴上面具,从地上取过三件紫色长衫,穿到身上。丁天仁目能夜视,看到易云英二人戴上面具,换上紫色长衫,和站在树下的淡金脸少年十分相似,敢情自己也变成淡金脸了,只不知道这人是谁改扮的?只见磨剑老人含笑道:“你们原是熟人,他就是王小七,王老二的令侄。”一面又朝王小七笑道:“他叫丁天仁,你们不是见过吗?”
丁天仁心中暗暗哦道:“原来他就是王绍三。”
王小七果然抱抱拳道:“原来是丁兄。”
丁天仁连忙还礼道:“王兄也来了。”
磨剑老人道:“王老二也来了,他正在忙着,你们四个今晚排定的对手,是温九姑,除了丁小兄弟对付温九姑,其余的人由你们自己决定,好了,你们现在跟小老儿来。”
说完,领着四人穿林而出。这里正好是神女宫右首一片树林,林外不远已是神女宫的高墙。磨剑老人领着四人迅速绕过宫墙,来到神女宫左侧,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下闪人东首一片树林,丁天仁等四人急忙跟了进去。
磨剑老人已在入林不远站停下来,低声说道:“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待着,等小寡妇来了,就在这里截住她们。”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丁天仁道:“王小七神智受迷,要有人指挥他才行,这里就交给你了。”
了天仁迟疑的道:“老哥哥,温九姑我对付得了吗?”
磨剑老人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一定行,我走了。”话声一落,人影闪动,就已穿出林去。
丁天仁道:“我们现在不妨先坐下来休息一回。”
四人找了树根坐下,易云英道:“大哥,我们应该分配一下人手才好。”
丁天仁道:“待会由我对付温九姑,王兄迎战金少泉,二弟对付白少云,三弟监视红儿。”
王小七问道:“金少泉是谁?”
丁天仁道:“到时我会指给王兄看的。”
王小七点点头道:“好。”
易云英道:“大哥要我监视红儿,那就不用动手了?”
金兰轻笑道:“红儿人还不错,她如果不动手,三弟当然不用动手了,大哥,我说得对不?”
丁天仁悄悄伸手捏了她一下,金兰脸一红,不再说话。
时间斩渐接近二更,神女宫三重殿宇,在夜色笼罩之下,影幢幢不见一点灯光,好像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是以毫无戒备。
现在神女宫正面,突然间有了情况,那是宫前一片石砌平台上,一下出现了三四十条人影,这些人影个个身手矫捷,在石砌平台上集结,面向神女宫大门,雁翅般排开。当前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老者正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阴阳手欧阳生。紧随他身后的是红穗堂堂主纪效忠,和三十六名红穗剑士。
欧阳生眼看自己到了神女宫大门前,对方依然毫无半点动静,心头不禁暗暗有些怀疑,威震江湖的神女宫,就算事前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敌人已经到了门前,不应毫无动静?他右手摸着垂胸长须,嘿然道:“纪堂主,你去通知神女宫一声,就说老夫请秦宫主答话。”
纪堂主答应一声,朝前走了一丈光景,面向神女宫,正待开口!就在这一瞬之间,神女宫两扇高大宫门豁然开启,门楼上随着挑出十六盏气死风灯,灯光大亮,从门内分两排走出一式青衣窄腰的神女宫弟子,一个个花不溜丢年在二十上下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画,娇艳如花,纤纤柳腰旁,分插着两柄柳叶银刀,不但婀娜多姿,还英风飒飒,不逊须眉。
青衣少女一共是二十四名,稍后一个同样是二十来岁的。青衣少女,只是左手提着一柄长剑,像是这些人的领队,她就是宫主的小师妹叶青青。
然后是一个凤髻高峨,面垂轻纱的白衣女子,神女宫宫主散花仙子秦楚云。她身后是两个青衣丫头,一个手捧长剑,一个手捧玉拂。最后则是四个身穿青布衣服腰插双剑的大脚婆子,乃是秦仙子的护轿四煞。
纪效忠眼看神女宫的人已经列队走出,不用自己再通报了,就悄悄退下,站到了副总护法的身后。散花仙子一双寒电般的目光透过蒙面轻纱,一下落到对面欧阳生的脸上,冷冷的道:“你就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欧阳生?”
欧阳生不期一怔,她居然连自己来历都查清楚了,可见神女宫果然消息灵通,这女魔头当真轻估不得!心中想着,不觉嘿嘿沉笑道:“秦宫主既已知道,何用再问?”
散花仙子微哂道:“欧阳副总护法今晚大举率人来犯,这是有意向神女宫寻衅来的了,我想听听你有何说辞?”
#--iCMS.PageBreak--#她声音极冷,说来极为柔婉,不带丝毫怒意!欧阳生道:“好,秦宫主既然这么说,老夫那就直说了。”
散花仙子柔声道:“你只管请说。”
欧阳生道:“听说神女宫和长江盟联合,正在到处明查暗访,查探武林联盟,不知可有此事?”
散花仙子轻唔一声道:“神女宫一向和武林同道河水不犯井水,你们自称武林联盟也好,武林盟主也好,都与神女宫无夫。但你们却故意把长江盟的人引来,又经“百变神功”假冒“天龙爪”和文中秀的摺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残杀我宫中弟子一十九人,我自然要找你们的巢穴所在,找你们头儿讨回这笔血帐,这有什么不对吗?”
“哈哈。”欧阳生大笑一声。接着道:“武林联盟,联合天下武林同道。和武林联盟作对,就是和天下武林作对,秦宫主可知和武林联盟作对的人,有什么后果吗?”
散花仙子道:“我想不出什么后果,欧阳副总护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欧阳生一字一字的道:“和武林联盟作对的人,武林联盟决不会让他留在江湖上的。”
散花仙子微微颔首道:“这么说,欧阳副总护法今晚大举率人而来,是要把神女宫铲为平地了?”
欧阳生道:“所以老夫奉劝秦宫主最好加盟武林联盟,庶可保全神女宫两百年来的基业……”
他话声未落,却听散花仙子发出一声冷哼,徐徐说道:“欧阳生,你率领四路人马,夜袭神女宫,以为一定有胜算吗?就凭你欧阳生、余沧海、向问天,再加个温九姑,就能动得了神女宫一草一木,神女宫就不用在江湖上开门立派了。”
这话听得欧阳生心头猛然一震,己方来了几个高手,对方竟然了若指掌,凭自己这边的实力,要吃掉神女宫,可说绰有余裕。但看散花仙子这份毫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已经胜算在握。
就算她有长江盟的人赶来助拳,也未必是己方的对手,那么难道还另有高手相助?今晚这一行动,早就有了详细布置,也早已把可能有长江盟助拳的人都已算了进去,何况神女宫一向很少和武林同道有交往,另有高手相助,实在并无可能。
心念闪动,不觉大笑道:“秦宫主消息果然灵通得很。但今晚……”
散花仙子抬了下手,截着他话头,说道:“你不用说了,不信的话,你要手下施放起流星火炮,看看他们还会赶来会合否?”
这话听得欧阳生又是一楞,她居然连己方以流星火炮为号,进攻神女宫都知道了,但他坚信今晚同来的高手,神女宫纵然有人助拳,也决不是己方的对手,散花仙子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于是就呵呵一笑道:“其实秦宫主既已知道,咱们也不用隐瞒了,纪堂主,你就施放火炮,要大家到这里集合也好。”
红穗堂主纪效忠躬身领命,向后挥了下手,早有两名剑士点燃号炮,“嗤、嗤”两声,两道带着银色火花的火炮冲天直上,然后又“叭叭”两声,在半空中瀑出一大片银雨,蔚为奇观!这两个火炮一直冲上十来丈高空才行爆开,在一里方圆的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看到。
照说左(温九姑),右(丁天仁)、后(青竹神向问天)三方面的人,早在二更以前已经齐集在附近待命,流星火炮放起之后,三方面的人就该同时现身才对。但事情并不如此,号炮响了,左、右,后三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但没有一个人现身,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听到。
这下真把欧阳生看得脸色大变,三方面的人都是扎硬高手,神女宫纵然隐伏了高手,也应该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才能分出胜负来,就算对方武功高过己方的人,也不可能全军尽覆。何况还有余沧海一身武功之高,已经很少对手,由他担任三方的总支援,连自己也想不出神女宫方面有什么人能够和他抗手的,如今连余沧海在内,这许多人怎么会无声无息都失去了踪影?”
散花仙子冷然道:“欧阳生,你现在相信了吧?此时尔等已陷入我“朝云暮雨阵法”之中,在阵法还未发动之前,束手投降,还可保住性命,阵法一旦发动,如有顽抗,那就格杀毋论了。”
欧阳生听说自己等人已落入她“朝云暮雨阵”中,心头暗暗一凛,目光迅速一转,但见自己等人身后三丈之外,不知何时,已多出四十八个青衣女子,这些女子衣着虽和那些少女相同,但年龄都在四十以上,她们早已远远分散开来,和对面二十四名青衣少女合围,围成了一圈,正好把自己一行人包围在中间。
欧阳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得出她们三三两两的站着,看去并无规律,实则由七十二人组成的阵式,各按生克位置编组,一经发动,就有扣辅相成之妙,即使没有发动,也可感觉到从她们身上发出来的浓重杀气,即此一点,已可见“朝云暮雨阵”的威势了。
欧阳生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脸上丝毫不露,嘿然道:“秦宫主纵然搬出这副阵仗来,对老夫却并无用处,因为老夫从不受人威胁,秦宫主如果愿意和老夫放手一博,以决胜负,老夫倒可奉陪。”
散花仙子微哂道:“大概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取我剑,拂来。”话声出口,她身后两名青衣少女立即捧着剑,拂双手送上。
散花仙子左手中指套上拂尘,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抽出一柄青莹夺目的长剑,目光盈盈注视着欧阳生道:“你兵刃呢?”
欧阳生大笑道:“老夫从不使用兵刃,秦宫主只管请。”他在四十年前就以“阴手”成名,外号无敌阴手,自然从不使用兵刃。
散花仙子右腕轻抬,剑尖朝前一指,口中娇喝道:“好,那你就接着了。”
她动作轻曼,连身子部未移动半步,但一缕森寒剑气,已从剑尖直射出去。欧阳生久闻巫山秦楚云是江湖上出名难惹的几个女魔之一,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却没想到她举手之间,居然就使出剑气来,心头也不由一惊,付道:此女果然不好对付。急忙右手横掌拍出,人也跟着一个轻旋,闪了出去。
散花仙子身形二晃,宛如一片轻云,欧阳生堪堪闪出,她已迎着而来,左手白玉拂尘一抖,千百缕银丝散作一蓬白雾,朝欧阳生身前袭到。欧阳生沉嘿一声,左手立掌如刀,猛劈而出。这一掌风声如涛,凌厉无匹,和一蓬拂丝乍然一接,两人之间,顿时激荡起一阵强大的旋风,两人也同时被震得各自后退了一步。
欧阳生对敌经验何等丰富,就在受到强大推力被推得往后退出之际,右手及时轻飘飘的一掌朝散花仙子遥遥拍去。他这一掌使出来的正是成名数十年的“阴掌”,一道无声无形的潜力之中,含蕴的是他数十年潜修苦练的至阴至寒之气!散花仙子身如飞絮,早已飘飞而起,右手长剑在空中一圈,划起一道数丈长的青光,宛如一条青龙,张牙舞爪般朝欧阳生当头扑攫而来。
两人这一交上手,心中都已知道今晚遇上了最强的劲敌,是以谁也不敢存有丝毫轻敌之意,数招之后,攻拒之势,反而渐趋和缓,没有先前的凌厉,但两人使出来的一招半式,莫不蕴藏着无穷杀机,就算是一点衣角,一缕拂丝,都能置敌人于死地。
就在两人动上手之后,叶青青长剑一指红穗堂主纪效忠娇喝道:“姓纪的,你给姑娘出来,再不束手受缚,姑娘就不客气了。”
纪效忠在几位老护法面前,他似乎矮了一截,只有侍立一旁的份儿,实则他身为武林联盟五大堂主之首的红穗堂堂主,身份已是极高。在江湖上,不论任何组合,决无夤缘幸进之辈,职位高低,一定是和他一身武功成正比的,武林联盟有志争霸江湖,所任用的堂主,武功自然不会弱到那里去。
纪效忠听到叶青青指名叫阵,心头不禁大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什么?”
叶青青从小由散花仙子代师授艺,在巫山神女宫和她同年纪的人,都要叫她一声“小师叔”,无形之中养成了她的骄纵,纪效忠这声“小丫头”,听得她柳眉儿挑,杏眼儿瞪,长剑直指,娇叱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姑娘叫你出来,跪下受缚,可免一死……”
纪效忠大笑道:“小丫头,你少冒大气了,你能在老子剑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
口中喝着,人已大步走上,长剑一抡,发出嗡然剑鸣,喝道:“小丫头……”
叶青青没待他第三声“小丫头”出口,人影倏然欺近,叱道:“看剑。”
长剑疾刺,一点寒芒,直奔纪效忠前胸。纪效忠冷嘿一声,长剑疾转,朝刺来的剑上硬砸下去。叶青青剑法轻灵,岂会让你砸中,长剑一收再刺,袭向纪效忠右肩。纪效忠一剑砸空,心头更怒,厉笑声中,长剑连摇,一连击出五剑,记记都是力沉势猛,和叶青青硬打硬砸。
叶青青使的是神女宫剑法,因为神女宫弟子都是女子,女子天赋较弱,和人动手,不能以力拼取胜,因此剑势以轻灵为主,再配“流星身法”,真有身如流云,剑似闪电,令人虚实莫辨,捉摸不定。叶青青是依照大师姐的吩咐行事,等大师姐和欧阳生动手之后,自己就指名向纪效忠挑战,等叶青青和纪效忠动手之后,七十二名宫中待女布下的“朝云暮雨阵”,也立即缩小包围,围住红穗堂三十六名剑士动手。
这一行动,是早就计划好的,正在逐步实施,现在叶青青和纪效忠动上手了,七十二名侍女也在此时,一齐施展“大挪移身法”,身形闪动,眨眼之间缩小包围,把散花仙子和欧阳生、叶青青和纪效忠两对正在动手的人划到阵势之外。
也在这顷刻这问,迅速无祷从腰间撤出双刀,“朝云暮雨阵”随着发动,人影飞闪,刀光如雪,朝雁翅般凛立的三十六名红穗剑士像流水般攻去。红穗堂三十六名剑士,都是从江湖黑白两道中罗网来的好手,有些还是名门正派出身,误入歧途,被武林联盟所吸收,再经挑选,才能当上红穗堂的剑士,因此每一个人的身手都不含糊,此刻被七十二名神女宫侍女围入阵势之中,遭到攻击,也立即各自撤出兵刃,展开还击。
这是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如以武功来说,三十六名剑士一身武功来说,三十六名剑士和七十二名侍女相较,绝不会逊色,甚至还可能高过这些待女。这七十二名侍女,也该分为二拨来说,一拨是二十四名年龄在二十左右的少女,她们是近十年来才进神女宫来的第二批门下弟子,也是神女宫的新人,学武不过十年时间,功力也自然较浅。
另一拨是年在四旬以上的四十八名侍女,她们进入神女宫已有三十年了,乃是散花仙子担任神女宫宫主之后,招收的第一批弟子,练了三十年武功,自然要高出第二批甚多。
如论单打独斗,三十六名剑士利四十八名侍女中的任何一人,应该不相上下,但第二批的二十四名侍女,就会接不下来。但这场博斗,可并不是单打独个,而是以有组织的阵法对付各自力政的剑士,而且在人数上又是二比一。
因此三十六名红穗剑士纵然武功高强,在“朝云暮雨阵”七十二名侍女一阵又一阵的冲击之中,此去彼来,找不到一个固定的对手,好像只有被攻击,没有还手追击的机会,逐渐落尽了下风,暂时安下不表。
神女宫后进,早就没有灯火,二更光景,屋脊上突然出现了五道人影,这五个人一前四后,前面一个是瘦高老者,身穿一袭青衫,黑夜之中,一双眼睛宛如两点寒星。后面四个都以黑布蒙脸,只留了两个眼孔,但每个人从眼孔中透射出来的目光,也同样炯炯有神,可见这五个人各有一身极高的上乘武功。
看情形这瘦高老者是五人中领头的人,他目光朝四周略一打量,左手正待挥起!(他挥起左手,乃是要身后四人随地朝前进掠去的暗号)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老哥才来。”
瘦高老者听得一怔,迥目四顾,问道:“什么人和老夫说话?”
那声音在耳边又道:“和你老哥说话的自然是小老儿了,小老儿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更次了,所以才问上一声的。”
瘦高老者嘿然道:“你人在那里?还不给老夫出来?”
那声音忽然轻笑出声道:“嘻嘻,小老儿就在这里,你不会回过头来看看?”
话声果然从身后传来,瘦高老者心头蓦地一惊,身形电旋,一下转过身去,目光一凝,果见离自己等人不过一丈来远的屋脊上,像骑马似的蹲着一个瘦小老头,这时缓缓的站起身来。这人头戴毡帽,身穿一件蓝布大褂,蓝布扎脚裤,看去像个乡巴佬,但瘦高老者丝毫没有轻视他。
试想方才自己五人飞落之际,自己已经向四周察看过,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此人能在自己毫不察觉潜入三丈之内,骑在屋脊上和自己说话,光是这份轻功己非同小可,心念转动,一手摸着几茎苍须问道:“老哥是什么人,找老夫何事?”
瘦小老头耸耸肩,笑道:“小老儿叫王老二,我有个朋友叫区老大,据说他昨晚到白帝城外那座小庙里去参加一个机密会议,要小老儿今晚在这里等候一个叫青竹神的人。他说这位青先生人生得瘦瘦高高的,就像青竹竿一般,很好认……”
瘦高老者正是青竹神向问天,他当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自称王老二的人,会是真的叫王老二,以他这身轻功而言,绝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王老二。那么他说的区老大,当然也不会是真的区老大了,捏造两个假名,原也无关宏旨,但使他吃惊的是那个自称区老大的人,去参加了昨晚白帝城外小庙的机密会议。
昨晚在小庙中参加会议的有副总护法欧阳生、九爪苍虬余沧海、自己和温九姑等人,可以说都是一流高手之列,那个自称区老大的人即使想觑伺机密,如何能瞒得过这许多高手?这自称区老大的人,和眼前这个王老二,究是什么来路呢?心中疑念愈来愈甚,但脸上丝毫不露,依然一手拈着几茎苍须,徐徐说道:“你老哥说了半天,还没说出找老夫何事?”
“是,是。”王老二连连点头,忽然瞪着两颗豆眼,问道:“这么说,你就是青竹神老哥了?”
向问天道:“老夫向问天,青竹神只是老夫的外号而已。”
王老二喜道:“原来是向老哥,这就等对人了。”说完,连连拱拱手,看他模样真是一副十足的乡巴佬。
向问天道:“王老哥在这里等候老夫,究有何事?”
王老二耸耸肩,谄笑道:“小老几的朋友区老大再三拜托小老儿,务必在这里等到你老哥,要你老哥不用到前面去了。”
向问天虽然看出此人可能是个扎手人物,但也未必把对方放在眼里,闻言嘿然道:“为什么不用去了?”
王老二笑嘻嘻的道:“因为区老大付托小老儿,务必在这里把你老哥留下来。”
向问天怒笑一声道:“你留得下老夫吗?”
王老二古怪的笑了笑道:“小老儿受人之托,就是留不下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向问天对这个乡巴佬实在有些莫测高深,问道:“你老哥打算如何留下老夫呢?”
王老二得意的笑了笑道:“不瞒你老哥说,小老儿小时候练过几年拳脚,普通的三五个人,小老儿还能应付得下来。”
向问天微晒道:“你说老夫五人都是普通人了?”
“不,不。”王老二连连摇手道:“你老哥五位,当然不是普通人了,所以小老儿那朋友也给小老儿另外准备了四个人。”
向问天目光环视,问道,“你准备的人呢?”
王老二伸手朝屋脊后面一指,笑道:“你看他们不是在那里吗?”
屋脊后面果然随着站起四个人来,这四人也和向问天带来的四人一样,每人脸上都蒙着黑布,只留两个眼孔。
向问天仰首大笑一声道:“看来尔等果然是替神女宫助拳来的了,老夫那就不用和尔客气了。”
笑声中挥手一掌朝王老二迎面劈来,掌风呼然,划空生啸,光听声音,这一掌就十分凌厉了。
王老二耸着肩笑道:“你老哥说得没错,小老儿受人之托,今晚是非把老哥留下不可,老哥总不甘心束手就缚吧,那就非顽抗不可,自然不用客气了。”
他话说得并不快,在说话之时,才缩着头举足向左跨出,脚步当然也不会快到那里去,向问天这一记势如奔雷的一掌,来势何等快速,但不知怎的,好似在撞到他身前之际,势道缓得一缓,直到王老二左足跨出去之后,才从他身边扫过,这一记就这样落了空。
青竹神向问天成名数十年,岂会如此好对付,右手未收,身形已跟着右转,左手指勾屈,闪电般朝王老二右肩抓来。
王老二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般,没待对方抓到弓着腰头先身后朝右钻去,身形一闪,就闪到向问天身后,尖声道:“你在小老儿背后发爪,难道小老儿不会?”
向问天抓势落空,眼前人影顿渺,心头方自一怔,陡听王老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自己右首腰眼上忽然被人抓了一把。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一个轻旋,身向后转,那里有王老二的影子?不,自己左腰又被人抓了一把。
急切之间,又是一个飞旋,向后转去,还是没有王老二的人影,自己“灵台穴”上又皱人轻轻戳了一下。向问天又急又怒,右手在腰间一探,“呼”的一声,一条鞭影朝身后横扫过去;但就在鞭影扫过之后,左肩又被人拍下一下。向问天一张青惨惨的脸上,几乎被气白了,身形电旋,一支金蜈鞭前后左右使得密不透风,就算苍蝇也进不去,但他背后还不时的被人用指点中。
就在他舞得兴起,耳中突然听到王老二的声音说道:“小老儿早就不和你玩了,你还一个劲的使着鞭做啥?”
向问天循声凝目看去,王老二果然悠闲的坐在屋脊上。手中拿着一很两尺来长的旱烟管,正在吸着烟,笑嘻嘻的朝着自己望来。
向问天心知今晚遇上了高手,但细数武林成名人物,怎么也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来,口中狂笑一声道:“阁下躲躲闪闪算得什么人物,有胆就该和向某放手一搏。”
话声甫落,人已一跃而前,手中金蜈鞭像泰山压顶般朝他当头砸落。
“谁躲闪了?放手一搏,方才小老儿抓过你几把,拍过你几掌,你心里有数,小老儿只要稍微用上点力,你两个腰子早就给小老儿挖出来了,你以为小老儿和你好玩?小老儿只是要让你知难而退罢了。”
王老二说起话来,噜嗦得拖泥带水,动作也不快,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说也奇怪,向问天在他还没说话之时,已经挥动鞭影,纵身扑来,这一扑,来势如电,照说早该扑到了。
但他扑到之时,王老二也正好说完话,站起身来,手中旱烟管迎着一圈金蜈鞭挥起,口中续道:“去吧,小老儿瞧在和你叔叔有过一面之缘,就放你一马,不过你带来的四个人,可得留下。”
向问天话声入耳,但听“啪”的一声,手中猛然一震,连鞭带人被震得“呼”的凌空飞出去三丈多远,落到围墙之外,虎口剧痛,一条手臂又酸又麻,金蜈鞭几乎脱手飞出!心中更是不胜骇异,这小老头不知究是何人,就凭他刚才这一手,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他说和自己叔父相识,这话也许也可信。叔父去世己有四十年之久,那么此人少说也该有七八十岁了。
哦,自己带来的四人,他说要全数留下,自己身为武林联盟护法这样回去,颜面如何挂得住?一念及此,双足一点,重又跃上墙头,目光一注,不由得楞住了,方才自己和王老二动手之际,对方四个蒙面人也和自己带来的四人动上了手,但这一瞬间,不但王老二没了踪影。连正在动手的八人,也已一个不见,屋面上黑沉沉的,不闻一点人声,好像方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青竹神向问天一生之中,也经历过不少阵仗,但像今晚这样诡异的情况,真还是第一次遇上!他略为定了定神,想起今晚同来的几拨高手,不可能全军尽覆,自己何不到前面去看看?心念转动,立即纵身而起,朝前进掠去。
这个自称王老二的人,就是石破衣了。原来昨晚欧阳生等人的集会,被磨剑老人听得一清二楚,还获悉青竹神向问天率领的四个人是被“迷信丹”迷失了神志的荆门山山主季传贤,徘教总舵主罗长发,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等四人。才决定今晚在神女宫后进由石破衣截注青竹神向问天,巢湖蒙叟,潜龙于千里,阴世秀才文中秀,白素素四人,迎战迷失神志的四人。
巢湖蒙叟,于千里,文中秀和迷失神志的四人,同是长江盟的人,对每个人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交情,对方纵然蒙面而来,但身形步法,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晚每个人的对手,早就预先计议好的,就在石破衣截住向问天的同时,四人也及时掠出,截着被迷失心神的四人立即动上了手。
那是由巢湖蒙叟对荆门山主季传贤,潜龙于千里对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阴世秀才对冷面屠夫束大成,白素素对黑手神赫连天。双方武功几乎只在伯仲之间,要想在一二百招之内,制住对方,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但就在石破衣一下把向问天摔出围墙之后,即以极快的身法,在四对正在激战的人影中一晃而过,就已制住了季传贤四人的穴道,伸手抓起赫连天身子,低喝一声:“咱们快退下去。”
巢湖蒙叟、于千里、文中秀也各自挟起一人跟着飞身落地。隐入暗陬。白素素因自己的对手赫连天已由石破衣提着下去,她空着双手跟在三人身后,飞落地面,心中暗暗忖道:石破衣人称江湖清客,除了在江湖上人头极熟之外,好像并无多大名头,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神女宫三进殿字,是依山而起的、所以一进比一进高。你如果坐在第二进大殿的屋脊之上,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第一进大殿前的物事。现在二更时光,就有一个人大马金刀般坐在第二进大殿的屋脊之上。
这人是个蓝袍老者,年约六旬开外,生得方面浓眉,花白须发一双目光黑夜之中炯炯如电,他,就是今晚负责总支援的九爪苍虬余苍海,黑白两道中极负盛名的扎手人物。这时也正是无敌阴手欧阳生率同红穗堂三十六剑士抵达神女宫前面的同时,余沧海看到一行人在神女宫平台前雁翅般列阵摆开,脸上不禁微有笑意。
他得意的是自己选择的这个地方,可以安详的坐着看到四面八方,那一方需要自己赶去支援,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他摸着花白胡子发出微笑之际,忽然从他右首伸过一支又脏又瘦的手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一直递到余沧海面前,同时也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也来一口。”
余沧海是什么人,在他右边也坐着一个人,他居然会一无所觉,自然要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看去,这人不是和自己并肩坐在屋脊上,而且还靠得极近!这人余沧海并不陌生,正是前晚和自己动过手自称区老大的瘦高老头。
他不待余沧海开口,笑嘻嘻的道:“坐着没事做,喝上一口解解闷咯,这地方很好,居高临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老哥是四拨人马的总支援,那一方有事才要你老哥哥去支援,没事,就不用去。小老儿也一样,奉命只要看注你老哥就好,你老哥没事,小老儿也就没事可做了。”
余沧海霍地站起身来,嘿然道:“你知道的真还不少。”他站起之际,右手已提聚了十成功力。
区老大也连忙跟着站起,说道:“你真的不喝?”左手酒葫芦收了回来,一面埋怨道:“你老哥也真是的,坐着好好的忽然间要站起身来,小老儿是奉命要看牢你的,你站起来了,小老儿也只好站起来了。”
两次提到是奉命来看住余沧海的,余沧海听了焉得不怒,口中沉嘿一声道:“你看得住余某吗?”
右手横拍,一掌朝区老大当胸印去。区老大嘻的笑道:“自然看得住了,你坐着不动,小老儿也……啊,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向小老儿出手……”
他不慌不忙左手一抬,把酒葫芦朝余沧海拍来的掌上推去,但听蓬然一声,余沧海用了十成功力击来的一掌端端正正拍在酒葫芦上,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余沧海心头暗暗震惊,以他的功力,这一掌,就算击在磨盘大的山石上,也会被击成碎粒,区区一个酒葫芦,居然一无所损,还把自己震退了一步,这区老大的内力岂非还在自己之上?
区老大好像很生气,尖声道:“你余沧海也是小有名气的人,怎好一声不作就出手偷袭?再说小老儿也是一番好意,看你坐着无聊,请你喝上一口解解闷,你居然不识抬举,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是不是?”
余沧海怒笑道:“老夫一生从没吃过罚酒,吃吃罚酒也无妨,只不知你如何才能使老夫吃罚酒呢?”
区者大嘻的笑道:“要你吃罚酒,还不简单,小老儿只要捏住你脖子,酒葫芦往你嘴里倒就是了。”
余沧海怒极,沉喝一声:“你找死。”右手箕张,猛向区老大当胸抓去,右爪甫出,左手随着朝对方肩头抓去,出手之速,何殊电光石火。
区老大尖声叫道:“好极,咱们今晚总是要动手的,早些动手也好,不过这样一来,你就看不到前面的结局了。”
口中说着,左手把酒葫芦朝前推出,“砰”的一声,接注对方右手一抓,再迅速把酒葫芦交到右手,往上抬起,又是“砰”的一声,接住对方左手一抓,同时左手朝前一探,在余沧海肩头拍了一下,笑道:“你看,小老儿真要把你制住,还不容易?”
余沧海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七八尺远。
区老大像大马猴似的站在原处,得意一笑道:“你不用慌慌张张的后退,小老儿只是告诉你一声的,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这手“出云爪”,还差得多哩!不过只要你坐着不动,小老儿也会陪你坐着,你想离开,小老儿也不会拦阻你的,但你想在这里有什么行动,那就……嘻嘻……要吃罚洒了。”
余沧海成名多年,心头自然清楚,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要自己坐着不动,他就不会出手。但自己是总支援,如有那一方失利,自己岂有不出手之理?但只要自己出手,他就也要出手,而且可以预言,自己落败的机会绝对比获胜的机会要多得多!既然毫无胜算,自己还留在此地作甚?心念一动,立即长身掠起,一道人影像夜鸟般划空朝宫外投去。
区老大望着他后形,耸耸肩笑道:“这小子还蛮机灵的。”
第十九章 勇退强敌 多情女投怀送抱
丁天仁等四人守在神女宫右首一片树林之中,已经快有一刻之久,依然不见温九姑前来。易云英新近学会了“传音入密”,虽然只能和较近的人说话,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回头朝金兰道:“她再不来,真是闷死人了。”
金兰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大概快了,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二更天。现在已快到二更了。”
只听丁天仁低喝道:“有人来了,大家注意。”
易云英等了一会,依然听不到一点声音,也没见人影,不觉朝丁天仁以“传音入密”问道:“大哥,他们人呢?”
丁天仁也以“传音”答道:“他们是从北首绕过来的,现在正朝我们这里走来。”
易云英心想:“难怪我一直注意着林外,没见到半点鬼影子。”
突听温九姑的声音在数丈外传了过来:“就在这里吧,大家不妨坐息一会,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忽然“唔”了一声,尖声道:“林内有生人气味,是什么人躲在林中,还不给老婆子出来?”
丁天仁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老婆子果然名不虚传,自己等人和她相距少说也有四五丈远近,她居然嗅出入的气味来了!一面应道:“是在下兄弟路过此地,在林中休息,不想惊动了贵宫的人,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当先举步走去。金兰、易云英、王小七三人也一起跟在他身后走去。温九姑先前还当隐伏林中的是神女宫的暗椿,此时眼看走出来四个一式穿着紫色长衫,脸如淡金的青年,听口气只是过路的人,还把自己四人当作神女宫的人。神女宫座落在山麓之上,并不靠近大路,这四个紫衣青年说是路过此地,就不对了,但看他们身上却并没携带兵刃。
当然,四个年轻小伙子那会在温九姑的眼里,她坐在一棵大树根上,只抬了下眼皮,就毫不在意的问道:“你们四个是那个门派的弟子?”
丁天仁道:“岭南金家。”
岭南只有温家是武林世家,那有岭南金家?温九姑水泡眼一翻,射出两道寒星般的目光,沉声道:“岭南金家?老婆子怎么没听人说过?”
易云英哼道:“你不是岭南的人,当然不知道了。”
温九姑道:“老婆子正好是岭南人。”
金兰道:“大概老婆婆不是江湖上人,所以虽是岭南人氏,不知岭南金家了。”
温九姑尖笑道:“老婆子正好也是江湖上人,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你们四个小伙子别再在老婆子面前装佯了,说,是什么人派你们守在这里的?”
丁天仁道:“在下兄弟确实是岭南金家的人。”
“好。”温九姑道:“你说,你爹叫什么名字,说出来老婆子也许知道。”
金兰冷声道:“我爹的名字,凭你也配问吗?”
易云英哼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哼,你听了不吓上一大跳才怪,我爹就是岭南金天王,我们是金家四太子,你现在总知道了吧?”
温九姑真还不知道,岭南几时出了个金天王?还有金家四太子,但看他们说得甚是认真,不像有假,一时真把温九姑搞得满头雾水,点头道。“好吧,就算你们是金家四太子吧,今晚在这里有什么事?”
金兰抱抱拳道:“我们奉父王之命,要在这里捉拿一名岭南温家的叛徒,和贵宫无关,四位请吧。”
她既说要捉拿岭南温家的叛徒,却又硬把温九姑当作神女宫的人。这下可把温九姑激怒了!她一直和两个兄弟不和,只当是两个兄弟勾结了岭南的什么金天王来和自己作对,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都已学会变音术卜是以她丝毫听不出来。闻言不觉双腮鼓动,发出一阵呷呷尖笑,尖笑声中,人也霍地站起,一指四人,喝道:“好哇,你们四个小子原来是冲着老婆子来的,那好,你们都给老婆子留下。”
“原来你就是温九姑。”
丁天仁凛然而立,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使迷药,对咱们并不管用,要是不服气,不妨和咱们放手一搏,看看咱们兄弟是不是能把你擒回去?”
他们说的这番话,乃是磨剑老人授意的,温九姑是个喜欢人家奉承的人,不顺耳的话只要几句就把她激怒了,只要把她激怒了,你就已有半数赢面了。温九姑当然已在喝声中施放了“闻风散”,但她身边的“闻风散”已经由石破衣掉了包。不过温九姑是目前武林中使迷药的第一把高手,她外号“九寡十八迷”,这句话涵意就是温九寡妇有十八种可以把人迷翻的手段。石破衣虽然从她身上搜到了“闻风散”、“迷信丹”等最主要的迷药,但未必全数都搜出来了。因此丁天仁等四人早就预服了专解迷药的“温氏清灵丹”,不怕她施展任何迷药。
温九姑白发飘飞,怒极而笑,一手抓起鸩头杖,厉声喝道:“好小子,你有多少能耐,来,来,你们四个一赶上吧。”
丁天仁朝前跨出一步,做然道:“对付你温九姑,在下一人就够了。”
温九姑看他空着双手走出,心中暗生疑惑,她在刚才说话之时,已经连使了几种迷药,这四个小子果然若无其事,没被迷翻,看来他们当真是有备而来!口中说道:“小子,你亮兵刃。”
她究是出身岭南温家,岭南温家虽以迷药闻名于世,他们虽非名门正派,却也以白道自居,所以不肯对徒手的人出手。
丁天仁朗笑一声道:“在下兄弟纵横江湖,从不使用兵刃,你只管使杖好了。”
温九姑看着这淡金脸年轻人,呷呷尖笑道:“好!老婆子倒是不信,你能接得下几招?”呼的一杖,迎面直劈过来。
丁天仁不避不让,直等杖头离头顶三尺光景,才身形一侧,右手五指并拢,由侧面朝杖身上挥去。这下温九姑鸩杖笔直压顶而来,势道何等强猛,但丁天仁这微一侧身,便已避开正面,他右手挥出之时,也就是鸩杖一击落空,擦着他肩头疾落之际,手掌一下拍在杖身上,这一下使的是巧劲,把一支直落的鸩杖,拍得直荡开去。
丁天仁却在此时身形直欺过去,左手五指如钩,奇快无比朝温九姑执杖右时抓去。他这一抓使的乃是“截经手法”,因他曾和温九姑交过手,怕温九姑认出他的手法来,故而改指为抓,他练成“先天气功”之后,功力比从前增进何止倍藩,是以身法手法快速到令人目不暇接。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何殊电光石火?温九姑一杖击出,陡觉手上一震,杖势已被荡开,心头方自一惊,她究是久经大敌,杖势荡开,岂非门户大开,就在此时,丁天仁已经一闪而至,欺近右侧,探手抓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匆忙中猛吸一口真气,一个人离地数寸,往后斜退三尺多远,口中尖喝一声:“好小子,真有你的。”
一退即进,鸩头杖疾挥,顿时幻起七八条杖影,宛如七八条乌龙张牙舞爪,朝丁天仁扑攫而来。温九姑虽以迷药成名,但她一身功力和威势凌厉的杖法,确也足可列名一流高手之间。
就在丁天仁和温九站刚交上手,金兰朝王小七悄声道:“小七,我大哥说过,他一动上手,我们也该出手了。”
王小七问道:“我们和谁动手?”
金兰用手指了指金少泉,白少云二人,说道,“你找姓金的,我找那姓白的。”
王小七点头道:“好。”
金兰道:“我们上去。”
两人立即分向金少泉,白少云走去。王小七服了“迷信丹”,神志似清非清,人还未到已经“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大喝一声:“姓金的看剑。”抖手一剑刺了过去。
金少泉同样被“迷信丹”迷失了神志,但武功未失、一见有人举剑刺来,反应丝毫不慢,及时抽剑,口中同样大喝一声:“来得好。”
剑光一闪,顿时响起一声金铁狂鸣,双剑交击,两人各自斜退半步,但一退即上,就各自展开抢攻。金少泉使的是家传“流金剑法”,一剑出手,攻势如流,源源不绝!王小七使出来的却是一套大杂碎,各门各派的剑招,应有尽有,好像经他串连之后,去芜存精,不但上面一招,和下面一招,衔接得恰到好处,因此威力也比原来某一派的剑法,增强了许多。
两人这一交上手,当真旗鼓相当,各无多让。
金兰欺到白少云面前,刚喝了声:“姓白的,我们也来较量较量。”
白少云也是被“迷信丹”迷失神志的人,但他反应也相当灵敏,他看到金少泉拔剑,也右手抬处长剑出鞘,口中哼了声:“你要和本公子动手?”
长剑一圈。一片剑光朝前推来!金兰早有准备,也几乎有凑手不及之感,身形一偏,左手疾在胸前划了个圈,手捏剑诀朝前划去。这一下是迎着对方剑锋划去,万一“混元一气指”无功,姑娘家两根纤纤玉指也就会保不住了,但她坚信磨剑老人说的绝不会错。
这原是眨眼间的事,金兰左手一圈,就有一圈飞旋的潜力应手而生,朝前推出,把对方刺来的剑势挡住,再也刺不过来,等金兰两根纤纤玉指敲在剑脊上,顿时响起“当”的一声,把白少云连剑带人震得向左跨出了一大步。
这下真把金兰看得大喜过望,暗想:这一记如果自己内力再强一些,岂不可以把对方长剑震断了?白少云虽被震得横跨了一步,但他心志被迷,不加思索,口中大喝一声,抡剑扑上,右手挥洒之间,剑光闪电般刺出,快捷无比,辛辣已极。
剑门山白家以剑法驰誉武林,一套“闪电穿云剑法”,就以快捷辛辣著称。不论功力、剑法,金兰如果也使剑的话,都要输白少云一筹,但她此时使出来的却是刚学会的“混元一气指”,先前还有些临敌生疏,但几招之后,渐渐发现这一记指法,可以分为前后两段。前面的随手一圈,可以抵挡住任何攻势,后面的骄指如戟,可点可劈,却是攻敌之用。
不论白少云“闪电穿云剑法”如何快速凌厉,只能攻到自己身前三尺,一点也威胁不到自己。她一回左手使出,一回右手使出,也越使越觉得熟练。白少云是神志被迷的人,剑法处处受制于人,心头怒极,一张俊脸已经胀得通红,目射凶光,口中连声厉喝,发剑如风,形同拼命。
易云英目睹二哥和白少云动手的情形,老哥哥教自己两人的这一记指法,果然神奇莫测,心中暗暗高兴,也不时的用手比划着。
就在此时,只听金兰欢呼一声:“我得手了。”
白少云一片流动的剑芒随着消失,人也被制住了穴道。原来金兰和他久战不下,试着以剑诀荡开白少云长剑之后,飞快点出一指,果然一下就制住了对方穴道。
易云英见猎心喜,一跃而出,叫道:“二哥,现在该由我去帮王小七拿人了。”一面叫道:“王小七,我来帮你。”
人随声发,纵身跃起,朝金少泉扑去,人还没有落地,左手一圈,等到脚尖着地,急如星火的一缕指风,已袭上金少泉背后“正风门”,随即朝王小七叫道:“你快住手了。”
王小七道:“我还没把他拿下。”
易云英笑道:“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
王小七果然长剑一收,望着易云英道:“丁二兄本领真大,我和他打了三十几绍,还没把他拿下,你一举手就把他制住了。”
易云英道:“这是你把他缠住了,我才得手的,如果单打独斗,只怕我还不是他对手呢。”
王小七盯着她,说道:“丁二兄真是谦虚。”
红儿眼看金少泉、白少云先后被对方制住,心头甚是焦急,师傅没有吩咐,她自然不敢出手,但就是出手,自然也不是人家对手。
温九姑和丁天仁此时已经打出四五十招,眼看对方这淡金脸小子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居然以一双肉掌和自己鸩头杖力拼了四五十招依然丝毫不见败象,心头早感不耐,此时骤见金少泉、白少云二人先后被对方制住,更是怒不可遏,口中厉喝一声:“小子,我先劈了你。”
抖手一杖朝丁天仁当胸捣过来。这一杖她怒极而发,力道之强,呼然生风,果然十分霸道。丁天仁突听耳边响起一缕细声说道:“小伙子,你不会也给她一掌,让她识得厉害。”
这是磨剑老人的声音。因为丁天仁和温九姑虽然打了四五十招,但他一直以闪避为主,没有和她硬拚过一招。丁天仁心中想着:老哥哥这话好像要自己施展“剑掌”了?但温九姑使的是一支粗如儿臂的枣木杖,可不是长剑……”
他尽管心中想着,依然猛吸一口真气,双手掌心疾搓,右掌如刀猛向捣来的杖身劈去。他这一掌贯注全力,原也只想把对方杖势架开而已,那知手掌刚碰上杖身,耳中突然听到“喀”的一声轻响,六尺长的一支枣木鸩头杖竟然应掌而折,齐中断成两截。
这一下使得丁天仁大感意外,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一掌自己虽然也贯注了全力,但只是掌缘刚碰上杖身而已,绝不可能把鸩头杖截断。
他突然想起那天磨剑老人在茶园向温九姑兜售阴沉木杖时,曾用手摸了温九姑的鸩头杖一把,敢情是那时候做的手脚,所以刚才以“传音入密”要自己劈它一掌,给他瞧瞧颜色,其实只是要自己碰它一下,做做样子而已。
但这一下却把温九姑惊骇不已,急急后退了三数步之多,一双水泡眼紧盯着丁天仁,骇然道:“年轻人,你是磨剑老人欧阳休的什么人?”
红几自然大大感到惊异,他居然用一支肉掌劈断师傅的枣木杖,这人……她突然感到这淡金脸青年的一双眼睛,自己竟然如此熟悉。
他……难道会是他……丁天仁淡然道:“你可以走了,但金少泉,白少云必须留下。”
他改变了口音,温九姑自然听不出来,要知一个人的声音,纵然学会“变音术”,可以改变,但原来的口音,多少总会有一些。
红儿看他一双熟悉的眼神,心中已经起了疑窦,再一仔细聆听,淡金脸青年说话的后音,也和他颇为相似,心头不由一阵跳动,暗自忖道:如果眼前的淡金脸青年真要是他的话,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武功怎么会有如此高深了呢?
温九姑自思绝非这年轻人对手,沉喝一声:“红儿,咱们走。”
红儿紧紧的盯了丁天仁一眼,才低下头转身跟着师傅身后而去。金兰嗤的轻笑道:“大哥,看来红儿姑娘好像已经认出你来了。”
丁天仁道:“这怎么会呢?”
金兰抿嘴笑道:“你没有看到她临走时,看着你,流露出依依不舍之情……”
丁天仁也给她说得俊脸一热,笑道,“二弟休得取笑。”
正好易云英喜孜孜的走来,说道:“恭喜大哥,一掌把温九姑的鸩头杖劈断,难怪把温九姑吓跑了。”
丁天仁朝王小七道:“王兄,咱们可以把人押进去了。”一手提起白少云,当先朝林外走去。王小七果然也挟起金少泉跟着就走。
金兰悄声朝易云英道:“他一身武功十分驳杂,比我们高明多呢。”
易云英道:“现在我们也不会比他差了。”
※※※※※※※※※※※※※※※※※※※红穗堂三十六名剑士被神女宫七十二名侍女困在“朝云暮雨阵”中,先前还分得清人影,时间稍久,但觉左右前后刀光如雪,漫天席地而来,每一名剑士纵然武功不弱,但身在人家流动的阵法之中,不仅在人数上一敌二,最使他们困扰的是一波接一波的被攻击之下,却找不到一个敌人可以放手一搏。于是在不辨东西南北的乱冲乱撞之际,三十六名剑士,人数在逐渐减少,而依然一无所觉。
叶青青和红穗堂主纪效忠,这时已打出百招,纪效忠能当上武林联盟堂主,武功剑术自是极高。叶青青是由大师姐散花仙子代师授艺,一身武功可也不弱,但她终究年纪还小,功力不足,时间稍久,就显得内力不继,所好“神女宫剑法”以轻灵为主,加上“流云身法”,人影翩飞,不可捉摸,才能支持不败,但也打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就在此时,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好,叶姑娘不用打了、快点穴道好了。”
叶青青听得一怔,凝目看去,纪效忠果然手举长剑,走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情形似已被人制住了穴道,心中一喜,振腕洒出三点剑影,点了他胸前三处穴道。
“叮。”就在此时,“朝云暮雨阵”中,也传出了一声清磐之声!叶青青听得娇花般的脸上不禁绽出一丝笑意,心中暗道:“对方三十六名剑士也全数制住了。”
只有欧阳生和散花仙子还在激战之中,双方出尽奇招,依然谁也胜不了谁,但就在“朝云暮雨阵”中传出一声清磐之声,散花仙子玉拂一挥,口中娇喝一声:“住手。”
欧阳生双掌倏收,抬目道:“秦宫主此时喊停,不知有何见教?”
散花仙子早已把长剑交与身后侍女,举手掠掠云发,微笑道:“欧阳副总护法不会朝身后看看清楚吗?”
欧阳生心中一动,急忙转身举目看去,但见围成一圈的“朝云暮雨阵”七十二名神女宫侍女此时徐徐从中间向两边退开,每一个侍女手捧双刀,分两行像雁翅般站定。站在她们前面的正是自己带来的红穗堂人马,堂主纪效忠和他手下三十六名剑士,此时每人手中长剑已全被缴下,人也木然而立、分明被制住了穴道。
最使他惊疑的还是九爪苍虬余苍海、青竹神向问天、温九姑、和扮成丁天仁的王绍三等人,直到此时,依然一个不见,他真不敢相信今晚真会全军尽覆。
“哈哈。”欧阳生忽然打了个哈哈,说道:“神女宫“朝云暮雨阵”果然厉害,但在这里的七十二名侍女,想必是秦宫主手下的精锐了。武林联盟每个堂下,也都有七十二名剑手,即以红穗堂而言,今晚只来了一半人手,纵然被擒,也只是十分之一而已。如果武林联盟调集人手,全数赶来,试问秦宫主以神女宫这点人手能和武林联盟抗衡吗?”
他说的倒也不假。
散花仙子从蒙面轻纱中射出两道熠熠眼神,冷声道:“神女宫屹立江湖,一向和武林同道河水不犯井水,你们第一次引来长江盟的人,企图嫁祸于人,残杀我宫中一十九名侍女。第二次率人前来挑衅,神女宫岂能容挑衅的人得逞?十九名侍女的血债更须偿还,等我查明当日“百变神功”的凶手,绝不饶他,这些人虽被拿下,我不想多杀无辜,你可以把他们带走,但我要郑重警告你一句活,如果再有人敢侵犯神女宫,那就没有今晚这样便宜了。”
话声一落,左手拂尘轻轻一挥,身如行云流水,当先朝神女宫大门飘然行去。接着两名青衣小环,护轿四煞,然后是叶青青和七十一名侍女,分作两行,列队退入宫去。神女宫两扇大门也随着徐徐关起,门楼上八盏风灯也同时倏然而灭,宫前顿时恢复一片黝黑。
欧阳生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此时救人要紧,先给纪效忠解开被制穴道,一面要他分头给三十六名剑士解穴。就在此时,从围墙左首突然窜起一条人影,快得象流星般朝场中泻落。
欧阳生沉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忙道:“欧阳副座,是兄弟,这里……”
来人是青竹神向问天,欧阳生急急问道:“是向兄,你可曾见到余兄、温护法、丁天仁他们?”
“没有。”向问天道:“兄弟刚从后进赶来,奇怪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欧阳生道:“他们可能都出了事。”
向问天攒了下眉道:“今晚之事,着实有些古怪。”
欧阳生当然看得出来,向问天只有一个人赶来,他率领的四个迷失心神的人一个不见,可见他一路人马,只有他一个人侥免,此时此地自是不好多问,这就低声道:“向兄,咱们回去再说。”
※※※※※※※※※※※※※※※※※※※※※※※※※※※※※※※※※※神女宫前进东花厅上,此时灯光照耀如同白昼;已经摆好两桌酒席。今晚击败武林联盟来龙强敌,大获全胜,这时已经是三更了,这席酒筵,只是准备的宵夜,如今也成了庆功宴。
从武林联盟手中截下来的计有:荆门山山主季传贤、排教总舵主罗长发、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金少泉、白少云等六人,他们都是被“迷信丹”迷失了神志的人,这时也已服下解药,各自清醒过来。经由阴世秀才文中秀给季传贤等四人述说经过,丁天仁也和金少泉,白少云二人把此行经过详细说了。
此刻正由神女宫宫主散花仙子和师妹白素素陪同大家进入厅上。散花仙子抬手肃客,敬重的道:“石道长,欧阳前辈请上坐。”
磨剑老人呵呵笑道:“今晚这庆功宴该由假道士坐首席才对,他运筹帷幄,策划应敌,老朽只是他麾下的一员战将而已,怎敢居功?”
石破衣笑道:“你老哥也不用客气了,我假道士坐首席,你坐第二把椅子也是应该的。没有你去探白帝城小庙,知彼知己,分头迎战,才能把这场仗打得这么漂亮,再说后面还有这许多人等着人席,咱们两个不坐下来,他们如何依次入席?”
说话之时,已在首席坐下。磨剑老人果然依言坐下,笑道:“好,好,几十年来,老朽一直说不过你,所以都一直只好听你的了。”
白素素站在下首,听得暗暗奇怪,石破衣外号江湖清客,和武林黑白两道的人极熟,只要有事,不论有没有请他,他都会赶来,清客二字,正含有鄙视之意。醉翁欧阳休可不同了,但听醉翁口气,好像和石破衣极熟,不,两人交谊非浅。
石破衣居然在他面前托大的坐了首席,赁石破衣怎么配和醉翁欧阳休平起平坐呢?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止是白素素一个,还有巢湖蒙叟。这时散花仙子已经向他抬手道:“言老请。”
巢湖蒙叟略作谦让,就坐了第三位,接着是荆门山主季传贤,潜龙于千里、排教总舵主罗长发、冷面屠夫束大成、黑手神赫连天、阴世秀才文中秀,依次入席,由宫主散花仙子作陪。
第二席全是年轻人,大家公推丁天仁坐首席,丁天仁再三谦让,还是坐了首席,接着是金兰、易云英、王小七、金少泉、白少云、叶青青、由二宫主白素素作陪。
白素素看去不过二十三四,和大家也大不了儿岁,为人更是既美且媚,一脸笑靥,使人有亲切之感,于是大家都叫起她“白大姐”来。
叶青青还是小姑娘家,别看她和贼人动手的时候凶巴巴得理不让人,可是神女宫里平日都是女的,这回席上坐了这许多男生,而且个个都长得英俊渍洒,小姑娘难免有些腼腆拘束,但很快就熟了,跟着丁大哥、丁二哥、金兄、白兄的,和大家有说有笑了。
王小七是被“迷信丹”迷失心神的人,但“迷信丹”最大的用途,只是让你绝对信任某一个人的话,并不以迷失神志为主,服下“迷信丹”的人,神志也只被迷失了十之三四,因此举止言行,还是和常人一般,只是较为沉默而已。
金少泉、白少云虽然出身武林世家,难免有些少年狂傲之气,但自已性命是丁天仁救的,尤其丁天仁一掌斫断温九姑枣木鸩头杖,更是十分心折,存心结交,自是谈得极为投机。两名侍女依次给大家面前斟满了酒。
散花仙子站起身,纤纤玉手高举酒杯,柔声说道:“诸位道长、诸位少侠,今晚武林联盟调集人手,分四路夜袭敝宫,准备一举歼灭神女宫,打开他们问鼎中原武林的通道,多蒙诸位赐助,使敝宫得以转危为安,而且大获全胜,秦楚云谨以这一杯聊表敬意。”说完,一口喝干。
白素素、叶青青也跟着大师姐向大家一起干了。石破衣、磨剑老人和大家一起站起,举杯干了。两名侍女忙着给大家斟满了酒。
散花仙子依然站着没有坐下,一面娇柔的道:“大家快。请坐下。”接着举杯道:“石道长和贱妾乃是素识,欧阳前辈数十年来只闻其名,却一直无缘拜识,这次能蒙前辈惠然光临,赐予援手,贱妾谨以水酒向前辈聊表敬意和谢忱……”
正待举杯喝去,石破衣叫道:“宫主且慢,这老醉鬼是我假道士拖来的。光是找他,就在菱州城里酒楼茶馆大街小巷,足足找了三天三夜,谢他不如谢我假道士……”
磨剑老人没待他说完,双眼一瞪,尖声道:“你几时找过我,不信,你问问小兄弟,他在茶馆里就见过我两次,你怎么会找不到我?你明明一个人在城脚边的小酒肆里猛灌黄汤;……”
石破衣道:“你不常去那里,我怎么会在那里等你?”
散花仙子笑道:“二位不用说了,贱妾先干为敬。”一口把酒喝了。
石破衣笑道:“我们两个酒鬼,宫主不用敬了,这样小的杯子,敬来敬去,多没意思?不如送两缸好酒,好让咱们两人一个一缸,喝个痛快。”
散花仙子笑道:“两位要喝酒还不容易,待会给二位送去就是了,今晚因时间不早,这两席酒菜,只是给诸位宵夜的,也许有不会喝酒的人,所以才用小杯,好让大家多喝几杯咯。”
巢湖蒙叟道:“来,咱们大家敬秦宫主一杯。”
大家果然一起站起,干了一杯,散花仙子连说:“不敢”也干了一杯。
接着就大家互相敬起酒来。左边一席石破衣本来就是嗜酒如命的人,磨剑老人号称醉翁,其余的人如巢湖蒙叟。荆门山主季传贤、潜龙于千里,排教总舵罗长发和云梦三怪等人,都是成名数十年的江湖豪侠之士,谁都能喝上几斤,脸不改色,自然要小杯换大杯,大杯大杯的喝了。
右首一席,都是年轻朋友;这回敬酒开始,最被视作对象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丁天仁,因他坐了首席,自然是第一个目标,同时也是大家心里最钦佩的人。
另外一个则是白素素,一来她是这一席的主人,主人当然要敬客人的酒,客人也当然要谢谢主人,这一来一往,每个人都得喝上两杯。二来,这一桌上,除了叶青青,每个人都叫她“白大姐”,弟弟们自然都要敬“大姐”的酒,大姐又怎好不喝?就这样,丁天仁和白素素两人几乎被灌醉了。
白素素内功也极为精纯,但她总是女儿之身,酒入芳肠,晶莹如玉的娇靥首先飞起一片红云,更显得娇艳胜花,同时一双本来就水汪汪灵活得会说话的眼睛,这回更是挤得出水来,笑得好不妩媚,好不甜美?这一席酒,一直吃到四更光景,才行散席,每一个人最少差不多也有四五分酒意。
丁天仁却是真的醉了,不醒人事。易云英和金兰也醉了,由人送回去休息。白素素是神女宫的总管,由她亲自陪同众人来至宾舍,才行退去。
※※※※※※※※※※※※※※※※※※※※※※※※※※※※※※※※※丁天仁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张床上,然后有人把自己扶起,喂自己喝水,茶水进肚,人慢慢清醒过来,感觉身后软绵绵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丁天仁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头站着两人明眸皓齿的婢女,再往后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谁?白素素。
白素素朝两个婢女道:“朝云、晓烟,你们先出去吧。”
“是。”两个婢女退出,临走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丁天仁四周巡视了一番,发现这将屋子显然是女孩子的闺房,脑袋摇了摇,想坐起来。
白素素将丁天仁平放在床上,道:“弟弟,你先别动,躺一会儿。”
丁天仁道:“素姐姐,这是你的闺房么?”
白素素道:“是啊,你喜欢么?”
丁天仁红着脸道:“让我起来吧,我刚才是喝醉了么?”
白素素笑道:“还不算太醉,你还没吐,否则可麻烦了,你别急着起来。”
丁天仁红着脸道:“我怎能醉卧素姐姐的闺房?”说着,坐了起来。
白素素眼睛向地,幽幽地道:“只要你愿意,姐姐的闺房随时向你敞开。”这话,不能说得再明白了,显然白素素是再向他表白自己的情意。
丁天仁一下子蒙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素素会有此想法,虽然他自己确实私心里也有些喜欢白素素,但自己已经有了金兰和易云英,因此绝不敢再有其他想法。绝没想道白素素会这么直露地表白出来,所以当时就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素素看丁天仁毫无表示,转过头去,低低道:“姐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比你大十岁,所以姐姐知道自己绝对配不上弟弟,姐姐也没有这种想法。姐姐只是希望你能给姐姐一夕之欢,能给姐姐这一生留下美好的回忆。姐姐这一生本来准备丫角而终,但没想到在“乐山山庄”一见你就不能自拔。姐姐知道,你已经有了金兰和易云英两位妹妹,她们才是你的良配,姐姐绝不会厚颜插足你们之间。姐姐但求一夕之欢,以后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今天才不顾羞耻的自荐枕席。”
丁天仁没想到白素素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当时热血沸腾,一把搂住白素素:“素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啊。”
白素素偎依在他怀里:“姐姐不要你报答,这是我自愿的,弟弟也不用放在心上。”
丁天仁道:“姐姐这样会后悔的。”
白素素坚定地摇摇头:“弟弟,我绝不后悔!你能让姐姐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么?”
丁天仁点点头:“会的,不光今晚,而且我将会让姐姐过很多难忘的夜晚。”
丁天仁放开白素素,带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缓缓脱除自己全身的衣物,白素素娇羞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丁天仁全身赤裸,来到大床边缘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粉水绿的丝被轻轻地由素姐姐的脸上拉下来。只见白素素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芳心的羞耻和悸动。
望着白素素的媚态,丁天仁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搂住白素素温暖细滑的香肩,将头一点点地往白素素的脸上移动……终于,丁天仁贪婪的嘴儿,印上了白素素小巧的红唇。白素素唇儿半开,让丁天仁的舌头入侵自己的嘴里,吻着……吻着……甚至还伸出了小香舌和丁天仁交缠吸吮。两人吻得是那么的狂热,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一场肉体争霸战的序幕,就在这种男欢女爱的罗曼蒂克的气氛中展开了。
丁天仁吻着吻着,灵活的舌头舔遍了白素素娇靥上的每一寸嫩滑的肌肤,从白素素性感的小红唇之中,不时流泄出低哑而娇媚的哼声:“嗯……唔……哼……哼……嗯……嗯……”白素素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饱满丰耸的胸脯也上上下下地起伏个不定。
丁天仁爱怜地看着白素素娇艳的脸庞上透着晕红的色泽,一只急色的魔手悄悄地伸到白素素的胸前,抚摸着,揉着饱涨的肥乳,终于忍不住解开白素素上衣的钮扣,一颗接一颗地直到完全剥开白素素的衣服。素姐姐雪白的胸肌,在那艳红的奶罩衬托下,显得是那么丰满白嫩,迷人已极。
丁天仁的手轻轻隔着肚兜揉弄着白素素的肥乳,好一阵子,才将肚兜顺利去除。霎时,一对晶莹剔透、丰肥柔嫩的大乳房,就这么摄人心神地裸露在丁天仁的眼底,使丁天仁忍不住心里的感动,低下头去,用嘴唇轻轻地含住白素素的乳头,以舌头去旋转、舐弄着。
如此调弄,使得白素素的鼻息咻咻,娇喘嘘嘘地呻吟着道:“嗯……嗯……唔……哦……唔……嗯……哼……哼……”
眼前这位娇哼不已的白素素实在太美了,丁天仁仔细地打量着,只见白素素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又长又直地飘散在柔软的双人大枕头上,还微微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哪!再看白素素嫣红的娇靥上,水汪汪半开似闭的媚眼、柳眉弯弯长弧、挺直的鼻梁、红嘟嘟的樱唇,不时轻泄出令人销魂的模糊哼声。毫无斑点而白嫩又有弹性的雪肤,让丁天仁百摸不厌;身材高窕,却又显得丰满玲拢;胸乳肥满,柳腰纤细。
丁天仁一边欣赏着,一边轻柔地替白素素褪除其余的衣物,很快两个人就这么光溜溜地依偎在大床上。丁天仁,已经不是头一遭和女人上床,一个活色生香、丰满圆润的肉体就横陈在眼前,并不急着上马插干,先将素姐姐那身美艳绝伦的胴体看个饱再说。
只见素姐姐胸前那一双又白、又嫩、又柔软、又挺耸的玉乳,光是静静地平躺着,不必抖弄,只靠白素素呼吸之间的轻颤,就好像两颗有生命的大肉球似的,在胸前活蹦乱跳地晃荡着。白素素那樱桃似的小嘴儿,两边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与气质。长长而卷曲的睫毛之下,是一对会说话的迷人媚眼,此时在半开半阖的情形之下,透射出无限的诱引与柔情。连结娇躯与蓁首的,是雪白而粗细适中的玉颈,体侧两条柔美的曲线,引人无限的遐思和幻想。全身白嫩细滑的肌肤,加上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段。
再看白素素圆如满月的丰臀之下,大腿根部的那黑色的三角丛林地带,毛茸茸地形成诱人的草原,就像是白沙地上长出一片茂密的黑色杂草。乱毛丛生的区域中,仔细一看,中间遮掩着一条微微弯曲而带点暗褐红色的小缝,紧闭着的门缝顶端,用手剥弄,还突起一颗油光潋滟的樱红色而小巧玲珑的肉核,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吮进嘴里,细细品味的哪!平坦而滑腻的小肮和让人垂涎三尺的小穴之下,修长迷人的两条玉腿,和款摆扭动的蛇腰,散发出极具性感诱惑力的绝代风华。葫芦形的胸、腰、臀部,构成白素素美丽的娇躯上令人难以抗拒的完美女性象征。
白素素的身材实在是太迷人了,简直就是上帝在人世间最完美的杰作,而这一切情色的诱惑,更让丁天仁欲焰如烈火般在胸腔里焚烧,忍不住便将赤裸裸的娇躯紧紧地搂进怀中,然后倒在床上,把白素素压在自己的身下。
这个时候的丁天仁,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老虎,逮到了待宰的羔羊,想要大肆朵颐一番。丁天仁将大宝贝抵住白素素的小肉缝磨擦着,但是丁天仁努力了好久,穴口却还只是湿了一点点,连龟头都还塞不进去。望着令人垂涎欲滴的处女小穴,丁天仁收敛起一半的激情,继续努力不懈地爱抚着白素素的性感带,好让白素素分泌出更多的淫水。
这时,丁天仁的身体整个压在白素素柔软的胴体上面,嘴巴含着白素素左侧的乳房,对着鲜红挺翘的乳头又吸、又吻、又舐地来回吮弄着,右手则像搓汤圆似地抚揉白素素石侧的乳房。而另一只手更是顺着细滑的小肮摸下去,移到微湿的洞口,扣弄着女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小阴核。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果然使白素素的小穴穴充满了淫液,滑腻腻地还流到了丁天仁的手掌上来了呢。
丁天仁见效果宏大,更进一步地慢慢将丁天仁的手指头伸进了白素素的小穴穴之中,在阴道前端的嫩肉区域扣弄着。未经人事的素姐姐,哪还抵受得住这三面夹攻的侵袭,娇躯就好像一片风中的落叶般地颤抖着;而且柳腰还随着丁天仁手指插动的频率,前后上下地款摆摇晃着哪。
白素素轻颤的嘴唇里,不时轻泄出:“噢……噢……弟弟……快……热死了……啊……好……难受……嗯……哼……”
丁天仁从白素素这时的表现,知道白素素正处于欲火难熬而无法忍受的地步。果然,白素素的哼声渐渐地变成了:“啊……弟弟……你……嗯……不……不要……再……逗……逗……姐姐了……嗯……姐姐……姐姐快受……受不了……噢……啊……啊……”
看来白素素的淫水也流得差不多了,丁天仁便将插在小穴中的手指抽出来,一手握住自己的大宝贝,让充血澎胀的大龟头顶住白素素淫水涟涟的小穴洞口,用龟帽揉磨着白素素敏感的的阴蒂。正在搔痒难耐的白素素,被丁天仁逗得实在忍受不住了,用白素素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散射着贪婪的眼光注视着丁天仁的下半身,胀红着娇靥,嘟着性感迷人的小红唇,颤抖地用渴求着道:“嗯……弟弟……嗯……你……能不能……快一点……把……嗯……把你的……大宝贝……插……插进来……嘛……嗯……哼……快……快嘛……姐姐……姐姐实在是……受不了……就算……算姐姐……求求你……好吗……”
为了逗逗白素素,以增加闺房的情趣,丁天仁假意地对白素素说道:“素姐姐……你……真的愿意……和弟弟欢好……让弟弟的大宝贝……插进你的小穴里……去吗?”
白素素着急不依地哼着道:“弟弟……嗯……嗯……哎呀……你……真是的……都……都让你……玩遍了……你还……这么问……姐姐愿……意……求求你……快把……你……的……大宝贝……插进来……吧……不……要再……逗……姐姐了……”
这时的白素素,己经被熊熊的欲火烧昏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顾不得什么羞耻之心,饥渴地伸出玉手抓着那条在肉缝洞口打转而过门不入的大宝贝。自己把双脚叉得开开的,小腿努力地向上举起,扭动着肥嫩的大屁股,把那个肥涨饱满的小肉穴,迎向丁天仁的大宝贝挺去,好一付色欲薰心的模样。
#--iCMS.PageBreak--#见白素素如此,丁天仁的玩心又起,一个使坏,故意把大宝贝向后一挪,再使劲往前一推,“滋!……”的一声肉棍入洞的脆响,“哇!……”好大的惨叫,使白素素痛得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白素素娇靥上痛得都缩成一团,双手直推着丁天仁的胸膛,一付痛不欲生的模样,丁天仁见状赶忙俯头低声在白素素耳边安慰地轻声说道:“素姐姐,你就忍耐一下,第一次的破瓜之疼是免不了的,过一会儿,小穴松动了,就会好多了。”
接着,丁天仁再轻吻白素素细嫩的脸颊,用舌头舔弄着白素素凸起的乳头,过了好一会儿,白素素才吐气如兰地在丁天仁耳际说道:“嗯……现在好多了……刚才……真是痛死姐姐了……嗯……嗯……”
见白素素语气和缓平顺,丁天仁趁势问道:“素姐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再让弟弟继续插弄了?”
白素素娇媚地瞄了丁天仁一眼,悠悠地道:“嗯……好嘛……不过……你可要……轻……一点儿……不许再……弄痛……人家……了喔……”
听了这番话,丁天仁如奉懿旨地慢慢将大宝贝从白素素紧窄的小穴中抽了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慢慢插了进去。以这种慢工出细活的方式又抽插了好一会儿,小穴里淫水如泉地溢了出来,白素素又开始叫道:“弟弟……嗯……弟弟……人家……嗯……好……舒服……嘛……喔……喔……小……小穴……好美……嗯……人家感……感到……好舒服……唷……嗯……美……美死了……嗯……好爽……真是太……太美了……喔……啊……啊……可真…爽死……人家了……哦……哦……好……真是太爽……了……”
到了这时的素姐姐,可真是苦尽甘来,表现出一付春情汤漾、媚眼如丝的娇俏模样,这种风情万种、迷人的浪态,更让丁天仁紧紧地压住白素素令人着迷的胴体,大宝贝一阵又一阵如狂风暴雨地猛插猛操着白素素的小肉穴,干得白素素香汗淋漓、娇喘嘘嘘地抖个不停。
在丁天仁每一次又猛又劲的进出之中,小穴里的淫水泛滥的像洪水决堤,此刻的白素素,哪像个娴静温婉的大家闺秀?丁天仁见白素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淫荡之性已被挑逗到了最高点,索性用双手抱住素姐姐□小蛮腰,大宝贝横冲直撞地狠命轰炸着,这一波猛烈的攻势,搞得白素素一双玉臂紧紧地抱住丁天仁的背部,两条玉腿也勾到丁天仁的屁股上,一个肥美的大丰臀则努力地往上猛挺,迎凑着大宝贝插动的频率,小嘴里又是一连串地狂叫着:“弟弟……哦……大宝贝……弟弟……快来……快来干……姐姐的……小穴……哦……噢……真爽……好舒服……嗯……对……用力呀……喔……小穴美……美死了……啊……哦……再…再快一点……人家……的……小穴穴……美……美死了……喔……用……用力……干……干姐姐吧……把姐姐……插死……好……了……”
白素素一直淫媚地娇哼着,一面疯狂地扭摆着白素素的大屁股,极力迎合着丁天仁的大宝贝,同时,四肢像只八爪鱼般地紧缠着丁天仁,好加重丁天仁插干的力道。过了一会儿,白素素的娇躯一阵阵地颤抖了起来,丁天仁一看,便知道素姐姐可能是要泄身了,赶忙再加重操穴的力道,嘴巴也堵上了白素素的樱桃小口,两条舌头就在两张互相蜜吻的嘴儿里翻滚交缠了起来。
又连续插弄了几十下,白素素躺在丁天仁的身下混身猛颤着,小穴中一阵强烈的收缩,一大股又烫又热的阴精直冲而出,浸得丁天仁的大宝贝全根发酸,白素素泄得浑身酸软地平瘫在床上,任由丁天仁狂插猛操地在自己美妙的胴体上蠢动着。
约么又插了一百多下,丁天仁的大宝贝也在一阵抖颤之下,精关一开,大股炙热的精液直接射进了白素素的花心里,又烫得白素素在半昏半醒之中,迷糊中呢呢喃喃地哼着:“喔……喔……弟弟……人……人家……美死了……啦……喔……你的……精水……好烫……射……得姐姐……好……舒服呀……嗯……好累喔……姐姐……要睡……一下……”
丁天仁可是意犹未尽,闻言道:“素姐姐,小弟还没够呢。”
白素素强睁开眼道:“我让朝云、晓烟她们来陪你吧。”说着,朝门外喊道:“朝云!晓烟!快来。”
朝云、晓烟为白素素贴身婢女,刚才在门外偷视香艳绝伦的风光,分赏视觉的快乐,引发少女春情,不由恨不得投怀送抱,亲自尝试。想那健壮体魄,偎之定会舒适,那粗壮长大的宝贝,肉在小穴里,蚀肌消魂,心沉皆颤。看小姐畅快的呻吟,婉转娇声,曲意承欢的亲热劲,自感如身受。
姐妹俩正在感叹之际,忽闻小姐呼叫,急忙赶去。进门见之,面红耳赤,娇身抖抖,双眼圆张,直视不舍离动。丁天仁仰卧床中,赤裸裸,玉茎高举。
白素素有气无力地道:“弟弟太猛,我已不行,你两人陪他玩。”
“是。”音带喜悦激动。这梦想终于实现,内心狂喜,要不是少女尊严,那不狂奔的,投入其怀里去,让其玩乐,享受那异性欲,给予爱抚。
初次欲海的人儿,迷茫、惊心、颤抖。带着少女娇羞,慢慢的解去衣裤,转移慢步,走进床边。那少女姿态很迷人,丁天仁手各握一臂,拉上床拥在怀裹,先一阵亲热,然后手按全身。再细细观赏,充满青春气息的娇身,又一阵狂风似的猛吻,吸、吮,吻少女的玉乳。使之她俩入迷,陶醉。
丁天仁教上下其手,半时之间,使两少女进入情欲最高潮,又舒服又难过,这挑逗之味,实在受不了,娇呼道:“哥哥,我好难过啊。”
丁天仁轮流尽情的挑逗,少女潜伏欲潮,使面临第一课,虽苦也能忍受。见她疯狂之时,即就朝云放正,分开玉腿,将宝贝抵着桃源口,旋转磨擦,手握玉茎,抚弄耆,亲吻着玉容,温柔道:“好妹妹,初次有点痛,要忍耐,片刻即快活。”
“啊!哥哥,你要怜惜点,我有点怕。”
“云儿,怕什么,你没有见素姐姐之快活么?”
“嗯!快点吧,我好难过啊。”
“将腿分大开。”
“嗯。”
丁天仁知其情形已到顶点,极需宝贝给予肉穴,无比的性爱乐趣,提腰用劲,如急雷猛打。
“噗滋。”一声。
“啊!啊呀!啊呀。”那彻骨的痛,撕裂之苦,非她所能受,狂呼大叫。
“哥啊!痛啊。”
“好妹妹,忍一忍,等一下就好了。”
他用力的下压,粗大的宝贝,肉进小穴儿里,直伸到底。见其玉面发青,嘴唇乌黑,气喘不畅,急伏不动,等其休息,运用其特有技巧,挑逗其性感各部,按抚其紧制心情。朝云渐觉痛苦减轻,酸麻已起,尤其双手活动,引发青春之火,红潮满脸,痒得忍不住,格格的笑。只见她摇摆细腰,自然的摆动玉臀,紧抱健体,亲热的爱吻郎面,享受永无的欢乐。
“哥,好哥哥,现在不痛了。”
“小骚货,浪劲来了吧。”
“嗯!我爱,你要啊,快点,心里烦闷。”
“好,等下不准求饶。”
“我初尝异味,你要怜惜点。”
“小妖怪,快点配合行动。”
丁天仁知道这少女容易满足,虽然百花帮武功,以阴阳和合,吐纳为基,比一般少妇,还要强点,但也不是自己对手,只要将劲提起,定能使之痛快,假若使之内媚之功,她决受不了。于是以九浅一深之法,和清风徐来之势,慢慢的玩,双手盘看玉乳的双装,若其在下摇摆挺动。
“哥!好舒服啊,嗯,用劲吧,不要逗弄我,酸…痒……啊……用力吧……我需要粗野的行动,和那极风暴雨式……好哥哥……快……快………不要逼我吧。”
“你觉得可承受吗?痛苦已去了。”
“嗯!虽有点小痛,我愿忍受,不愿你这样辛苦。”
“啊!好妹妹,真是知心的好人。”
“哎呀,我忍不住,狂流不止,唉,又快乐,又难过,我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丁天仁感之,这少女有欲火的情,骚淫天生,看她那种做作,娇媚呻吟,真令人舒畅快乐。于是紧抱着,疯狂的猛插,乱捣,次次直抵花心,抵住小穴儿,使之舒适快活,兴奋如狂。
“哥!哥哥………啊……我真快活……舒服死了……我全身乐得毛孔…………齐开………灵魂出窍………嗯………搞得骚穴乐疯了………啊………啊……我精疲力尽………”
“你舒服了,快用劲的摆,夹啊。”
“嗯!哥……这样好吧………这样玩乐……真好………我从未经……过……想不到啊……小姐真好……让我们享受……这人间极乐……好哥哥……我……死……你…”
半个时辰的抽插,已使朝云若仙若死,狂乐的呼叫。丁天仁被其淫荡的畅快非常,尤其玉茎舒适,来得神乐陶陶,阳精忍不住,一泄而下,直射花心中。她被这热精烧得全身抖颤,张口结舌,昏昏然然,口里呓语不绝。
欢乐过短,片刻即过,朝云舒适昏昏欲睡。丁天仁反身抱看娇小晓烟,猛烈的吻,在光滑玉肌爱抚着,鼓起馀力,继续的享受爱的乐趣。
“烟妹,你怕不怕?”
“不怕,哥哥爱我,一定给我甜蜜的怜爱。”
“好宝贝,我一定让你尽量快活,减轻痛苦。”
“嗯!好哥哥。”
晓烟望战许久,已知如何卧立,自动分开玉腿,含情送舌,四肢紧夹看他,转声道:“哥!来吧,要怜惜妹妹啊。”
“嗯!放心吧。”
“啊!痛。”
“忍一下,就会好的。”
“嗯!轻点。”
丁天仁怜惜的往里送入,轻巧的放进、见其皱眉苦脸,不忍用力,亲热的吻着,手盘高挺王乳,使之自然摆动,让其自己抬挺,慢慢含入,粗壮长大的宝贝,终于合作得宜,全根而进。“啊。”惊叹口气。宝贝插在紧小温暖夹谷中,酸,麻,痛,痒又舒适。
晓烟感到一阵激痛后,被粗壮的东西插得有点闷气难宜之感,精神紧张,片时即好、全身渐渐酸麻,已灭情火,被可爱的手,挑逗着,热血又拂,欲念横生,那温情热爱的吻,乐得昏陶陶,醉薰薰。生理上现出,急需滋润充实,脑中盘旋美丽的色彩,自然狂扭娇身,口中朗朗的道:“哥……好哥哥……我爱……快点动……我需要你……给我滋润……火样的热情……唔……唔……大家伙……好宝贝…啊……捣呀……用力的捣……我……我不怕……能承受你的挑逗……亲亲……哎呀……就是这样………嗯………我流水了……加劲啊………我太快乐了……快心的哥哥………乐死我了……我要疯狂…的叫………”
“我的小心宝贝………你快乐………要呼叫……你任意的发泄吧……尽情享受……”
“唔!啊,好哥哥,你真会玩,我全身都舒服。”
“你也是我的可爱人儿,小穴夹得宝贝好痛快。”
“啊!来吧!捣吧。”
“夹啊,扭……旋……吸吮啊。”
晓烟年幼娇小,被大宝贝搞得,不免其苦,狂扭娇身,如水蛇般扭舞,小穴夹旋飞快,婉转承欢,极尽娇媚之态。上下左右,攻迎着,处同宿将,媚功天然,风趣另一格,发散全身青春媚态,给予他全力合作,享受这风流阵战,进入白热化,如疯如狂,狂热的玩乐,男贪女爱,一意享受。丁天仁感她这般的热情,疯狂的动作,差点把握不住,进入仙境,即刻惊觉,急吸口气,继续的抽插。施展各种姿式,勇猛如初,大力干着小穴儿,在兴奋快乐心情中,寻至高乐趣享受。
恩爱缠绵玩乐,使两女得尝刻骨难忘,风流滋味,对他极尽柔媚之功,争相取悦情郎,直至极乐精疲,全身散痪得不能动,娇喘的躺着,闭着诱人的秀目,带着甜蜜的笑容,安然追寻美梦去了。
静静地,丁天仁也在全身舒畅中躺到白素素身旁,把白素素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两人甜蜜地交颈入眠了。激烈性爱后,常会使人沉醉在温柔乡的酣眠之中。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白纱窗廉射进房里,朦胧地洒在大床上。经过激情洗礼的丁天仁,在疲累和满足参半的梦乡之中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廉的便是和自己颠鸾倒凤、享受男女间性爱柔情的素姐姐和朝云、晓烟。白素素美丽的娇靥上,犹带几分慵懒的满足感,晕红的双颊使丁天仁忍不住这秀色可餐的诱惑,凑过头去,一口就狠狠地亲了下去,吻得白素素在半睡半醒中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阵热吻之后,只见白素素睁开美丽的凤眼,千万缕柔情的目光望了丁天仁好一会儿,忽然一双玉臂如蛇般地又缠上了丁天仁的颈项,献上自己心甘情愿的热吻,两条红嫩的舌头舐吻着彼此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轻怜蜜意地缠绵了许久。
不经意之间,丁天仁的目光扫到白素素挺耸的双峰和那双修长无瑕的玉腿上,平滑白皙的小肮之下,一片呈倒三角形的浓密阴毛,掩覆着微微隆起的小肉丘,穴口蜷曲而有点凌乱的阴毛上还留着两人上半夜激情狂欢后的余渍。忍不住心中的欲念,丁天仁的魔手悄悄地揉搓着白素素两颗肥嫩丰满的双乳,手指头还不停地把玩岭上那两颗鲜红欲滴的小樱桃。从缓缓硬实的乳尖和柔弱无骨的娇躯轻颤不已的讯息之中,让丁天仁知道白素素的淫欲又再次被自己挑逗起来了。
脸上燃烧着一股烈焰,香息咻咻的素姐姐,热情如火地凑过自己的小嘴,找到丁天仁的嘴唇就吻了下去,纤腰如水蛇般地扭动着,全身发烫,紧紧地密贴在丁天仁的身上。男女之间的情欲之火,到了这种程度,可就像是春雷勾动了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了。
一阵阵的甜蜜长吻和赤裸裸的身体接触后,搞得丁天仁是欲火焚身,力求一泄为快。而白素素也进入了春情荡漾、迷离恍惚的境界之中。
丁天仁将右手插入丁天仁俩身体贴合的下身部位,沿着细滑的大腿嫩肉向上游摸索着,鼓腾腾的小穴外面已被白素素流出来的淫水浸得湿淋淋的了,滑腻的手感,让自己伸出两根手指拨弄着白素素淫水涟涟的肉缝中探索着,一股湿热热的感觉由指尖传到了丁天仁的神经中枢,更让丁天仁的欲念如火上加油般地热切燃烧了起来。
白素素也配合着丁天仁的动作,扭动自己的腰肢,好让丁天仁的手指在自己小穴里揉搓得更彻底。她的小手也伸到丁天仁的跨下去握住那根大宝贝,轻柔地上下捋动着。两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让小穴和大宝贝凑到一块儿去,丁天仁拨开白素素滑嫩的双腿,一根铁一般坚硬的大宝贝就在白素素的小穴洞口四周磨弄起来。白素素的情欲已如沸腾的滚水,将要喷溅而出;而丁天仁的色念也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听娇喘不已的白素素,心痒难耐地呢喃着:“喔……嗯……嗯……弟弟……噢……噢……姐姐……姐姐的……小穴……好痒……嗯……嗯……快……快把……你的……大……宝贝……插……插进来……姐姐……姐姐要嘛……嗯……嗯……”
看着白素素媚眼如丝,激汤的情欲已到了欲火焚身的地步,丁天仁连忙将自己的屁股一抬,龟头对准了湿滑的肉缝,顶开两片嫩嫩的小阴唇,缓缓地在“滋!滋。”的水声挤弄之中,藉着白素素潺潺的淫水滑进了她的小骚穴里了。
一阵“唉呀!唉呀。”的肉感叫声中,还没等到丁天仁抽动大宝贝,白素素的屁股已经自动地扭摆起来,女人的天性和激情的刺激,让这昨夜以前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女之身的白素素,无师自通地筛动着肥臀,扭摇着纤腰来增加双方性爱的乐趣。
被白素素这身浪态感染的丁天仁,也开始抽动丁天仁的大宝贝,在白素素的小淫穴里面自由自在地操弄起来。这时,两人是以互拥侧交的姿势行房,所以两人都有极大的活动空间来迎合对方的动作。
紧闭着一双媚眼,嘴角含春的白素素,淫荡地自自己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嗯哼声,不断挺扭的大屁股让她的两颗酥乳也在丁天仁的胸前颤动着,又白又嫩的一双玉臂勾着丁天仁的颈项,被头散发地摇晃着螓首,享受着丰满肥沃的小穴被大宝贝填满的快感。
一连串的猛干狠操之下,记记长打都搔到白素素的穴心深处,让白素素忍不住快乐地大声浪叫道:“喔……喔……好……好美喔……唉呀……好弟弟……你……干……干得姐姐……美……美死了……哎……哎哟……好……好爽……人家……真是……爽……极了……嗯……嗯……用……用力……一点……快……再……深一点……好美……喔……喔……弟弟……你的……大宝贝……干……得……姐姐……好爽……好舒服……呀……嗯……嗯……”
心中的快感驱使着丁天仁更加用力地挺弄大宝贝,插干白素素的小穴,而在整根宝贝深入时,更是用龟头去顶撞着白素素的花心。大床上,床单被丁天仁的大宝贝从白素素的小穴里带出来的淫水给浸湿了一大片,同时,白素素的小穴里,也因为积聚了大量的淫水,在干穴的打桩动作抽动之际,发出了“扑滋!扑滋。”的美妙声音。
白素素的小嘴儿里哼着阵阵的淫浪叫声,屁股猛摆、纤腰狂扭,那根大宝贝在白素素的小穴儿里横冲直撞,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条蛟龙,正在兴云布雨地翻腾跃动着,操得白素素甜腻腻地直叫着“好弟弟哥。”、“大宝贝弟弟。”不已。
麻痒难堪的小穴,逼使白素素不停哼着:“啊……哦……哦……嗯……嗯……太……太好了……宝贝……弟弟……你……你真……能干……呀……噢……好痒……小穴……好痒……快……再……再用力点……对……对……就是……那里……喔……喔……舒……舒服……快……再……插快……一点……唔……唔……美死……姐姐了……嗯……嗯……好……好爽……喔……喔……”
白素素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丁天仁的腰际,充满弹性的大屁股不住地颠动着,而在看似乱挺的动作之中,渐渐地竟能配合着丁天仁的动作的频率,进退有节地筛动着。丁天仁的双手抱着白素素肥美的屁股,紧紧捏住双臀的柔嫩肌肉,并用自己的大宝贝一次又一次地捣进白素素的穴心深处,逗弄着白素素无限的激情和春意。
此时的白素素已被丁天仁干得神智渐渐恍惚起来,全身的香肌忽然起了阵阵痉挛,四肢紧紧缠绕住丁天仁的背部,满是汗水的娇靥上扭曲着,声浪渐渐提高,叫着:“嗯……嗯……啊……哦……姐姐要……姐姐要……唔……姐姐要……嗯……要……丢……丢出……来……了……姐姐……升天……了……喔……喔……嗯……嗯……”
随着白素素的淫叫,一股股热流由白素素的子宫里直喷出来,烫得丁天仁的大龟头好舒服,阵阵阴精不断地泄出,白素素的身体也不住地随着泄身而颤抖着,激流由大变小,在最后一股热流之后,白素素的娇躯整个儿瘫软在床上,缠着丁天仁的四肢也渐渐放松了,全身上下能够用力的只剩下眼皮的翻动和小嘴里微张轻呼的娇喘。
丁天仁见白素素如此透支体力,停下大宝贝的动作,让白素素歇息着,双手再次揉弄着白素素的肥乳,好让白素素享受干穴之后的余韵。
良久,白素素努力地撑开双眼,疲累地道:“弟弟……你还没……泄身……你就趴在姐姐的身上,再干一会儿,到你泄出精水来吧……”
丁天仁见白素素已经累得这等模样,还挂念自己还没尽兴,不由得感动地伏在白素素的脸上蜜吻了一阵子,才道:“好姊姊!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上床,也不急在一时,还是让你恢复了再说。嗯!你先睡一觉吧!明天晚上弟弟再来找你。”
丁天仁低下头吻吻素姐姐的双颊,只见白素素睡眼惺忪地望了丁天仁一眼,便抵挡不了睡魔的侵袭而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丁天仁一觉醒来,看见身边的三个娇娃,忍不住在每人脸上亲了一下,白素素、朝云、晓烟三人醒来,发现太阳已经老高。朝云和晓烟连忙爬起来,服侍白素素和丁天仁穿衣洗漱,丁天仁还不时的偷袭三女,逗得三女咯咯直乐。
白素素笑道:“别闹了,我跟你说件事情。”
丁天仁笑道:“姐姐想说什么?”
白素素神秘一笑道:“你要先答应我,我再说,总之对你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丁天仁笑笑道:“什么事情,先说来听听。”
白素素道:“你可不能推辞。”
丁天仁道:“只要我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白素素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丁天仁道:“姐姐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情,你就说骂。”
白素素笑道:“我要你今晚去陪师姐。”
丁天仁大吃一惊:“什么?”
白素素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丁天仁呐呐道:“怎么会这样呢?”
白素素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师姐当年曾经发誓要共侍一夫的,她比我大一岁,我相信她也很满意你的。”
丁天仁道:“这样未免太草率了吧?”
白素素笑道:“我们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丁天仁不知该怎么说好,白素素笑道:“我和师姐都不会缠着你的,有空时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丁天仁感激地道:“你们对我太好了。”
白素素笑道:“你知道就好,你觉得小师妹怎么样?”
丁天仁反应很快:“很好啊,你该不会又是……”
白素素笑道:“当然是,我可不希望我的小师妹落入别人手中,但你我是放心的。”
丁天仁道:“这件事情得看她的态度,你就别管了吧。”
白素素笑道:“我知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别矫情伤了她的心,因为我已经看出她对你有意思,所以你可不能伤她的心。”
丁天仁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素姐姐提醒,如果叶姑娘真的喜欢我,我也不会拒绝的。”
白素素高兴地道:“这我就放心了,回头跟金兰、易云英两位妹子说清楚,别让她们心头有疙瘩。”
丁天仁道:“这个我知道。”
白素素接着道:“晚上的事,我自会安排,到时候自会有人来通知你。”第二十章 勤练剑招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因为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喝多了,所以第二天起来得自然也晚了。丁天仁回到住处,王小七正盥洗完毕,两人跨出房间,只见一名青衣少女躬身道:“二位少侠请到客厅用早餐了。”
她领着两人走入一间布置雅洁的客厅,右首一张桌上,已经坐着金少泉、白少云二人,看到两人走入,一齐站了起来拱手道,“丁兄,王兄早。”
丁天仁、王小七也连忙还礼,说了声:“金兄、白兄早。”
正说之间,金兰和易云英也走了进来,大家各自抱拳为礼,就相继落坐。一名青衣少女已端着早点送上。
丁天仁眼看吃早点的只有自己六人,忍不住问道:“姑娘,还有的人都没起来吗?”
青衣少女含笑道:“他们早就用过早点了,六位少侠快请用吧。”说完回身退出去。
金少泉笑道:“看来我们几个起来得最迟了。”
易云英道,“这时候才辰正,也不算太迟呀。”
白少云道:“大家不用客气,用过早点再说。”
大家正在吃着早点,忽然门口吹来一阵香风,一团红影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那是神女宫的三宫主叶青青,她一走近,就眼波一溜,甜甜笑道:“丁大哥,各位早。”
这声“丁大哥”,声音特别甜美,尤其她今天穿了一袭梅红衣裙,秀发梳成了两条乌油油的长辫,分垂胸际,发梢也扎着梅红丝条,脸上也经过刻意修饰,愈显得一双眼睛大得乌溜溜的发光,吹弹得破的匀红娇靥上,露出两个小酒涡儿,就越发美得天真无邪。
丁天仁看得心中一荡,含笑问道:“叶姑娘还没用早点吧?请坐下来一起用如何?”
叶青青甜甜一笑道:“我早已吃过了,欧阳前辈、石道长等人正在和大师姐议事,大师姐特地要我来给大家作向导,一游巫山之胜,你们用过早点,就可以出发了。”
丁天仁心知磨剑老人,石道长等人和散花仙子商议的可能是极为机密之事,自己六人中,王小七虽然被“迷信丹”迷失神志,但仍有几分清醒,自然不能让他参与。这就点头道:“我们难得到巫山来,有机会一览巫山之胜,正是快事,只是太麻烦叶姑娘了。”
叶青青喜孜孜的道:“不麻烦,我是奉命做向导的,只是从这时出发,中午就要赶回来,连神女峰也游不完呢。”
易云英道:“我们带些干粮去,中午就不用回来了。”
叶青青道:“不成呀!大师姐说,中午是正式宴请欧阳前辈、石道长,长江盟的人和你们几位都是客人,所以一定要赶回来的。”
金少泉站起身道:“丁兄,我们那就快些走了。”
大家跟着站起,只见一名青衣少女急匆匆的从外面走入,看到叶青青,连忙躬身施礼,气喘吁吁的道:“小师叔,二师叔要你们不可出去了。”
叶青青问道:“为什么?”
那青衣少女道:“因为武林联盟派人前来,说要我们务必把擒下的丁少侠释放回去。”
叶青青奇道:“我们几时擒下了丁少侠?”
丁天仁听得心里有数,武林联盟由王绍三(现在的王小七)乔装自己,不知中途又由自己假冒了乔装自己的王绍三,昨晚自己三人没有回去,他们自然着急了,所以要向神女宫来索人,此事叶青青自然不会明白,一面含笑道:“他们要索回去的自然是在下了。”
叶青青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索回去呢?”
丁天仁道:“此中另有原因,慢慢再和你说。”一面朝青衣少女问道:“请问姑娘,人在那里?”
“就在前厅。”青衣少女道:“哦,二师姐说,丁少侠不可和他见面。”
叶青青道,“丁大哥,你是不是想听他们说些什么,不要紧,我们可以躲在屏后瞧瞧,来的是什么人?你们跟我来。”说完,立即领着丁天仁走在前面。金兰、易云英等人也迅速跟着走去。
一行人绕过东花厅折入前厅后廊,悄悄来至厅后。叶青青朝丁天仁招招手,悄声道:“你快过来。”
丁天仁跟着她掩到雕花屏后,叶青青要他就着雕花镂的小孔,朝前看去。金兰等人也各自找小孔,凑着头朝外望去。
大厅上只有三个人,散花仙子坐在上首一张雕花太师椅上,看到的只是背影。她左首客位上坐的是一个黑袍老者正是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无敌阴手欧阳生,右首作陪的是二宫主白素素,这两人看到的都是侧面。
只听散花仙子柔声道:“二云妹,欧阳副总护法既然如此说了,你进去瞧瞧,如果欧阳副总护法说的属实,咱们再谈不迟。”
白素素应了声“是”,起身朝厅外行去。
散花仙子柔声道:“欧阳副总护法请用茶。”
两人此时没话可说,欧阳生侧身从几上捧起茶盏,掀了下碗盖,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茗碗。
叶青青凑着丁天仁耳朵,悄声问道:“二师姐做什么去的?”
丁天仁连忙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不可出声,欧阳生内功精纯,这里和他相距极近,他会听得到。”
叶青青听他一缕细声在耳边说话,但自己却不会“传音入密”,不觉侧着脸朝他看去,轻轻点了下头。两人距离极近,她这一侧过脸来,就更近了,丁天仁鼻中隐隐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幽香。易云英轻轻拉了下金兰衣角,朝两人呶呶嘴,金兰含笑点头。
大厅上两人没说话,屏后的人自然更不敢交谈,这样足足过了一刻工夫,才见白素素袅袅婢停的从外面走入,回到右首椅前,并未落坐,欠身道:“回大师姐,小妹洗去丁天仁脸上易容药物,他果然不是丁天仁。”
这话听得叶青青大是惊奇,丁大哥明明就在这里,二师姐怎么会说给丁天仁洗去脸上易容药物,果然不是丁天仁,难道另外还有一个丁天仁?心中想着,忍不住又侧脸朝丁天仁望来。这话也只有丁天仁听得懂,敢情方才白素素是到东花厅,和磨剑老人、石道长商议去的,她说出昨晚擒下的丁天仁,洗去易容药物,果然不是丁天仁,这句话一定是两位老人家出的主意了。
散花仙子颔首道:“好,你坐下。”白素素依言落坐。
散花仙子螓首微抬,朝欧阳生道:“欧阳副总护法说的不错,此人既非丁少侠,我们留下他也是无用,自可释放,只是……”她故意拖长语气,没说下去。
欧阳生微笑道:“宫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散花仙子道:“只要你们交出杀害我十九名弟子的凶手,我立即放人。”
欧阳生面有难色,说道:“说出来秦宫主也未必会信,老朽昨晚回去之后,已经查过此事,那天晚上,确是由向护法(向问天)假扮了雷公言武(巢湖蒙叟)藉以把丁天仁三人引去。但并未残杀贵宫弟子,老朽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证,那晚来的人中也并没有会“百变神功”的人,因此老朽推想,残杀贵宫弟子的也许另有其人。”
白素素冷笑道:“你这话有谁能信?”
欧阳生作色道:“老朽说过以项上人头作保证,只要那晚残杀贵宫弟子的是武林联盟的人,老朽这颗人头,宫主随时都可以取去,老朽绝无怨言。”
散花仙子看他说得极为认真,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欧阳生道:“那么……”
[ ]散花仙子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教欧阳副总护法。”
欧阳生道:“宫主请说。”
散花仙子道:“乐山山庄庄主擎天手金赞臣,自流井金家堡主金长生,剑门山白家庄庄主白云生三位,失踪已有多日,也是武林联盟请去的了?”
躲在屏后的金兰、金少泉、白少云三人听到宫主提到父亲,心头同时一震!金少泉,白少云就是因为乃父失踪,出来寻父的。欧阳生阴沉一笑道:“老朽说并不知道此事,宫主是否相信?”
散花仙子冷笑道:“你身为武林联盟副总护法,怎么会不知道呢?”
欧阳生嘿然道:“武林联盟并没有劫持这三个人,他们无故失踪,老朽如何会知道?”
散花仙子沉吟道:“你说武林联盟没有劫持他们?”
欧阳生道:“不错。”
散花仙子道:“这就奇了。”
欧阳生道:“老实说,本盟也正在调查此事。”接着目光一抬,望着散花仙子,拱拱手续道:“老朽此来,就是希望秦宫主能释放本盟乔扮丁天仁的一名剑士,现在既已证实他不是丁天仁了,还请宫主俯允,可否让老朽带回去?”
散花仙子颔首道:“可以,只是昨晚留下的人都被温九姑“迷信丹”迷失神志,只好都点闭了他们穴道,欧阳副总护法如能取到解药,我可以放人。”
这话欧阳生深信不疑,假扮丁天仁的王绍三,并未被迷失神志,但金兰、易云英,以及荆门山主季传贤等六人,确是被“迷信丹”所迷,所以她要乘机索取解药了,闻言立即拱手道:“秦宫主一言九鼎,老朽先行谢了,只是老朽身边并无温九姑“迷信丹”解药,最迟后日上午一定可以把解药送到。”
散花仙子道:“好,欧阳副总护法几时把解药送到,我就几时放人。”
欧阳生站起身,拱拱手道:“老朽这就告辞。”
散花仙子也跟着站起,说道:“二师妹,代我送客。”
白素素答应一声,跟着欧阳生往外行去。
散花仙子回头道:“三师妹,你请了少侠几位一起到东花厅来。”说完就朝厅外行去。
叶青青直起身,叫道:“丁大哥,大师姐要我们到东花厅去呢。”
金兰朝金少泉、白少云说道:“金兄,白兄,方才听欧阳生的口气,二位的令尊和家父等人的失踪,好像不是武林联盟劫待的。”
易云英笑道:“二哥,他说的话也能相信?”
金少泉微微摇头道:“不,我看欧阳生说的不像有假。只是……家父等人既非武林联盟劫持的,又怎么会无故失踪的呢?”
易云英披披嘴道:“这人是老狐狸,他会说真话?”
丁天仁道:“我也觉得欧阳生说的不假。”
白少云道:“目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除了武林联盟,还有什么人呢?”
叶青青可不关心这些,偏头问道:“丁大哥,后天他送解药来了,不知大师姐答应放人,放什么人呢?”
丁天仁道:“宫主想必已经心有成竹了。”
易云英轻笑道:“自然把大哥放回去了。”
叶青青急道:“那怎么成,丁大哥又不是他们的剑士?哦,丁大哥,你方才说另有原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说话之时,已经走到东花厅门口,丁天仁悄声道:“现在快进去了,待会再告诉你。”
叶青青轻“嗯”了一声,大家就举步走入。散花仙子早就来了,这时正在把刚才和欧阳生谈话的内容,向在座的人详细述说了一遍。
巢湖蒙受双眉微拢,说道:“据老朽最近听到的消息,除了擎天手金老哥、自流井金老哥、剑门山白老哥三位之外,据说成都归云庄的归耕云、青羊宫景云子。和九顶山八角庙南张述古等人,差不多也同时离奇失踪,目前除了武林联盟,江湖上并没其他组合出现,欧阳生说的只怕是推托之词,未必可信。”
磨剑老人笑道:“老朽也听说了,这些天来,老朽碰到的都是武林联盟的人,焉知没有第三者?只是咱们没碰上而已。”
潜龙于千里道:“前辈认为还有第三者吗?”
石破衣耸耸肩,哈的笑道:“江湖上几时平静过一天,有兴风作浪的武林联盟,自然也会有另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你想吃掉神女宫,长江盟问鼎中原,我也正好从重阳会下手,蚕食各个门派,这也并不足奇。”
阴世秀才文中秀看了他一眼,并未作声。
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道:“石道兄语含玄机,似乎已有什么发现了?”
石破衣连忙摇手道,“没有,我假道士,只是心有所感,那有什么发现?”
散花仙子道,“方才欧阳前辈,以千里传音要我向欧阳生素取“迷信丹”解药,不知:……”
磨剑老人指指石破衣,嘻的笑道:“这是咱们这位军师假道士要我这样告诉宫主的,老朽只是传声筒而已,这件事就让假道士去安排了,用不着官主操心。”
散花仙子道:“丁少侠他……”
磨剑老人没待她说下去,就接着道:“没事,没事的。”
叶青青嚷道:“老前辈,原来你们说的放人,是要丁大哥去充数了,你们可知道这有多危险?”
她的心头一急,才嚷出来了,一张粉脸顿时胀得通红。散花仙子平日纵然疼这位小云妹,当下笑道:“青青,你怎可对欧阳前辈如此说话?”
磨剑老人笑了笑道:“没关系,老朽不会生气的,嘻嘻,小妹子,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要假道士也派你一个差使好了。”
他这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把叶青青一张脸弄得红上加红,但听到后来,不由心头一喜,回身朝石破衣道:“石道长,你派我什么差使呢?”
石破衣笑道:“你们几个都不会闲着的。”
金少泉,白少云同时站起身,拱手道:“老前辈,家父……”
磨剑老人连连摇手,目视石破衣,哑然笑道:“你们不用说了,咱们两个老头既然遇上了,岂会袖手不管?事情可多着呢,你们只要听假道士的就是了。”
金少泉、白少云同声应是,正待朝石破衣询问。石破衣已经站起身来,耸耸肩笑道:“你们两个人不用多问,方才咱们已经分配好了。你们几个年轻人都由我假道士领头,和年轻人在一起,我这把老骨头也觉得年轻起来了。”
叶青青问道:“我也跟道长走吗?”石破衣含笑问道:“你是不是年轻人?咦,你问这话,难道不愿意和咱们在一起?”
叶青青粉脸一红,和丁大哥在一起,她怎么会不愿意,这就急忙说道:“我自然愿意了。”
石破衣耸着肩说道:“这就是了。”
中午,两桌酒席摆在大厅之上。昨晚只是消夜而已,现在可是正式的庆功宴,大家依次入席,菜肴丰富,宾主互相敬酒,自不在话下。酒醉饭饱,每个人差不多都是已有了几分酒意,侍女撤去杯盘,又给大家沏上新茶。
石破衣忽然站起身,走到中间,呵呵一笑道:“宫主佳看美酒,宾主尽欢,不可不有余兴,小老儿不揣鄙陋,给大家来一手庄稼把式,聊博一粲。”
他忽然自告奋勇,要露一手给大家瞧瞧,大家自是求之不得,一时纷纷鼓起掌来。
石破衣朝散花仙子拱拱手道:“不过小老儿要借宫主的青霜剑一用,才能增加声势。”
散花仙子微微一笑,朝一名侍女吩咐道:“去取我青霜剑来。”
那侍女躬身领命,取来青霜剑,双手呈上。石破衣一手接过,呛的一声抽出一柄青莹长剑,口中说道:“真是好剑,小老儿要献丑了。”
话声出口,右手一振,把长剑朝空中平掷出去,青虹乍亮,大家只觉眼前一花,石破衣已经不知去向。原来他双脚一顿,人已平平稳稳的站在掷出去的剑脊之上,正朝厅外飞去。大家不觉纷纷鼓起掌来。
就在掷出去的长剑快到大厅门口,忽然一个左折,沿着大厅左首由左而右,转了一圈。不,一圈接一圈的在两丈高处盘旋,先前还看得清一柄平飞的长剑上站着石破衣,渐渐越飞越快,但见一道耀目青虹满厅飞旋,剑气森寒逼人,那里还看得清人影?大家情不自禁又纷纷鼓起掌来。
就在掌声中,剑光倏敛,石破衣早已站在中间,长剑也早就入鞘,朝大家抱抱拳道:“献丑、献丑。”
大家又纷纷报以掌声。
石破衣把青霜剑还给青衣侍女,等掌声一落,回头朝王小七道:“小七,你那套“天锦剑法”,集各家之长,破诸家之短,不妨演练一遍给大家瞧瞧。”
他这句集“各家之长”,倒也没有什么,但后面一句“破诸家之短”,却听得大家心中一动。王小七答应一声,举步走出,在中间站停,向众人抱拳为礼,然后徐徐抽出长剑。
丁天仁突听耳边响起石破衣的声音,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务必看仔细了,身法剑法,不可丝毫遗漏,都要牢牢记住。”
心中不禁一动,这时王小七已经展开剑法,一招一式的演练下去,这就用心注视,一点也不敢放松。王小七这套剑法,果然是集各家之长,每个门派剑招中的精华,无所不包,照说像这样的集锦剑法,应是属于散手一类,上一招是某一门派的剑招,下一招又是另一门派的剑式,绝难串连起来。但这个串连各派剑法的创始人,却能依照每一招剑法的走势,灵活应用,衔接得天衣无缝,精妙无比。
从王小七手中使出,宛如原有的剑招,更具威力,使到急处,真如老杜剑器行所说的:烟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骏龙翔,来如电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时看得大家纷纷鼓起掌来。这套“天锦剑法”共有九十一招,王小七剑随人走,尽是流动的剑芒,使得纯熟无比,演到最后一招,倏然收剑,依然站在原地,脸不红、气不喘,足见剑上造诣已有相当火候,徐徐纳剑入鞘,再次朝大家抱拳为礼。大家也再次为他鼓掌。
巢湖蒙叟道:“还有那一位也来表演一手?”
文中秀道:“我们请欧阳前辈露一手给大家瞧瞧,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又纷纷鼓起掌来,磨剑老人嘻的笑道:“小老儿也要表演吗?”
易云英道:“你老哥哥不表演,还有谁表演?”
“好,好,表演,表演。”
磨剑老人耸肩走出:“要表演就到大天井里去。”
说完,就像大马猴似的领先朝厅外走去。大家一起跟着他身后走出。磨剑老人回头道:“你们站在阶上看好了。”
大家不知他要表演什么?依言在阶上站定。磨剑老人一直走到大天井中间,才行站定,说道:“小老儿要表演的就是爬绳子,你们小时候总爬过绳子吧?小老儿现在就要爬了。”
话声一落,左手悬空一抓,右手紧接着又往上抓去。他当然只是装个样子,其实根本没有绳子,但他两手往上一抓,人也跟着离地数尺,双脚也真像有一根绳子似的,往上一拢。接着左手再往上抓,右手再往上抓,双脚再往上一拢,已经爬升了七八尺高,他人本来就像马猴,这一往上爬,就更像猴子似的,只是他双手更换,身子一弓一弓,越爬越快,一路上升。
瞬息工夫,已经爬升了十几丈高,大家纷纷走下石阶,仰头往上观看,一面纷纷鼓起掌来。磨剑老人越爬越高,一个身子也越来越小,渐渐只剩下了一点黑影,渐渐连黑影也看不到了。
巢湖蒙叟忍不住叹道:“欧阳前辈这份轻功,当真出神入化,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咱们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易云英叫道:“咦,大哥,老哥哥人呢?怎么不见了呢?”
只听身后有人嘻的尖声笑道:“小妹子,老哥哥就在这里。”
大家急忙回头看去,只见磨剑老人不知何时已像大马猴似的站在阶上,不觉又纷纷鼓起掌来,回入大厅。
易云英被他当着大家叫出“小妹子”三个字来,不由粉脸骤红,羞急的道:“你真讨厌。”
“哦,哦。”磨剑老人突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道:“对不起,小老儿叫错了,你不是小妹子。”
这下真是越描越黑,听得大家忍不住笑出声来。易云英跺跺脚道:“都是你。”
石破衣笑道:“丁姑娘,这里都是江湖人,江湖上女扮男装多得是,没有人会笑你的,老醉鬼一时说漏了嘴,他一向口没遮栏,千万不可怪他。”
易云英红着脸道:“谁怪他了?”
磨剑老人嘻的笑道:“是老哥哥不对,你不怪老哥哥,老哥哥好开心。”
叶青青走了过来,说道:“原来了姐姐是女的,这样就好了,以后我有伴了。”
白素素嫣然笑道:“小师妹,你说错了,应该有两个伴才对。”
叶青青睁大眼睛,问道:“二师姐,你说还有一个?那是谁呢?”
易云英拉着金兰的手,咭的笑道:“自然是兰姐姐了。”
磨剑老人笑嘻嘻的道:“小老儿方才说漏了嘴,所以不敢再说了,其实她们两个都是小老儿的小妹子。”
易云英抿抿嘴道:“说漏了嘴,还不是把我们两个都扯出来了?”
叶青青道:“她们两个都叫你老哥哥,我也叫你老哥哥好不?”
散花仙子道:“小师妹不得无礼。”
“没关系。”磨剑老人嘻的笑道:“小妹子,要认我做老哥哥,老哥哥高兴极了,嘻嘻,宫主如果愿意的话,也叫我老哥哥好了。”
散花仙子听得暗暗一喜,慌忙裣衽下拜,口中柔声道:“老哥哥请受小妹一拜。”
白素素、叶青青也赶紧裣衽下拜,口中叫道:“老哥哥。”
“呵呵,嘻嘻。”磨剑老人耸着肩大笑道:“够了,够了,你们叫我老哥哥,小老儿高兴得很,但你们行这样的俗礼,小老儿就吃不消了。”
石破衣道:“恭喜老醉鬼,攸了秦宫主做小妹子,你一辈子都不愁没酒喝了。”
磨剑老人双眼一瞪,说道:“你眼红,就叫小妹子也叫你老哥哥好了。”
一面朝散花仙子挤挤眼睛,意思要她快叫“老哥哥”。散花仙子剔透玲球,既有磨剑老人示意,赶紧又朝石破衣裣衽下去,叫了声:“老哥哥。”
白素素、叶青青也跟着裣衽下拜,叫着:“老哥哥。”
石破衣连忙还礼道:“宫主不可多礼。”
磨剑老人轻声道:“怎么你以为长了她们两辈,就不肯收她们做小妹子,岂有此理,我区老大都收了,你不收怎么成?”
“收,收。”石破衣忙道:“你区老大收了,我怎敢不收?”
说话之时,不觉瞪了他一眼,这自然是怪他又说漏了嘴。磨剑老人这句“你以为长了她们两辈”,不但散花仙子听得清楚,就是在场的人,谁都听到了。邛崃石破衣,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很多,虽然没人知道他来历,但绝不可能会是比散花仙子长两辈的高人,可是这话从磨剑老人口中说出来,当然绝不会假:眼前这位石破衣,究竟是什么人物呢?”
一时使得像巢湖蒙叟、罗长发等老江湖,也有莫测高深之感?石破衣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就站起身来,朝丁天仁招招手道:“你随我来。”
丁天仁闻言起立,王小七也跟着站起,问道:“二叔,我也要来吗?”
石破衣笑道:“没你的事,只管在这里喝茶就是了。”
王小七答应一声,果然依言返身坐下。丁天仁跟着石破衣走出大厅,只见一名青衣少女站在廊上,迎着石破衣躬身道:“道长请随晚辈来。”
原来方才石破衣以“传音入密”告诉白素素,请她准备一间宽敞的密室,这青衣少女自然是奉白素素之命,在厅外等候石破衣的了。
石破衣抬了下手道:“姑娘只管请。”
青农少女领着二人来至第二进东首一座院落,站停下来躬躬身道:“这里是宫主练剑的地方,门下侍女不奉召唤,不准入内,二位请进。”
石破衣点点头,心想白素素果然是最好的总管,自己没和她说明,她却已经猜出自己的心意了。这间宫主平日练剑之所,果然十分宽敞,自成院落,与外间隔绝。
丁天仁跟着走入,还没开口,石破衣已在中间站定,说道:“小兄弟,你知道我要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道:“方才王小七演练剑法之时,道长叫在下看仔细了,不可丝毫遗漏,大概要在下演练一遍给你瞧瞧了。”
石破衣听得连连点头笑道:“唔,你现在江湖阅历,果然大有进步了,我要你到这里来,不但要看看你记住多少?而且还要你在半日之内,把它练纯熟了。”
丁天仁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要在下改扮王绍三,明天随欧阳生去了?”
“不错。”石破衣接着道:“此举对整个武林大局,十分重要,但欧阳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你此行务必十分小心,不能有半点破绽才行。”
丁天仁道:“在下……”
石破衣笑道:“你只管放心,老朽会随时支援你的。”接着又道:“这套“天锦剑法”,威力极强,你纵能念出招式,但若不练到纯熟,很难发挥它的变化,何况九十一招剑法。仅凭记忆,也未必没有遗漏之处,所以老朽必须随时加以指点,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丁天仁依言抽出长剑,就按照着自己所记忆的招式,先演练一遍。
石破衣看得连连点头,嘉许的道,“真是难为你,果然全记住了,但你使出来的只是依样葫芦而已,虽然仗着本身功力,剑上似有几分火候,但仍未能深得神髓,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如何瞒得过欧阳生的眼睛?现在你听我把这套剑法的口诀念出来,记住了,其实这口诀是老朽临时编的,你记住口诀,就不用去思索下一招剑法,这样就不致临敌分心了。”说完,就随口把口诀念了出来。
丁天仁用心默记,觉得果然比自己硬记剑招要方便得多了。石破衣要他反覆背诵了几遍,然后要他一招一式的随着演练,自己再从旁加以指点,这样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眼看丁天仁已能完全领悟,又要他练习了一遍。才道:“好了,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练习,务必练到纯熟为止,老朽要出去了。”
石破衣走后,丁天仁不敢怠慢,就继续勤练,一直练到天色渐渐接近黄昏,自己觉得已经得心应手,应该够纯熟了,才收起长剑,举步走出。
只见那青衣少女依然站在门口,看到丁天仁立即躬身道:“丁少侠出来了,我给你领路。”
丁天仁问道:“姑娘一直站在这里吗?”
青年少女道:“我是奉二宫主之命,守在这里的。”
丁天仁道:“真不好意思,要姑娘站了这许多时间。”
青衣少女脸上一红,低声道:“不要紧。”
说完,低垂着头,一路朝前进走去,行到东花厅,青衣少女在阶前站停,说道:“丁少侠请。”
丁天仁道:“多谢姑娘。”
青衣少女不敢和他多说,迅快的退了下去。第二十一章 艳福无边 宫主自动送上门
“丁大哥!”
阶上有人娇声叫了一声,飞也似的迎了下来,她,正是三宫主叶青青,她已经在花厅门口,进进出出多次了,等的当然是下大哥了,这时没待丁天仁开口,就娇声道:“丁大哥,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我有话和你说。”
当先朝东首迥廊走去,丁天仁听她这样说了,只好跟了过去,一面问道:“叶姑娘有什么事?”
叶青青一手扶着栏杆,回眸一笑,低低的道:“事情多着呢!”
丁天仁走近她身边,说道:“那你可以说了。”
叶青青问道:“丁天义是你妹子?她不叫丁天义吧?”
丁天仁道:“她叫易云英,是在下师叔的义女。”
叶青青道:“那不是你妹子了?”
丁天仁道:“她是在下义妹,当然也是妹子了。”
叶青青眨眨眼睛,偏头问道:“那我呢?我也叫你丁大哥呀!”
丁天仁道:“这个……”
叶青青哼道:“你不肯认我做妹子,那就算了,是我高攀不上你。”
她好像生气了,别过头去。丁天仁忙道:“姑娘不可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叶青青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盈盈秋水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肯认我做妹子了?”
她双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但一双眼睛却盯着他,好像在等他答覆。丁天仁也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姑娘……这般……见爱,在下自然很……高兴了。”
叶青青脸上飞过一丝喜色,追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丁天仁道:“在下怎会骗你?”
叶青青忽然又抿抿嘴道:“你既然认我做义妹,还一口一声的姑娘,在下,明明是在哄我了。”
丁天仁急道:“在下……我……是真心的……”
叶青青甜笑道:“那你怎么不叫我妹子呢?”
丁天仁心头一阵跳动,只好红着脸叫了声妹子。
“嗯。”叶青青心头甜甜的,飞红娇靥,低低的叫道:“大哥,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以后……你当着人家,你就叫我青青好了。”
丁天仁看着她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叶青青举手掠掠鬓发,才道:“对了,大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丁天仁愕然道:“告诉你什么?”
叶青青巧笑道:“是你说的待会再告诉我,怎么忘了?就是明天放人的事呀。”
丁天仁哦了一声,就把自己三人被温九姑擒去,后来有人把自己救出,武林联盟要王绍三假扮了自己,一一详细道来。
叶青青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假扮你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接着又把石破衣要自己去假扮自己,把假扮自己的王绍三换了出来,大概说了一遍。叶青青听得有趣,忍不住咭的笑道:“那么王绍三人呢?”
丁天仁悄声道:“他就是现在的王小七,这话你千万不能告诉人。”
叶青青点头道:“我不会说的。”接着口中惊啊一声,睁大眼睛,失声道:“明天,你……这太危险了,不成,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去。”
丁天仁轻声道:“这是老哥哥、石道长和宫主商量后决定的,我不会有危险的……”
“不成。”叶青青坚决的道:“我去和大师姐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丁天仁一把握住她纤纤玉手,柔声道:“青青,你不要和宫主去说,石道长说过,他会随时支援我的,你不要替我担心。”
叶青青任由他握住双手,一面说道:“对了,我去和石道长说,我也要去。”
只听遇廊上传来侍女的声音,说道:“三宫主,丁少侠,晚餐快开席了,只等着二位了。”
她敢情看到两人站得很近,不敢过来。丁天仁放开叶青青的双手,低声道:“我们快去吧。”
※※※※※※※※※※※※※※※※※※※※※※※※※※※※※※※※※晚餐之后,丁天仁偷偷将金兰和易云英叫到僻静地方,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金兰笑道:“我说呢,今天怎么看着有问题,素姐姐和你眉来眼去的?”
易云英笑道:“还有青青姐。”
丁天仁讶异道:“你们不生气?”
金兰笑道:“我们为什么生气,只要你心中有我们,就足够了,楚姐姐和素姐姐,还有青青姐,我们都很喜欢。还有红儿姑娘,只要你喜欢,尽可全娶过来。”
易云英笑道:“那可就热闹了。”
丁天仁将二女搂在怀中,在二女脸上轻轻一吻道:“为什么你们对我都这么好呢?”
金兰和易云英依偎在他怀里,笑着道:“因为你是我们的相公啊。”
金兰接着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找楚姐姐吧,可惜你马上就要离开这,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易云英也道:“是啊。”
丁天仁在二女耳边轻声道:“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一定每晚都让娘子满面春风。”
二女脸羞得通红,金兰“啐”了一口道:“人家才没有整天想那事呢?”
“言不由衷啊。”丁天仁大笑着离开两人,留下易云英和金兰娇嗔不已。
刚到中院,散花仙子秦楚云已经让侍女飞霞和秋虹来请。丁天仁跟着二女来到秦楚云的闺房,几乎是一进房,秦楚云就扑进了丁天仁的怀里。
秦楚云偎着丁天仁说:“弟弟,姐姐喜欢你,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轻轻抱着秦楚云,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秦楚云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秦楚云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动着,她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秦楚云全身颤动了起来。
秦楚云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丁天仁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秦楚云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秦楚云那爱的呻吟有如小鸟叫春,两人的体温飞快的升跃、颤抖着,两人已忘了自我的存在,忘记了飞霞和秋虹,连这天地之事也复不记得,最真实的,只有俩人尽情地享受。那股青春的火花,由舌尖传遍了全身,身体上每个细胞都活跃着抚弄着,而且兴奋不已,丁天仁及秦楚云开始冲动了,听两人的呼吸有如这白云飘落不已。两人仍在深深地接吻着、抚摸着。
突然间,秦楚云离开了吻,以两道火红的秀眼看着丁天仁,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聪明的丁天仁也善解人意地为秦楚云脱下了她的罗衫,抱到床上去。秦楚云平卧着,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秦楚云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纯白的玉体,微微透红的肌肤。结实、而如竹笋般的乳房。乳尖上那两颗如草莓般的奶头。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结实有弹性的小肮。小腹下面那毛茸茸的一片,把整个阴户都给盖住了。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朴玉调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爱极了。皮肤细细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
丁天仁一只手在她的奶头上,揉搓着,轻抚着。丁天仁的嘴,顺着香唇,渐次的吻到她那雪白的脖子,她的乳房。一寸一点的轻吮着,弄得秦楚云不住的颤抖、不停的轻哼,丁天仁的嘴终于移到她敏感的乳头。
在乳头上,丁天仁的舌头像是催情针似的,舔得秦楚云,不住的叫喊:“嗯………嗯………哦………哦………嗯………哦………”
秦楚云的乳头已呈粉红色了,当丁天仁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
她的乳头是越舔越硬,她也不时的把乳房向上挺,迎合丁天仁的吸舔。秦楚云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
丁天仁抚摸着秦楚云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天仁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丁天仁的手,摸着她那最敏感的部位─阴蒂,手指像条小蛇般的,在扣弄着她的小穴。小穴的淫水,像是涓涓细流似的,猛流个不停。
秦楚云的欲火,似乎已到了极点。她整个人,不停的扭动,不住的轻哼。
“哦………嗯………嗯……哦…嗯………”
“嗯……哦………好弟弟……你不要摸……小穴好难受……哦……小穴……哦…难受死了……”
“哦……小穴里面痒死了哦……痒……好弟弟……不要……哦……不要……再摸了……嗯……哦……”
“好弟弟……你快……快给……姐姐……嗯……小穴实在受不了……哦……受不了……”
秦楚云的小说,握住了丁天仁的大宝贝。这一根又长大、又热烫的东西,在秦楚云的小手,不住的跳动,像是在示威似的。
秦楚云轻呼道:“弟弟你的家伙太大了,姐姐怕等一下会受不了。”
“姐姐你放心,弟弟会慢慢来,不会弄痛你的。”
慢慢的,丁天仁用手握住大宝贝,用龟头一上一下的来回的磨着她阴蒂。
“嗯……哦……嗯……嗯……好弟弟……不要再逗了……嗯……不要逗姐姐了……嗯……”
“哦……嗯……小穴受不了了……哦……快进来…哦……哦……嗯……”
她的屁股,想要含住大宝贝似的,一下又一下的往上顶。丁天仁一看秦楚云的春潮,似乎己到了顶点。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秦楚云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
于是丁天仁跪在秦楚云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秦楚云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终于,丁天仁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秦楚云,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丁天仁猛力一挺,插得秦楚云痛叫了起来。
“仁……弟弟……慢……慢点……痛……痛啊……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秦楚云的小穴好紧,里面又热又烫,丁天仁的家伙被包的好美、好舒服。当丁天仁在向下插时,秦楚云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秦楚云那阴道的痛楚,像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秦楚云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仁……弟……慢……慢些……里面……好……好痛啊……哎唷……哼……姐……姐……受不了……弟……轻……轻点……”
丁天仁很老道地说:“楚姐姐……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一下……就会好了……而且……你还有……慢慢舒服……弟……绝不骗你。”
说完,见秦楚云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伏下身来,吻着她的香唇,手也轻揉着她的奶头。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好过了许多,脸上的红晕又再出现。她的眼睛微微闭着,鼻头也渗了一滴滴的汗水,那红润的小嘴,半合着。她的表情是那么迷人,那么够味,她的屁股,不时的向上挺了挺,小穴似乎是痒了。
只听得秦楚云轻轻的说:“嗯……嗯……好弟弟……嗯……你现在慢慢的动……嗯……慢慢的插……好弟弟……嗯……小穴好痒……嗯……”
“好姐姐,弟弟会慢慢的来,轻轻的插小穴。”
丁天仁把大宝贝轻轻的抽出来,又再整根慢慢的放进去。像磨洋菇似的,大宝贝深入浅出,不带任何的火候。
“嗯……嗯……好弟弟……姐姐的小穴……好美……哦……好弟弟……大宝贝……干的……姐姐……好舒服……嗯……”
“嗯……哦……小穴现在好美……小穴不痒了……哦……哦……弟…弟…你的大宝贝真大……哦……顶得花心好美……哦……哦……”
丁天仁突然改变战术,丁天仁将大宝贝一炊下子全部抽出,然后再整根插进去,屁股再加转一圈。如此一来,丁天仁想,秦楚云她会更舒服,小穴会更美。果然是如此。
“哦……嗯……好弟弟……嗯……好宝贝……小穴好舒服……哦……姐姐好美……嗯……哦……美死了……嗯……”
“好弟弟……嗯……你真会插小穴……哦……你真的好会插……嗯……你插的太美了……哦……姐姐的小穴爽死了……哦……”
秦楚云的小穴,一张一合的,好美。小穴的淫水,有如下雨似的,不停的,一点一滴的往外流。大宝贝的陵肉,一进一出的也带出了不少淫水。
“卜滋………卜滋………卜滋…………”大宝贝的入穴声,实在是好动听。
飞霞和秋虹看得是目瞪可呆,这一幅活春宫,看得两人是口干舌燥,心旌动摇,衣衫半解。
“哦……大宝贝……哦……你插的……姐姐……太美了……嗯……哦……好弟弟……小穴……让你插的……爽死了……嗯……哦……”
“姐姐的好爱人……嗯……哦……好弟弟……哦……哦……小穴要美死了……哦……你太会干姐姐了……哦……”
“好姐姐……哦……哦……小穴美吗……姐姐你美吗……哦……大宝贝入得好舒服……哦……哼……”
“好弟弟……哼……小穴好爽……哦……啊……哦……花心被磨得好舒服……嗯……嗯……”
“嗯……大宝贝弟弟……嗯……插快一点……哦……重重的干小穴……嗯……大力的插姐姐……哦……姐姐要你……嗯……嗯……”
只听到秦楚云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丁天仁使她太舒服了。
“嗯……好弟弟……快……哦……姐姐不行了……哦……姐姐的小穴要……出来了……啊……啊……小穴……小穴升……天了……哦……哦……”
“哦……好弟弟……姐姐真爽……哦……你真会插小穴……真会干小穴……哦……嗯……”
秦楚云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
“哼……哎唷……插……插死我了……弟……你的……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
“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弟弟……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天了……”
“哎唷……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
“弟……弟……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在她要进入高潮的那一刹那,子宫壁突然紧促的收缩,猛吸得大宝贝跟着收缩,浓浓的阴精,又热又烫,直浇向大宝贝头,浇得大宝贝不住的抖了几下。
“嗯…嗯……大宝贝弟弟…哦……姐姐的好爱人……姐姐的小穴好多水…哦……弟弟……擦一下……哦……哦……”
“好姐姐……不用了……哦……大宝贝会慢慢的掏干你的淫水……姐姐……你就慢慢的享受吧……”
“弟弟……嗯……你快插重一点……嗯……姐姐还要……哦……姐姐还要……姐姐不过瘾……哦……重重的插小穴……嗯……”
“嗯……求求你……给姐姐……大力的插小穴……哦……狠狠的干姐姐……嗯……好宝贝……嗯……”
“哦……哦……呼……好姐姐……你真的要弟弟大力的插小穴……呼……你不怕痛……姐姐……弟弟怕你会受不了……哦……”
“好弟弟……嗯……好爱人……小穴不怕痛……嗯……哦……姐姐不怕痛……哦……嗯……”
丁天仁一听秦楚云如此说,心下也决定给她来顿狠的,于是,丁天仁抽出了大宝贝。甫一抽出,小穴的淫水“哗”的一声,全部冲了出来。丁天仁把秦楚云,抱到了床前,床铺的高度,正好合适。双手把她的身体放好,让脚微微的抬高,以便自己的抽插。丁天仁看着她的小穴,湿得真不像话。
丁天仁再一次的问道:“姐姐真的不怕痛,弟弟等一下会很用力哦。”
“姐姐不怕,你就用力的干姐姐吧。”
于是丁天仁默记心法,气循环一周天,最后纳入丹田。呼!呼!呼!渐渐的,跨下的大宝贝,又暴涨了许多,比刚才又长、又大了半倍多。整根大宝贝就像烧红的铁杵,刚硬如铁。小穴的淫水,依然细细的慢慢流。那两片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等待着大宝贝的进攻。再一次的对准小穴口,“滋”的一声,大宝贝又是整根到底。
“啊……弟弟……哦……你的宝贝怎么比刚才还大……哦……又好热……”
丁天仁开始抽插,只是轻轻的插,不让大宝贝到底。
“嗯……嗯……小穴好美……嗯……哦……好美……嗯……大宝贝变得好粗……嗯……嗯……”
“哦……嗯……好弟弟……哦……大宝贝美死小穴……嗯……美死姐姐了……哦……好舒服……哦……好爽……嗯……”
“大宝贝弟弟……哦……大力的干姐姐吧……用力的干小穴……嗯……姐姐……的……小穴会……承受得了……嗯……嗯……”
看到她那副骚样,那副淫荡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小穴里的淫水,又开始多了。
“呼!呼!呼。”深深的换了几口气,丁天仁要开始了,丁天仁要重重的干,狠狠的插。
“啊……啊……啊……小穴……啊……姐姐的小穴……啊……胀死了……啊……花心……被顶……穿了……啊……”
“好弟弟……啊……不要那么大力……啊……轻一点……啊……小穴会受不了……哼……哼……”
“大宝贝弟弟……啊……弟弟……啊……弟弟……哼………”
“啪……啪……啪……啪……”
肉碰肉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的狠入,一次又一次顶到花心。丁天仁好像要将她撕裂地,将她插死。
“哦……你轻一点……啊……哼……小穴受不了……啊……哼……你真狠……插死姐姐了……哦……小穴干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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